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執念與現實在時光中相撞,每一次選擇都是情感的碎玻璃——有人在疼痛中看見光,
有人在裂痕里學會成長。真正的愛從來不是困在水晶瓶里的玫瑰,
而是掌心輕輕托住的、會乘風飛翔的蒲公英。第一章貨輪斷裂的巨響穿透夜幕時,
林硯本能地攥緊了救生衣系帶。咸腥的海水如貪婪的手,從甲板裂縫里攀爬而上,
將他的西裝浸成深灰。這是墜海的第三日,體力早已在海浪的拉鋸戰中消耗殆盡,
他卻固執地扒著半塊漂浮的桅桿,任指甲縫里嵌滿藤壺的碎屑。
鼻腔突然涌入的海水讓他劇烈咳嗽,鐵銹味混著咸澀在喉間翻涌。恍惚間,
ICU的白色天花板與眼前的月光重疊——三十歲那年,這是他和沈知意結婚的第三年,
車禍被送進醫院的那年。他就是這樣仰望著單調的頂燈,
聽著沈知意高跟鞋叩地的聲響由遠及近。她彼時穿著香奈兒新款套裝,
發間別著他送的珍珠發卡,卻在靠近病床時踟躕不前,指尖反復摩挲著隨身小包的鏈條。
“阿硯……”她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絲綢,涼得讓人心慌。他想伸手觸碰她的手背,
卻發現靜脈留置針早已扎得滿臂青腫。“謝謝你,謝謝你的成全,他還在等我……”最終,
她只留下一支枯萎的紅玫瑰,轉身時珍珠發卡刮過他的手背,
在蒼白的皮膚上劃出一道細紅的痕。……“林先生!堅持住!
”搜救艇的探照燈突然刺破雨幕,光束在他瞳孔里碎成銀白的星。林硯卻在這一刻笑了,
胸腔里翻涌的不是獲救的喜悅,而是掌心里突然硌人的異物感。他蜷起手指,
觸到一枚干燥的、帶著絨毛的顆粒——那是前世葬禮上,蘇念撒在他棺木旁的蒲公英種子。
此刻它竟奇跡般卡在他的指縫間,像一封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信。
記憶在海浪的顛簸中突然倒塌。十七歲的雨季,他在便利店躲雨時遇見穿藍白校服的蘇念。
她踮腳去夠貨架頂層的創可貼,書包側袋滑出半本《航海日志》,書脊上貼著泛黃的便利貼,
字跡是他熟悉的小楷:“林硯說想看這本書”。那時他隨口提過的話,竟被她記得。
……救生員將他拖上甲板時,他仍緊攥著那枚種子。深夜的急診室里,
護士替他處理掌心傷口,鑷子夾出的除了木屑,還有幾星白色絨毛。
值班醫生看著他攥緊的拳頭,無奈地笑:“小伙子,手里攥著什么寶貝?
”林硯在病歷本背面寫下字跡時,鋼筆尖刺破紙張:“這次,我想學會放手。
”窗外暴雨漸歇,他看見護士站的花瓶里插著支蔫掉的玫瑰,
突然想起前世沈知意說過的話:“玫瑰才配得上你。”可此刻他掌心的蒲公英,
正借著穿堂風輕輕揚起,像誰落在他睫毛上的、未說出口的晚安。
第二章船舶觸礁被救起的第二天,消毒水的氣味仍在鼻腔里逗留。
林硯終于在晨光中翻開了書房的舊木箱。檀木的紋理間還嵌著少年時的橡皮擦碎屑,
最底層的《船舶原理》課本邊緣卷起毛邊,他小心翼翼地捏住書脊抖動,
一枚泛黃的書簽如蝴蝶般墜落。那是枚壓得極薄的蒲公英,絨毛卻依舊完整,
——十七歲的蘇念坐在教室后排,咬著自動鉛筆替他制作這個禮物時,
陽光正穿過她齊耳的短發,在課本上投下細碎的影。他還記得那天她突然紅了耳根,
把書簽塞進他書包時嘟囔:"便利店只有這種包裝紙,別嫌棄啊。"指腹撫過書簽上的紋路,
記憶突然在暴雨中重啟。十七歲的雨季便利店穿藍白校服的蘇念手機震動打斷了回憶。
屏幕上跳出沈知意的消息,末尾跟著三個撒嬌的表情:"阿硯,
周末陪我去挑訂婚戒指好不好?卡地亞新出的系列超好看~"他望著窗外的梧桐樹,
葉片上的雨珠正沿著葉脈滾落,突然聽見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平靜:"知意,
我們明天去咖啡廳聊聊吧。"藍山咖啡的香氣里,沈知意穿著米色風衣推門而入,
