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陳塘關總兵府大擺筵宴,慶賀公子降生。李靖麾下的各級武官、城中士紳紛紛前來道賀.只是這熱鬧之下,李靖夫婦的心情卻復雜難言。李靖強顏歡笑,應酬著往來賓客,目光卻時不時瞟向角落里自顧自飲茶的辛甲,心中五味雜陳。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正當氣氛熱烈之時,忽有家將匆匆來報:“啟稟總兵大人!府外有一道人求見,自稱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李靖心頭一跳,下意識地看向辛甲。
辛甲仿佛未聞,依舊慢條斯理地品著茶,只是不知何時,他手中已多了一支嶄新的羊毛筆和一本攤開的冊子,正是那本《人間實錄》。
李靖定了定神,壓下心中的驚疑,沉聲道:“快請!”闡教金仙駕臨,他身為鎮守一方的總兵,無論如何都不能失了禮數。
不多時,一位身著杏黃道袍,鶴發童顏,手持拂塵的道人飄然而入。他面帶微笑,仙風道骨,一派世外高人風范,正是闡教十二金仙之一的太乙真人。
辛甲看了一眼太乙真人心想:‘這貨也不胖啊,看著倒是仙風道骨,可是這人品嘖嘖嘖......’
“呵呵,貧道云游至此,聽聞李總兵喜得麟兒,特來道賀。”太乙真人目光在堂中一掃,最后落在李靖身上。
李靖起身還禮:“真人駕臨,末將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來人,看座!”
一番客套之后,太乙真人開門見山:“聞說夫人誕下公子,不知可否讓貧道一觀?也好沾沾喜氣。”
李靖心中雖有疑慮,但也不好拒絕,便吩咐下人去請夫人和公子。
片刻后,面色尚有些蒼白的殷夫人,在侍女的攙扶下,抱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孩童走了出來。那孩童依舊是昨日那般模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眾人,脖子上的混天綾紅得耀眼,手腕上的乾坤圈金光閃閃。
太乙真人一見那孩童,眼中精光一閃而逝,隨即又恢復了慈和的笑容。他走上前去,仔細端詳著孩童,口中嘖嘖稱贊:“果然是骨骼清奇,根基不凡!不知此子生于何時?”
李靖心中咯噔一下,但還是如實答道:“回真人,小兒降生在昨日……丑時。”
太乙真人聞言,掐指一算,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搖頭嘆息道:“唉,時辰不好,時辰不好啊!此子命犯一千七百殺戒,日后恐有大劫臨身。”
李靖夫婦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殷夫人更是身子一晃,險些站立不穩。
太乙真人見狀,話鋒一轉:“不過,也并非無法化解。貧道與此子有緣,愿收他為徒,悉心教導,助他渡過此劫。此子天生不凡,當有不凡之名,便叫‘哪吒’如何?”
李靖和殷夫人面面相覷,心中驚疑不定。這道人來得蹊蹺,言語更是古怪,可對方畢竟是闡教高仙,若能拜他為師,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來說,或許也是一樁好事?
就在李靖夫婦猶豫不決,堂中眾人也議論紛紛之際,一個清晰而洪亮的聲音,突兀地響徹整個廳堂:
“【人間史官辛甲記,紂王九年,陳塘關李靖夫人殷氏,懷胎三年零六月,于昨日分娩。分娩之時,乾元山金光洞闡教太乙真人,奉其師元始天尊之命,暗地里將闡教殺伐至寶‘靈珠子’投入殷氏腹中,更算準時辰定其于丑時降生!】”
聲音正是從角落里的辛甲口中發出,他一手持筆疾書,一手按著記錄冊,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宣讀一篇早已寫好的歷史!
滿堂賓客瞬間鴉雀無聲,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辛甲身上,震驚、疑惑、難以置信!
太乙真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中閃過一絲驚駭和難以置信的怒火。
李靖夫婦更是如遭雷擊,呆立當場!辛甲所言,竟與那日預言、與殷夫人夢境、與哪吒出生異象,絲絲入扣!
辛甲卻不管不顧,繼續大聲朗讀,聲音愈發清晰:
“【今日,太乙真人親臨李府,假意道賀,佯作不知此子來歷,詢問生辰,隨即危言聳聽,言‘哪吒’命犯一千七百殺戒!】”
他頓了一頓,筆鋒不停,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嘲諷:
“【——此處需記一筆,闡教十二金仙苦修萬載,歷經紅塵,積攢殺劫也不過一千五百之數,此子方才降生,便有‘一千七百殺戒’?闡教這賬,算得可真是‘精妙’!更何況,太乙真人既言對此子降生毫不知情,那哪吒出生便自帶的乾坤圈、混天綾,又是誰家法寶?莫非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呵!】”
【叮!太乙真人道心失守,道袍下的拳頭捏緊,世界觀受到嚴重沖擊,心防被徹底撕裂!獲得破防點:1500點!】
【叮!李靖三觀再次崩塌,原來一切都是算計!獲得破防點:100點!】
【叮!殷夫人心神劇震,母愛與恐懼交織,原來所謂的仙緣竟是如此不堪!獲得破防點:100點!】
一連串的系統提示音在辛甲腦海中響起,積分入賬,美滋滋!‘不愧是闡教金仙,這破防值就是給力。’
“豎子!安敢在此胡言亂語,血口噴人!”太乙真人勃然大怒,須發戟張,拂塵一甩,便要向辛甲打去,“膽敢污蔑貧道!污蔑闡教!找死!”
