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有一天,他扭頭或許也看不見王書玉了,成績單上王書玉也遠著他了,自己被困在了孤島里。
突然間,他有了危機感。
王書玉的名字不能離自己太遠,這已經是他的極限。
他憤恨的扭頭一掌拍在王書玉的桌面上,手掌蓋住了他的課本。
他怒氣沖沖道:“王書玉!下次你不準考這么多了!”
王書玉才寫了幾個字就被他一巴掌蓋住,指不定墨跡都給擦了,得多臟啊。
他胸腔里竄起一股火氣,瞅著抽風的人一掌扇他頭上。
“你神經病吧!”
“轉回去!學習!”
被扇的馬陸捂著頭老老實實的轉回去了,氣勢洶洶的翻開了課本,暗下決定:學習就學習!我們一起學習!我要追上你!
下課后,老班的跟班班長大人喊他去辦公室,說是班主任要見他。
班主任見他,能是什么好事。
闊別數月,再次被老師叫去辦公室,王書玉是忐忑的,心里一個勁的回憶自己是什么課打瞌睡了還是講話了?難不成是哪門作業沒交?還是誰又告黑狀讓他背鍋了?
他拘謹的站在老班面前,準備迎接劈頭蓋臉的斥責。
彼時,班主任坐在他專配的紅木椅子上,保溫杯里依舊灌滿了枸杞水,高配置的電腦不知道是什么頁面,射出一道熒光。
他一副和藹慈祥的看著王書玉,難得柔聲和氣。
“王書玉同學啊,你的轉變我們大家都看在眼里,不錯,好好保持,繼續努力。”
王書玉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學習成績有進步的同學,作為老師,不只是要教授學業,更要在關鍵時候抓抓學生的心理,一句夸贊,有時候比體罰更有用。
原本以為這孩子是沒救了,但不知怎地,突然就洗心革面了,簡直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他得抓住機會,督促他學習,班級評分也能不損失的更多。
浪子回頭金不換,喚回一個是一個啊。
原本還提心吊膽的心聽到班主任的話,驟然一松。
哇哦!
居然是專門找他來夸他的~
王書玉心底冒出喜滋滋,但面上依舊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謙遜的道謝。
“謝謝老師。”
“我會繼續努力的。”
辦公室里其他科任老師也陸陸續續的表揚了他幾句,什么上課有認真聽講啦、做筆記啦、不睡覺啦……王書玉聽得只差飄飄然了。
“嗯,好了,出去吧。”班主任抿了口他的特供枸杞水,才心滿意足的請他離開。
王書玉深沉的鞠了一躬,然后大步離開辦公室,最后還格外懂事的拉上了門。
他抿緊嘴角,看似緊繃,實則晚一秒就要笑出聲了。
沒辦法,誰叫他從今天開始就改頭換面了。
嘖~從前的他老實本分的一個學生,從沒有享受過被老師叫去專門贊許的機會,畢竟那只是好學生與壞學生的專利,如今也叫他嘗到了各中滋味,不錯不錯,以后學習一定能更用功了,不能叫老師們對他失望!
看著王書玉離開,班主任喟嘆一聲,從手機列表里找到了王書澤的名字,然后撥通。
也許是有那一通夸,王書玉精神了一整天,原本按照慣例,到了下午就會睡意襲來,今天許是太過于亢奮,讓他精神滿滿的度過了下午的四堂課,直到放學回家,再也不覺得看拖拖拉拉的王書淇不順眼了,上了車也哼著歌,王書淇甚至當著他的面給耳朵塞上了耳機,要是放在以前他會朝他翻個白眼,以示回敬,但今日的他心情好,才不跟他計較呢。
回到家后,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別墅或者只有他老媽在家的,但今天他那大哥也久違的已經坐在了客廳沙發上,看著熱點新聞。
今天也不是周末吧?
“哥,今天回來這么早?”隨口一問,正要上樓就聽見王書澤回復說:“嗯,沒事就提前回來了。”
他閉口不提他學校考試的事情。
“噢。”王書玉隨便應了一聲就扶著樓梯扶手要上樓去,又聽見他哥問王書淇今天學習怎么樣等等之類的日常問候,他腳步一頓,這是他沒有的,換了他媽在家,也是一樣。
他慢條斯理的上樓,心里想著他們今天考試了,他知道嗎?會問自己嗎?如果他問自己了自己應該高興點還是悲傷點?
