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隔七年,再回到高中母校,我有些恍若隔世。120周年校慶,學校很重視,
可惜天公不作美,黑沉的云壓在天上,下一秒就要傾瀉下來一樣,
原本安排在室外的校慶活動不得不搬進室內。我摩挲著2014屆畢業生合影,
閆回缺席的位置像被橡皮擦反復擦拭的空白,藍花楹的暗香從雕花窗漫進來。
手機突然跳出班長消息:「長恩,你在哪兒?老班說讓你代表優秀畢業生發言呢。」
窗外的狂風暴雨像是要毀滅了世界似的不留余力得沖刷著世界,偶爾從窗縫里漏進來的呼嘯,
讓人產生一股搖搖欲墜般的不安。我看著窗外在狂風中散落了一地的藍花楹,
不覺想起了一雙眼睛,十七歲閆回的眼睛。那樣明亮漂亮的眼睛,波光粼粼,含著希冀,
眼神灼灼語氣卻輕的不可思議,像是怕驚到我一樣,「生日快樂,楚長恩,許個愿吧。」
簡直傻氣得要命,居然還相信接到一百朵藍花楹就可以許愿的傻話。「還記得閆回的事兒嗎?
」不知道是誰挑起了話題。「都鬧成那樣了,怎么會不記得,
涉嫌詐騙威脅一個男生跟他談戀愛,最后還把那個男生打進醫院了。」「嗐,那是謠言,
造謠的人已經被抓了。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的。
造他謠的那個男生是閆回他爸詐騙案的受害人家屬,好像姓樊。
因為閆回他爸把他家騙得分文不剩,他就想報復閆回,造閆回黃謠,
還一直跑到他家威脅他媽媽還錢,閆回是為了保護他媽媽才把他打進醫院的。」
「我也聽說了,而且最無語的是,那個人后來自己也成了詐騙犯,騙了幾千萬巨款,
被抓了之后被人懷疑和閆回他爸是同伙,為了自證清白把之前做的骯臟事全禿嚕出來了,
就是為了和閆回他爸撇清關系。」「說起來閆回也怪可憐的,他爸和他媽早離婚了,
還扯上這么個事兒。」「現在覺得他可憐,當時他被造謠的時候,你們也沒少風涼話。」
說話的是班里的宣傳委員蔣琬,高三時是我和閆回的前桌,其實我們并沒有那么熟,
在上學的時候接觸也不多,但是她是當時少數幾個愿意相信閆回還為閆回說話的人,
我很感激她,即便到現在也是。空氣一瞬間凝滯,不知道哪個角落傳來一句含糊的抱怨,
「那他自己干嘛不解釋清楚。」「他沒有嗎,他解釋了有人信嗎。」我終于忍不住冷冷開口。
那本是高三平平無奇的一天,謠言就像毫無預兆的海嘯洶涌襲來,無孔不入。
枯燥無味的生活一旦被開了一個口子,多么怪誕和荒謬的事情都會發生,
從而變成一場肆意宣泄自己陰暗情緒的狂歡。而有些謠言一旦發生,無論事實如何,
當事人就已經是謠言里那樣的人了,這樣的標簽當事人要花多久才能撕掉呢?
沒有人會去思考,他們只知道站在道德制高點居高臨下指責的那瞬間無比的暢快。
閆回消失了很久,我發了無數信息,打了無數電話,始終沒有回信。直到有一天,
晚自習結束后,我撞見了偷偷回校的閆回,我的質問和擔憂還未說出口,
就被他冷淡又疏離的聲音堵了回去,「我其實很討厭你楚長恩,你真的很煩,離我遠一點。」
我委屈得說不出話,沒骨氣得直掉眼淚,抖得一句話也說不完整,他沒有等我的回應,
說完就沒有一點停頓的走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他。我和閆回之間好像總是缺點什么,
在夏末相識卻在初夏分離。來不及表明的心意像驟然而起又突然消失的蟬鳴,
那句算不上告別的狠話成了我與閆回之間的休止符。「那時候大家都還小,都不懂事兒,
事情過去就過去了。難得有機會我們聚一聚,誰有閆回的聯系方式,把閆回叫來,
我們跟他好好道個歉不就完了,大家都是同學嘛。」「你們不知道嗎?閆回去世了。」
蔣琬扶了扶眼鏡,低垂著目光,輕聲喃喃。最后人群是怎么散的,我沒有了印象,
閆回去世的消息像巨石狠狠砸在我胸口,我被砸的眼冒金星失去了意識,只能呆愣愣站著,
手里還捻著撿來的藍花楹。「我也是后來才知道,我和閆回的媽媽是一個村的,
那件事之后沒多久,閆回的媽媽偷偷搬回老家躲一躲,結果還是被人找上門。在小村子里,
藏不住秘密。只一上午的時間,事情就傳開了,他媽媽受不了自殺了。」
「這件事我是聽老家的大姨和我講的,閆回為他媽媽辦喪事的時候我也去了。
但我沒想到他媽媽的喪事才結束,他也……他家沒有其他親戚,
即便是有也應該都斷干凈了吧。所以他的白事是村里的人一起給他辦的。」「我不知道……」
我啞著嗓子,嗓子被堵住似的擠不出更多的字。「她媽媽去世的時候你已經出國了,
我也試著聯系過你,但你也把之前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換了。」她頓了頓。
「這個是幫他整理屋子的時候找到的,我保管了很久。」蔣琬將一本小小的筆記本遞給我,
「你不知道吧,我喜歡過閆回,除了我自己以外應該也沒第二個人知道。雖然閆回不喜歡我,
但我真心希望他能好。」「楚長恩,閆回和你關系最好,但你一畢業就馬不停蹄地出國,
甚至換掉了所有聯系方式。那段時間我覺得你很虛偽,很討厭你甚至恨過你,
直到我看完了這個筆記本。原諒我沒忍住窺探了閆回的隱私,不過現在我把它交給你,
也算是一種彌補了,閆回應該不會生氣的。」「我把地址發給你,這是閆回安眠的地方,
有機會去看看他吧。」藍花楹在我的指尖破碎,黏膩的汁水順著指縫淌進我的手掌。
狂烈的風吹開了筆記本,一朵紫色干花飄然而下,
泛黃的本子里一頁頁都是閆回壓抑在心底的吶喊,最后幾頁,
皺起的紙上滿滿的只有我的名字,一層疊一層,不知道他反反復復寫過幾遍。
我狂跳的心猝然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疼得我無法直立無法呼吸,眼睛被淚模糊了視線,
恍惚間我竟然看見了站在藍花楹下抬著手接花的閆回。
我鬼使神差得迎著風雨走近那棵靜默佇立的樹,不知是誰在背后喊了我的名字,
像是隔著厚厚的水幕,聽得不太清晰,我來不及回頭,頭頂一痛,瞬間泄去了所有力氣,
重重倒在地上。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仿佛看見漫天的藍花楹撲面而來,
把我卷進了花浪中……二、「楚長恩!你怎么回事兒!剛開學就睡覺!給我站到后面去聽。」
老班頂著雞窩頭插著腰怒吼。我茫然地站起身,看著一張張熟悉但年輕了不少的臉,
一瞬間清醒過來,拽著同桌,「現在是什么時候!」「周……周一……」
「我是說現在是幾年幾月幾日!」「唔!2012年……2012年9月1日」「楚長恩!
你發什么瘋!給我站到后面去!」我看著熟悉的高中教室,
好久才平復自己紛亂的思緒和狂跳的心。我重生了!回到了高二,
回到了和閆回相遇的那個夏天!一切還沒開始,一切皆有可能!我要改變閆回的命運,
我要他燦爛又熱烈地活著,好好活下去!下了課,趁著進老師辦公室挨訓前,我聯系了鄭叔,
我老爸的特助,讓他查了閆回父親以及閆回的情況。老班尖銳的嗓音倒是一點兒沒變,
聽著居然有種久違的親切,我低著頭乖乖挨訓,一副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的姿態,
終于熬到老班放人。「小回,為什么突然要查這個人?」鄭叔開著車,偶爾從后視鏡看看我。
「就是聽說了這個案子,有點興趣。」我打著馬虎眼,其實心虛,
畢竟下午打電話給鄭叔的時候,急得不行,鄭叔顯然沒有相信,但也沒有多問。我看完資料,
不著急收緊掌心,紙張被揉皺,閆回在原校一點兒也不好,
他爸爸雖然很早之前就和閆回的媽媽離婚了,但是事發之后閆回還是被牽連。
信息時代什么事情都藏不太久,閆回父親的身份被傳開之后,
同學若有似無的疏遠和無視逐漸變成明目張膽的孤立針對和霸凌,雖然閆回努力隱藏,
但還是被媽媽發現,閆回的媽媽幾次來學校和老師溝通,但是學校不想多生事端,
一而再的敷衍。一個經營一家炒粉店的小商戶有什么資源和人脈呢?
