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光皎潔大周京城,鎮(zhèn)北將軍府。初春的暖陽灑在朱紅大門上,
門前兩尊石獅脖子上系著紅綢,顯得格外喜慶。府內(nèi)人來人往,
丫鬟小廝們端著精致的點心與美酒穿梭于賓客之間,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今日是鎮(zhèn)北將軍嫡女虞清瑤的及笄之禮。后院的廂房內(nèi),銅鏡前坐著一位白衣少女。
鏡中人膚若凝脂,眉如遠(yuǎn)山,一雙杏眼清澈如水,唇不點而朱。
烏黑的長發(fā)被梳成精致的發(fā)髻,只待插上發(fā)簪完成及笄儀式。"小姐,太子殿下已經(jīng)到了,
正在前廳等候呢。"貼身丫鬟青柳輕聲稟報,小心翼翼地將一支白玉簪遞給少女。
虞清瑤接過玉簪,指尖在簪頭的梅花紋路上輕輕摩挲,嘴角不自覺揚(yáng)起一抹淺笑。
"他可算來了,我還以為又要被朝政耽擱了呢。""小姐說笑了,
太子殿下怎會錯過您的及笄禮。"青柳笑著為虞清瑤整理衣襟,
"這身白衣襯得小姐越發(fā)超凡脫俗了,待會兒出去,定要叫那些公子哥兒看直了眼。
"虞清瑤輕拍丫鬟的手:"貧嘴。"她站起身,白衣如雪,裙擺處繡著幾枝淡粉梅花,
行走間若隱若現(xiàn),宛如真的花瓣飄落雪地。前廳內(nèi),賓客們見虞清瑤款款而來,
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十五歲的少女已初現(xiàn)傾國之姿,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
卻又比尋常貴女多了幾分英氣——畢竟是將門之女。"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虞清瑤向主座上的青年行禮,聲音如清泉擊石。蕭景翊一襲玄色錦袍,
金線繡成的四爪蟒紋彰顯著儲君身份。他連忙起身虛扶:"清瑤妹妹不必多禮。
"目光觸及少女精致的面容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艷。及笄禮按部就班地進(jìn)行著,
當(dāng)蕭景翊親手為虞清瑤插上那支白玉簪時,
滿座賓客都明白了太子的心意——鎮(zhèn)北將軍府的小姐,將來必定是太子妃無疑。禮成后,
蕭景翊邀虞清瑤到后花園涼亭小坐。"這支簪子,可還喜歡?
"蕭景翊看著虞清瑤發(fā)間的白玉簪,輕聲問道。虞清瑤抬手輕觸玉簪,
眼中含笑:"殿下所贈,自然喜歡。只是這玉質(zhì)上乘,雕工精細(xì),恐怕費了不少心思。
""為你,值得。"蕭景翊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錦盒,"這才是今日真正的賀禮。
"虞清瑤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對白玉耳墜,每只上面都雕著一朵盛開的梅花,
花心處嵌著細(xì)小的紅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這..."虞清瑤驚訝地抬頭,
"這不是南疆進(jìn)貢的赤玉嗎?聽說一年才得幾顆..."蕭景翊笑而不語,
只是親手為她戴上耳墜。紅寶石襯著她白皙的耳垂,宛如雪地里綻放的紅梅,美得驚心動魄。
"待你及笄,我便向父皇請旨,立你為太子妃。"蕭景翊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堅定,"清瑤,
你可愿意?"虞清瑤耳尖微紅,垂下眼簾:"婚姻大事,
父母之命...""我只問你的心意。"蕭景翊打斷她,目光灼灼。少女抬眼與他對視,
片刻后輕輕點頭,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兩人正說著話,忽聽花園另一頭傳來一陣騷動。
循聲望去,只見一群貴女圍在一起,中間似乎有人跌倒了。"那不是禮部尚書家的林小姐嗎?