然而還不待他想個什么結果來,就聽見他哥大聲以一種他能聽到的音量說:
“換好衣服就下來,我們出去吃飯。”
怎么突然就帶他們出去吃?
王書玉轉過頭去,看見王書淇說了句好就朝這邊走來。他目光對上他哥的眼神,但很可惜,作者筆下深沉的角色是不顯山露水的,王書澤的目光太過于平靜,王書玉從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他帶他們出去吃飯是為了什么。
難道是因為王書淇?
王書玉心里生出一絲難過。
前幾天分明就說好的,以后不會了,不會忽視他了,可現在還是會忽視自己,也沒有問自己在學校怎么樣,更沒有問他考試了嗎?他們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成績嗎?現在也已經不在乎了嗎?
他垂下眼眸,掩飾著那份難過,只問:“爸媽不回來吃了嗎?”
家里保姆全天待命,他們很少出去用飯。如果爸媽回家,必然是一家人都在家吃的,他老爸那個人,舊社會思想,就覺得一家人要整整齊齊,一起吃飯,如果拋下他們出去另外吃,就是沒有家庭觀念。
王書淇已經越過他上了樓,見著王書玉沒動,他哥催:
“上去換衣服吧,我開車。”
王書玉沒有再說什么,繼續扒著扶手上樓,只是臉上不見得有幾絲興致。原本回家還帶著笑臉的,此刻只剩下了郁悶。
等王書玉拖拖拉拉的收拾好,他哥已經跟王書淇都等著了,由于不去公司,他哥穿的并不正式,比較休閑,大帥哥就是大帥哥,牛仔外套都能叫他穿出模特的氣質來,反觀王書淇,一身白馬甲配白闊腿褲的,看著就清純無辜、人畜無害,鄰家小弟弟的模樣,還掛著個帆布包,分明空空蕩蕩的,也不知道里面裝的什么,難不成還要去打包不成。
王書玉說是換衣服,就是換衣服,套了件豎條紋襯衫在外面,褲子鞋子都沒變。
王書澤卻是打量了他好幾眼,眼含深思。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王書玉跟以前不同了,可能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緣故,叫他都覺得這人改頭換面了一般,瞧著都明艷了不少,隨隨便便的一身都能叫他穿出眼前一亮的程度來,當然,最耐看的當屬他的那張臉了,王書玉結合了他爸媽的優勢,但模樣并不偏向某一個人的長相,如果真要算起來,他最像的應該是那只存在于黑白照片上的姥姥。
那可是當初海市出了名的美人,一首琵琶彈的驚艷四座,如今不少老一輩的人都還記得那位只可遠觀的美人。
王書玉都快要被他哥看的羞恥心起來了,王書澤才放過了人。
去的是一家中式私廚,并不對外開放,要前去用飯還得提前預約,有時候還不一定約得上。聽說老板開來不是賺錢的,是為了方便請客吃飯的,食材都比尋常酒樓好許多,當然,老板自己也是個老饕,才會花大錢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修了一家大隱隱于市的私廚。
王書澤顯然已經是這里的常客,公司有時候要他招待貴客的時候,就會根據對方的喜好選擇地方,顯然,挺多人都對這里感興趣。
這里的飯菜也的確可口,不然王書澤也不會想著帶他們過來嘗嘗滋味。
王書玉他們倆第一次來,跟在王書澤屁股后面由穿著旗袍的服務員引路。
私廚坐落在公園的一角,榫卯結構的房屋,隱藏在一片南竹中,只露出了半截青瓦頂,鵝卵石鋪路,時而伴隨著亭臺樓閣,小橋流水。能把私廚設計得如此古韻之人一定是個文縐縐的人,大約,喜歡穿著唐裝,搖著紙扇吧。
二樓推開窗就能看到不遠處的湖泊,白天鵝在水中嬉戲。一樓是茶室,二樓才是用餐的地方。
樓梯是兩邊設計,一方只上,一方只下,不會讓人覺得沖撞。
踩著木質階梯上了樓,被領到了位置,正是靠窗的位置。
二樓是通暢的一片并未隔開,每個座位之間只隔著一扇屏風罷了。
王書淇坐了一邊,王書澤坐了一邊,落后一步的王書玉只得面朝著窗口而坐,抬頭就能看向遠處的景色,也還行。
服務員拿來菜單供他們點菜,王書澤念著菜名,有他們想吃的,再讓服務員記下,最終點好菜,服務員欠著身子離開。
外面的檐角掛著鈴鐺,風一吹,就叮鈴鈴的響。
王書玉撐著下巴看著外邊,王書淇也在看外邊。
王書澤給他們一人倒了杯茶水,并說起這間私廚的由來,還說吃完飯可以去湖邊釣魚喂魚。
王書玉嘴欠的問:“那可以喂白天鵝嗎?”
