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岑佰卻是突然踩了剎車,車子驟停,王書玉在慣性的作用下前傾,都快要磕上了然后被套在前胸的安全帶拉回去。
被他嚇得差點沒叫出來的王書玉剛看過去,岑佰又把車子駛了出去。
只聽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問:
“你成績這么差?”
合著踩剎車就是因為聽他那語氣被嚇到了?
“……”
怎么張口閉口的就差?這叫可持續發展的潛力股!萬一就是百萬人群中的一匹黑馬呢?對他太沒信心了吧?
王書玉郁悶的胸悶,盯著擋風玻璃外面的大路,也不吭聲。
王書玉的沉默不語無疑是一種對自己成績差的默認,岑佰有些心驚。
他方才著實是被他的語出驚人給嚇到了,原本以為一個能帶作業進非樂玩的人得是多么勤學好問的尖子生,沒想到啊,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成績,也的確夠令人頭疼的。
他大哥王書澤多么一精英,那會兒沒有進自家公司前還跟人搞研發呢,小腦多發達啊,他爹媽都是名校畢業,怎么到他這……
他覺得可惜,這孩子瞧著對成績挺在意的,這差的實在可惜。
“你們是明年上半年就考了吧?”
“嗯。”
“那快了,你這不抓緊點,夠嗆。”
王書玉再度無語。
他覺得這人真是沒完沒了了,實在不行他都想跳車了。
岑佰還想毛遂自薦,“真不要補課?我那會兒考得是五道口,后來入伍了。”
王書玉直接忽略那五道口,抓住了不是重點的重點。
“你入伍過?”聽他說入伍過,王書玉有點不信。
岑佰哼笑,“沒看出來?不像?”
王書玉上上下下的把人從頭到腳的打量了個遍,像營養不良的黃發,一閃一閃亮晶晶的耳釘,吊兒郎當的姿態……不像,這哪里能像?都沒有秦家川像呢,整一副痞子樣兒,哪里像個在軍隊里磋磨過的。
王書玉直覺他是在信口雌黃,畢竟人在外行走江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岑佰還在說:“我前年才出的部隊,之前就老秦他爸底下干過,所以跟他們家關系還成。”
“噢。”
王書玉一副你愛咋編就咋編的模樣,岑佰猜他壓根就沒信自己,這敷衍的態度。
“你是不是覺得我又剃頭、染頭發的還打耳洞的不像是個混部隊的?”岑佰對于自己的形象還是心里有數的,王書玉不信也不是沒道理,這說出去,不曉得的人真覺得他是在胡說八道,搞部隊情結。
“不像。”王書玉直言不諱到。像個打群架的混混。
岑佰樂了一聲,同他解釋:“沒入隊伍之前我其實也這樣,入了部隊就抑制天性了,出來了自然是又做回自己了。”
“看他們西裝革履的搞禁欲那做派,我憋得慌,倒不如釋放天性,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率性但也有理性。”
說完這句話,便已經到了王家所處的莊園外面,門口有二十四小時值守的保安,沒有入檔的車子進不去,不管是不是豪車。
王書玉正思量著岑佰這句聽著似大白話卻蘊含著大道理的話,岑佰直接解鎖了車門。
“到了。”
王書玉這時才反應過來,已經到家了,他沒有招呼一聲就下了車。
天上有月亮,很亮,饒是就這么站在外邊,也能夠把人看的清清楚楚。
岑佰從車里看著他,少年就安靜的站在外邊,沐浴著月色,同樣在看著他。
他食指點著方向盤,突然間竟也覺得這么看下去也不錯。但,這只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想了想,說:“好好學習吧,爭取考個本科吧,大專實在有點丟人。”
王書玉就知道他憋不出個好話來,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剛轉過身要走,就又聽他說:
“以后再見了我可別怕我,哥哥我真是個好人。”
王書玉沒搭理他,找了保安開門,身后的車子也踩著油門駛離了。
王書玉雖然不想跟那個圈子的人交往密切,但自從他第一次見過他們開始便已經由不得他了。