上輩子閆回轉學多半也是無奈之舉。我撐著下巴,望著車窗外不斷后退的路燈,
用力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讓鄭叔開車來這兒其實是一個沖動,只是很想來看看這個地方,
抱著僥幸的心態希望能夠碰見閆回,但離放學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
校門口零零散散的幾個學生嬉笑著走遠,街道顯得寂寥無比。我下了車,等到校門徹底關上,
準備離開,沒想到在學校邊的小巷子聽見了動靜。「雜種!還有臉來上學呢?
你爸的錢你還清了嗎?」我悄然走近,終于看清了那張昏黃路燈下的人,
那個隔著長久歲月卻從不曾被我遺忘的臉。「怎么啞巴了?」閆回被用力推到墻上,
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兩只手緊緊握成拳,垂在身側,
控制不住的顫抖,拼命在忍耐著。「鄭叔,報警。」我的額角狠狠抽了一下,
咬著牙交代完鄭叔,跳下車,沖上去,撥開人群,指著他們,「你們在干什么!
不想惹事現在滾!」「你誰啊!少多管閑事!」一個魁梧的高個子上手就要抓我的領口,
我一個巴掌拍開。我微瞇起眼睛,鄭叔從地上隨手拎起一根木棍,站在巷口,隨時會沖過來,
我朝鄭叔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別著急。「最近的派出所離這兒就不到5分鐘距離,
進來之前我已經報過警了,你猜你現在碰我一下,我會不會讓你們輕易走掉,
我和他哪怕傷了一點點,我都會以故意傷害起訴你們,你們猜猜還能不能順利畢業,
檔案上會不會留黑點,會不會蹲局子。」「你以為老子是被嚇大的?!在乎那些?!」
「那你試試!」我冷冷看著他,朝他走了一步,余光里鄭叔靠近了幾步,幾個人聽到腳步,
猛地回頭看見鄭叔拎著木棍,解開袖扣露出精壯得肌肉,面面相覷,朝地上啐了一口,
「算你運氣好,下次小心點!」幾個人搖搖晃晃推搡著走遠,我才回頭,
卻不料迎面就撞上了閆回充滿防備和探究的眼神,危險得像匹狼。
這和上輩子總是小心翼翼的柔和的眼神太不一樣,這個眼神我還從來沒有在閆回身上看到過。
我偷偷咽了咽口水,把視線從他臉上挪開,低頭看到他被踹黑的校服,還有被蹭破的手臂,
沒忍住上手拉過他的胳膊,皺著眉頭,「都流血了!疼不疼?還有哪里有傷?」
說著就上手掀開他的校服。「你干什么!」閆回有些惱怒,
似乎沒想到我會直接上手撩他得衣服,剛剛還尖銳的眼神一下就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是184的大高個卻縮著肩膀,耳朵尖紅紅的,兩只手拼命擋住衣服,
一副被欺負狠的模樣,「你……別亂動!你是誰啊。」「你別管我是誰,反正現在我救了你,
你欠我一個人情,你得聽我的!」我插著腰,抬頭看著他,閆回的鼻尖還有細細的汗珠,
下頜還繃得緊緊的,紅潤的唇被他自己咬破了。和上一輩一樣,
一旦遇到緊張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的局面,閆回雖然面上不顯,但總是會不自覺的咬下唇,
「什么壞習慣,別咬了!」我抬手用力按了一下閆回的嘴唇。閆回睜大眼睛,
松開了抱緊書包的手,包滑落到地上,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剛想開口說什么,鄭叔走過來,
「少爺,太沖動了,下次遇到這種事報過警,就不應該多管了。」「他不一樣。」
我沒有來得及思索,順著思緒就把話吐露出口,說話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也沒有再解釋什么。閆回在我臉上掃了一圈,又垂下眼神,撣了撣身上的灰,沉著聲音,
「剛剛謝謝了,以后別多管閑事了。」「管不管的也已經管了,先和我去醫院做檢查。」
我一把握上閆回的手腕,他有力的脈搏在溫熱的皮膚下鼓動著,
一下一下證明閆回青春的生命,我鼻子有些酸,「鄭叔,去醫院。」「我沒事,不用。
你別自作主張。」閆回想要掙開我的手,卻被我用力扯回來,閆回頓住,一瞬不瞬得望著我,
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和不耐。「你想這個樣子回家嗎?你不怕你媽媽看見你這樣會擔心?」,
我緩緩吐氣,盡量維持冷靜平穩的語調,但還是沒來由的鼻子很酸。「你怎么……」
閆回皺著眉,面上滿是的懷疑和警惕,我打斷了閆回的話,「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
但是相信我,先去醫院,之后的事慢慢說好不好。鄭叔,開車。」鄭叔不經意掃了一眼閆回,
把木棍扔到角落,拎起閆回掉在地上的包,為我們開門,「好的,少爺。」
閆回到底被我帶到醫院,乖乖坐在椅子上等著護士上藥,我轉頭就給老爸打了個電話,「爸,
我有件事兒求你。」「小崽,你想干什么呀。」老爸渾厚的聲音透過電話顯得更加威嚴,
但語氣輕柔。「我想用我的基金資助一個學生。」「是不是你剛剛救下的那個?
你鄭叔和我說了。」老爸在電話那頭頓了頓,「那個基金本來也是給你的,
你想做什么爸不攔你的,你有善心愿意伸手助人爸爸很高興。但是你還小,不懂識人,
太輕易信任別人,不是件好事的。」我回頭看著正在上藥的閆回,他的頭發有些長了,
醫院的白熾燈把他的皮膚照得更慘白,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抬頭尋找,
漆黑得瞳孔里還有沒有褪去的茫然和疲憊。這么漂亮的眼睛不應該是這樣的。「爸,
他是個好人,很好很好,你不相信你兒子的眼光嗎?。」老爸輕輕嘆了一口氣,「小崽,
你知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詐騙犯。」我能預料到,鄭叔在告訴老爸之后,
他不會不去查閆回的身份和背景。「知道。但是詐騙是他爸做的,和他有什么關系呢?
