第十八章
暴雨傾盆而下。
程薛嶼跪在泥濘的玫瑰叢中，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模糊了視線。
他的手臂被玫瑰的尖刺劃出一道道細小的傷口，但他顧不上疼痛，只是機械地在一片片濕漉漉的葉片間翻找。
那枚耳釘，他一定要找到。
宋知歡剛剛冷漠的模樣再度在他腦海中浮現，他鼻尖酸澀的厲害，雨水重重砸在他的身上，又冷又疼。
宋知歡果然不記得他。
其實他們很早之前就見過。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同樣下著雨的傍晚。
放學回家的路上，他被幾個混混堵在巷子里，書包被扔進水坑，校服被扯得亂七八糟。
“窮鬼也配上這么好的學校？”
為首的男生一腳踹在他肚子上，笑的惡劣又不懷好意。
“聽說你媽是個站街的？多少錢啊？兄弟幾個去照顧一下你媽的生意啊。”
他蜷縮在地上，雨水混著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頹然的張口想要辯解，可更多的拳打腳踢卻落在了他的身上。
突然，那便傳來了一道略顯冰冷的女聲。
“你們在干什么？”
他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風衣的少女站在巷口，她臉色微微有些發冷，可撐著傘的手卻在微微地顫動，彰顯出了她內心的不安與惶恐。
“我是新來的老師。”
她沒有停下腳步，逐漸靠近。
“你們是哪個班的？都叫什么！”
那幾個混混顯然被唬住了，不甘心地小聲咒罵了幾句，飛速離開了。
女生走過來，蹲下身，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他：“你沒事吧？”
他接過紙巾，看見她的發間別著一枚鑲著紅寶石的發卡，在路燈的照耀下泛著微光。
“謝謝......”他低聲呢喃說。
她拍了拍他的頭，將雨傘塞進了他的懷里，轉身就離開了。
后來他才知道，她根本不是老師，只是隔壁W大的學生，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虛張聲勢。
那天她轉身離開時掉落的發卡被他撿到，他一直珍藏著，直到也考入了W大，他才將發卡上的寶石取下來，做成了耳釘。
指尖突然觸到了一個冰涼的物體，回憶被打斷，他小心翼翼地撿起來，失而復得地將耳釘緊緊攥在掌心。
程薛嶼踉蹌著站起來，渾身濕透地回到別墅。
宋知歡正還在看著監控錄像，視線落到了臟污不堪的程薛嶼身上。
保鏢在她微微挑起眼眉的動作下，迅速將程薛嶼壓著跪了下來。
緊攥的手任憑保鏢如何掰扯都無動于衷，尖利的耳釘刺破他的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流出，他卻恍若未覺，只是抬頭看著向他靠近的女人。
在她的手扯過他的指節時，他放松了下來，任由宋知歡奪走了那枚粘著血跡的耳釘。
她松開手，耳釘掉在地上，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碾過。
程薛嶼聽見寶石碎裂的聲音，可他卻沒再看耳釘一眼，只是跪著靠近宋知歡，聲音哽咽哀求。
“消氣了嗎知歡，不要趕我走。”
他清楚地知道如今他在宋知歡這里再沒了一丁點價值，甚至因為厭惡，隨時都有可能被拋棄。
宋知歡沒有說話，冰冷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保鏢瞬間會意，將他推搡著扔進了玫瑰園里。
暴雨砸在他的傷口上，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有些無力地靠在玻璃門上，捂著臉，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