"虞清瑤皺眉,"怎么又..."她快步走過去,蕭景翊緊隨其后。人群中央,
一個穿著淺綠色衣裙的少女正狼狽地爬起來,裙子上沾滿了泥土,手中的點心散落一地。
"哎呀,林若雪,你怎么連路都走不好?"一個粉衣貴女掩嘴笑道,"莫不是看見太子殿下,
連腿都軟了?"其他貴女也跟著笑起來。林若雪低著頭,手緊緊攥著衣角,
聲音細(xì)如蚊吶:"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諸位姐姐何必如此刻薄。
"虞清瑤走上前,擋在林若雪身前,"不過是摔了一跤,誰沒有個不小心的時候?
"貴女們見是虞清瑤,立刻收斂了笑容。粉衣女子訕訕道:"虞小姐說的是,
我們只是同林妹妹開個玩笑...""青柳,帶林小姐去換身干凈衣裳。"虞清瑤吩咐道,
又轉(zhuǎn)向林若雪,溫聲道,"林小姐若不嫌棄,我那兒有幾套新做的衣裳還未上身,
尺寸應(yīng)該合適。"林若雪抬頭,露出一張與虞清瑤有幾分相似的臉——只是少了幾分精致,
多了幾分稚氣。她眼中含淚,小聲道謝:"多...多謝虞小姐。"待人群散去,
蕭景翊若有所思:"那林家小姐,倒與你有幾分相似。"虞清瑤搖頭笑道:"殿下說笑了,
林小姐天真爛漫,與我怎會相似?她母親早逝,父親又忙于公務(wù),無人教導(dǎo)這些閨閣禮儀,
這才常常出丑。其實她心地純善,醫(yī)術(shù)也很是不錯,只是不善交際罷了。"蕭景翊不再多言,
只是看著林若雪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及笄宴持續(xù)到傍晚才結(jié)束。
送走最后一位賓客后,虞清瑤忽然捂住心口,臉色煞白。"小姐!"青柳慌忙扶住她,
"可是心疾又犯了?我這就去請?zhí)t(yī)!
"虞清瑤勉強(qiáng)搖頭:"不...不必驚動旁人...老毛病了..."話音未落,
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這一暈,便是三天。三天里,鎮(zhèn)北將軍府請遍了京城名醫(yī),
連宮中的太醫(yī)都來了三位,卻都束手無策。虞清瑤的心疾來得突然又兇猛,藥石罔效。
第三日黃昏,虞清瑤短暫地清醒過來,看著守在床前、眼圈通紅的蕭景翊,
輕聲道:"殿下...那對耳墜...我很喜歡...""別說話,保存體力。
"蕭景翊緊緊握著她的手,"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虞清瑤微微搖頭,目光越過他,
看向窗外的落日:"真美啊..."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殿下...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夕陽西下,最后一縷金光消失在天際時,
虞清瑤的手垂了下來,永遠(yuǎn)閉上了眼睛。鎮(zhèn)北將軍府的白梅一夜之間全部凋零。
第2章 ?邊關(guān)風(fēng)沙邊關(guān)的風(fēng)裹挾著沙礫,刮得人臉生疼。蕭景翊站在軍營高臺上,
玄色大氅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五年時光將他輪廓打磨得更加鋒利,眉宇間沉淀著化不開的陰郁。
他瞇眼望向遠(yuǎn)處連綿的群山,那里是北狄人的地盤——也是五年前虞清瑤父親戰(zhàn)死的地方。
"殿下,傷員都已安置妥當(dāng)。"副將趙鋒上前稟報,"只是軍醫(yī)人數(shù)不足,
重傷者恐怕...""帶我去看看。"蕭景翊轉(zhuǎn)身走下高臺。傷兵營內(nèi)呻吟聲不絕于耳,
濃重的血腥味混著藥草氣息撲面而來。蕭景翊皺眉掃視過簡陋的床位,
突然被角落里的爭執(zhí)聲吸引了注意力。"我說了不行!這傷口必須清洗干凈才能包扎!