自從秦家樂帶著他摻和了岑佰的生意渠道,與岑佰之間就難免會有不可避免的交集。
不過這時候的王書玉與岑佰之間還沒有聯系方式,有什么事情都是通過秦家樂在中間傳話。
一周后,秦家樂興高采烈地同他說他們已經開始回本了,回了已經有五成,不出一個月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看著秦家樂歡天喜地的模樣,王書玉卻沉默冷靜的多。
王書玉沒真想要這筆錢,應的也不是很積極,秦家樂看出來他的意思,不高興。
“那筆錢你不想要了?”話是在問,但卻篤定的很。
王書玉對上了他那雙凌厲的眸子,稍稍遲疑。“唔……就是、無功不受祿。”
秦家樂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他圓珠筆都滾地上去了。
“別跟我文縐縐的譜,說人話。”
王書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筆滾到了左邊同學的腳底下,礙于秦家樂的淫威也沒有去撿起來。
“我受之有愧,因為我一分錢沒出,就錢生錢,這擱天上掉餡餅呢,我怎么好意思撿起來。”
秦家樂垮著一張臉,幽怨的瞪著他,眼白駭人。
“就知道你是這么想的。”
“你送了我禮物,可你的生日又在年初,還早著呢,就想著還你什么,總感覺不給你點什么我心里過意不去,老是想著,給你零花錢你又不要,我總得想個主意吧。
這一切的心結都要從他送自己一雙靴子開始,沒人知道他偷偷在房間里半夜睡不著就起來偷摸著穿那雙鞋,然后又用紙巾擦拭干凈,放回柜子里,整一無價之寶似得,愛惜的很。
“你可是不知道,我那時候為了想這個,可是一晚上都睡不著,生怕你不要,我連你拒絕的話都是推演過的,還有些話術都沒有用出來呢。”
王書玉卻是忽略了其他,停留在了其中某個字眼上。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在年初?”
秦家樂帥氣的臉龐一滯,心虛的他眼睛已經不知道往哪里放。
“咳。”
本想找個其他話題翻過篇,哪知王書玉十分認真,很重視這個問題。
“說話!你是不是偷看我身份證了?”
偷看?的確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的秦家樂想跑,沒成想被王書玉抓住了脖子,脖子可是人很脆弱的部位,哪里容得被人捏在手里。
“唉喲,別掐!”
王書玉上半身都越過了桌面,就為了扯住他不讓他跑,兩人差點扭作一團,秦家樂平時的跟班們都看在眼里,認為他們的老大是被王書玉欺負了,皆蠢蠢欲動,想要上前襄助,奈何想起秦家樂對他們的警告,讓他們以后不準再找王書玉的麻煩,還說王書玉是他的朋友。彼時,眾人心中都十分不屑,切!那王書玉算哪門子的朋友。
最后,秦家樂在王書玉的脅迫下不得不承認了自己知道他生日的來由。
“我從你桌子里看到的!”
“你桌子里有一個筆記本,我以為是什么作業呢,打開一看見你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你還說你人生開始的日子是前幾月那時候,還說你要出人頭地?你要彌補沒讀大學的遺憾?我們不還沒有高考嗎?你就胡言亂語了?還有!你罵我們都是紙片人!更可惡的是,你說我是二世祖!沒腦子!你混蛋!”
秦家樂一想到自己從那本子里看到的王書玉對自己的記錄,罵他們所有人也就罷了,為什么還單開一頁罵他一個人?滿滿的一大篇,還事無巨細的寫了他是怎么追求一班那學習委員的,還標記他是男三號?他知道追那女生的人多了去了,可憑什么他是男三號?還有!追她的時候分明有些事情他任何人都沒有說過,別說王書玉都不知情了,都沒有第三人知曉,可他是怎么知道的?還寫的那么清楚?最搞笑的,自己都不喜歡那女生了,他又不是非她不可,上趕著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但王書玉居然寫自己搶不過那女生,傷心之下輟學!還說他會為愛遠走天涯,進了部隊打磨?
