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未接通的電話梅雨季節的濕氣悄無聲息地滲透,如同一只不可見的幽靈之手,
通過老舊斑駁窗戶的縫隙,緩緩浸入。池漁蜷縮在狹小的隔斷間,霉味如影隨形,
環繞在她的鼻尖。墻角霉斑無聲地擴散,與她內心深處的傷痛一同蔓延,
似乎要將她完全包圍。那張簡陋的折疊床上,舊手機的屏幕反復閃爍著媽媽的名字,
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第十七次未接來電的提示,像利刃般刺痛她的眼眸。
手機殼邊緣已磨損褪色,象征著她被時間磨滅的期盼。她如同木偶般麻木地滑動屏幕,
聽筒里傳來渺小的電流聲,但她缺乏勇氣去按下回撥。窗外,霓虹燈光穿透朦朧的雨霧玻璃,
在她淚光閃爍的眼中幻化成迷離的光影。樓下小吃攤的油煙與雨水的氣息混雜,
突然勾起她對十二歲除夕夜的回憶。那年的雪花漫天飛舞,將大地裝扮成銀白世界。
幼小的她踮腳站在陽臺生銹的欄桿旁,臉龐被寒風凍得紅撲撲的。
羽絨服磨損的袖口拂過冰冷的手指,訴說著時光的流轉。她數著過往的行人,
每一次腳步聲都令她的心跳加速。直到父親的身影在巷口出現,母親的紅圍巾在風中舞動,
哥哥池昭被父親高高舉起,手中緊握著新買的煙花。歡聲笑語伴隨著踩雪聲漸漸遠去,
像一首逐漸消失的歌謠。池漁癡癡地呆望,路燈將雪地上的足跡拉得很長,
如同她綿延不絕的思念,最終消失在巷尾。她在寒風中站了兩個小時,睫毛慢慢結出冰霜。
直到時鐘敲響凌晨一點,樓道傳來踉蹌的腳步聲。媽媽一進門便責罵她:“愣在那干嘛?
快去燒水給你哥泡腳!”父親的大衣掠過她的肩膀,帶來外面的寒意與陌生的氣息。
池漁低頭望著凍僵的腳趾,指甲里殘留著擦車賺來的污漬。手機的震動將她從回憶中喚醒。
池漁環抱膝蓋,臉龐埋入臂彎。潮濕的空氣中,霉味與淚水咸澀交織。
合租室友的電視聲穿透薄薄的隔斷,是綜藝節目中夸張的笑聲,讓她想起高考放榜日,
她手持重點大學通知書站在客廳,電視里的笑聲掩蓋了她顫抖的話語。
“我考上了……”她未說完,
瓜喂進池昭口中:“女孩讀書沒有用還不如去上班補貼補貼家用和你哥哥不然要你有什么用,
你李叔叔介紹了一個電子廠有個崗位挺合適你的,你好好收拾收拾,明天去上班。
”西瓜汁滴落在通知書上,暈開的紅色如同無法愈合的傷痕。窗外的雨勢加劇,
拍打在防盜網上的聲音愈發密集。池漁摸出枕頭下的日記本,
日記上褪色的字跡寫著:“數學滿分,老師贊我有天賦。”但這些字已被淚水模糊,
如同那些被遺忘的童年時光,漸漸消失在記憶的深淵。當手機第十八次震動時,
她終于按下關機鍵,將自己沉浸于無盡的黑暗之中。
第二章:記憶碎片蟬鳴在記憶中總是異常響亮,七歲的林悅蹲在廚房水槽旁,
凝視著指間破滅的油泡沫。水龍頭細小的流水聲中,
客廳里傳來林宇激動的呼喊——父親出差歸來帶回的遙控賽車正在地板上飛馳,
紅色的車燈在黃昏中閃爍耀眼的光芒。母親穿著舊圍裙從她身后走過,
袖子上還沾著面團:“別愣著,去洗你哥哥的校服。”那個冬季,
街角新開張的蛋糕店散發著誘人的甜香。林悅緊握著積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