"一個清亮的女聲堅定地說道。"你個丫頭片子懂什么!這是上好的金瘡藥,
直接敷上止血便是!"一個滿臉胡須的將領(lǐng)怒喝。蕭景翊踱步過去,
看見一個身著粗布衣裙的年輕女子正攔在傷兵床前,與將領(lǐng)對峙。女子約莫十八九歲年紀(jì),
身形單薄卻站得筆直,手中緊緊攥著一卷干凈紗布。"李將軍,怎么回事?
"蕭景翊開口問道。那將領(lǐng)回頭見是太子,慌忙行禮:"殿下,這丫頭妨礙末將救治傷兵!
"女子這才注意到蕭景翊的存在,抬頭看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
讓蕭景翊如遭雷擊——那雙杏眼,那眉梢的弧度,與記憶中的虞清瑤竟有七分相似!
"你..."蕭景翊喉結(jié)滾動,一時失語。女子似乎對他的反應(yīng)習(xí)以為常,
平靜地福了福身:"民女林若雪,是隨父親來軍營行醫(yī)的。
這位將軍要用未凈手的金瘡藥直接敷在未清洗的傷口上,極易引發(fā)潰爛熱癥,
民女只是據(jù)理力爭。"她的聲音不卑不亢,帶著一種久經(jīng)風(fēng)霜的沉穩(wěn),
與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龐形成奇妙反差。蕭景翊回過神來,看向傷兵——那是個年輕士兵,
大腿上一道猙獰的傷口正汩汩流血。"按她說的做。"蕭景翊突然道。李將軍愕然:"殿下!
""清洗傷口,再包扎。"蕭景翊命令道,眼睛卻一直盯著林若雪,"你父親在哪?
"林若雪一邊利落地為傷兵清理傷口,一邊回答:"家父三日前去山中采藥,至今未歸。
"她的手法嫻熟精準(zhǔn),顯然不是第一次處理這類傷勢。
蕭景翊注意到她手指上的繭子——那不是閨閣小姐撫琴繡花留下的細(xì)繭,
而是常年搗藥、磨刀形成的粗糙痕跡。"你一直跟著父親行醫(yī)?""自十歲起。
"林若雪簡短回答,全神貫注地處理傷口。蕭景翊靜靜看著她工作。陽光下,
她側(cè)臉的輪廓與虞清瑤更加相似,只是少了那份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精致,多了幾分風(fēng)霜磨礪的堅毅。
當(dāng)她俯身時,一縷碎發(fā)從發(fā)髻中逃脫,垂在頰邊,
她隨手將其別到耳后——這個動作與虞清瑤習(xí)慣性的小動作一模一樣。
蕭景翊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殿下?"趙鋒小聲提醒,"該去巡視糧倉了。
"蕭景翊恍若未聞,直到林若雪完成包扎站起身,他才如夢初醒:"你...可愿隨我回京?
"這句話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林若雪明顯愣住了,
杏眼睜大:"民女不明白殿下的意思。""京城有最好的醫(yī)館,最齊全的藥典。
"蕭景翊聽見自己說,聲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你可以繼續(xù)學(xué)醫(yī),
不必在這苦寒之地掙扎求生。"林若雪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多謝殿下美意,
但民女需等父親歸來。""我會派人尋找你父親。"蕭景翊不容拒絕地說,
"三日后啟程回京,你做好準(zhǔn)備。"說完,他不等林若雪回應(yīng)便轉(zhuǎn)身離去,心跳如鼓。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沖動,只知道在看到那張與虞清瑤相似的臉時,
胸腔中那個空了五年的黑洞似乎短暫地被填平了一瞬。林若雪站在原地,
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她聽說過太子與鎮(zhèn)北將軍嫡女的故事,
也從小被人說長得像那位早逝的貴女。但她從未想過,這種相似會將她卷入怎樣的命運(yùn)旋渦。
三日后,林若雪的父親仍未歸來。蕭景翊派出的搜尋隊也一無所獲。
"或許他遇到了更好的采藥地,耽擱了。"林若雪站在軍營門口,望著遠(yuǎn)方的群山,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蕭景翊站在她身側(cè),沒有說話。他知道邊關(guān)的危險,
