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甲回朝歌的消息,并未向外擴散。
他深居簡出,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日子過得頗為清閑。
對外宣稱是閉關靜養,實則是在消化陳塘關一行所得,同時,憑借人仙境界的修為與來自后世的知識儲備,他竟真的輕而易舉地推演出了一套適合人族修煉的初級武道功法。
雖然粗糙,卻勝在門檻低,無需靈根,只要勤加練習,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不在話下,甚至有望觸及修行的門檻。
時光荏苒,兩個月悄然而逝。
這日午后,辛甲正躺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下的竹椅上,搖著蒲扇,瞇眼假寐,享受著難得的清凈。
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斷了他的悠閑。
辛甲眼皮都沒抬,懶洋洋地開口。
“我說大王,您這天天往我這兒跑,是不是有點太勤快了?”
“后宮佳麗三千它不香嗎?一個勵精圖治(表面)的昏君,老在外面溜達,像話嗎?”
話音剛落,帝辛那張寫滿“憋屈”的英俊面孔就出現在了院門口,身后還跟著兩個氣息沉穩的內侍。
帝辛幾步跨進院子,也顧不上君臣禮儀,壓低聲音道:“少貧嘴!寡人剛得到消息,監視城南宋異人那邊的手下回報,說宋家來了個道人,是宋異人的結義兄弟。”
道人?
結義兄弟?
辛甲心中一動,那幾乎快要生銹的記憶齒輪開始緩緩轉動。
他猛地從竹椅上坐起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哦?”
他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容。
“終于來了。”
辛甲自言自語一句,隨手將蒲扇扔在竹椅上,便抬步向院外走去。
“哎,你干嘛去?”
帝辛見狀,連忙跟上。
“還能干嘛?看戲去啊。”
辛甲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看戲?”帝辛眼睛一亮,隨即又想起什么,語氣帶著幾分急切,“看戲好啊!不過,辛愛卿,你可答應過寡人的,等闡教那幫家伙開始入劫,你就幫寡人發展人族,壯大我大商!你不會忘了吧?”
辛甲腳步一頓,無奈地回頭瞥了帝辛一眼。
“忘不了,忘不了,大王您這記性,比我還好。”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帝辛和他身后的內侍。
“要去也行,換身衣服,跟你那幾個護衛穿一樣的便裝,低調點,別暴露身份,聽我指揮。還有只能兩個人。”
“好嘞!”
帝辛立刻來了精神,麻利地吩咐手下準備。
片刻之后,換上一身普通護衛打扮的帝辛,帶著一個同樣換了裝束的護衛,跟在辛甲身后,朝著城南宋異人的府邸走去。
因為辛甲這兩個月時不時會來宋異人這里“串門”,美其名曰體察民情,實則就是混吃混喝,順便打探消息,所以門房早已認得他,連通報都省了,直接將他迎了進去。
剛進客廳,就見一個穿著樸素道袍,須發皆白,面容卻顯得有些局促的老者,正坐在主位下首,與主位上一個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人說著話。
那中年人正是宋異人。
見到辛甲進來,宋異人連忙起身,熱情地招呼。
“辛大人,您怎么來了?快請坐,請坐!”
他又指著旁邊的老道介紹道:“這位是我義弟,姜尚,字子牙,剛學道歸來,前來投奔于我。”
接著,宋異人又帶著幾分喜氣說道:“不瞞大人,我已經為子牙尋了一門親事,是城東馬員外家的小姐,過幾日便要完婚了!”
昆侖山學道?姜尚?姜子牙?說親?
幾個關鍵詞一對,辛甲心中頓時了然。
沒錯了,就是你了,封神榜工具人一號!
他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樂開了花。
辛甲對著姜子牙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后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了一桿通體泛著淡淡金光的羊毛筆,以及一個古樸的空白書簡。
這筆,是系統出品的“春秋筆”,這簡,是蘊含人王氣運的“信史簡”。
記錄其上,若為真,則有微弱干涉現實之能;若為假,則記錄者自身將受反噬。
在宋異人和姜子牙疑惑的目光中,辛甲深吸一口氣,運轉體內微薄的文道之力,揮毫潑墨,在那書簡上奮筆疾書起來。
他一邊寫,一邊用一種抑揚頓挫,仿佛說書般的語調,朗聲念道:
“【辛甲記,大商帝辛九年末,昆侖山玉虛宮闡教門下弟子姜子牙,奉其師之命,輔佐周室,滅亡大商,并主持封神,以應封神打劫!因其塵緣未斷,且在朝歌無親無故,故先來投奔其早年結義之兄長宋異人。】”
話音落下,客廳內一片死寂。
宋異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化為驚恐,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椅子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怎么也想不到,這位平日里與他吃酒閑聊、看似和氣的辛大人,竟然是一位……史官?而且還知道如此驚天動地的秘聞!
而坐在他對面的姜子牙,更是如遭雷擊!
他猛地站起身,須發微顫,指著辛甲,眼中充滿了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被戳破秘密的惱怒。
【來自姜子牙的破防值+200!】
【來自姜子牙的破防值+200!】
【來自宋異人的破防值+1!】
【來自姜子牙的破防值+200!】
【來自姜子牙的破防值+200!】
系統的提示音在辛甲腦海中響起,讓他心情愉悅。辛甲每記錄一個重要信息就送一次積分,爽死他了。不過這宋異人不愧是路人甲才一分。
“你!你是何人?!”
姜子牙厲聲喝問,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慌亂。
“為何在此妖言惑眾,污蔑于我?!”
話音未落,他竟是直接動手!
