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李滿樂便與同窗三人早早起身,懷著忐忑而又期待的心情,朝著放榜儀式的現場趕去。待他們到達之時,只見那放榜之處已是人頭攢動,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那里,像是一片喧囂的海洋。
青巖府博士陳博學,為了此次放榜儀式,早已蒞臨貢院之前。只見明媚的晨光如同金色的紗幔,輕柔地灑落在高臺之上的博士大人身上。他身著那顏色尊貴的紫青色官袍,袍服上精美的刺繡和精致的紋理,無不彰顯朝廷的威儀。陳博士面容硬朗,不怒自威,那沉穩的氣度宛如山岳一般,讓人不敢直視。他神情專注而又嚴謹,正在有條不紊地準備著放榜儀式的各個環節。
隨著辰時那悠揚的鐘聲緩緩敲響,如同平靜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顆巨石,原本嘈雜喧鬧的現場,剎那間變得安靜下來,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緊緊地盯著高臺。
高臺上的博士大人按照放榜儀式既定的流程,不緊不慢、鄭重其事地一一進行著。先是莊重的開場致辭,每一句話都沉穩有力,回蕩在眾人耳邊;接著是核對相關考卷資料,那專注的眼神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然后才終于到了眾人矚目的唱名放榜環節。
只見博士大人神情肅穆,雙手緩緩地逐一拆開彌封。那彌封仿佛承載著眾多考生的命運,在博士大人的手下被小心翼翼地揭開。每拆開一個彌封,一旁的書吏手持筆墨,高聲唱名。那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清晰而又響亮,如同黃鐘大呂一般。與此同時,書吏在大紅的發案紙上,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寫下考生的信息,那鮮艷的紅色、深邃的黑色,強烈的色彩對比,給人一種莊重而又喜慶的感覺。
“本次府試甲等頭名為豐樂縣孫睿淵。”書吏的聲音仿若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人群中激起驚嘆的漣漪。眾人紛紛揚起脖頸,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四周,試圖在這熙攘的人群中探尋到這位頭名者的身影。
而孫睿淵卻如同一株傲立在狂風中的勁竹,自信而從容地挺立著身軀,對于那如潮般涌來的目光仿若未見,絲毫不為所動。錢朗之瞧見這一幕,滿臉洋溢著抑制不住的喜悅,一個箭步沖上前,一把摟住孫睿淵,那笑聲好似清脆的鈴鐺,回蕩在這熱鬧的氛圍中:“睿淵賢弟,果真如我所料啊,一舉奪魁,成為此次府試的案首!”
李滿樂也趕忙湊到近前,眼神中閃爍著期待與欽佩,連連附和道:“睿淵啊,倘若明年的院試再能一舉考得案首,那可就是我們青巖府當之無愧的小三元啦!”
趙啟軒也不甘落后,忙不迭地上前應聲道:“小三元,對睿淵而言,自是信手拈來之事,不在話下。”
孫睿淵在錢朗之的腋下顯得頗有些狼狽,他那清俊的面容泛起一絲淡淡的紅暈,笑著說道:“三位兄長啊,莫要再這般打趣小弟了。”說罷,四人的笑聲仿若串串和諧的音符,在空氣中交織回蕩,皆是因孫睿淵成為府試案首而喜悅不已。
……
“甲等第四名為豐樂縣錢朗之。”這道聲音仿若溫暖的春風,瞬間為錢朗之送來一片喝彩的海洋。這一回,輪到三人為其而歡呼雀躍起來,三人臉上皆洋溢著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神情。
李滿樂嘴角噙著一抹促狹的笑意,調侃說道:“朗之啊,平時沒看出來,這次卻考了個第四名。”
錢朗之連忙攤開雙手,故作謙遜地擺擺手說道:“低調、低調,皆為平日所學,此乃基操耳。”
……
“甲等第十九名為豐樂縣李滿樂。”當這道聲音仿若洪鐘敲響一般在空氣傳來,李滿樂的心猛地一顫,好似平靜的湖面瞬間泛起波瀾。他的臉龐瞬間被激動充盈,眼中閃爍著熠熠光輝。他下意識地與身旁的同窗對視一眼,從那份認同與欣喜中,那顆原本懸著的心也仿若找到了棲息的港灣,緩緩地放了下來。眾人見狀,也紛紛向他圍攏而來,賀喜聲與調笑聲交織一片,那誠摯的笑容里滿是為好友高中而感到的喜悅與欣慰,仿佛那誠摯的祝福在空氣中凝聚成了一束溫暖的光。
……
“乙等第二名為豐樂縣趙啟軒。”當這聲音緩緩傳開,趙啟軒微微握緊了拳頭,那拳頭下似乎藏著一份不甘與遺憾。他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落寞,不過轉瞬即逝后,取而代之的是欣慰與釋然。三人見他這般神情變化,連忙上前恭喜他,這是對他成績的祝賀,也是對他一直以來的努力與付出給予肯定。