一個孤身進(jìn)山的老醫(yī)者,兇多吉少。"殿下答應(yīng)我,若日后有家父消息,立刻告知。
"林若雪轉(zhuǎn)身,眼中閃著倔強(qiáng)的淚光。蕭景翊點頭:"我答應(yīng)你。"就這樣,
林若雪帶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馬車。包袱里除了幾件衣物和醫(yī)書,
還有父親留下的銀針包——那是她唯一的牽掛。馬車駛離軍營時,林若雪掀開車簾,
最后看了一眼這片她生活了五年的邊關(guān)。風(fēng)沙依舊,群山靜默,沒有人知道她這一去,
將是怎樣的人生轉(zhuǎn)折。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太子府內(nèi)。一陣風(fēng)吹過庭院,卷起幾片落葉,
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兒,又輕輕落下。若有通靈之人,
或可見一個半透明的白色身影正徘徊在庭院中,面容哀戚。
虞清瑤已經(jīng)以這種形態(tài)存在了五年。最初死亡時,她以為自己會去往輪回轉(zhuǎn)世,
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了太子府內(nèi),無法離開,也無法與活人交流。她看著蕭景翊為她悲痛欲絕,
看著他在她忌日時獨自飲酒到天明,看著他將她的畫像掛滿每一個房間。
這種存在比死亡更折磨人。此刻,虞清瑤飄蕩在蕭景翊的書房內(nèi),
手指無意識地?fù)徇^書架上他們曾一起讀過的詩集。突然,
她感到一陣異樣的波動——仿佛有什么與她命運(yùn)相連的事情正在遠(yuǎn)方發(fā)生。她嘗試離開府邸,
去探查這種異樣感的來源,但如同過去無數(shù)次嘗試一樣,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拉回。
魂魄的界限就是太子府的圍墻,她無法逾越。
"究竟要困我到何時..."虞清瑤無聲地嘆息,看向窗外的白梅。
那株梅樹在她死后便不再開花,如今只剩干枯的枝椏,如同她無法安息的靈魂。十日后,
蕭景翊的車駕回到京城。朝臣們早已聽聞太子從邊關(guān)帶回一個酷似虞小姐的醫(yī)女,
私下議論紛紛。"聽說那女子與虞小姐有七八分相似,太子一見傾心...""噓,小聲些。
不過也是好事,殿下總算能從虞小姐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只是個替身罷了,
如何能與真正的虞小姐相比?"這些竊竊私語如同無形的風(fēng),在京城的權(quán)貴圈中流轉(zhuǎn)。
而當(dāng)林若雪真正踏入太子府時,連最刻薄的貴婦也不得不承認(rèn)——那相似度確實驚人。
"碧珠,帶林姑娘去清荷院安置。"蕭景翊吩咐道,目光片刻不離林若雪的臉,
似乎在尋找更多與虞清瑤相似的地方。林若雪緊張地攥著衣角,這奢華的環(huán)境讓她無所適從。
她注意到府中下人們投來的好奇目光,以及那些掛在墻上的畫像——畫中女子白衣勝雪,
與她有著驚人相似的容顏。"那是..."她小聲問道。碧珠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輕聲道:"那是虞小姐,鎮(zhèn)北將軍的嫡女,殿下未過門的太子妃。"林若雪心頭一震。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眼確認(rèn)自己與一個逝去之人如此相像,仍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當(dāng)晚,蕭景翊在書房召見了林若雪。"坐。"他指指對面的椅子,桌上擺著一套精致的茶具。
林若雪小心翼翼地坐下,粗布衣裙在奢華的環(huán)境中顯得格格不入。
她注意到書房墻上掛滿了虞清瑤的畫像,書桌上還擺著一個小巧的梅花形玉佩。
"從明日開始,會有人教你禮儀、詩書、琴棋。"蕭景翊開門見山,