何況他爸早就和他媽媽離婚了,連聯系都沒有,憑什么要他替別人的錯誤負責。」
我朝著閆回笑笑,他眨眨眼,不自在的撓撓鼻子躲開了視線。
「爸你也常說不能因為一棵樹枯死就否定整個森林的價值。他的成績很好,
去年就拿了數學競賽的金獎,學習以外的時間他都會幫他媽媽一起賣炒粉,
他會給路邊的小狗和小貓帶飯,他特別好,
這樣的人不應該無辜地被一個本與他無關地陰霾遮蓋住光芒。」「小崽,
為什么突然心血來潮想資助他。」「爸,我知道這有點突然,但我不是心血來潮,
我對這個決定很認真。」「你和他認識了才不到十分鐘,該怎么讓爸爸相信你的認真?」
「那你就當我是提前培養了一個心腹行不行。」我有些焦急,不自覺摳緊手機,
「以后我都是要進楚氏的,與其到那時候籠絡身邊人,不如趁這個機會培養自己人,
我算是為了未來做打算,況且,他的成績很不錯,足夠優秀。」無論是什么理由,
總是先穩住老爸,讓他答應我的要求,先把閆回拉出火坑,其他的事往后再說,
老爸果然沉默了一瞬,有些欣慰到,「小崽會考慮以后了,不錯,既然你已經想清楚了,
爸就不多說什么了。」「謝謝爸!您超好!愛您!」「哎呦!好了好了,多肉麻,
你媽聽見就該吃醋了,記得周末回家吃飯。」「這周就不回去了,下周我把他也帶回家。」
「小崽啊……」老爸有點欲言又止。「對了,我得馬上給他辦轉學。
還是讓他搬過來和我一起住比較好。」我掰著手指算著要做的事情。
「……不是……小崽啊……這就有點過了吧……」「哪里過了,您不是不放心嗎,
剛好把他帶在身邊,我看著就安心多了,他沒機會學壞的。好了爸,我掛啦!拜拜!」
三、轉學手續辦理得很順利,不過閆回被帶到我的公寓時,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
畢竟當時只和他確認了資助意愿,沒說過要和我住一起,他拉著行李箱有些呆愣地站在門口。
「謝謝鄭叔!您回去吧。」我和鄭叔打過招呼,拉著閆回進了公寓。
「拖鞋是新買的你放心穿。」「學校的宿舍我不愿意住,我媽就給我買了這間公寓,
不算大但是足夠我們倆住了。這是你的房間,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的,校服也給你準備好了,
就放在衣柜里,衛生間共用,洗漱用品也都準備好。」我把閆回的行李箱推到墻角。
「這兒離學校很近,步行10分鐘就到,以后我們可以一起上學。午飯我們在學校食堂解決,
晚飯就回來吃,趙姨會給我們做飯,每周末劉姐會來家里打掃衛生。另外周末我得回家,
你可以很自在得享受個人時光。但這周末你得先跟我回去一趟,得讓我爸媽想見見你。」
我頓了頓,「畢竟你是我的第一個資助對象。」「之前答應你的,
你媽媽那邊之前時不時上門找麻煩的混子,都處理好了。你可以放心。」我說完,
轉頭看向他,朝他拍拍手,「好啦!歡迎你,閆回!」閆回眼里是毫不掩飾的疏離,
默默收回了被我握住的手腕。「為什么是我?楚氏集團的太子想要資助學生,
能選擇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偏偏是我?欣賞我?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會信這個說辭吧?」
「因為你滿足了我的資助條件,答應了會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啊。」「這個要求誰都能答應。
」「不是誰都可以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每個人做出的選擇都是為了達成某種目的,
說白了都是為了利益。我答應你,是因為你的要求并不高,而你不僅可以解決我媽媽的困境,
還能讓我大學畢業前不用憂慮任何學費和生活費,這個機會砸到我頭上,我沒理由拒絕。
那你呢?你想要換什么?」閆回皺起眉。「確實,既然是我資助你,對你自然是有要求的。」
我舉起手指,「第一,考上大學不過,我要你考上華大;第二,我要你帶著我一起上華大。
至于其他的嘛……現在還想不到。」我向前一步,拖鞋抵住他的拖鞋,
太近的距離讓我能嗅到他身上干干凈凈的太陽的味道,修長精瘦的身材讓他顯得有點些單薄。
我抬頭,絲毫不避諱和他快要碰到一起的鼻尖,直直望進他的眼睛。閆回驚得向后退了一步,
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梗著紅透的脖子,按住我還想靠近的肩膀,羞惱得壓著嗓子,
「你……你離我遠點!我不是!」「啊?我沒聽懂欸閆回?你不是什么?」我忍住笑意,
雙手環胸歪著頭假裝不解。「沒什么!我先回房間整理東西了。」看著閆回抱緊書包,
慌不擇路地躲進房間,我終于沒忍住笑出聲。果然還是要循序漸進,不能嚇壞他了。
「明天記得7點起床哦,別睡太遲,要吃早飯。」我敲了敲門。「知道了。」隔著房門,
閆回的聲音顯得悶悶的。「晚安閆回。」「晚安。」「向誰晚安?」「……向你。」
「我是誰?」「你是我的資助方。」「不對,我是誰,閆回?」我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框上。
果然,閆回忍不住打開門,已經剪短的頭發讓他利落英俊的臉顯得更加清爽,
少年獨有的青春與鮮活讓他看起來有些稚氣,可即便是這樣也抵擋不住他的魅力,
在原校的時候就有不少少男少女給他塞情書。不難想象等他再長大一些,
氣質再沉淀一些他會多么招人。我沒有閆回高,只能仰著頭看他,閆回實在賞心悅目,
我心情頗好,勾著嘴角,又問了一遍,「我是誰?閆回。」「楚長恩。」閆回輕聲咳了咳,
終于認真回答。這是這輩子閆回第一次喊我的名字,閆回的聲音清朗干凈,
只輕輕地喊一聲我的名字,就能讓我顫栗。我用力地捏住指尖,
唾棄自己居然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心動,沒忍住抬手放在了閆回的胸膛上。閆回一驚,
停頓的片刻,向后退開,剛剛的紅潮還沒有從耳尖褪去。我斂下眼神,收回手,
輕輕捻過指尖,剛剛我清晰的感受到了閆回的跳動的心臟。
我的胸腔鼓動的心跳奏響喜悅的華章,但下一瞬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巨大的悲傷。
淡漠的,疏離的閆回,但是鮮活真實地站在我的面前。我深吸了一口氣,剛想開口說話,
閆回就靠近了一步,他挑挑眉,眼神里是探究,「剛剛在巷子里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
你在想什么?」我驚訝于他的敏銳,我以為我已經掩飾的很好。我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
沒關系的,一切都過去了,沒什么好擔憂的,起碼這輩子,比起災禍,我先來到他的身邊。
我倚著門框,「沒什么。好好跟我說聲晚安吧閆回。」閆回看著我,沉默了很久,
似乎不滿意我的答案,但又拿我沒辦法,像是經歷了一場長久的對峙,他終于妥協,「晚安,
楚長恩。」我心滿意足朝他微笑,他有些不自在的轉過頭避開我的視線,「對了,
剛剛的要求,現在再加一條。」「什么?」閆回瞬間緊繃了些,
他瞥了瞥房間里被鋪得干凈整潔的床,眼底晦暗不明。
我百分百肯定這個家伙現在的腦子里是些少兒不宜的東西,我抿著唇,忍住笑,
起了逗人的心思,于是抬手抵住他的下巴,往下滑到他的喉結,輕輕按了按。閆回一下閃開,
又沒站穩,不得不扶著墻,一只手護住胸,臉漲得通紅,「楚長恩!你!我!我告訴你……」
「我告訴你,你太瘦了,我很不滿意,在高強度的學習下有猝死的風險,
我可不想華大沒上了,我的輔導老師就沒了,所以之后你得吃胖點,
我之后讓趙姨給你配好補充的維生素,到時候要按時吃。」閆回眨眨眼睛,哽住說不出話,
我捂著嘴笑笑,掐掐他的臉頰,便宜不占王八蛋,手感不錯,「早點休息吧,明天見。」
我哼著歌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看見閆回在我身后站了許久。四、自從帶閆回回過家后,
他的適應能力有了質的飛躍,這才多久啊,當我再一次夾著菜遞到他嘴邊,故意朝他眨眼時,
他已經能面不改色,波瀾不驚的應對了。閆回直視我,也不說話,
上揚的桃花眼沒有表情的時候顯得有些兇,我有些犯怵,偷偷咽了咽口水,嘟囔著,「真兇。
」說著就想收回手,卻被閆回捏住手腕,我抖了抖,「不逗你了,你別生氣啊,
我膽子小……小……」,我的話還沒說完,閆回扯著我的手腕就著我的筷子,
把牛肉叼進的嘴里,然后又自然地夾起一口菜送入口中,我看著閆回的動作腦袋有些懵,
臉上的熱氣直上涌。「當初把我攔在一群混混身后的時候,膽子可不小。」
閆回咽下口中的菜,好笑地看著我。「危急時刻,那是為了保護你。」「保護我啊。」
閆回似了然地微微點頭,輕輕重復著幾個字,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夾起一牛肉,
我的視線跟隨著他筷子的路徑,目送他將肉放進我的碗里。我歪著腦袋看著閆回,
他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飽了?」閆回見我沒有動,朝我的碗揚揚下巴。「沒有。
我想吃點白菜。」我看著那盤只要伸手就能夾到的白菜,沒有動,期待得抬眼看向閆回。
閆回勾著嘴角,點點頭,「嗯,那你多吃點,吃完把碗放在洗碗池,我一會兒洗。」
說完自顧自站起身,把自己的空碗端進廚房。哈?我張著嘴,看著閆回,閆回朝我聳聳肩,
拍拍我的腦袋,這個該死的直男!故意的!我收拾好餐桌,把空掉的盤子放進洗碗池,
閆回纖長的手指在瓷白的盤子間來回,就算只是洗碗,也賞心悅目得像畫報,
但我沒有欣賞太久背著手,輕輕踱步走到冰箱面前,他微微側頭,看見我的動作,
甩甩手上的水,一手撐著洗手臺一手叉腰轉身看向我。我輕咳幾聲,
「趙姨剛剛買了好多水果,你要不也來點?我來洗啊。」「我記得鮮果一般不放在冷凍層吧?
