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王書玉,可也是王書玉,他見過王書玉在書中是什么處境,沒有人愛他,因為他的不優秀,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沒有人真正的關心他,只會關心王家的名譽,沒有人問過他在外面受的委屈,被忽視的他逐漸變得墮落,他分明什么也沒有做,可卻因為一次次的誤會陷害導致他成為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就像是作者對王書玉這個人設的定義,炮灰,背鍋俠。
他原本以為,自己就算是成為了王書玉,可以改變自己的人生走向,但改變不了所有人對他的看法,可是,王書澤居然等著他回家,還要管他以后的門禁。
他不覺得這是種約束,反而,有種喜極而泣的悲傷。
就像是,雖遲但到的黎明,終于是照亮了他。
王書玉是要開始被人重視了嗎?
他不會再是書中描寫的沒有人愛的小可憐了吧?
而王書澤卻是誤會了他的話,話鋒一轉,聲音都冷冽了幾度。
“我管不得你?”
王書澤只覺得自己快七竅生煙,好不容易見他有了上進心,對他有所改觀,這會兒卻又嫌自己管著他了,真是……
“我不管你?誰管你?”
王書澤臉黑的幾欲滴水,王書玉見他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連連否認。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無措的望著被光束照著的地板,鼻頭微微泛酸。
“以前……以前……你們都不這樣的……突然就,我不習慣了。”他沒來這個世界之前,他有愛他的父母,也是在愛中長大的他,才這么開朗,積極的面對人生的許多轉折。可是他深知自己回不去,所以他并沒有消極怠世,而是努力的再次以新的身份好好活著,縱然這或許是個虛假的世界,但是,他又久違的感受到了家人的關心,這不是王書玉能擁有的,突然間得到的關愛讓他無措、彷徨,甚至也會害怕失去,就好像,這一切又會在哪一天突然消失,王書玉又會孤獨,縮回了自己的殼子里。
聽到王書玉的解釋,王書澤愣住。
他一向毫無波瀾的眼底突然間像是有什么東西裂開了。
他縱然是誤會了王書玉的意思,卻也從未想過他心底是這樣想的。
他的心好像是被什么揪住了。
他作為過冷眼旁觀者,他無比清楚王書玉曾經被冷落的一切,但如今,他親口說出來,就無疑是在他心口劃拉下去的一把刀。
他攥緊了手機,隱忍而克制著心底蔓延的苦澀。
王書玉得到的不公,曾經也有他的一份,他沒有資格辯解。
王書澤在黑暗中深吸了口氣,他又恢復到了他古井無波般的沉著,他輕聲似怕嚇著他一般,說:“以后不會了。”
王書玉顰著眉,心底暗自唾棄自己,好端端的搞這么煽情。
他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在王書澤難以言喻的心疼中快步跑上了樓,王書澤一聲‘慢點跑’卡在了喉嚨里,直至人進了屋子都沒有說出去。
半夜有人給王書玉手機里發了消息,但睡夢中的他并不知曉,第二天打著哈欠下樓,周天不用上課,加上昨晚睡的晚,他睡醒都已經十點了,原本以為要等到中午才有他的飯吃,準備去廚房找點水果墊墊肚子,沒想到下樓后,還沒有走進廚房,保姆翠姨就給他端出了早飯。
“二少可是醒了,你的早飯給你留著,大少說你不喜歡吃三明治,給你另外做的蝦仁粥和雞蛋餅。”
王書玉迷迷瞪瞪的坐去了餐桌,面前擺著冒著熱氣的粥和餅。
“啊?我哥讓你留的嗎?”