"你需要學(xué)習(xí)如何成為一個大家閨秀。"林若雪猛地抬頭:"殿下,民女只是個醫(yī)女,
不懂那些...""你會學(xué)會的。"蕭景翊打斷她,眼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清瑤會的,你都要會。"聽到那個名字,林若雪胸口一窒。
她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不是被請來做醫(yī)女的,她是被帶回來做一個逝者的替身。
"殿下,我..."她聲音顫抖,
"我不是虞小姐..."蕭景翊的眼神驟然變冷:"我當(dāng)然知道你不是。"他起身走到窗前,
背對著她,"但你很像她,這就夠了。"林若雪感到一陣刺痛。她是個活生生的人,
有自己的人生和尊嚴(yán),如今卻被當(dāng)作一個影子來對待。她想反抗,
想大聲說自己不愿做別人的替代品,但面對這個掌握生殺大權(quán)的太子,她只能沉默。
"回去休息吧。"蕭景翊的聲音恢復(fù)了平靜,"明日開始你的新生活。
"林若雪木然地站起身,行禮退出。走在回清荷院的路上,
她感到一陣眩暈——這偌大的太子府,竟比邊關(guān)的荒野更讓她感到窒息和無助。
而就在她經(jīng)過庭院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寒意讓她打了個哆嗦。她環(huán)顧四周,卻只見月光如水,
樹影婆娑,并無他人。"奇怪..."她喃喃自語,加快腳步離開。在她看不見的維度,
虞清瑤的魂魄正飄浮在梅樹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個與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
眼中滿是復(fù)雜的情緒。"又一個被困住的靈魂..."虞清瑤無聲地嘆息,
看著林若雪遠(yuǎn)去的背影,"愿你比我堅強(qiáng)。
"第3章 ?踏入牢籠林若雪踏入太子府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踏入了一個精致的牢籠。
朱紅色的大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閉,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她抬頭望去,亭臺樓閣錯落有致,
假山流水點綴其間,處處彰顯著皇家的氣派與奢華。侍女們穿著統(tǒng)一的淡粉色衣裙,
垂首站在兩側(cè),恭敬地行禮。"林姑娘,這邊請。"一位年長些的侍女上前引路。
林若雪攥緊了手中粗布包袱,跟著侍女穿過曲折的回廊。
包袱里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家當(dāng)——幾件洗得發(fā)白的衣裳,一本破舊的醫(yī)書,
還有母親留給她的銀針包。"這是清荷院,姑娘暫且住在這里。"侍女推開一扇雕花木門,
"奴婢名喚碧珠,是專門伺候姑娘的。"林若雪邁進(jìn)門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房間寬敞明亮,地上鋪著柔軟的織花地毯,紫檀木的家具泛著溫潤的光澤。
靠窗處擺著一張繡架,上面繃著未完成的繡品——一枝白梅,只差幾針便可完工。
"這..."她遲疑地看向碧珠。碧珠微微一笑:"這是太子殿下特意安排的。
清荷院離殿下的書房最近,這房間里的擺設(shè)...都是按虞小姐的喜好布置的。
"林若雪胸口一窒。虞小姐——那個已經(jīng)故去五年的鎮(zhèn)北將軍嫡女虞清瑤,
京城無人不知的太子白月光。而她,不過是因著幾分相似的容貌,被當(dāng)成了替代品帶回來。
"姑娘先休息,晚些時候殿下會來看您。"碧珠福了福身,退出房間。
林若雪緩緩走到梳妝臺前,
銅鏡中映出一張與這奢華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臉——膚色因常年奔波而略顯粗糙,