」閆回上前一步,抵住冰箱門,「趙姨說過,你秋天容易著涼,不能吃冰的,會拉肚子。」
「就一點!就一點點!冰淇淋放久會壞的。」「不行。」閆回靠在冰箱上,低頭與我對視。
閆回比我高許多,低頭看著人時,有種壓迫感。哇,解鎖一款有點霸道的閆回,
倒是別有風味嘛,我直起身子,仰著頭抬抬眉,「哇,有點霸道,好帥啊,閆回。」邊說著,
手上的動作沒有停,蹭過去扒拉他的手指。「沒用哦,楚長恩。」閆回彎下腰平視我,
濃黑的眉毛下晶瑩的眼睛像是泛著光的潔凈湖泊,看著讓人不自覺地陷進去,等反應過來,
我已經被推開了。「嗷~」「嚎也沒用。」閆回拍拍我的腦袋,把我按進沙發,
「趙姨說你喜歡趙福記的糖水,明天放學一起去買啊。」「好啊!」我翹著腿,「閆回。」
「嗯?」「閆回。」「怎么了?」「閆回啊。」「楚長恩。」聽到滿意的回應,我閉上嘴,
下巴搭在沙發上,有些得意地看著閆回,閆回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楚長恩。」「誒!」
「你的數學卷子還沒做,被罰的課文還沒抄,要背的文章還沒默,你……」
閆回掰著手指一個一個算。「啊啊,別念了,馬上去!」我立刻起身,路過閆回時,
拿頭用力頂了頂閆回的胳膊,閆回任由我動作,沒忍住輕笑出聲。閆回成了我同桌,
比上一世更早。轉學生,長得又高又帥,成績優秀,這幾個關鍵要素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在高中簡直就是天大的新聞,不少人借著課間,跑到我們班級外的走廊只為看他幾眼。
現在應該早就過了新鮮期吧,為什么還有這么多人啊。我撐著手看著走廊外張望的新面孔。
這次是學姐還是學妹。上輩子有這么夸張嗎?!有什么好看的!我瞥了瞥還在寫題的閆回,
好吧確實很好看,但是這些人都不學習嗎?題不夠做還是書不夠背?看多久還看。
那幾個張望著閆回的女生就算了,那個探頭探腦的男生是什么情況!閆回倒是無動于衷,
雙耳不聞窗外事的把注意力放在書上,「哇!閆回!你的字寫得真好看啊!
能幫我填一下這個表格嗎?」我吃味得學著剛剛學委嬌滴滴的聲音,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閆回的眼睛沒有離開書頁,淡淡說了一句,「你好好說話。」「我就是在好好說話啊。
我不過學了一下,不像嗎?怎么,你覺得這不是在好好說話?
學委那樣你就覺得是好好說話了?」我側著身子把手撐在桌上,盯著他,
清晰的下頜線鋒利得將陰影切割成兩塊,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閆回的鎖骨,很漂亮,
但是太骨感了,養了這么久,怎么一點肉都不長。「楚長恩。」閆回終于放下筆看我,
「我沒有答應她。」「我知道,我只是感嘆你真受歡迎。」我撇撇嘴,好吧,
我承認我有點無理取鬧了。上輩子,我和閆回熟絡起來是因為看他太瘦就覺得他沒吃飽,
所以每天給他帶早餐,一開始他也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軟磨硬泡了好久,
才讓他放下戒備。這輩子閆回和我才認識多久,我有些太著急了,說起來,閆回挺好養的,
也不挑,給什么吃什么,給多少吃多少,可是就是不長肉。我緩了緩有些焦躁的情緒,
把自己哄好了。「今天的,趕緊吃掉。怎么都不見你長肉,
以后晚上讓趙姨換著做些燉罐給你當夜宵。」我收回眼神,從書包里拿出了配好的維生素,
放在他手邊,然后拿起筆做題。閆回突然撥了撥我的筆,我一抖,有些迷茫的看著閆回,
「怎么了?」「不要咬筆頭,很臟。」閆回抽出紙巾,幫我擦干凈筆帽。
閆回的手指修長又骨節分明,指甲被剪得很干凈整齊,只是掌心的溫度有點涼,
觸碰到的一瞬間,我下意識縮了一下,卻被閆回牢牢握住手腕。我被閆回的力氣驚了一瞬,
不過很快就放松下來。「你不要生氣。」閆回的語氣淡淡的,但喉結卻不自覺的滾動,
閆回在緊張。我腦筋一轉想使壞,于是也這么做了,湊到他耳邊,故意說得很輕,
「我沒有生氣,我是在吃醋。」閆回快速眨了幾下眼睛,被燙到似的立刻松開了我的手,
從耳尖紅到脖子,「你……吃什么醋。」我抿抿唇,看著閆回,一本正經道,
「當然是朋友的醋啊,朋友之間也是有占有欲的,不然你以為是什么醋?」「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閆回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又把注意力放回書上,
還是一樣的全神貫注,可是隱隱散發著「我不高興」的磁場。閆回不高興了,得哄。
「我的數學真的不是很好欸,今晚回去你給我補補課吧,好不好。」我拽了拽他的袖口,
「行不行?」「好,本來我們也是要一起上華大的。」閆回清清嗓子,
把一起兩個字咬得很重。「嗯,當然。」「之前我分析過你的學科情況。」「好貼心呀閆回。
」我撐著腦袋看他。「所以從今天起,你要按照我制定的學習計劃補課。」「好啊好啊。」
「我給你安排了三張卷子,你要都做完,然后再分析具體情況,針對性的加強薄弱點。」
「多少?!」「三張。」「你是魔鬼嗎?!」「楚長恩,你不想和我一起上華大了嗎?」
閆回故意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我,顯得很委屈。「想的。」閆回居然學會撒嬌了,
但是我也太吃這套了,只能順著他的話。「那就得做。」閆回點頭。「知道了閆老師。」
我泄氣得趴在桌上,余光偷偷瞥見勾著嘴角心情不錯的閆回,好吧,看在他這么帥的份上,
原諒他了。五、閆回的魔鬼式補課效果顯著,
一個多月的時間那些曾經被我遺忘得差不多得知識一點一點被拾回我的腦子里。
國慶后的第一次月考,我考到了年級第103名,這簡直超乎了我的預期。
上輩子我的成績一直不上不下,更沒有閆回安排的學習計劃,拼盡全力也未必能進150名。
在國內沒有什么競爭力,所以老爸老媽才想選擇把我送出國。「你呢?你呢?」我滑著名單,
「12名!閆回你12名!」「嗯,還有些差距,不過沒關系,時間還很充足,
你進步得很快。」閆回沒有著急看他自己的成績,拿著我的成績單,開始分析。「哇,
這么在乎我的成績啊。」我用手肘碰了碰閆回的腰。「你不也很在乎我的成績。」
閆回拍拍我的腦袋,「而且我答應過你要帶你一起上華大的,你的成績當然很重要。」
「只是成績重要?」我歪過頭,把他眼前的成績單撥開,直視他的眼睛。閆回沒有說話,
一臉坦然,卻不自覺地咬著嘴唇。我無奈笑笑,剛想提醒,他卻先一步伸過手帶出一陣風,
輕擦過我的耳廓,從我的發間捻起一葉子,我的心臟砰砰砰地撞擊著胸膛。「有葉子。」
閆回捏在手里,低頭認真地端詳,低斂的眼睛瀲滟著笑意,恰巧撒在他側臉的陽光,
讓他高挺的鼻子和紅潤的唇更漂亮。我滾了滾喉結,輕輕碰到他的指尖,閆回的睫毛抖了抖,
抬眼看我,這個角度讓閆回無辜得像只被遺棄的小狗,水盈盈的眼睛人,讓人忍不住心疼,
我握拳抵在嘴邊,「你答應過我的,我要是成績能讓你滿意,你就帶我去你的家。」
閆回微微彎下腰,和我平視,「楚長恩,你為什么去我家?」「我都帶你見過我爸媽了,
公平起見,你也得帶我見見你媽媽。」我說得有點沒底氣,因為我確實有私心,
不過這看起來實在有點像小情侶見家長。閆回把手中的葉子吹落,眼里的笑意蕩漾開,「好。
」周五晚上,打電話和老爸老媽交代好,和閆回來到了他媽媽的小店。「阿回回來啦,
這就是小楚吧,不好意思啊,今天周五人多,你們等一等啊,一會兒給你們炒個粉。」「媽,
我來幫你。」「不用!一會兒就忙完了。」「林阿姨好,我是閆回的好朋友,
閆回說您做的炒粉最好吃,我早就想來嘗嘗了。」我乖巧打招呼。「哎呦!嘴甜的!