站在櫥窗前凝視著玻璃上的霧氣凝結。生日那天放學后,她踏著積雪匆匆回家,
卻發現餐桌上擺放的是哥哥的奧特曼主題生日蛋糕。母親正給林宇喂食草莓,
鮮紅的果汁沿著他的嘴角滑落:“女孩子少吃奶油,小心變胖。
”林悅低頭望著自己磨損的棉鞋,書包里藏著的廉價發夾被她緊緊攥得生疼。
游樂園的旋轉木馬成為了她遙不可及的憧憬。每個周末的清晨,
林宇背著新書包蹦蹦跳跳地出門,而她則要負責擦拭全家的皮鞋。有次她悄悄爬上窗臺,
望見父母牽著林宇的手穿過梧桐林蔭道,母親剛燙的卷發在陽光下閃耀著栗色光澤。
當她感到冷風灌進衣領時,才發現自己已在窗邊站了三個多小時,手指凍得僵硬,
連作業本都難以翻開。最為難忘的,是那個暴雨如注的傍晚。
林悅拿著滿分的數學試卷沖進家門,書包早已被雨水浸透。客廳里電視正播放動畫片,
父親翹著腿悠閑地嗑瓜子,母親正在給林宇修剪指甲。“我得了第一名!
”她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微弱。父親連頭都沒抬:“別鬧,你哥哥要看電視。
”而當林宇不小心將牛奶打翻在她的作業本上時,
母親的巴掌突然落在她背上:“就知道給家里添亂!”深夜,池漁蜷縮在狹小的床上,
聽著隔壁哥哥均勻的呼嚕聲。月光穿過銹跡斑斑的防盜網,
落在墻壁上墻面被切割出兩面不同的光影。池漁數著天花板上的裂痕,
仿佛在計算那些被搶奪的糖果、錯過的春游和被撕毀的獎狀。黑暗中,淚水默默浸濕枕頭,
咸澀的味道中,童年的星光在慢慢黯淡。第三章:陷入回憶五年級晚秋時節,
冷風卷攜著落葉拍打在教室窗戶上,發出細碎而幽怨的聲響。池漁端坐前排,
指尖不停掠過藏在課桌下的數學試卷,那滿分的墨跡因手心的汗漬而略顯褶皺。
班主任的腳步聲伴隨著高跟鞋的敲擊,由模糊漸至清晰,隨后,
粉筆在黑板上勾勒出一道銳利的痕跡:“本次單元測試,池漁同學榮獲級榜首。
”后排傳來細微的騷動,池漁屏息扭頭,只見母親正低頭擺弄美甲,
父親則沉迷于手機屏幕中的短視頻,不合時宜的笑聲劃破了教室的寧靜。
直至老師提及池昭——“池昭同學竟在課堂上使用彈弓損壞了投影儀,
這個行為必須予以嚴厲批評”,媽媽的注意力才被猛然拽回,
伴隨著椅子劃過地面的刺耳聲響。池漁感到一股寒意順著脊背攀爬,預示著即將來臨的風暴。
會議結束后,走廊彌漫著桂花的香氣,而池漁緊捏著試卷的手卻如寒冰般冷冽。
父親皮帶揮舞的瞬間,她踉踉蹌蹌的撞上了消防栓,金屬邊緣撞進肉里,疼痛鉆心。
“都是你帶的壞榜樣!”爸爸的責罵伴隨著飛濺的唾沫,“成績好又怎樣?教不好哥哥,
一無是處!”這時,媽媽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池漁本能地瑟縮,
卻意外聽見她對電話那頭的老師輕聲細語:“老師,小昭就是調皮了點……”踏入家門,
客廳的白熾燈光刺眼奪目。池昭悠閑地蹺著二郎腿看電視,嘴里吃著薯片。
池漁膝蓋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而媽媽卻將抹布丟到她腳邊:“愣著干嘛?