“是啊,大少臨走之前特意囑咐的。”翠姨替他放好筷子和調羹就又進了廚房,走到了門口又停住,回頭語重心長道:
“大少是關心你的,二少可不要讓大少失望啊。”
眾所周知,曾經的王書玉太胡來又任性,讓所有人都對他失望了,自然的就沒有人關心他,如今王書澤對他好起來,他們理所應當的認為,王書玉不能白費這份情。
“嗯……”王書玉喝著還有些燙嘴的粥,腦海中回憶起昨晚的那一幕。
原來不是做夢啊。
他大哥這么好哄的嗎?那為什么一定要求他月考到八十?不應該像秦家樂他哥那樣只關心自己的身體健康而不是學習成績嘛。
看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吃早飯的時候他打開手機才看到了昨晚半夜兩點秦家樂發來的圖片,那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覺穿著他買的靴子拍了圖片還發給他看。
并且還配文:靴子好看,眼光不錯。
過了半個小時,又發進來一句:我腿的確挺直的。
“?”
“!”
王書玉莫名其妙的看著手機頁面,最終無語的放下了。
神經病吧。
大半夜的不睡覺拆禮物?不是在KTV就拆了看過了嘛,兩點不睡覺就為了臭美顯擺穿那雙靴子?然后又琢磨了半個小時才得出了一個自我肯定的腿直的結論?
罷了,除了他,就沒一個正常的,畢竟只有他不是書里人。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
月考再次來臨。
這一次的王書玉有信心比上一次的成績提高二十分左右,雖然距離八十分還有點難度,但確信已經有了好轉。畢竟之前才穿進來,再者,已經不讀書好多年,高中的知識也忘得差不多了,不過有了這幾個月的勤勤懇懇的苦學鉆研,縱然時而覺得天書晦澀難懂,但好歹在題海中也刷出了些許經驗。
他相信,繼續努力,一定能成功拿下紅榜的!不再掛在名單末尾,分數可憐兮兮的湊不齊一百,太侮辱智商了。
長風破浪會有時!就讓我們一起展望未來吧!
王書玉信心滿滿的迎接著月考的到來,腦海中赤壁賦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二元一次方程也運用的極為合理,他忍不住摩拳擦掌。
考試,是每個考生最大的痛苦,班長都露出了苦瓜臉,但王書玉卻神采奕奕,好似信心十足的能拿下第一名,根據考號而坐在他左上側的學習委員見此,為之一振,為了保住自己第一名的位置,不得不努力睜大了掛著黑眼圈的眼,在鈴聲響起的最后一秒還記住了一個單詞的拼寫。
看似精神頭十足的小王,其實就算卷子發到手里,會做的也就前面兩頁中寥寥無幾的幾項題型,但不妨礙他興致勃勃的寫滿了一卷子毫不相干的廢話。
一節考試下來,也爭分奪秒的補上了最后一道大題的解。
最讓他頭疼的其實不是遍布閱讀理解的語文也不是充滿了方程式的數學,而是宛如天書一般的英語,富二代們打小國內國外飛去飛來,提前享受生活,誰不會幾門外語,但壞就壞在王書玉的芯子已經變了,他會的無非就是那幾句常用問候語,面對那密密麻麻的滿卷子的由二十六個字母組合的單詞,他足足花費了一半的時間連蒙帶猜的也只是填滿了三十道選擇題,至于李華邀請國際友人來首都長城游玩的邀請函的這三十分的作文他是下筆難書,熬到了考試結束也只僅僅寫下了,Hello,IamLiHua,MyEnglandfriend……
監考老師硬生生的從他的手里拽走了卷子,瞥過了他寥寥幾筆的作文,眼里充滿了鄙夷。
王書玉趴在桌子上仰天長嘆,罄竹難書。
不出意外的話,他的英語將不足五十分,但到底還是他天真了,四選一的選擇題也并未寵幸他,最后的考試結束后,各門課卷陸續批改結束,英語成績敲定后,鮮紅的二十六分像是一道恥辱之刃把他釘在了恥辱柱上,幾乎天崩地裂,但單門排名中他也不是最后一名,聽說有幾個交白卷的,但這不至于平衡他的心理。
學習委員是個扎著高馬尾的戴眼鏡的女生,課桌里裝著一把圓鏡子,時常會掏出來看看自己臉上有沒有熬出新的痘痘。她原本還擔心王書玉是匹天降黑馬,畢竟考試之前他那般成竹在胸,好似勝券在握,可直到在名單上的上半截都沒有看到他的名字后才松了口氣。
這哪里是黑馬,分明是一匹壓根就只知道吃草不會跑的狂妄之馬。
雖然英語不足理想,但其他科目的成績與他理想中的差距不算太大,不會很難看,比之上一次的月考成績,足足進步了十名,從吊車尾晉升了十名,距離吊車尾越來越遠了。
拿著新鮮出爐的成績單,王書玉并不貪婪的感到滿足,成績有所好轉,他相信,會越來越好起來的。
然而在比較了彼此的成績后,倒數第五的馬陸從他名字的附近都沒有見到王書玉的名字,心生彷徨,直到往上數了九個人頭才看到了王書玉的名字,馬陸幾乎要把他的名字瞪出個洞來。
“你背著我偷偷努力學習了?”