阿回第一次帶朋友來。阿回要好好招待,帶小楚上樓吧,安靜點,等會兒給你們端上去。」
樓上就是林阿姨和閆回的家,一間不大的居民房,但是卻收拾得很干凈溫馨。這是兩輩子,
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踏入閆回的世界,我對閆回的一切都很好奇,貼在墻上的獎狀,
擺在柜子上的照片,還有他的房間。我站在他房間的門口,沒有走進去,
這是一個人最私密的空間,我正要轉身,背后就傳來一陣溫柔的觸感,閆回一手拿著茶杯,
扶住我的腰上輕輕向前推了推,「可以進去。」閆回把杯子放在桌上,閆回的房間一覽無遺,
這張床不算大,但塞進這個小房間后,讓著逼仄的空間行走困難,窄窄的過道只能走一個人。
「坐吧,沒事。」閆回懶洋洋地躺倒在床上,像只曬過太陽的貓,愜意地伸著懶腰。
「沒什么特別的。」「很特別,這是你生活的地方。」我坐在靠近書桌的床邊,
看著上面擺放的書還有一些小小的模型。閆回坐到我身邊,
「這是上幼兒園的時候完成的第一個手工作業,
學后第一個學期考試第一名拿到的獎品;這個模型是初中參加競賽獲獎后媽媽給我買的禮物。
」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承載著我們有參與過的曾經,我聽得津津有味,
閆回的聲音卻突然停了,碰了碰他,指著放在書架上的一顆白色紐扣,樣式很普通,
「這個紐扣呢?」我轉頭的一瞬間,嘴唇猝不及防蹭過閆回的側臉,我一怔,向后移開,
喉嚨有些干澀,閆回的睫毛蝴蝶似的撲扇,卻沒有退開,轉過頭對上我的眼睛,
「那個紐扣是初中畢業的時候,別人從我衣服上拽下來的,
他們說畢業了可以向喜歡的人討一顆紐扣,我不愿意給,所以要回來了。」我們倆靠得太近,
閆回話語中的熱氣落在我的皮膚上,我甚至能看清楚他臉上細小的絨毛。「你心跳好快啊」
閆回的心跳在我耳邊炸響,我歪歪頭故意逗他。閆回沒有回話,
只是探身輕輕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然后又往后挪了挪,像只撒嬌的狗狗。
閆回突然的親昵,讓我心跳加速,不知道說什么,只一言不發地翹著嘴角看著他。「阿回,
小楚,來吃粉,熱著才好吃呢。」林阿姨招呼的聲音打破旖旎的氛圍,我倆立刻閃開。
我打了個激靈猛得站起來,撞到了桌子,閆回慌張靠過來,又一把磕到我的腦袋,
我捂著頭蹲在地上,閆回來不及喊疼,滿臉擔憂地拉起我,卻看到我露出帶著笑意的眼睛,
也忍不住咧著嘴,頂著英氣俊朗的臉,咕咕冒傻氣。「來了媽!」「怎么樣?合不合胃口啊?
」林阿姨的聲音溫和親切。「好吃的,很香!阿姨您手藝真好。」「合你的口味就好。
現在也不早了,這附近打車不方便的,小楚你今晚就在這兒睡怎么樣。」
我偷偷瞟了一眼閆回,「會不會不方便,太打擾了。」「家里有另外的睡衣,
樓下便利店有一次性的用品,不會不方便。」閆回接過話。林阿姨笑得更開心,「就是就是,
不打擾,歡迎還來不及。就是阿回房間的床小,兩個男孩子是不好擠,阿回可以睡客,
這個沙發可以改裝成小床。」「客廳?會睡不好吧。」我放下碗。「不會,
以前我也常在客廳睡,習慣了。」閆回注意到我疑惑的眼神,頓了頓,「夏天太熱,
晚上客廳涼快得多。」晚上,躺在閆回的床上,鼻尖都是床單清爽干凈的味道,
窩在被子里很安心,窗外的天空被屋檐和天線分割得七零八落,看不清月亮,
偶爾幾道大車燈光透過窗戶滑過,像播放著的幻燈片。我睡不著,
閆回過去睡在這張床上的時候會做夢嗎?他現在睡著了嗎?我躡手躡腳地挪到客廳,
閆回仰躺著,身上蓋著薄被,我蹲在他身旁,手墊在下巴上,伸手撥弄他的睫毛。
閆回睜開眼睛,對我的打擾一點兒也不驚訝,長長呼出一口氣,側身撐著頭,注視著我,
可他背著月色,我看不清他的眼睛,「睡不著?」「嗯。」我歪著頭枕在沙發上,
夜晚就是容易讓人混亂,我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不是幻影。「那怎么辦,楚長恩?」
閆回的聲音很輕,溫柔飄渺得像是從月亮上傳來的。「你和我一起睡吧。」我坐起身,
一字一句慢慢說。我的情緒有些低落,
我內心深處藏著的巨大哀傷在這樣的夜色中最容易翻涌泄露,閆回有所察覺,
抬手撥了撥我額前的碎發,不多問,輕柔卻肯定的回答,「好。」我和閆回躺在小小的床上,
肩膀靠著肩膀,彼此觸碰到的皮膚格外的滾燙,但是誰也沒有移開,
我直直望著有些斑駁的天花板,腦袋里揮之不去的是那枚躺在書架上的紐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安靜得只有我們彼此的呼吸。「閆回,你的紐扣可以留給我嗎?」
我輕聲開口,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喃喃自語。預料內的沒有得到回答,
我輕輕翻身看著閆回閉著眼睛的側顏,「晚安,閆回。」在閉上眼的一瞬間,
我被一道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力量攬進溫熱的胸膛,閆回的下巴蹭蹭我的頭頂,
一下一下拍著的我的后背,我的額頭抵在閆回的胸膛,感受著閆回有力的心跳。
「那是被別人拽下來的,楚長恩,你想要的話親自來摘。」「這么好說話啊,我摘你就給嗎?
」我有些迷糊,睡意漸濃。「我不好說話,只有你要我才給。」閆回的聲音低沉,
是最好的催眠劑。或許是夜太晚,或許是閆回太溫柔,我隱約聽見閆回的呢喃,
「晚安楚長恩。」眼皮上轉來一個溫熱柔軟的觸碰,我終于陷入夢境。六、那晚以后,
閆回看著我時眼神格外炙熱,絲毫不隱藏眼底的期待。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輕易說出的愛太輕,不夠珍重,配不上閆回的好。
我不要只有一腔喜歡,我要和閆回一起去更廣闊的天空,和他一起看更美的世界。
閆回偶爾會用一些很幼稚但行為表示不滿,比如故意不吃早飯,
但我總是會多帶一些吃得投喂他,
總不會讓他餓著肚子上課;比如偶爾會傲嬌得故意聽不見我叫他,我發現之后也故意不理他,
五分鐘不理他,就會蹭到我旁邊,「怎么啦?怎么啦?」問個不停,直到我開口說話,
不過幾次之后就再也不會這么做了,他比我更難接受沉默。時間過得很快,
重生后的第一個春節馬上就要到了,前前后后算起來有二十天的假期。
期末的成績總結會之后,我準備回家,我需要好好和老爸和老媽談一談我的計劃。
閆回委屈巴巴地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看著我收拾行李,不滿得嘟囔,
「不知道的以為你不回來了。就二十天假期,帶這么多衣服走干什么?」我忍著笑,
專注收拾衣服,閆回見我不回應撇撇嘴,繼續絮絮叨叨,「二十天呢,
你中間一次也不回來啦?陽臺的那幾盆花怎么辦,你買回來怎么都不好好照顧的。
我不會養呀,多久澆一次水啊?冬天太凍了澆熱水行嗎?你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不理我?
喂?Hello?我居然變異成隱身人了嗎?我要報警了。」我終于忍無可忍,
停下收拾的動作,蹲到閆回面前,捧著他皺巴巴的臉,簡直像一只被遺棄的委屈薩摩耶,
我用力搓了搓他的臉頰肉,「閆回,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多話?
要是那群迷妹迷弟知道你這樣,你清冷男神的濾鏡會不會碎一地啊。」
「我為什么要在乎別人怎么想。」閆回把下巴磕在手臂上,又不自覺咬著嘴唇。「嘖,
不要咬嘴唇,不嫌疼嗎。」我用指節碰碰他的嘴唇,「沒有不理你,
但是你好歹給我留個話口吧,噼里啪啦一點不帶喘氣的。」
我學著閆回的動作和他面對面坐著,「首先,這些衣服大多是我不太想穿的,帶回去放起來,
家里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上門回收,不會浪費;其次,陽臺的花三個月不澆水也不會死掉,
而且無論是什么花,什么時候都不能澆熱水;最后,我會給你打電話,空了我會去找你,
我會提前回來。滿意了嗎閆回先生?」閆回的眉眼舒展看來,眼底的神色像化開的春水,
柔和泛著淺淺的漣漪,但隨即又垂下眼,手上不老實得摳著拖鞋,猶猶豫豫地說,「不滿意。
」「嗯?哪里還不滿意?」我歪著頭看他。「你不是想要我的紐扣嗎?為什么還不來摘?