無名指上的銀戒在陽光下閃過微光。她將絲質手袋放在桌上,
卡地亞的紅色禮盒隨之滑出:"你看這個藍寶石袖扣,和你那套深灰西裝絕配。
"她的語氣里帶著篤定的溫柔,仿佛已經看見他穿著西裝佩戴袖扣的模樣。
林硯的目光卻凝固在她無名指的戒指上。那枚銀戒刻著簡約的海浪紋路,
是她竹馬陳桉在高中時送的生日禮物。前世她曾笑著對他說:"這是設計師款呢,全球限量。
"此刻她察覺他的注視,下意識將手藏進袖口,指尖卻在桌下緊緊攥住咖啡杯。"知意,
"他推開禮盒,玻璃花瓶里的紅玫瑰恰好擋住她躲閃的眼神,
"我們......"話未說完,她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美甲在他皮膚上壓出淡淡紅痕:"阿硯,下周就是合作簽約儀式了,
爸爸說......""所以你是來談合作的?"他抽回手,觸到口袋里的蒲公英書簽。
書簽邊緣硌著掌心,像十七歲那年她替他包扎傷口時,指尖不小心掐出的印子。
沈知意的睫毛劇烈顫動,涂著迪奧999的嘴唇張合數次,
最終只吐出一句:"你以前從不這樣。"他望著她發間新燙的卷發,
想起高中時她追著蒲公英跑的模樣,那時她的頭發被風吹成亂草,卻比現在更像會發光的星。
"以前我總以為,"他從錢包里抽出張舊照片——那是十七歲的她,站在操場角落,
手里攥著朵剛摘下的蒲公英,"愛需要配得上。"沈知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臉色瞬間蒼白。
照片里的自己穿著校服,笑得毫無顧忌,與此刻精心修飾的妝容判若兩人。
她突然抓起禮盒起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節奏:"林硯,你希望你考慮清楚。
"門鈴叮咚聲里,他摸出鋼筆在照片背面寫下日期。窗外一縷陽光斜斜切過桌面,
將蒲公英書簽的影子投在紅玫瑰上——絨毛的輪廓比花瓣更清晰,
像誰在時光里輕輕呵了口氣。第三章清晨七點的陽光像把鈍刀,劈開窗簾縫隙時,
林硯正對著衣柜里的深灰西裝出神。手機在桌臺上震動起來,屏幕亮起的瞬間,
未接來電如子彈般擊穿視網膜。沈知意的名字跳出來時,
他下意識按住袖口的袖扣——那是去年她送的生日禮物,鉑金材質刻著他名字縮寫,
此刻卻像塊燒紅的鐵,燙得他指尖發顫。"阿硯!你終于接電話了!
"聽筒里傳來香奈兒五號的尾調,混著車流聲格外刺耳,"今天是我們周年紀念日,
你居然不接電話?我在半島酒店定了位置......"她的聲音甜得發黏,
像裹著糖霜的刀片。林硯望著鏡中自己泛青的胡茬,突然想起前世這一天。
她穿著他送的紀梵希連衣裙,在燭光里切開蛋糕,卻在他胃病發作時皺眉說:"阿硯,
你臉色好難看,別掃了興致。"后來他在洗手間吐出血沫,
抬頭看見鏡子里映著她和陳桉在走廊擁抱的影子。"抱歉,我有事。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像被海水泡過的砂紙。電話那頭傳來餐具碰撞的脆響,
沈知意的語氣瞬間冷下來:"林硯,你又發什么脾氣?合作案下周就要簽了,
爸爸說......""中午十二點,老地方見。"他掛斷電話,隨手扯下袖扣扔進抽屜。
金屬扣撞在抽屜深處的藥瓶上,發出清脆的響——胃藥,
瓶身上還貼著蘇念寫的便簽:"飯后半小時服用,忌咖啡"。
藍調餐廳的水晶燈在正午顯得慘白,沈知意踩著十公分高跟鞋進來時,
周圍食客的目光下意識聚焦。林硯的目光卻停在她手腕的寶格麗手鏈上。
那是去年他送的周年禮物。記憶突然在胃酸翻涌中復蘇:前世她也是這樣笑著,
卻在轉身時對著手機說:"他答應把項目讓給你了。""知意,
"他掌心按在冰涼的大理石桌面上,"我們分手吧。"刀叉墜地的聲響驚飛了窗外的鴿子。
沈知意的笑容像被按了暫停鍵,眼影下的青筋微微跳動:"你開什么玩笑?