金仙之怒,非同小可!一股強大的威壓瞬間籠罩全場,賓客們嚇得瑟瑟發抖,李靖也下意識地擋在辛甲身前。
辛甲卻面不改色,手中記錄冊往前一遞,朗聲道:“我乃人王帝辛親封之‘人間史官’,職司記錄人間真實,所書所言,皆受人族氣運與大道庇護!若我辛甲有半句虛言,歪曲事實,不用你動手,煌煌大道,自有天譴降下,將我化為飛灰!”
他直視太乙真人,語氣鏗鏘:“真人若不信,盡可動手試試!看看是你的法力厲害,還是這大道規則更硬!”
太乙真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怒火翻騰,卻又帶著深深的忌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辛甲身上確實縈繞著一股淡淡的人族氣運,更重要的是,對方言語之間,隱隱契合某種天道規則,讓他不敢妄動。方才他盛怒之下欲要出手,冥冥之中竟真的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警告之意!
這史官……究竟是什么來頭?!
就在太乙真人驚疑不定之際,辛甲手中的筆再次落下,口中又開始大聲念叨:
“【辛甲再記:太乙真人見陰謀敗露,又驚于此子竟受大道庇護、人族氣運加身,一時不敢妄動。然,殺劫已定,棋子已落,心中暗忖:‘此子既不能為我闡教所用,又身負人族氣運,留之恐成后患,須得尋個由頭,將其除去,以絕后憂……’】”
【叮!太乙真人被戳破心思,惱羞成怒,道心再次紊亂!獲得破防點:500點!】
“你……你……”太乙真人指著辛甲,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史官不僅能記錄過去,竟連他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念頭都能洞悉并記錄下來?這簡直是……妖孽!
再待下去,指不定這史官還能寫出什么驚世駭俗的東西來!此地不宜久留!
太乙真人臉色變幻數次,最終冷哼一聲,拂塵一甩,留下一句我自會來教導哪吒,身形化作一道金光,瞬間消失在天際,竟是直接跑路了!
堂中眾人面面相覷,大氣都不敢出。今日之事,太過匪夷所思!
太乙真人一走,殷夫人再也支撐不住,抱著哪吒,淚水潸然而下。李靖也是臉色鐵青,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后怕。
“夫人,先帶……帶哪吒回后堂。”李靖聲音有些沙啞。
殷夫人點點頭,將兀自睜著大眼睛,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懵懂無知的哪吒交給侍女,然后看向辛甲,眼神復雜。
李靖揮退了早已嚇傻的賓客和下人,只留下辛甲,三人來到一間密室。
“辛大夫……”殷夫人聲音哽咽,帶著哭腔,“真人既是算計,那我兒……我兒他……”
辛甲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個東西,遞了過去。那是一個小小的、溫潤的、仿佛有生命搏動的小肉球,正是昨日他悄悄收起的那一個。
“夫人,令郎的本源魂魄,在此。”
殷夫人顫抖著伸出手,接過那枚小肉球。入手溫潤,一股血脈相連的悸動瞬間涌上心頭!那是她的骨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那個微弱卻頑強的生命氣息!
“我的兒……我的兒啊!”殷夫人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是娘對不起你……苦了你了……我的兒……”
李靖也是虎目含淚,看著那枚小肉球,心中充滿了愧疚和失而復得的激動。
辛甲看著這場景,心中也有些觸動,但他很快調整過來,說道:“總兵,夫人,請節哀。令郎魂魄雖弱,但本源尚存,并非沒有重塑肉身的機會。”
“當真?!”李靖夫婦同時抬起頭,眼中燃起希望。
“自然。”辛甲點點頭,“只是過程會有些艱難。此子魂魄本源,與水有緣,不若就叫‘李水吒’,如何?”
“水吒……好,正好跟金吒木吒搭和!”李靖連連點頭,“只要能救我兒,再難也值得!”
辛甲道:“貧道不才,愿收水吒為徒,助他重塑肉身,再續前緣。只是需要總兵與夫人相助。”
“大夫請講!只要我夫婦能做到,萬死不辭!”殷夫人急切道。
“無需萬死,”辛甲擺擺手,“只需總兵與夫人,各自逼出一滴精血,予我便可。此乃水吒之父母本源,是重塑肉身的根基。”
話音未落,李靖和殷夫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同時逼出一滴色澤赤紅,蘊含著強大生命氣息的血液!那并非普通的精血,而是……心頭血!
父母之愛,深沉如此!
辛甲接過兩滴心頭血,小心收好,心中暗暗點頭。有了這心頭血,再加上這本源魂魄,他系統商城里那些“造化之物”就能派上用場了。
“好!”辛甲鄭重道,“水吒我便帶走了。此事實在太過駭人,牽扯闡教因果,還請總兵與夫人務必保密,切不可對外泄露半句,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大夫放心!我夫婦省得!”李靖沉聲道。
“至于哪吒……”辛甲看了一眼門外,“他既是靈珠子轉世,身負殺劫,又被太乙真人盯上,日后怕是不得安寧。雖然是算計所生,但是也是與兩位有了父子因果,總兵與夫人需好生教導,約束其性,或可減少些禍端。”
李靖夫婦沉重地點了點頭。
“如此,貧道便告辭了。”辛甲收起小肉球和心頭血,“七年之后,貧道自會帶他回來與二位相見。”
說完,辛甲對著李靖夫婦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總兵府。
踏出府門,辛甲抬頭望了望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陳塘關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該回朝歌了。
掐指一算,那個拿著打神鞭,號稱“封神執行者”的姜子牙,也差不多該下山了吧?
這么重要的歷史時刻,怎么能少了他這個“人間史官”在場記錄呢?
樂子,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