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人,開工錢。”寧飛奇拍板。
太子殿下突然起身笑道:“你啊,這事不用你費心。你以為父皇能放心你這幾車東西就這么放在這里?你這莊子的糧食,會有人幫你收的。看,你二哥來了。”
只見虎背熊腰的二皇子騰王殿下身著甲衣大步走來。
“哈哈哈,老六你這莊子不錯。”二皇子聲比人先到。
寧飛奇恍然,是自己考慮不周了。
二皇子徑直進(jìn)來坐下,說道:“給你二哥我安排一下,我奉父皇旨意,率五百武威軍來這里駐守。”
“見過王爺!”其余人不知二皇子王號,反正都是王爺,這么喊指定沒錯。
寧飛奇朝外走去,只見數(shù)百士兵拉著一應(yīng)物資已經(jīng)到了莊子,由幾個校官領(lǐng)著視察莊子,準(zhǔn)備布防。
“這就好辦了,用來育種的糧食平日里就在這里,二哥安排留人看守,其余人抓緊把田里糧食收了。”寧飛奇笑道。
真是瞌睡來了掉枕頭!
自己還是有些不太適應(yīng)皇子王爺?shù)纳矸荩傁胫约旱氖虑樽约恨k。
招呼人進(jìn)屋以后,寧飛奇介紹道:“老李頭二哥認(rèn)識的,以后育種的事情就交給他。老齊伯,你先讓一些莊戶配合軍士收糧,還要安排一些人給老李頭打下手。”
“孟福,這幾個月你就管領(lǐng)莊子的雜事,老李頭老齊伯需要什么都給安排好。”
三人都連忙應(yīng)了。
“今日就先這樣安排,走,咱們看看飯菜做好了沒,吃一頓再走。”寧飛奇笑道。
莊戶們安排在莊子?xùn)|頭做飯,一來便看到忙活得熱火朝天的情景。
每人臉上都充斥著笑容,兩大頭豬呢,咱們啥時候這么富裕過?
但是被梁王殿下又毀了一半的好心情。
“兩頭豬也吃不完,送一頭給將士們?nèi)ァ6纾屲姽賯儊磉@邊吃,大家熟悉熟悉,接下來好配合工作。”
見莊戶們依依不舍的看著一整頭豬被抬走,寧飛奇笑道:“別那么小氣,人家是客人,接下來要幫我們秋收,明日再給你們送一頭來就是。”
好心情瞬間又回來了!
老齊頭連忙上前喝罵這些莊戶,隨后又拉著眾莊戶到一邊低聲交談。
不多時大家都用感恩戴德的目光看向了梁王殿下,想來已經(jīng)知道這一季莊子的收成全歸了他們自己的事情。
隨行的廚子原本就負(fù)責(zé)在寧飛奇府上給家丁仆役們做飯的。大鍋飯做的是得心應(yīng)手。又再經(jīng)過肖嬸子的調(diào)教,不多時陣陣香味四散開來。
莊戶們之中婦女們幫忙洗菜切菜,兩個男莊戶幫忙切肉,剩下的從各家拿來各式各樣的桌椅擺好,就蹲在一邊看著廚子翻大鐵鍋里的燉肉,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終于,一盆盆飯菜被端上了桌。
二皇子也領(lǐng)著四名小校過來。
“來來來,都入座。”寧飛奇是主家,連忙招呼眾人落座。
寧飛奇三兄弟一坐下,其余人哪敢和他們一桌,不要命了?敢和三位皇子一起坐一桌?