他對喂魚不感興趣,以前小時候,老家上邊住的嬸子家養了一池塘的魚,他閑來沒事就從菜地里薅了菜葉子去喂魚,后來他的魚死了一些,就怪他喂菜葉子喂死的,他當即還反駁,結果嬸子說,菜葉子打了農藥。
后來他挨了他媽一頓胖揍,現在都記憶猶新,對魚,他沒有好感,以至于也并不喜愛吃魚,可能是恨屋及烏吧。
他哥正捏著杯子喝茶,聞言瞥了他一眼。
“你喂一只試試。”
“!”不能喂就不能喂嘛,什么態度!
菜品陸陸續續的上桌,他們都是各自點自己喜歡吃的,每人點了兩三樣,加起來就擺了一桌子。
琳瑯滿目的菜式色香味俱全,王書玉已經忍不住食指大動。
王書澤看著其中三樣菜式,不覺得皺眉。
“這誰點的?”
三道看著就寡淡無味的菜品摻雜其中,顯然的并不是他們其中某個人的口味。
王書玉提著筷子舉手,“我、我、我點的。”
王書澤語氣稍重,充滿了質疑。在飯桌上一向重口味的王書玉居然會喜歡吃這些?三明治都不樂意吃,怎么可能會愛好開水白菜、文思豆腐、龍井蝦仁?
“你點這些?”方才報菜名的時候就是為了讓他看看有什么喜歡吃的才樂意去點,結果不知他居然點了這些。也不是說這些菜不好吃,就是說依著王書玉的口味來說,這并不是他的口味。
然而王書玉卻是理所應當的全然沒有讀懂王書澤的質疑。
“沒吃過,就想嘗嘗味道。”
……一片無語掠過。
果不其然,王書玉只是在淺嘗輒止后就沖向了幾道菜品,顯然的,不符合他口味的菜品他并不做任何的毫無意義的評價。
最終連續被王書玉搶了好幾筷子的菜后的王書澤忍無可忍的又加了兩道菜。
王書玉正低頭勤奮干飯,私廚接待的第二桌的客人已經到了,踩著木質樓梯的噔噔聲在空曠的大廳響起來,有人已經循聲望去,有人還無動于衷,并不好奇前來的客人是何人。
按理來說能來這里吃飯的人都不是什么尋常之人,能被接待,非富即貴。
王書澤見到來人后腳后跟動了動,卻也并未起身,然而對方卻是看見了他,便主動打起了招呼。
“阿澤。”
一聲阿澤,可見來人跟王書澤的關系匪淺。
王書澤換上和善而客套的面容站起身。
“溫先生、岑先生、顧先生。”
三個人,聲音還有點耳熟,咬著雞翅的王書玉狐疑的扭過頭看了一眼,也只一眼,隨即又迅速的扭回頭來,繼續鏗鏘的與碗里的雞翅戰斗。
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王書玉心中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王書澤同人問候幾句,顧成冬看向了王書澤對面的少年。
“這是?”
自從那晚上在非樂見過了王書玉,知曉了他才是王書澤那名不見經傳的弟弟,如若不然,他們還以為這對面安靜的少年就是王書澤的弟弟了。
王書澤看著王書淇,便介紹起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