眉眼間沒有閨閣小姐的嬌柔,反而透著幾分倔強(qiáng)。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又看向墻上掛著的一幅畫像。畫中女子一襲白衣,手執(zhí)白梅,眉目如畫,氣質(zhì)出塵。
右下角題著"清瑤小像",落款是"景翊"。"我們...真的很像嗎?"林若雪喃喃自語,
手指無意識地?fù)嵘献约旱拿佳邸4_實有幾分相似,但畫中人的優(yōu)雅高貴,
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傍晚時分,蕭景翊來了。林若雪聽到通報聲,慌忙站起身,
卻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盞。溫?zé)岬牟杷疄⒃谒植诘囊氯股希粝律钌暮圹E。
"對、對不起!"她手忙腳亂地去擦,反而把茶盞掃到了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
蕭景翊站在門口,眉頭微蹙。他今日穿著一襲月白色錦袍,玉冠束發(fā),俊美如謫仙。
林若雪偷瞄一眼,立刻低下頭,心跳如鼓。"無妨。"蕭景翊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收拾一下便是。"他走近幾步,目光在林若雪身上打量。那眼神不像在看一個人,
倒像是在審視一件物品是否合格。林若雪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抬頭。"他命令道。
林若雪慢慢抬起頭,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眼睛很像。"蕭景翊輕聲道,
伸手拂過她的眉骨,"但神韻差了許多。清瑤從不會這樣怯懦地低頭。
"林若雪胸口一陣刺痛,不知是因為他話語中的比較,還是因為他手指冰涼的觸感。
"換上這個。"蕭景翊從身后侍從手中接過一套疊得整齊的衣物,"白色更適合你。
"林若雪接過衣服,手指觸到那柔軟如云的絲綢,一時間不敢用力。這樣貴重的衣料,
她只在京城最富有的夫人小姐身上見過。"多、多謝殿下。"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謝。
蕭景翊又遞來一個錦盒:"明日開始,會有老師來教你琴棋書畫。清瑤擅長這些,你也該會。
"林若雪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支白玉簪,簪頭雕著梅花,與她今日在畫像上看到的如出一轍。
"我...我不識字..."她小聲說。蕭景翊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眉頭皺得更緊:"不識字?""我從小跟著父親在民間行醫(yī),
沒上過學(xué)堂..."林若雪的聲音越來越小。在蕭景翊的注視下,
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只誤入鳳凰群的麻雀,粗鄙不堪。"罷了,從頭教便是。
"蕭景翊轉(zhuǎn)身欲走,又停下腳步,"對了,你的名字...若雪二字還算雅致,不必改了。
"林若雪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手中的白玉簪突然變得沉重?zé)o比。那夜,
她躺在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床榻上,卻輾轉(zhuǎn)難眠。窗外月光如水,灑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照亮了那些不屬于她的精致物件。她悄悄起身,從包袱里取出自己的粗布衣裳,
緊緊抱在胸前,仿佛這是她與過去生活的唯一聯(lián)系。次日清晨,
碧珠帶著幾名侍女來為她梳妝。"姑娘,殿下吩咐了,從今日起您要穿這些衣裳。
"碧珠打開衣柜,里面掛滿了各式的白色衣裙,質(zhì)地從輕薄的紗到厚重的錦緞,應(yīng)有盡有。
林若雪像個木偶般被擺弄著。侍女們?yōu)樗崞鹁碌陌l(fā)髻,插上那支白玉簪,
換上雪白的紗裙。當(dāng)她們要拿走她那件粗布衣裳時,她終于忍不住了。"這個...請留下。