王書玉跟他就是半斤八兩,比之那群交白卷的人好不上多少,成績墊底不說,還‘與世無爭’,老師見了都得繞道走,時常指桑罵槐的拿他們隱喻,成為了好學生的反面教材。
原本以為王書玉就是跟他一類人,混吃等死,不求上進,沒想到他居然拋下自己進步了,馬陸如何能不傷心。
王書玉正琢磨著得給自己定個目標,有了盼頭才會奮斗。下次再前進個十名,這樣半年之后就能進入班級前十了,嘿嘿。他在異想天開。
他心滿意足的把成績單疊起來放進書包里,高高在上的睥睨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馬陸一眼。
“我用得著背著你嗎?我都是光明正大的學!”
馬陸望著王書玉那得意的面孔,黯然神傷,的確是光明正大的學,這段時日以來,這人上課都認真聽了,自習也不尿遁了,還會專注的背誦古詩,背單詞,主動的跟人分享閱讀理解的心得……怎么能不進步呢,而只有他還在原地踏步,堅守著當初虛偽的誓言。
明明說好的要一起混吃等死的,憑什么他就突然上進了?
馬陸不服,不愿,不甘心,不理解。
“王書玉,你這么努力干什么,反正又不要你繼承家產。”
王家長子早已經成年進入公司接班,等王書玉學成歸去,怕是公司早就沒有他的位置了,而且他沒有經商的天分,怕是最多給他分分紅啥的,并不會讓他參與公司的裁決。既然如此,何必這么刻苦呢,吃好喝好玩好不成嗎?等畢業了,就得有成年人的苦惱了,哪里能是如今這般的無憂無慮。
之前的王書玉也是明白這一點的,王氏不會讓他插足,他沒有那個份量,是以他也不妄想得到什么,學習一落千丈并就此墮落,但卻在高三這一年突然幡然醒悟,這就是少年人的覺悟嗎?
少年人有少年人的煩惱,這是某些富二代不能懂的煩惱。
王書玉要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活好過好,就不能讓自己成為一灘爛泥,混吃等死。他得上進啊,他得掙錢啊,他十分相信,錢能改變一切,等自己有錢了,看誰還敢叫他背黑鍋!
“切,你們這群富二代豈能懂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
馬陸復雜的看著喊著口號的王書玉,有種他學魔怔了的感覺。悄摸摸的轉回身子,面對著黑板,他似乎從中看到了一片肥沃的土地,地里種著西瓜,可惜,還沒有成熟……
身邊的同學們有的奮筆疾書,有的看著成績單滿臉絕望,有的把成績單疊了紙飛機玩,有的用帶齒的尺子鋸著橡皮擦,有的搖著涂改液試圖改變成績單上的分數……
馬陸突然陷入了一種茫然的境地。
他從前認為,自己根本不是學習的料,就是為他請最好的家教一對一輔導也許只是徒勞無功,所以他放棄掙扎,反正他家不缺錢,揮霍一輩子也不愁吃穿,可,曾經跟他一樣的王書玉都洗心革面上進了,他還要一蹶不振繼續墮落嗎?
王書玉與他的名字已經不再挨在一起了,他的名字上下是陌生的名字,或許,他的名字會距離自己的越來越遠,遠到他再也看不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