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蕭家。
宴會廳內人頭攢動，賓客們比肩繼踵地欣賞著蕭明旭的作品。
推盞聲、贊嘆聲此起彼伏。
“陸總，蕭少爺的畫風似乎跟......”段特助話到了嘴邊，怕老板淚灑當場，硬生生把“先生”二字咽了回去。
段特助含糊不清道：“有些熟悉。”
陸清歡的目光膠在畫作上。
油彩層層疊疊，刮刀反復刮擦的痕跡清晰可辨，仿佛在鮮血淋漓的傷口上來回皴擦。當指尖在畫上輕輕拂過，一定能觸碰到粗糙的沉重痛感。
但，他的畫作不是在撕裂痛苦、歌頌苦難。
陸清歡看到了破繭重生的蓬勃生命力。
這些畫作是刀刃與畫布在搏斗，也是作者在跟自己做抗爭。他最終堅定地擁抱了那個傷痕累累的自己。
一道道具象化的傷口，綻放出炫目的星光。
陸清歡越看越覺得心驚。
她腦海里不斷翻涌的不是蕭明旭，也顧不上細想蕭明旭的自殺是不是跟自己有關。
她從畫風當中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他。
林迎舟！
當陸清歡終于從畫作帶來的震撼中稍稍空出些心神，她注意到了落款。
心跳漏了半拍，隨后瘋狂跳動。
因著腦袋過度充血，視線里的字體失了焦變得模糊。可她還是能夠分辨出這字跡與他的幾乎別無二致。
陸清歡瘋了般推開眾人，像發狂的野獸般在宴會廳里奔跑。
在眾人的驚呼、謾罵中，她不管不顧，一幅又一幅地看著。
每一個落款后面都畫了個不起眼的笑臉。
這是他的小習慣。
陸清歡激動得渾身發抖，笑得眼淚直流。
他還活著！
“蕭明旭呢？我要見他！”
段特助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還沒好好歇口氣，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陸總，您可別直呼蕭少爺的名諱啊。”
“這里是京市，蕭家的地盤。”
“蕭總格外重視他這個闊別多年的弟弟。您跟她本來就不對付，要是——”
“他死了！”
陸清歡一把攥住段特助的雙肩，亢奮得唾沫星子都要噴了出來。
當年蕭明旭在跳樓后沒有當場死亡。可在icu待了十天后，他離開了人世。
蕭明旭已經死了。
那，他就還活著！
“他不是蕭明旭！”
“他是——”就在陸清歡即將說出“阿舟”二字時，一道聲音打斷了她。
“蕭少爺到了！”
陸清歡僵在原地好一會兒。她不敢立刻轉過頭去驗證。
她生怕這只是一個可笑的幻想。
終于！
臺上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這聲線曾無數次在她耳邊輕呼“清歡”。就是化作了灰燼，她都認得出來。
是他！
果然是他！
怪不得！怪不得段特助會收到來自京市的信封，肯定是蕭家調查的。
那個主刀醫生憑空消失，查不到來歷，一定是蕭家安排的。
手術室的尸體是假的。
將計就計，金蟬脫殼。
假死脫身！
陸清歡的心“砰砰砰”在胸腔里橫沖直撞，險些就要沖破肋骨。她機械般地轉身望去，視線在瞬間就鎖定住了他。
她終于見到了他。
見到了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見的他。
林迎舟。
他真的活過來了！
“阿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