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帝辛負手立于窗前,他身后,殷郊、殷洪兩位王子垂手侍立。
“父王,您深夜召我們前來,所為何事?”殷郊作為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帝辛緩緩轉過身,目光在兩個兒子身上掃過。與白日里在朝堂上、在妲己面前扮演的暴虐昏聵不同,此刻他的眼神復雜難明,既有為人父的溫情,更多的卻是沉重的決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父王,既然您已知曉蘇妃是妖孽,為何不立刻將其誅殺,為母后報仇,為我大商清除禍患?”殷洪性子急,上前一步忍不住說道。
帝辛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事情沒有那么簡單。這妖妃背后,牽扯著更為強大的勢力——闡教。他們欲借大商氣數將盡之機,完成所謂的‘封神大劫’,而你們,便是他們棋盤上重要的棋子。”
“哎……”殷郊和殷洪雖然昨日已經聽辛甲說了個大概,還是忍不住氣憤。
“明日寡人會假裝震怒,下令追捕你們。你們則要表現出悲憤、絕望,然后逃出朝歌。記住,一定要‘逃’得真實,要讓所有人都相信,你們與寡人已經決裂。”帝辛看著兩個兒子,“此去兇險萬分,闡教那些老家伙個個心機深沉,你們要時刻保持警惕。記住千萬不要做正式弟子,不然會成為他們度過殺劫的炮灰。”
他走到殷郊面前,雙手按住他的肩膀:“郊兒,你是兄長,要照顧好弟弟。記住,你們拜入闡教門下,不是只為了修道,而是為了潛伏,為了尋找機會,更是為了保全性命,等待時機!”
他又看向殷洪:“洪兒,收起你的急躁。隱忍,是你們現在最需要學會的東西。闡教仙法可以學,但心,必須永遠向著大商,向著你們的母親,向著寡人。”
一番話,說得殷郊殷洪熱血上涌,同時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們看著父王眼中那份不同以往的清明和決絕,心中的惶恐逐漸被一種沉甸甸的使命感所取代。
“父王放心!”殷郊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兒臣明白!我與弟弟,定不負父王所托!”
“好!”帝辛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很快又被擔憂覆蓋,“時辰差不多了,準備開始吧。記住,從這一刻起,寡人就是那個被妖妃迷惑、對你們恨之入骨的昏君!”
翌日清晨,朝歌城還未完全蘇醒,皇宮之中卻驟然爆發(fā)出一陣激烈的爭吵和哭喊。
“逆子!逆子!竟敢私自進入大牢殺人,還口出怨言,詛咒蘇妃!你們眼中還有沒有寡人這個父王!”帝辛的咆哮聲幾乎掀翻了宮殿的屋頂,他“盛怒”之下,將一個名貴的玉器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殷郊和殷洪“悲憤交加”,跪在地上,臉上帶著淚痕。
“父王!母后何其無辜!蘇妃那妖婦迷惑圣聽,殘害忠良,您怎能如此糊涂啊!”殷郊“痛心疾首”地哭喊。
“父王!殺了那妖妃!為母后報仇!”殷洪更是“激動”地想要上前,卻被侍衛(wèi)死死按住。
“反了!都反了!”帝辛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兩人,“來人!將這兩個逆子給寡人拿下!打入天牢,聽候發(fā)落!”
侍衛(wèi)們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然而,殷郊殷洪畢竟是王子,身手不凡,加上早有準備,一番“激烈”的掙扎打斗后,竟“僥幸”掙脫了束縛。
“昏君!此仇不報,我兄弟二人誓不為人!”殷郊拉著殷洪,悲憤地留下一句話,轉身便向宮外沖去。
“攔住他們!給寡人攔住他們!死活不論!”帝辛在后面“暴跳如雷”,聲音卻在兩人沖出宮門的那一刻,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計算。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了朝歌。滿朝文武震驚,百姓議論紛紛。誰也沒想到,剛剛經歷了廢后風波,大王竟然又要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一時間,對帝辛昏聵殘暴的指責,對蘇妃紅顏禍水的唾罵,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而此時,殷郊和殷洪早已趁亂逃出了朝歌城。他們按照帝辛事先規(guī)劃好的路線,一路向西,風餐露宿,刻意制造出狼狽不堪的模樣。
數日后,在一處荒山野嶺之中,正當兄弟二人“精疲力盡”,前路茫茫之際,兩道仙風道骨的身影飄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左邊一人,身著杏黃道袍,面容古樸,正是闡教十二金仙之一,九仙山桃源洞的廣成子。右邊一人,身著紅色道袍,手持陰陽鏡,乃是太華山云霄洞的赤精子。
“兩位殿下,緣何落魄至此?”廣成子稽首為禮,聲音溫和,眼中卻閃爍著精光。
殷郊和殷洪對視一眼,心中暗道:“來了!”
兩人立刻“撲通”跪倒在地,涕淚橫流,將早已編排好的說辭——父王昏聵、妖妃弄權、母后被害、兄弟二人為報仇反被誣陷追殺——哭訴了一遍。
“……我兄弟二人走投無路,只恨手無縛雞之力,無法斬妖除魔,為母報仇!懇請兩位仙長慈悲,收留我等!若能學得一絲半毫神通,將來報得大仇,必銜草結環(huán),以報仙長大恩!”殷郊言辭懇切,情真意切。
廣成子和赤精子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笑意。這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癡兒,癡兒。”廣成子嘆息一聲,扶起二人,“爾等身負國仇家恨,孝心可嘉。也罷,貧道與赤精子師弟見你們根骨尚可,亦有仙緣,便允了你們。”
赤精子也點頭道:“只是,修道非一朝一夕之功。你們既有大仇未報,塵緣未了,便先做我二人記名弟子吧。待你們日后了卻凡塵因果,再正式拜入我闡教門下,潛心修行,方能得證大道。”
這番說辭,正中殷郊殷洪下懷!他們要的就是這個“記名”的身份,既能學到本事,又能保留日后“反水”的余地。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兄弟二人連忙“感激涕零”地磕頭拜謝。
廣成子微微一笑,拂塵一甩:“此地不宜久留,隨我二人回山修行去吧。”
說罷,祥云托起四人,轉瞬間便消失在天際。
遠在朝歌摘星樓頂,一直通過特殊水鏡關注著這一切的帝辛和辛甲,同時松了一口氣。
“成了。”帝辛喃喃道,眼中閃過一絲后怕,也有一絲欣慰。
辛甲灌了口酒,撇撇嘴:“成了?這才剛開始。這兩個傻小子,進了闡教那狼窩,能不能囫圇著出來,還得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和你這個當爹的后續(xù)操作。”
帝辛瞪了他一眼:“少說風涼話!寡人的兒子,豈是尋常之輩?倒是你,記錄下來了嗎?那兩個老陰比叫什么?廣成子?赤精子?他們把寡人的兒子帶去了哪里?”
辛甲晃了晃手中的竹簡和羊毛筆,臉上露出一絲為難:“這個嘛……陛下,記錄朝堂變故、宮闈秘聞,乃是臣的職責。但這闡教金仙擄……咳咳,是‘收徒’之事,發(fā)生在朝歌之外,又涉及仙家人物,似乎……不在臣的記錄范圍之內啊。”
帝辛聞言,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個疙瘩。
辛甲倒是想到一個好主意:“明日大王陪我演一場戲,咱們這樣...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