去洗你爸爸的衣服。”淚水滴落在洗衣盆中,激起一圈一圈的波動。想到早上,
她悄悄將獎狀塞入書包時的愉快心情,如今,那燙金的榮譽如同萬千芒刺,刺痛著她的心。
夜晚,池漁趴在書桌前,筆下慢慢寫著檢討的文字。臺燈微弱的光暈中,蚊子繞著燈泡盤旋。
草稿紙上,歪歪扭扭的字跡反復寫著:“我沒有給哥哥樹立良好榜樣”,
這句話已被重復了十七次。窗外,池昭的游戲歡呼與父母的笑聲交融在一起。她緊咬嘴唇,
咸咸的淚水滴落在紙上,暈染開朵朵淚花。墻上的掛鐘悄然指向凌晨兩點,
樓下燒烤攤的油煙味隨風飄散,而她知道,明日等待她的,將是無盡的冷漠與責怪。
第四章:無聲的欺凌九月的蟬聲依舊響亮,而池漁校服領口因為頻繁摩擦略顯陳舊。
她緊握英語書,蜷縮在教室后方,目睹前排女生新買的粉色發帶在陽光下跳躍,
耳邊卻意外捕捉到竊竊私語:“你們聞到了嗎?她身上有股酸臭味,像是被水泡爛的抹布。
”放學的鈴聲劃破了校園的寧靜,幾個女生守在廁所門口。
領頭的柳清以一抹青綠色挑染和純黑色美甲尤為顯眼,
她用指尖輕戳池漁胸口:“聽說你連貼身衣物都是從你哥哥那撿來的衣服改的?
”一陣哄笑中,池漁背部猛地撞上了冰冷的瓷磚墻,后腦勺傳來陣陣刺痛。
有人猛然拽開她的校服,瞬間汗水的臭味開始彌漫。
“救……命……”池漁的呼救被緊緊捂在掌心,掙扎中眼鏡跌落,鏡片裂成了網狀。
柳清踩在她的指尖上冷笑:“裝什么純潔?要不是靠賣慘博眼球,成績再好也是白費!
”血水順嘴角滑落,池漁在絕望中默數著身上遭受的每一腳重擊,直到上課鈴響起,
驚擾了窗外的小鳥。直到暮色籠罩整個走廊,池漁才敢悄悄從廁所隔間爬出。
校服上滿是臟兮兮的腳印,頭發凌亂地貼在臉上。她拖著受傷的腿,一步步走回家,
樓道的聲控燈時亮時滅,映照著她惴惴不安的內心。家門半開著,
母親與電視綜藝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小昭,快把鞋子脫了,媽媽給你洗干凈。
”池漁站在門口,親眼目睹母親卑微地跪地上,用毛巾擦拭著池昭滿是泥土的球鞋,
而媽媽指甲上的金箔在燈光下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哭什么?”母親發現她后,眉頭緊鎖,
“你哥今天校隊贏了,別在這里晦氣!”池漁欲言又止,后槽牙的血腥味涌上心頭,
而池昭則悠閑地躺在沙發上打游戲:“媽,我要喝可樂和雪碧還要吃炸雞。”“就知道搗亂!
”媽媽拿起掃帚柄打在她的小腿上,“還不快去廚房熱雞湯!”池漁踉踉蹌蹌后退,
腰部撞上了鞋柜,疼痛讓她淚光閃爍。她緊握著破爛的校服袖口,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鮮血滲出,滴落在門檻上,如同無聲的抗議。深夜時分,池漁蜷縮在閣樓的小床上。
月光透過氣窗灑落,照亮了墻上的獎狀。她凝視著天花板上的裂縫,
耳邊傳來爸媽為池昭蓋被子的細語聲,她將臉埋進散發著霉味和餿味的枕頭里。
后頸的擦傷疼痛難忍,但更讓她心痛的是媽媽那句“生女兒就是討債鬼,生下來有什么用”,
這句話在她腦海中久久回蕩。第五章:通知書七月的空氣中回蕩著蟬的鳴叫,
池漁緊握那份燙金通知書,在老槐樹的樹蔭下,在巷子里徘徊不定。
汗水漸漸浸濕了通知書的邊緣,使其微微卷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