只見姜子牙并指如劍,一道微弱的法力波動自指尖凝聚,朝著辛甲便刺了過來!
雖然他修為不高,但這一下也帶著幾分修道之人的凌厲。
然而,辛甲只是隨意地抬起左手,輕輕一揮。
“啪!”一聲輕響,姜子牙那凝聚了法力的一指,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瞬間被彈開,震得他手臂發麻,踉蹌著后退了兩步。
【來自姜子牙的破防值+200!】
系統提示再次響起。
姜子牙穩住身形,看向辛甲的眼神徹底變了,從最初的震驚惱怒,變成了深深的忌憚。
眼前這人,竟然如此輕易就擋下了他的攻擊?
這絕非普通凡人!
辛甲好整以暇地晃了晃手中的書簡,慢悠悠地說道:“姜道長稍安勿躁。我乃人間史官,辛甲。”
“此乃‘信史簡’,受人王之氣庇護,我身為史官,有職責記錄天下大事小情,所書所言,皆需真實無虛,否則,我自身便會遭受反噬。所以你再說我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哦。”
說話間,辛甲不再刻意收斂氣息,屬于人仙境界的威壓若有若無地散發出來。
雖然只是初入人仙,但是嚇唬嚇唬連仙門都沒摸到的姜子牙,足夠了。
姜子牙臉色又是一白。
人仙?!
這朝歌城中,除了那些截教的仙人,何時出了這么一位修為遠超于他的人族修士?而且還是個史官?
【來自姜子牙的破防值+300!】
辛甲心中暗爽。
‘嘿,這老姜頭,果然是個潛力股啊!這才剛見面,貢獻的破防值,比過去一年攢的都快!簡直是行走的韭菜!’
姜子牙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打,打不過。
說,對方言之鑿鑿,還搬出了史官職責和人王氣運,甚至不怕天道反噬。不對他的職責是記錄,只要不胡寫,根本不會被反噬。
他下意識地掐指推算,想要算算這辛甲的來歷跟腳,卻發現天機一片混沌,關于此人的一切,都仿佛被一層迷霧籠罩,什么都算不出來。
這下,姜子牙是徹底沒轍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對著辛甲拱了拱手,語氣生硬地說道:“今日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說完,也不等宋異人反應,便匆匆朝著后院走去,背影顯得有些狼狽。
辛甲看著姜子牙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轉過頭,看向已經快嚇傻的宋異人,溫和地安撫道:“宋員外不必驚慌,一切照舊即可。子牙道長乃是應劫之人,自有其命數,你只需如常待他便是。”
宋異人哪里還敢多問,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稱是。
辛甲又交代了幾句,便帶著同樣目瞪口呆,全程處于“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么”狀態的帝辛離開了宋府。
第二日,辛甲果然如同沒事人一般,樂呵呵地跑去參加了姜子牙和馬氏的婚禮。
席間,他還不忘端著酒杯湊到姜子牙面前,“語重心長”地拍著他的肩膀。
“子牙老弟啊,成家立業,往后可要好好過日子,莫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姜子牙端著酒杯的手都在抖,臉上擠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來自姜子牙的破防值+50!】
接下來的幾日,成了姜子牙的噩夢,卻成了辛甲的狂歡。
姜子牙謹記師尊“自食其力”的教誨,開始嘗試在朝歌謀生。
他編了一擔竹笊籬,拿到街上售賣,結果站了一整天,無人問津,反倒被辛甲在旁邊陰陽怪氣:“哎呦喂,姜道長這手藝,昆侖山親傳吧?可惜啊,朝歌百姓不識貨!”
【來自姜子牙的破防值+50!】
他不甘心,又去販賣面粉,剛把攤子支起來,一陣妖風刮過,面粉吹得滿天飛,糊了自己一臉。
辛甲適時出現,捂著鼻子:“嘖嘖嘖,這‘飛面’之術,當真玄妙,就是有點費自己。”
【來自姜子牙的破防值+50!】
他又與宋異人合伙開了個小酒館,想著薄利多銷,結果開張第一天就下起了瓢潑大雨,一連下了三天,街上連個鬼影都沒有。
好不容易雨停了,準備好的熟肉卻因為天氣潮濕,全都臭了了。賠了個底掉。
辛甲撐著傘,站在酒館門口,探頭探腦:“姜老板,生意興隆啊!這酒香肉香……哦不對,是肉餿了。”
【來自姜子牙的破防值+50!】
一時間,姜子牙干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成了朝歌城南一片不大不小的笑柄。
而辛甲,則像個跟屁蟲一樣,天天跟在姜子牙后面,見縫插針地進行“友好慰問”和“事實記錄”,順便收割著一波又一波的破防值。
跟了幾天“好戲”的帝辛終于忍不住了,私下找到辛甲,眉頭緊鎖。
“我說辛愛卿,寡人怎么越看越糊涂了?”
“這姜子牙,除了倒霉,簡直一無是處,就是個廢物點心!你天天盯著他干嘛?還樂此不疲的!”
“難道闡教就派了這么個玩意兒來滅我大商?那寡人還怕個什么勁兒!”
辛甲聞言,神秘一笑。
他總不能告訴帝辛,自己是在薅羊毛,薅得飛起吧?
只能故作高深地敷衍道:“大王啊,天機不可泄露。”
帝辛撇撇嘴,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辛甲看著帝辛那副憋悶的樣子,眼珠一轉,笑道:“不過嘛,明日可能有好戲看哦。”
一聽到有好戲看,帝辛又來精神了,說了明日一定到就興致勃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