林氏和沈氏......""所以你愛的從來是林氏繼承人,不是我。
"他起身時碰倒了花瓶,紅玫瑰砸在地面發出悶響,花瓣散落如前世他嘔在白襯衫上的血。
沈知意的尖叫混著服務員的驚呼,他卻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比前世任何時候都清晰。
"林硯!你會后悔的!"她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時,他正站在餐廳門口。陽光穿過墨鏡,
將世界濾成冷色調。街角的便利店門口,
穿藍色雨衣的女孩正彎腰給流浪貓添水——像極了十七歲那年,冒雨給他送傘的蘇念。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是蘇念發來的消息:"林總,今天有暴雨預警,記得帶傘。
"附帶一張她辦公桌上的照片,筆筒里插著支蒲公英,
旁邊是他隨口提過的《船舶設計年鑒》。第四章會議室的投影光在林硯臉上切出冷硬的棱角,
他盯著屏幕上的港口規劃圖,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那里還殘留著今早扯掉袖扣時的纖維毛球。助理敲門的瞬間,
他聽見走廊傳來高跟鞋的叩擊聲,頻率快得像某種預警信號。"林總,
沈小姐在門口......"話音未落,沈知意已經推開會議室的門,
香奈兒套裝的肩線削薄如刃,在落地窗前投下狹長的影子。她掃過滿桌文件,
目光最終停在正在整理資料的蘇念身上,眼尾微微上挑:"原來你在忙啊,
我還以為你在躲著我。"蘇念抱著文件夾的手頓了頓,
林硯注意到她無名指根部有塊淡褐色的斑——那是替他抄錄航海日志時,
鋼筆漏墨留下的痕跡。前世她離職那天,這塊斑還沾著雨水,
在慘白的手背上像片倔強的小葉子。"沈小姐有事?"他將茶杯輕輕擱在桌面上,
骨瓷與玻璃碰撞發出清響。沈知意轉身時,手鏈上的碎鉆劃過投影儀開關,
光束突然在墻面投出扭曲的光斑,像極了前世她撕碎他診斷書時,指甲在紙上留下的劃痕。
"阿硯,我們談談......"她的語氣突然軟化,向前半步時,蘇念恰好要繞過會議桌,
兩人在狹窄空間里錯身。沈知意的手肘撞翻了蘇念懷里的文件,A4紙如白鳥般撲棱著墜地,
其中一張飄到林硯腳邊——那是蘇念手繪的流浪貓救助站設計圖,角落畫著極小的蒲公英。
"你就是那個助理?"沈知意盯著蘇念蹲下身撿文件的背影,聲音里淬了冰,
"明天去財務部結算工資。"她的美甲敲著會議桌邊緣,每一下都像敲在林硯的神經上。
"沈小姐,"他按住正要起身辯解的蘇念,掌心觸到她外套下凸出的肩胛骨——瘦得驚人,
像隨時會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她是我親自聘請的項目負責人。如果沈小姐想插手林氏內政,
不如先搞清楚自己的立場。"會議室突然靜得能聽見空調的嗡鳴。沈知意的瞳孔劇烈收縮,
妝面精致的臉上閃過一絲裂痕:"林硯,你不會真以為這種灰姑娘能配上你?
"她的聲音里帶著被冒犯的慍怒,卻在看見蘇念手腕的疤痕時,突然哽住。
那道銀色的月牙形疤痕,此刻正隨著蘇念的動作若隱若現。
林硯記得每道紋路的走向——兩年前慈善晚宴,他被灌下加了冰塊的威士忌,
是蘇念突然伸手替他擋下酒杯,碎玻璃劃開她的皮膚時,她笑著說:"林總,
這疤痕像不像銀河?""沈小姐,"蘇念忽然開口,指尖撫過自己的疤痕,
"您高中時在操場追蒲公英的樣子,比現在好看多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枚細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