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在劇場門口停下，湯原就屁顛屁顛夾著尾巴跑過來，車門還沒來開嗓音就已經傳到了：
“老大我跟你說這案子太詭異了，整個劇場都是陰陰森森的，好在昨晚我和小胖他們看完劇目就趕緊回去了，不然準被這現場嚇出心理陰影……臥槽！你們在干嘛！”
車廂本就不算寬敞，只見此時副駕上的葉亦側著身，微微彎著腰低下頭向后躺，一只手撩起長發，露出一節白皙修長的脖頸。
而季望則隔著不到半臂的距離，輕輕扯著葉亦的后衣領，拇指指腹在她脖子某處揉捏。
從湯原的角度看來，葉亦是被季望強行抱在懷里。
“老大你你你你這是職場騷擾！”
季望很是平靜地瞥了眼一驚一乍的湯原，接著從儲物箱掏出了把剪刀。
湯原一蹦三尺高：“臥槽！老大你想殺人嗎！光天化日之下……”
葉亦一句煩躁的“閉嘴”忍不住低喝出聲：
“衣服的標簽刮到我脖子了，你別吵，一會兒他把我新衣服都剪破了。”
湯原要在短短一瞬間消化從“老大光天化日非禮實習生”到“老大光天化日要謀殺實習生”再到“老大光天化日居然在幫實習生剪衣服標簽”的三層過渡，腦子幾乎是一團亂麻：
“可是……你、他……哦……”
季望歪歪頭，壓低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剪好了，還癢么？”
葉亦下意識摸摸脖子，搖著頭說了句不走心的“多謝”就跳下車，甚至還順手撈了把話都說不完整的湯原，一邊推著他往前走一邊詢問昨晚的木偶劇好不好看。
她穿著身白色棉T和灰色衛衣褲，沒有一點上班的樣，但是出奇地適合她的氣質。
或許是迎著朝陽，讓她裸露在外的皮膚看起來愈加白嫩，散漫中透著慵懶，像是一只沐浴著陽光散步的貓。
季望落后半步，望著葉亦落在自己身前的影子，垂在身側的手指指腹輕輕蜷了蜷又裝進褲兜，可是依然沒抵住清晨的涼風把指尖殘留的余溫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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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劇場里，一個將近十米寬的舞臺中央，干涸的血液形成一個一米左右的圓圈，中間躺著個穿著西歐宮廷服飾裙的年輕女孩。
高茗在工作間隙抬頭，說：
“我繞了外環過來的，比你們走主干道的快，季隊不是本地人只會按導航走……你的手沒事吧，季隊為難你了嗎？”
葉亦搖搖頭，嘀咕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問什么。”
“咱們倆認識多久了，你搖個尾巴我都知道你要干嘛。”高茗懶得和她貧嘴，只是提高了音量對逐漸靠近的季望說：
“尸體身上只有一處明顯的外傷，就是左心口的刀傷。看兇器的位置，應當是刺穿了左心室。死因很明顯，失血過多。根據尸僵程度判斷，死亡時間是昨晚的十點到十一點之間。”
季望疑惑道：“一刀斃命？”
“這一個傷口里面至少插了兩刀，但是……”
高茗兩根手指在死者的心口處按了按：
“這傷口里面好像有別的東西，具體是什么情況……我得回去做進一步尸檢才能給你結果了。”
季望繞著尸體走了兩圈，指著死者身上的威亞，說：
“威亞安全帶身上有很多血跡，是被殺之前就穿著的，看起來很像是排練的時候被人刺死。”
“對，威亞安全帶從死者的大腿內側穿過，最后固定住死者的腰，鎖扣是在后腰處。”
高茗想了想，繼續說：
“按血液的流向來看，死者應該是在被刺之后，在一分鐘之內就被威亞吊起來了，所以死者的血液順著胸口垂直往下流，沿著雙腿滴落，聚集在尸體正下方的木地板上。”
葉亦咬著根棒棒糖，接話道：
“能夠知道死者的排練時間，又知道如何操作威亞上升，嫌疑人幾乎就能鎖定是在劇團內部了。”
季望瞥見那熟悉的糖果包裝袋，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葉亦在他車上順走的，此時簡直對她那小偷似的手法服氣了，無奈地笑著搖頭：“你平時沒少干這種事吧？”
說完也沒打算再計較，只轉頭喊了湯原一聲：
“第一個到現場的是誰？”
“木偶劇團的演員一共就十個，全都是女生。因為她們今天晚上還有一場演出，所以‘王子’的扮演者王苑在早上六點就到這里彩排，她就是報案人，也是第一個來到案發現場的人。”
湯原邊說邊走在前面領路：
“我們到達現場之后把十名演員連同負責后臺調控的三名工作人員都聚集在會議室里了，祝竿在看著。”
刑偵支隊眾人各有分工，忙起來的時候自然就忽略了葉亦這個新來的實習生。
于是乎她在出現場的時候都能偷懶，窩在觀眾席的紅椅子上一邊打量舞臺構造，一邊刷手機。
社交平臺上“木偶復仇”的帖子熱度一夜暴漲，連帶著“木偶劇場”和“花語木偶劇團”的話題都一度送到熱搜：
--果然是木偶復仇！花語劇團的白雪公主不是誰都能演的！
--穿著戲服、戴著木偶頭飾、又死在舞臺上，說不是復仇都沒人信！
--家人們，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三年前的悲劇再度上演！
--花語劇團的“白雪”帶著詛咒！
--本來沒什么興趣，可是聽你們這么說，我忽然想去看看這個木偶戲了。
葉亦順著帖子往下翻，居然翻到了幾張案發現場的照片，角度就是在劇院大門的位置，看樣子像是有人在門口偷拍之后發到網上去了。
葉亦一邊刷手機，眉心越皺越緊：
“網上討論度太高了……”
“你在嘀咕什么？”
一道略微嘶啞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葉亦不用抬頭也能夠想象出祝桿那張清瘦的長臉，順手就把手機遞過去：
“案發現場的照片被人發到了網上，雖然拍得很模糊，但是輿論壓力下來了你們破案也會有干擾。如果能找到第一個發帖的人，或許也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祝桿撓撓頭，下意識就往自己口袋里摸手機打電話，另一頭很快就接通了：
“小胖，網上的帖子你看了嗎……能不能找到第一個在網上發現場圖片的人？行，那你有空的時候查查看。這是葉亦的意思，季隊那邊我一會兒跟他說。”
祝桿行動力強，甩鍋速度更快：“如果你方向錯了，季隊罵我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把你供出去。”
葉亦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祝桿從她的眼神里詭異領悟到--
她罵得很臟。
祝桿有仇現場報，只見他指著葉亦轉頭就朝季望大喊：
“季隊！葉亦罵你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