……
唱名儀式終于落下帷幕,至此,這場備受矚目的放榜儀式算是畫上了句號。書吏們手腳麻利地將那張承載著無數考生命運的發案紙張,莊重而又小心地張貼在貢院那面廣袤的公示墻上。
不一會兒,貢院的告示墻前便圍聚起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其中那些沒有聽到自己名字被唱名的考生,猶如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迷路人,心懷僥幸地扎堆在榜單前。他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目光緊緊地盯著那一行行姓名,仿佛要用目光在上面尋找到自己的名字。有的考生甚至踮起腳尖,伸長脖子,試圖從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捕捉到自己期待已久的信息。
然而,現實卻如同一塊冷峻的巨石,無情地擊碎了他們的幻想。不多時,從這一群失落的考生中,就斷斷續續傳出了絕望的嘆氣聲。那嘆氣聲,仿佛帶著無盡的哀傷與不甘,在貢院的上空緩緩飄蕩。緊接著,更有甚者忍不住放聲哭喊起來。那哭喊聲此起彼伏,交織在一起,像是對命運的一場悲憤控訴,讓這原本莊嚴肅穆的貢院氛圍,瞬間被裹上了一層哀傷的陰霾。
而這些曾經在府試中經歷的緊張與期待、喜悅與感慨,對于李滿樂四人而言,此刻都已然化作了一段段美好的回憶,猶如一塊塊鵝卵石般,鑲嵌在他們求學道路的漫漫征途中。在那充滿挑戰與奮斗的日子里,他們日夜苦讀、相互切磋,從最初的懵懂迷茫到逐漸領悟知識的奧秘,再到最終在府試中嶄露頭角,每一刻都充滿了汗水與堅持。如今,當一切都已成為過去,他們的心中滿是對這段經歷的珍視與回味。
經過一番情緒的平復,四人從府試帶來的喜悅中緩過神來,開始著手準備接下來的行程。他們早早地便相約好,今天就要搬到青巖學宮的宿舍,因為明天,一場為期一個月的游學之旅即將拉開帷幕。
四人各自回到下榻的客棧,剛一踏入客棧大門,便被前來道賀的眾人熱情圍堵。客棧老板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連連恭喜他們取得童生功名,周邊的住客們也紛紛投來贊許的目光,有人不吝詞藻的大加贊美,也有人旁敲側擊的尋味四人是否婚配或定親。一番寒暄之后,幾人不愿過多耽擱,匆匆回到房間。
李滿樂回到房間后,才猛然驚覺,這段時日以來,自己的精力全然傾注在了府試備考之事上。都是怎么方便怎么來,為了不被打擾,也很少要求客棧進行打掃,導致房間內頗顯凌亂。
他拿起一本本書籍,輕輕撫平書頁上微微卷起的邊角,神情莊重而認真,之后將它們整齊地碼放進書箱。而后是用過的筆墨紙硯,將它們一一清理干凈,然后小心翼翼地裝進專門的盒子里,再收回到書箱。無用的稿紙也整理到一邊,準備丟棄。最后,再將衣物疊得整整齊齊,放入自己的包袱中。
收拾好行李后,李滿樂來到客棧柜臺前。 “掌柜的,今天我們要去青巖學宮求學,特此過來結清費用。”李滿樂笑著說道。掌柜的迅速地算好了賬目,遞上賬單。“李公子,本次取得了甲等第十九名的好名次,卻沒有沾沾自喜,沉溺其中。而是,繼續踏上求學之路,實在令人欽佩啊!” 掌柜的由衷贊嘆道。付完錢后,李滿樂匯同孫睿淵尋到另外二人,而后一同趕往青巖學宮。
此次來到青巖學宮,孫夫子已經為他們辦好了游學的相關手續。他們向學宮的護衛表明來意后,護衛們微微點頭,隨后安排專人指引他們前往宿舍。沿著學宮長長的回廊前行,四周是古樸的建筑和蔥郁的樹木,偶有學子穿梭其中,傳來陣陣讀書聲,讓他們感受到了濃厚的學習氛圍。
進入宿舍后,他們迅速安置行李,整理床鋪。不一會兒,嶄新的青巖學宮學子長衫便送了過來。他們接過長衫,仔細端詳著。長衫質地柔軟,色澤淡雅,領口和袖口處繡著精美的花紋,彰顯著學宮的莊重與典雅。四人穿上長衫,頓時感覺自己融入了這所學宮的氛圍中,渾身充滿了力量。
安置妥當之后,四人結伴又再次來到孫夫子的書房。看到四人前來,孫夫子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連忙招呼他們坐下。“本次府試,你們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希望此次游學,你們能有所收獲。”四人恭敬地說道:“夫子,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倍加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努力學習。”孫夫子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