"她小聲請求。碧珠面露難色:"姑娘,這些粗陋之物...""求你了。
"林若雪眼中泛起水光,"就這一件..."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懇切,碧珠嘆了口氣,
將衣裳疊好塞到了衣柜最底層:"姑娘可別讓殿下看見。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一場漫長的夢境。林若雪白天學(xué)習(xí)那些貴族小姐的技藝——如何走路,
如何說話,如何撫琴,如何下棋。她笨拙地模仿著畫像中虞清瑤的姿態(tài),
卻總覺得自己像個蹩腳的戲子。蕭景翊每晚都會來看她,有時只是靜靜地坐一會兒,
有時會要求她展示當(dāng)日所學(xué)。每當(dāng)她出錯,他眼中閃過的失望都像刀子一樣扎在她心上。
一個月后的夜晚,林若雪終于忍不住了。她等所有人都睡下后,悄悄換上了自己的粗布衣裳,
溜出了房間。太子府的后院有一片荒廢的藥圃,她這幾日偷偷觀察過,里面還長著些草藥。
月光下,她蹲在藥圃中,
手指輕撫過那些熟悉的植物——薄荷、黃芩、當(dāng)歸...久違的安心感涌上心頭。
她小心地采摘了一些,打算帶回房間晾干備用。"你在做什么?"冰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林若雪嚇得差點跌坐在地。她轉(zhuǎn)身,看見蕭景翊站在月光下,面色陰沉。
"我...我..."她慌忙將手中的草藥藏在身后,"對不起,殿下,
我只是..."蕭景翊大步走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草藥散落在地,他低頭看了一眼,
眉頭皺得更緊:"這些雜草有什么好玩的?""不是雜草,是藥..."林若雪下意識反駁,
又立刻噤聲。出乎意料的是,蕭景翊松開了手:"你會醫(yī)術(shù)?"林若雪點點頭,
小聲道:"我父親是大夫,我從小跟著他學(xué)..."蕭景翊沉默片刻,突然轉(zhuǎn)身:"跟我來。
"他帶著林若雪來到一間偏僻的廂房,推開門,里面堆滿了各種藥材和醫(yī)書。
"這是...""清瑤也懂些醫(yī)術(shù)。"蕭景翊的聲音柔和了些,"這是她的藥房。你若喜歡,
可以偶爾來看看。"林若雪驚訝地睜大眼睛。這是她進(jìn)入太子府以來,
第一次被允許做與"成為虞清瑤"無關(guān)的事情。"謝謝殿下。"她真誠地說。
蕭景翊沒有回應(yīng),只是轉(zhuǎn)身離開。但在門口,他停頓了一下:"明日開始,
每天下午你可以來這里一個時辰。其他時間,繼續(xù)學(xué)習(xí)該學(xué)的。"林若雪獨自站在藥房里,
手指輕撫過那些精致的藥碾、銀刀。這里的一切都比她曾經(jīng)用過的工具精良百倍,
但不知為何,她想起了和父親一起在破舊小屋中搗藥的日子。那晚之后,
林若雪的生活有了微妙的變化。白天,她仍然是那個努力學(xué)習(xí)成為虞清瑤的替身;下午,
她可以在藥房中自由呼吸;深夜,她偶爾會溜去藥圃,照料那些無人問津的草藥。
她開始偷偷將一些基礎(chǔ)藥材帶回房間,藏在床下的木盒里。那是她的小秘密,
是她與過去生活的聯(lián)系。某天深夜,
林若雪正在燈下翻閱從藥房借來的醫(yī)書——這是她這些日子偷偷學(xué)會認(rèn)字后的第一個成就。
一陣風(fēng)吹過,燭火搖曳,她抬頭看向窗外,卻什么也沒看見。"奇怪..."她喃喃自語,
繼續(xù)低頭看書。就在這時,桌上的紙頁無風(fēng)自動,輕輕翻過幾頁,
停在一處治療心疾的藥方上。林若雪驚訝地環(huán)顧四周,房間內(nèi)除了她空無一人。
她盯著那頁紙,心跳加速。藥方上的字跡娟秀工整,與她潦草的筆跡截然不同,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此方更佳"。"誰...誰在那里?"她顫抖著問道。無人應(yīng)答。
但林若雪分明感覺到,房間里的溫度似乎下降了幾分,仿佛有什么無形的存在正注視著她。
第二天下午,林若雪在藥房配藥時,故意按照昨晚看到的那張方子來抓藥。
當(dāng)她將藥材放入藥碾時,碾子突然自己滾動了一下,嚇得她差點叫出聲。"虞...虞小姐?