笑話!他秦家樂什么人啊,他媽說的,他天生就是享福的命!怎么可能會主動去入伍過苦日子呢,一定是他在想入非非了,這小子這么會胡思亂想作文還沒有十分?真搞笑!
聽不見秦家樂的喋喋不休,王書玉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有什么東西崩碎了。
他卸了力氣的失神坐回去。
心中一片駭然。
他聲音忍不住發顫。
“你居然看了?”
他心中是害怕的,宛如天要塌了。畢竟,那本子里是自己記錄的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所有認知,因為他害怕有一天會沉迷于這個世界的安逸而忘記自己的過去,忘記自己其實不屬于這個世界,更怕自己忘記了原本的自己不過平凡而平庸,他怕自己忘記了他曾經有個家,有一雙愛子如命的父母,也怕本應該有上帝視角的自己會淪為這書中的某個被支配的角色,是而才會提前記錄下來,記錄下這虛假又玄幻的一切。他在本子里記錄分析了作者筆下的人物性格乃至他們各自的人生走向,更寫到了主角們之間的結局。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可是被秦家樂看見了。
他就是害怕放在家中不安全,才帶到了學校里來,但還是沒有防到人,被人翻了。
這要是被秦家樂看見了,他會不會猜到什么?
所幸,秦家樂的腦子想不到那么深,也看的不多,加之穿書這種事太過于玄幻莫名,就好比他現在跑出去說這個世界是假的一般,沒人可信,反而還會認為他是讀書讀傻了。
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秦家樂還在忿忿不平。
他憑什么就得是男三號啊?王書玉憑什么只把他排男三號啊?就算不是男三號,憑什么他認定自己那么喜歡那女生啊?他現在見到她跟誰在一起都能無動于衷視而不見了,這能是多喜歡啊?王書玉就知道胡言亂語!一定是!
忿忿不平的秦某人還沒有注意到王書玉的不對勁,嘴欠道:“怎么,我就看了你兩頁,隨手翻的,有秘密啊?那我下次再多翻兩頁。”
還想多翻兩頁?沒有機會了。
聞言,王書玉驟然松了口氣。
秦家樂什么都沒有懷疑,他也懷疑不到這點上去。
他攥著拳頭,心情大起大落,后背不知何時都生了一場冷汗。
秦家樂還在喋喋不休的追問他為什么要寫那些無中生有的事情,王書玉沒有搭理他的聒噪,而是看向了窗戶外。
那個筆記本不能留在學校里了,得帶回家去,哪天還得買個密碼柜,這東西可不能叫人看見,雖然是正常的人,有著自我意識,但他們也不會猜到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書,也不會認為他有上帝視角,可萬一被他那疑心的媽或者是誰認為自己是精神失常或者雙重人格就完了。
王書玉覺得,買密碼柜勢在必行,當即趁著自習課就偷摸出了手機在網上看了一款密碼柜,密碼和指紋的設置,不是很大,存放筆記本夠了。
有驚無險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一場驚嚇,王書玉病了。
半夜里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奈何人都已經昏沉沉的,只能繼續埋在被子里昏睡,鬧鐘響了也沒有把他鬧醒。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已經準時坐在餐桌前準備用餐,卻見沒人下來,他爸看著末尾的空位,還氣的摔了筷子。
“我就知道前些天他是做給我們看的,這才多久,又故態復萌了!”
以前的王書玉早不見人晚不見人的,作為長輩的心中對此更是不滿,奈何王書玉根本不受教,想他守規矩還不如給他一筆錢讓他別回這個家了,而就在前段時間,王書玉突然像是痛改前非了一般,不僅守時的出現在餐桌上還變得開朗,也會主動同他們問好,還會幫著家里人做家務,整一脫胎換骨,一時間所有人都覺得奇怪,就好似換了個人似的,但無疑都對此滿意的,畢竟,誰樂意家里出了個刺頭,可奈何這才沒多久,原本以為他是真的洗心革面了,沒想到又故態復萌,懶惰的毛病重新爬回了他的身上,看來還得逃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