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十八歲那年，為了給媽媽治病，鹿青寧把自己賣給了一個大她十歲的男人。

后來她才知道，他是商氏集團(tuán)的掌權(quán)人，商場上手段狠厲，人人敬畏，可對她，他卻溫柔得不像話。

他寵她，寵到讓她生出被愛的錯覺。

她隨口一句喜歡城南那家甜品店的蛋糕，第二天，那家店就被他買下來，只為她一個人做甜點。

她半夜發(fā)燒，他放下跨國會議，連夜飛回來守在她床邊，一遍遍給她換冰毛巾。

二十歲生日那天，他帶她去看極光，在漫天絢爛的光影里，他吻著她的指尖說：“小乖，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過。”

她信了。

直到一個陌生女人約她見面。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葉施，商彧的前女友。七年前，他向我求婚，但我選擇了事業(yè)，出國深造，雖然這些年我們并無聯(lián)系，可我知道，只要我回來，他就會回頭。”

說完，她拿出一張支票，推到鹿青寧面前：“我準(zhǔn)備和他復(fù)合，但在這之前，我必須清除掉在他身邊的女人，這是五千萬，對你一個金絲雀足夠了，拿了后，離開他。”

鹿青寧喉嚨發(fā)緊，她從不知道商彧的感情經(jīng)歷。

她年紀(jì)小，從出生起就只喜歡過他一個人，可他，喜歡過別人。

想到過往的種種，她鼓起勇氣道：“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商先生可能早就忘記你了……”

葉施笑了：“你大概不知道，他當(dāng)年有多愛我。”

她拿出手機(jī)：“這樣吧，我們打個賭。”

“我現(xiàn)在發(fā)條信息，說我回國了，半路車子拋錨，讓他來接我。”

“你發(fā)條信息，說你出車禍了。”

“看他先回復(fù)誰。”

葉施抬眼看她，勝券在握：“如果他先回我，你拿錢走人。”

“如果他先回你，我退出。”

鹿青寧心頭閃過無數(shù)種情緒，躁動、不安、猶疑，最后一齊化成了破釜沉舟的決然。

“好。”

兩條信息同時發(fā)出去后，一分一秒的時間都變得無比煎熬。

鹿青寧盯著屏幕，腦海里像走馬燈一樣，閃過無數(shù)和商彧在一起的畫面。

她生理期時他給她揉肚子時心疼的目光，漫天大雪里他落在她唇角輕柔的吻，跨年時他將她抵在落地窗前的繾綣……

一幕一幕，栩栩如生地浮現(xiàn)在鹿青寧眼前，牽引著她的思緒不斷飄遠(yuǎn)。

直到一道突兀的手機(jī)鈴聲響起，她猛地回神，就看到葉施得意一笑，接起電話按下免提鍵。

“地址。”

商彧冷淡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幾乎要刺穿鹿青寧的耳膜。

她緊緊咬著唇，指節(jié)攥到發(fā)白，呼吸都快要停滯了。

看到她的反應(yīng)，葉施滿意極了。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你沒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嗎？”

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商彧的語氣依然淺淡。

“沒有，地址。”

葉施臉上的笑意愈發(fā)肆意，掛斷電話，慢悠悠地把地址發(fā)了過去。

看著始終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jī)，鹿青寧腦子里一片空白，臉上血色慢慢褪盡。

她眼里的光漸漸黯淡下去，從喉嚨里擠出一些破碎的聲音。

“他……以前很愛你嗎？”

葉施笑了：“是啊，需要我跟你說說他怎么愛我的嗎？”

她慢條斯理地列舉——

“他帶我去看極光，說以后每一年都陪我過。”

“他因為我一句喜歡，買下一整家甜品店。”

“他明明最討厭貓，卻因為我撿了只流浪貓回家，默許它睡在主臥……”

鹿青寧渾身發(fā)冷。

原來，他對她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是在透過她，懷念她。

“愿賭服輸，你該離開了。”葉施再次將支票遞給她。

“是，我輸了。”

短短幾個字，卻耗盡了鹿青寧所有力氣。

她抬起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的手接過那張支票，絕望地閉上眼，聲音里滿是麻木。

“我會如你所愿，永遠(yuǎn)消失。”

得到了想要的承諾，葉施也沒有再逗留，踩著高跟鞋轉(zhuǎn)身離去。

世界又恢復(fù)了一片死寂，鹿青寧嘴唇都咬出了血，才咽下胸腔中涌動的情緒，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咖啡館。

外面正下著瓢潑大雨，她像感覺不到一樣漫步進(jìn)雨中。

也沒注意到葉施開車經(jīng)過她時，故意加速，激起一陣水花，全潑在她身上。

車窗降下，她笑得明媚："抱歉，我只是覺得，這才是落湯雞該有的樣子。"

說完，她笑著開著車，揚長而去。

雨一直下，鹿青寧渾身濕透，狼狽地回到別墅。

手機(jī)響了，是學(xué)校老師打來的。

“鹿同學(xué)，那個留學(xué)名額想好了嗎？真的要讓出去嗎？”

聽到老師嘆息的語氣，鹿青寧渙散的意識終于清醒了過來。

她搖了搖頭，看著窗外的大雨，輕聲說：“不讓了。”

“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