"她試探著小聲呼喚,"是您嗎?"空氣中似乎有什么東西輕輕顫動,
但林若雪什么也看不見。她深吸一口氣,
繼續(xù)道:"如果您真的在這里...請給我一個提示..."話音未落,
窗外一樹白梅無風(fēng)自動,花瓣飄落,有幾片穿過窗欞,落在她面前的藥方上,
正好覆蓋在幾味關(guān)鍵的藥材名稱上。林若雪的手微微發(fā)抖。她聽說過人死后魂魄不散的故事,
但從未想過會親身經(jīng)歷。更沒想到的是,這個魂魄可能是她正在替代的那個人——虞清瑤。
那天晚上,林若雪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在房間中央擺了兩盞燈,
中間放上一面銅鏡——這是民間傳說中與亡靈溝通的方法。"虞小姐,
如果您能聽見我說話..."她聲音顫抖,"我想告訴您,我不是自愿來替代您的。
我只是...只是一個普通的醫(yī)女,被帶到這里..."鏡面突然泛起一層霧氣,
林若雪屏住呼吸。
霧氣漸漸凝結(jié)成幾個模糊的字跡:"保...留...本...心..."字跡很快消散,
但林若雪已經(jīng)淚流滿面。那一刻,她感到一種奇特的共鳴——她和這個看不見的魂魄,
都是被困在太子府中的靈魂。從那天起,林若雪開始在無人處做回自己。
她在藥房研究自己喜歡的藥方,穿著粗布衣裳在藥圃忙碌,
甚至偷偷用自己學(xué)到的醫(yī)術(shù)為府中生病的下人診治。而每當(dāng)她這樣做時,
總會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幫助她——藥材會出現(xiàn)在她剛好需要的地方,
醫(yī)書會翻到正確的頁面,有時甚至能感覺到有人輕輕拍她的肩膀,像是鼓勵。
林若雪不知道虞清瑤的魂魄為何會選擇幫助她,而非怨恨這個"替身"。
但她感激這份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善意,這讓她在扮演別人的日子里,還能記得自己是誰。
第4章 破碎的面具"抬頭,挺胸,步子再小些。"蕭景翊走在林若雪身側(cè),聲音壓得極低,
"記住,你現(xiàn)在是虞清瑤。"林若雪繃緊全身,竭力模仿著記憶中畫像上虞清瑤的姿態(tài)。
她的手指死死攥住裙擺,生怕一個不小心踩到那昂貴的絲綢。皇宮的回廊長得仿佛沒有盡頭,
兩側(cè)侍立的宮女太監(jiān)們低眉順目,可她分明能感覺到無數(shù)目光刺在自己背上。"殿下,
我……""噓。"蕭景翊一個眼神制止了她的話,"到了。"朱紅色的大門緩緩開啟,
刺目的燈光與喧囂撲面而來。林若雪的眼前頓時一片花白,耳邊嗡嗡作響。
她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卻被蕭景翊的手穩(wěn)穩(wěn)托住后腰。"兒臣參見父皇。"蕭景翊行禮,
同時輕輕按了按林若雪的背。林若雪慌忙學(xué)著周圍貴婦的樣子行禮,
卻因為動作生硬而顯得格外突兀。她聽見幾聲輕笑從四面八方傳來,臉頰頓時燒了起來。
"免禮。"皇帝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林若雪,"這位就是景翊常提起的林姑娘?
果然與虞家小姐有幾分神似。""回父皇,正是。
"蕭景翊的聲音里帶著林若雪從未聽過的柔和,"清瑤生前最喜荷花,今日賞荷宴,
兒臣便帶她來見見世面。"清瑤。他叫得那么自然,仿佛這個名字本該屬于她。入席后,
林若雪僵直地坐在蕭景翊身側(cè)。面前擺滿了精致的餐具,每一件都閃著冷光,
像是在嘲弄她的無知。她偷偷瞄向四周,試圖模仿其他貴婦的舉止,卻不小心碰翻了酒杯。
"啊!"她小聲驚呼,手忙腳亂地去扶,卻讓更多琥珀色的液體灑在了雪白的衣裙上。
蕭景翊的目光掃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他招手喚來宮女,
聲音平靜:"替林姑娘更衣。"在偏殿更衣時,林若雪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
宮女們面無表情地為她換上備用的白衣——又是白衣,永遠(yuǎn)的白衣。
她多想穿上自己那件洗得發(fā)白的青色粗布裙,至少那不會讓她像個可笑的模仿者。"林姑娘,
殿下在等您。"宮女催促道。回到宴席,一道又一道精致的菜肴被呈上。
林若雪看著面前的小巧銀刀,不知從何下手。她習(xí)慣了大碗吃飯,粗筷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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