我等很久了欸。」閆回顫抖著睫毛,枕著下巴眼睛向上看我。「一直等著呢?」
我好笑得看著他。「等啊,你說要的,我當然等著。」閆回抬眼認真地看著我。
「如果我不想摘了怎么辦?」我湊近對著他。閆回的眼神閃了閃,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剛剛還晃著像星星一樣的光的眼神破碎成了玻璃渣,胸口深深幾下起伏,又扯著嘴角,
笑得勉強,問得小心翼翼,「沒關系啊,你不來摘的話,那我送給你,好不好?」「笨蛋!
你不是說了要我親自摘,怎么一點原則都沒有!我不摘你的摘誰的?你不許給別人!
聽不到沒有!」我威脅得扯扯他的臉。閆回的泛紅的眼眶來不及褪去,不安就被撫平,
委屈得癟著嘴,「別這樣逗我,我會傷心的。」「哎呦,好委屈啊,對不起,
沒有下次了好不好。」我親親他的眼角「那你什么時候來摘啊。」
「你那顆是什么時候被扯掉的?」「初中畢業。」「對呀。」「畢業?那要好久。」
「等等我好不好,等我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時候,等我也能夠到華大的分數線的時候,
讓我理直氣壯地摘你的那枚扣子,好不好?」「好吧。」閆回挪過來,把頭埋進我的肩窩,
「楚長恩,你不能食言,你得親自來摘。」「嗯!」「我得要一點利息,不過分吧?」
閆回蹭蹭我的脖子。「你要什么?」「什么都答應?」「不能過分哦。」「你給不給嘛。」
我嘆一口氣,總歸閆回還是很有分寸的,無奈到,「給,你要什么?」話音剛落,
閆回滾燙的呼吸就撲在我的脖頸上,一個溫熱的吻貼在我跳動的動脈上,
隨后閆回一口咬了上去,不算用力,但一定留了牙印,我被驚得一縮,但沒躲開,
只抬手拍拍他毛茸茸的頭,「傻狗。」「汪汪!」,閆回環住我的肩膀,
用鼻尖用力蹭著我的側頸,一路蹭到我的耳邊,低低地笑出聲。老爸年末總是很忙,
直到年二十九凌晨才匆匆趕回家。午飯后,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給老爸端上果盤兒,「爸,
現在有時間不?」「有呢,你爸我也給自己放了個假,好好陪陪你和你媽。」老爸,
斜眼一睨,「無事獻殷勤哦,說吧,小崽做什么?」「等我把媽也叫過來。」
老爸老媽看我異常認真,也扭扭身子,坐直,老媽溫聲問,「怎么啦恩恩?出什么事兒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把成績單放在桌上,「這是這學期的綜合成績單,
我想你們看看。我知道你們有送我出國的打算,以前我對未來沒有什么想法,
所以你們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沒有什么意見。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有了想去的學校,
我想留在國內。」「很好啊,有了自己的規劃和想法是件好事啊,
無論恩恩做什么媽媽肯定全力支持你的。」媽媽一如既往地無條件支持我,
她從茶幾上拿起成績單,「哎呦!成績提高好多啊,排到79名啦!孩子他爸,你看!」
「因為閆回一直在幫我輔導,他每天學習很辛苦了,但是每天回家還會給我做針對練習。」
爸爸接過成績單,「你的進步爸爸媽媽看在眼里,很欣慰,很高興,
那你能告訴我們你想考哪所學校嗎?」「華大。」我看著老爸的眼睛,從來沒有如此堅定過。
「因為閆回吧?」「是,我要和閆回一起上華大。」老爸頓了頓,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茶,
才緩緩開口,「爸不想打擊你的積極性,雖然你進步了不少,但是就目前的成績,
離華大還有一定距離。華大的錄取線可不低,在你們學校,至少要在前十名,才有可能考上,
阿崽啊,不容易的。」「我知道,但我有信心,而且有閆回在,我相當于多了個外掛,
他的成績你們知道的,這次期末是第五名。」「阿崽,你的安排,都在跟著閆回走。」
老爸的眉心皺了起來,眼鏡后的眼神變得嚴肅。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直視爸爸的目光,
「一開始是的。但是慢慢的,
我發現每一次我解出來以前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的題會特別有成就感,
比上一次考試多爬了幾名能讓我覺得我特別棒,我享受追逐和進步,
我想要去嘗試以前不敢想也不會想的事。」「我不是一時沖動,你們希望我去國外學管理,
是希望我能接手公司,我也想早點挑起擔子,分擔你們的壓力。
華大的管理系水平在國際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如果我能考上,在假期還能經常回來實習,
這樣不是有了更多的實踐機會嘛。」「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考不上怎么辦?」「沒想過,
我一定要考上的。」「我們一向支持你的決定,既然想就去做吧,總歸我們可以給你兜底。」
老爸沉沉嘆一口氣。「謝謝爸!」我俏皮地朝他眨眨眼,老爸用手指點點我。
「閆回對你的影響有點太大了,你以后是要接手楚氏的,這點要注意。」我點點頭,
心下一沉,若有所思。我沒有看到還坐在沙發上的媽媽的眼神,我回頭看向她時,
她立刻收斂起狐疑,仰起笑臉,拉著我嘮家常。除夕夜,家里來了很多人,
熱鬧但確實聒噪了些,晚飯后,我躲進房間,給閆回打電話。「閆回!」「嗯,楚長恩。」
「你現在在做什么?」「在洗碗。你呢?你在做什么?」「家里來了客人,剛剛才吃完飯,
現在躲在房間里給你打電話。要不你先洗,等你忙完我再打過去?」「不用,你等等我。」
手機里傳來一陣腳步聲,「好了,現在洗好了。」「還有幾分鐘就跨年了,你陪我吧,
我把新年第一聲祝福送給你好不好?」「好。楚長恩,我有點想你了。」
我完全能想象閆回撒嬌的模樣,閆回清冷疏離的形象,在私下里土崩瓦解,變成粘人小狗。
一想到閆回委屈巴巴的撅著嘴,心就軟下去。新年的倒計時開始十、九、八……三、二、一。
我們的聲音同時響起。「閆回,新年快樂。」「楚長恩,新年快樂。」七、走親戚,
參加派對,拓展人脈,每一天面對無數張不同的臉,簡直讓我身心俱疲,
這樣的場景上輩子不是沒有經歷過,但是如今覺得格外厭倦。「哎呦,恩恩累著了,
辛苦了兒子,但這都是難免的,多認識一些朋友,以后都可以成為你的資源,
慢慢的你以后也要學會培養自己的心腹,商場如戰場,需要信得過的戰友呀。」
媽媽拍拍我的手。「如果閆回愿意的話就好了,他會是我最信任的戰友。」
我看著車窗外兩旁蕭疏的樹,腦袋發脹,決定今晚要要多騷擾閆回十分鐘。
「閆回確實是個好孩子,但是人家或許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不好強迫的。」「我知道,
我不會要求閆回做任何他不愿意的事情。」「恩恩吶,閆回長得帥氣學習又好,
喜歡他的小姑娘不少的吧?」媽媽碰碰我的胳膊肘。「是啊是啊,他可受歡迎啦。」
我想起前天跑到他家找他,他看到我時亮晶晶的眼神,沖上來擁抱我的心跳,
還和我十指相扣時掌心的溫度,此時此刻,我很想他,非常想,
突然覺得晚上只打電話不太夠,干脆偷偷去找他吧。「閆回這么優秀,人也踏實,
以后一定有前途的,以后啊,我多給他介紹一些女孩子,也可以交流交流的。」
我的心尖刺痛了一下,疼得我指尖發麻,「不用了,他不考慮這些。」「現在是不用考慮的,
但是成年也就一眨眼的事情,以后總是要考慮的。」「他以后也不會考慮。」
我不愿意去想這種可能性,不自覺的聲音有點冷硬,反應過來后,才找補,「媽媽,
我……我的意思是,趁著年輕要多奮斗……不想那些事。」媽媽難得的沒有笑意,
沉默著注視著我很久,久到我不知道該怎么打破這尷尬的氣氛時,媽媽終于嘆了一口氣,
「恩恩,你老實告訴媽媽,你是不是對閆回……你是不是喜歡閆回?」
我沒有打算把這件事瞞到底,但也沒打算這么早就暴露,按計劃,
我想拿到華大的入取通知書的時候再坦白,奈何最了解我的就是我的媽媽,既然她能問出來,
說明她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再狡辯已經沒有意義了,「是,我喜歡他,很喜歡。」
媽媽沒有想到我回答得如此干脆,微微張了張嘴,然后一巴掌拍在我的臉上,
「你怎么能干這種事!」我想過父母可能在接受上需要一點時間,但是他們很開明,
在我有要求有想法的時候從來都尊重我的意見,即便有分歧,也都能坐下來好好談,
但媽媽的反應出乎了我的意料,這是我有記憶以來,她第一次打我。我摸了摸臉,
深呼吸幾口,真的看著她,「媽,我知道這一時有點難接受,但是,我已經喜歡上他了。
我知道在您看來我還小,但是我對閆回很認真,我不會和除了他以外的人談戀愛,
如果他同意,我們會在國外領證。」「你!你!你居然還搞強制!!」
老媽氣得又想甩我一巴掌,我立刻用手攔下。「什么?什么強制?!您哪兒學的詞?」
「你別管我哪兒學的!我要問問你哪兒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你是不是早看上人家閆回了!」
「我確實很早就喜歡他了,但是這跟強制什么有什么關系啊!這兒哪兒跟哪兒啊!」
「你還裝傻呢你!我都看過,你居然學那些畜生看上漂亮姑娘帥氣小伙兒,
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扮豬吃老虎,把人騙到手,還想威脅強迫他,還領證?!
人家愿意嗎?!啊?!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行為有多惡劣!!我是這么教你的嗎……」
老媽死死揪著我的耳朵。「我說呢,你怎么救下閆回就立刻想資助他,
是不是那個時候就看上他了!!還讓他住你的公寓,你是不是脅迫他了!!
過年還天天偷著給他打電話!你是不是控制監視他了!!楚長恩你膽子夠肥了,敢做這種事!
!」「媽!媽!媽!誤會了!你想哪兒去了!」我哭笑不得,「在你眼里,
你兒子就這么齷齪啊!我也不差吧,再說我能蠢到用這種會把自己送進監獄的方式追求人嗎?
」「有些心理變態就是會用這種極端方式尋求刺激!」「媽!我正常健康的很!」
「那你為什么短時間變了這么多?!」「我哪兒變了?」「你沒有以前愛說話了,
回家的時候也不和媽媽撒嬌了,整天不是看書就是做題,還總發呆,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這才驚覺,我是擁有25歲靈魂的楚長恩,但我的家人不知道。
我習慣于用25歲楚長恩的方式和他們相處,這些狀態對于我的家人來說是陌生的,
是我忽視了這些。我握住媽媽的雙手,「媽,我總是要長大的不是嗎?
我想搞清楚我到底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這段時間可能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媽媽,但是,
這件事,完全是你誤會。」「我喜歡他沒錯。但資助他不是想要強迫他做什么,他的情況,
媽媽你也了解的。而且閆回成績那么好,我不想他因為這些破事影響到本來大好的前途,
那太可惜了不是嗎?」「另外,領他回家是因為想給他更舒服的生活空間。他那么瘦,
學校食堂的伙食又油又咸,吃不好的,晚上回家,趙姨還能做頓好的給他補補。」
「我們現在還沒有在一起,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原本打算高考結束后才和他在一起,
和你們坦白的。」「你真沒有強迫他?」「沒有啊媽媽!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歡我,
你兒子也挺拿得出手吧。」媽媽從頭到腳把我掃視了一遍,「他也喜歡你?」「當然。」
「你情我愿?」「當然!」媽媽的眼底還是有狐疑,「那我要聽他親口承認。」「媽!」
「就這么決定了,現在就約他出來。」媽媽雙手環胸,下巴朝我手機抬了抬。
電話里我來不及把情況說清楚,閆回來到咖啡廳時神色匆匆有些不知所措,
看見我的媽媽顯得有些凝重的臉,不覺頓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坐到我身邊。「梁阿姨好。」
「小回啊,喝點什么?小孩子還是不要喝咖啡了,喝果汁吧,可以嗎?。」「可以的阿姨,
我和楚長恩一樣就行。」閆回雙手放在膝蓋上,指尖扣進褲子,我偷偷撫上他的手背,
安撫得輕輕拍了拍。閆回微微側頭看完,眼底有些慌亂和不安,比第一次去我家時還要緊張,
媽媽一言不發,眼神在我們倆身上來回流轉,扶在杯子的手一下一下點著杯壁。「小回啊,
阿姨在這里你不用怕,你大膽告訴阿姨,我家這小子有沒有欺負你,我給你做主。」
最終還是老媽打破了僵局。「啊?」閆回雙眼微睜,又轉頭看向我。
「我媽以為我為了強迫包養你,拿錢和你媽媽威脅你呢。」我無奈扶額,一句話概括。「啊?
!」閆回慌亂的擺手,「長恩沒有強迫威脅我!也……也沒有包養我!」「真的?」
「真的沒有阿姨!我發誓!真的。」「我家小子說你倆兩情相悅也是真的?」
閆回的臉立刻爆紅,耳朵尖都紅成了番茄色,點了點頭,「真的,我喜歡他。」
媽媽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我就說恩恩不會干這種事兒。」
「媽你剛才打我的時候不是這么說的。」閆回扭頭看我,鎖著眉心,一只手扶在我的腿上,
眼神在我的臉頰流連。「我沒事。」我順著他放在我膝蓋上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現在你放心了吧,媽?你現在不該好好說說到底是從哪里看到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前段時間不是有新聞報道,有些大佬資助貧困生,
其實是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被抓了嘛,而且我看那強制愛的小說……也這么寫的啊,
藝術來源于生活,我這不就是……不就是擔心你誤入歧途嘛。」「媽!要說大佬,
那也是我爸吧。」我捂臉,「我要讓我爸刪掉你的小說軟件!」「那不可能,你爸聽我的。」
媽媽擺擺手,又坐直身子,「對不起啊兒子,媽誤會了嘛,給你和兒媳婦打點零花錢,
不許生氣了啊。」「兒媳婦是……我?」閆回木然地指指自己。「媽!你瞎說什么!」
我上手想捂住媽媽的嘴,被一巴掌拍開。「什么瞎說,
你自己剛剛說的以后和小回去國外領證的嘛。媽媽同意了,我對小回很滿意。」
媽媽笑著拍拍閆回的手背,「小回啊,阿姨一開始其實不太放心你的,畢竟確實不了解。
但是恩恩和在一起之后的變化呢。阿姨看在眼里的,以前恩恩是很聽話,但是有點沒主見,
阿姨也會擔心他這樣以后會不會被欺負,會不會找不到人生的目標,過得不開心。」
「但是和你待在一起之后,恩恩變得穩重了不少,有了自己的規劃,我覺得特別好。
你別怪阿姨其實偷偷調查過你的,畢竟你要和恩恩同吃同住,但是你真的很優秀,又孝順,
最主要是恩恩喜歡,那我覺得就沒有問題呀。」「小兩口的事我不多管的,要給你們自由嘛,
只有一點我要囑咐一下的,年輕人嘛血氣方剛,有沖動很正常,
但是成年之前不能發生關系的哦!就算以后到了這個階段也要很注意衛生安全的!」「媽!
你在說什么呢!別說了!」我恨不得把臉埋到桌子下面。閆回倒是挺直身子,通紅著臉,
鄭重地承諾,「謝謝阿姨的認可和信任,我會好好照顧楚長恩的,我的未來規劃里一直有他,
我不會辜負楚長恩的!」「哎呦,乖的呀。以前嘛我覺得給恩恩找一個熟悉的女孩子,
既穩定又可以在事業上幫助他,這樣我也安心。但是這些都沒有恩恩他開心重要,
這幾天帶他參加宴會派對介紹了不少女生,恩恩眼睛都不抬一下,我們恩恩真的很喜歡你啊,
小回,希望您能記得今天你說得話。」「我會的!」「主要是他爸,有的時候老古董來的,
要讓他接受你,可不容易哦。不過也不用擔心,我在呢。」「我會證明自己的,
我會讓叔叔看到我有能力給楚長恩和現在一樣好的生活。」
閆回的星辰似的黑眸像降臨了一陣流星雨,亮得攝人心魄。明明緊張得唇角還在微微發抖,
卻絲毫不退縮地堅定地直視我媽媽的眼睛,他不自覺的收緊握住我的手指,我們沒有對話,
視線沒有交錯,但我知道他想要同我說的話:相信我,我說到做到。八、把媽媽先送走后,
我和閆回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長長的衣袖遮住了我們相握的手,我抬手幫他理了理圍巾,
「怎么樣,我織的圍巾暖和不?」閆回一動不動等我整理好,半張臉藏在圍巾下,
漂亮的眼睛笑意盈盈,「暖和的老公。」「你叫什么呢!」我捂上他的嘴,
羞惱得抵著他的腦袋。「我是阿姨認證的兒媳婦誒。雖然我更想叫你老婆,但是稱呼而已,
不重要,你喜歡哪個我就叫哪個,嗯?」閆回往我身上擠,還把我的頭發都蹭亂了。
我抬手揪揪他的耳朵,「得寸進尺了閆回。」「那怎么辦?恩恩可以寵寵我嘛?」
閆回伸手扯過我的衛衣的帽子,埋進我的帽沿,我無處可退,閆回抵著我的額頭,
鼻尖碰鼻尖。我揪過他的衣領,撞上他的唇,一觸即分,拉過摸上嘴角還不可置信的閆回,
「走了,回家。」剛踏出去沒幾步,我停住了,閆回順著我的視線,
在不遠的一個轉角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蔣琬。蔣琬定定地看著我們,我剛抬腳想走過去,
她就轉身跑開了。按時間,蔣琬要等到高三才成為我們的前桌,
也是從那時起我們才有了交集。重生回來后,我沒有刻意增加和她的接觸,
但會下意識的注意她,會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搭一把手。她很安靜內斂不善于表達,
連表達感謝也是偷偷地把感謝便簽夾在書里給我。她在班里的存在感不高,但寫得一手好字,
還會畫畫,作為宣傳委員在班里出的板報為我們班拿了很多獎,
可這些榮譽也沒有直接落在她身上,她多數時候是沉默得。但在我眼里她溫和善良,
比絕大多數人都清醒有立場。上輩子蔣琬說過一直暗戀著閆回,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我不知道,她隱藏得太好。她剛剛看到了多少,我來不及思考,憑我對她的了解,
即便她看到了也不會說出去的。只是讓她難過了。「你別擔心,我去和她說。」
閆回圍巾后的眼睛顯得有些凌厲。「不用,她不會說的。」「你怎么知道?」
「她不是那樣的人。」「你對她很了解嘛?」「我和她接觸過幾次,算朋友了。」
「什么時候接觸的,我怎么不知道,接觸幾次就是朋友了?恩恩的女生緣可真好,
阿姨還帶你去見了很多女孩兒,就是這么練出來的識人術嘛?
恩恩還有什么事瞞著我啊……唔!」我一把揪住閆回絮絮叨叨的嘴,
這個家伙怎么這么愛吃飛醋,一有不滿就化身小綠茶,一張嘴說個不停。「不許亂吃醋,
都說了我對那些女生沒有意思,不許翻舊賬。還有,蔣琬是班里的宣傳委員,我偶爾幫過她,
你在學校里,除了看書就是做題,到現在班里同學的名字都沒有認全吧,能知道就怪了。」
閆回一臉傲嬌哼哼唧唧,攬著我的腰就往回走,他深深地朝蔣琬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拍拍他的手,「你不要多想,也別去找她,這件事聽我的。」「為什么?恩恩這么在乎她?
」「閆回,即便和她沒有那么熟,但我把她當成我很珍貴的朋友,
她不會做任何傷害我們的事。」一個少女的青春情愫是最珍貴美好的,
而更難得的是那顆無論如何都清明又堅定的心,蔣琬值得被最溫柔的對待。假期很快就過去,
開學后應接不暇的考試練習,塞滿了我們的日常。一晃快到婦女節,學校要求換板報,
蔣琬作為宣傳委員在晚上放學后獨自留了下來,我讓閆回先回去,自己留在了班級。
蔣琬幾乎不開口求助,但一個人完成這么大版面的板報是個大工程,
對于課業壓力這么大的高二學生,實在很累人。班長曾經想找幾個人幫幫蔣琬,
但沒人愿意做這樣的累活,班長盡到了動動嘴皮子的義務,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管了。
蔣琬端著顏料和擦布從后面進來時,我已經用濕布把黑板擦干凈了,她沒有說話,
把東西放在地上坐下,「你不用刻意幫我,那天的事我不會說的。」「我知道你不會說,
幫你也不是刻意,也不是第一次幫了不是嗎?這么大一個板面,你每次都一個人畫,
要畫多久?」「楚長恩,我和你也沒有那么熟吧?」「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我拉過椅子,
在她面前坐下。「就因為你幫過我幾次?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成為你朋友?」「因為你面善,
我覺得我和你很投緣。」「這也算理由?」「怎么不算。」「如果不是知道你和閆回的關系,
我會懷疑你心懷不軌。」「我喜歡閆回,你也喜歡他對吧?」我沒順著她的話。
或許是沒想到我的直接,蔣琬握緊手中的布,水滴順著她的手臂淌到地上,
她抿著唇垂頭看地上的水漬,靜默了幾秒后,又倔強地抬起頭看著我,「是,所以呢,
你在和我炫耀?」「不,我在向你道歉。」論喜歡,我上輩子未必比蔣琬更早喜歡閆回。
我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利用這份幸運早早地把閆回綁在身邊,
某種程度上是我搶奪了她能追愛的機會。「我是喜歡他,但我的喜歡與他無關,
他的喜歡我也控制不了!無論我有沒有告白,我有沒有被選擇被接受,
我都不需要這種居高臨下的憐憫!」蔣琬有些憤怒,眼尾是忍不住的紅。「我的意思是,
我在為我絕對不會給你任何機會而抱歉,因為我沒辦法忍受他和除我以外的人在一起。」
我看著頓住的蔣琬,「喜歡上閆回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只能說我倆眼光都不錯。」
「誰和你是我倆。」我輕笑一聲,把紙巾遞給她,「我很感激你,
因為這件事其實不僅關于閆回,也關于我,如果你想,你大可直接拿我做文章,但是你沒有,
無論你自己承不承認,你都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
所以想和你這樣的人成為朋友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我不需要朋友,
何況和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交朋友?呵……」蔣琬把有些散亂的頭發重新扎起來,
露出她白皙的臉,「我們只是同學,再進一步無非是可以說上幾句話,幫幾個忙的同學,
但就到此為止吧,我不想和有錢人扯上太多關系。不過,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你幫了很多的忙,我都記著,以后會還的。」不急于一時,總歸是把話說開了,「無論如何,
現在要吩咐同學做事兒了吧,再晚保安要來巡樓趕人了。」我指了指窗外漸熄的晚霞,
深邃的黑夜正在蘇醒,一點點侵蝕整片天空。高二分班后,無論是陌生的還是熟悉的,
我們這些學生就像被淬煉的丹藥重新被安排進不同的火爐煎熬。而蔣琬從來低調,獨來獨往,
身邊沒有朋友,她總是盡可能的避免和人的接觸。重生后,我找了個機會查了查蔣琬的背景,
才知曉這背后的原因。蔣琬的媽媽是一家上市公司高層的情婦。
她的媽媽希望用孩子捆住這棵富貴樹,卻不曾想生出的是個女孩兒。
蔣琬作為私生女并沒有獲得任何物質上的優待,
她那位生物學上的父親甚至把她連同他媽趕出了原來的城市。
雖然那個男人每個月按時給她媽媽打撫養費,但絕不大方,
堪堪能讓母女二人維持最普通的生活水平,而自蔣琬出生起,
她從未見過那個給了她一半基因的男人。蔣琬要強,想要早早獨立,
徹底擺脫依靠她父親的生活,可是蔣琬的媽媽像長滿毒刺的藤蔓,一邊緊緊裹住她,
一邊想要再次攀繞那個曾經給她無限滋養的男人,
她的媽媽在屈指可數的童話中渴求再得到一次憐憫和青睞,企圖換取曾經的資源,
殊不知她的每一次舉動都不斷將蔣琬和男人越推越遠。她小心翼翼的長大,
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身份,保護著自己的自尊心,維護著自己的小世界,
天然的無法輕易信任任何人。忙到窗外的天徹底黑沉下來,我們才離開,
蔣琬在和我分別前說,「楚長恩,我討厭有錢人,在我看來,
那都是一群高高在上自私自利的小人。但我承認你可能不太一樣,
閆回和你在一起……挺好的,真的。」我看著蔣琬遠去的背影,纖弱卻堅定,
讓人心疼又讓人感嘆她的堅強勇敢。「行了,別藏了,不是都讓你先回家了嗎。」
我抱胸轉身,看向樹下的陰影。閆回猶猶豫豫地走出來,握拳捂住嘴咳了咳,
「你什么時候發現的啊。」「你藏在教室外的時候就知道了,還學霸呢,
不知道藏一藏自己的影子。」閆回心虛得搓搓地板,小聲嘟囔,「我不是不放心你嘛。」
「我一個男的,你不放心什么?」閆回叉腰,四十五度抬頭看天,「啊,這天氣真不錯啊。」
「是嗎?你眼神真好,黑漆漆的天是不是還能看見萬里無云,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我不由得白了一眼閆回,「你下次再不經過我同意跟蹤我,我真的會生氣!」「對不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