可寧飛奇不管,叫來了老李頭老齊頭和四名小校尉,大家湊了一桌。
老李頭習(xí)慣了自家主子的行為,沒多少拘束。
老齊頭和四名校尉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祖墳冒青煙了這是,這事以后得刻碑上。子孫日后給自己上墳都得朗讀一遍,自家老爹爺爺曾和太子殿下兩位王爺同桌吃飯。
這大鍋菜實在,里面肉是大片大片的。寧飛奇拿過一個大碗,盛了大半碗飯,然后舀了一瓢大鍋菜在碗里,就樂呵呵的開吃。
“挺香,大哥二哥別客氣。”
二皇子見狀也連忙照做,老六弄吃的是一把好手,跟著他來沒錯。
太子也笑著盛了一碗,吃了一口也覺得不錯。
之后也就老李頭實在,跟自家殿下一樣做。
其余人就拘束了,半碗飯,小小的舀了一勺子菜。
寧飛奇見狀,親自動手,一人給干了一大勺。
五人受寵若驚,可寧飛奇也不管他們,端著碗,邊吃邊晃悠到其他桌去了。
“咋樣?好吃嗎?”寧飛奇問一個抱著比腦袋還大的大碗努力干飯的莊戶。
莊戶頭也不抬,含糊不清的說:“好吃好吃,這王府的廚子就是厲害,俺這輩子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飯菜。”
“好吃就吃飽一些,以后咱們經(jīng)常吃。”
莊戶這才發(fā)現(xiàn)說話人聲音自己不是很熟悉,急忙抬頭,一看是梁王殿下,著急著就要起身。
寧飛奇拿筷子的手按在了他肩上:“安心吃你的。”便走開了。
莊戶愣了一下,就接著干飯,王爺叫俺安心吃,俺肯定聽話。
有邊吃邊看著的,見王爺溜達(dá)著到了自己這邊,還招呼寧飛奇再添些。
寧飛奇也不客氣,抄起菜勺又給自己打了些菜,邊吃邊和莊戶們聊天。
“六弟很是親民。”太子殿下笑道。他挺羨慕六弟能和莊戶們打成一片,估摸著自己很難做到,畢竟不知道聊些什么。
二皇子也點頭贊同。
隨即二皇子邊吃邊對四名校尉吩咐,接下來他們四人的士兵要幫莊戶把糧食收了,二皇子親自帶自己的士兵駐守莊主大屋。
怎么干,由老齊頭和四名校尉協(xié)調(diào)。
五人連忙應(yīng)了。
吃完飯,寧飛奇和太子就率隊先回城了,工作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下面的人執(zhí)行到位就行。
寧飛奇每日還會差人送土豆和紅薯來育種。
回到城里,也到了下午了。
太子直接回了家,他那府邸也待不了多久了,東宮已經(jīng)安排修整,不日就得搬東宮去。
寧飛奇回到王府,繼續(xù)練習(xí)新武學(xué)。
這一晃三日便過,明日便是中秋。
許峰終于回來了。
許峰找到寧飛奇的時候,寧飛奇正在讓張慶把剛做出來的谷風(fēng)機(jī)往莊子里送。
見許峰看上去有些著急的樣子,寧飛奇連忙問什么情況。
“那個秦思純被揍了。”許峰說。
“多嚴(yán)重?”
“腿和手都斷了一只。”
寧飛奇皺眉,“他應(yīng)該是來科考的吧?那豈不是毀了?”
許峰點頭道:“科舉肯定是不行的了,下手很重,傷的不輕。”
“誰干的?”
“幾個世家子弟。”
隨即許峰把事情詳細(xì)說了起來。
秦思純這幾日溫習(xí)功課有些疲倦了,便跟著幾位同鄉(xiāng)考生出城游玩一番。
城西環(huán)境優(yōu)美,是年輕學(xué)子們比較喜歡去散心的地方。
巧的是秦思純一行遇見了受幾名世家子弟相邀也出來游玩的紫薇閣學(xué)子一行人。
兩伙人不期而遇,便有眼尖的發(fā)現(xiàn)秦思純和紫薇閣學(xué)子中的秦思良長相相似,便拿來詢問。
秦思純直接回答:“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紫薇閣高才,哪是我們這般平民百姓能高攀得上的?”
其余人見秦思純直接開罵,也是懵了。
有知曉兩人齟齬的紫薇閣學(xué)子冷笑道:“目無法紀(jì),德行有失之輩,自然不可與我等稱兄道弟。”
秦思純果斷回罵:“飲水當(dāng)思源,百善孝為先,這等道理紫薇閣夫子莫非不教,枉自誤人子弟。”
身為學(xué)子,要尊師重道,師長受到侮辱,斷然不可坐視。
紫薇閣學(xué)子紛紛對秦思純喝罵起來。
當(dāng)事人之一的秦思良也怒氣騰騰的瞪著秦思純。
秦思純見狀,哈哈大笑:“天地君親師,對至親都無情至極,對師長倒是敬愛,好一個倒反天罡!”
秦思良盛怒之下,當(dāng)即給了秦思純一拳。
那些世家子弟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之輩,平日里就經(jīng)常爭強(qiáng)好斗,見打起來了,立即一擁而上,對著秦思純?nèi)蚰_踢。橫行霸道慣了,下手也沒個分寸。
許峰想法制止之時,秦思純已經(jīng)斷了一手一腳。
許峰將秦思純送到醫(yī)館便徑直來尋自己王爺。
“走,拿上診金,看看去。”
來到醫(yī)館,秦思純身上一股子藥味。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左腿和右手被包扎吊了起來。
人倒是還精神,見到救了自己的人竟然將六皇子帶來了,秦思純掙扎著想要起身。
“老實躺著吧,大夫怎么說?”寧飛奇將秦思良摁回床上,問道。
“多謝王爺手下的救命之恩。大夫說要靜養(yǎng)三月,傷腿和手臂不可使力,否則會有后患。”秦思純回答道。
許峰在一旁笑道:“這小子倒在地上蜷成一團(tuán),雙臂護(hù)住了頭胸,是個會挨揍的。”
秦思純赧然一笑,“恩人說的不錯,挨揍的經(jīng)驗倒是有一些。”
“倒挺豁達(dá)。可我看你對那秦思良卻是相反了,你們有什么故事方便說說嗎?”寧飛奇問。
秦思純神色晦暗了一下,“既然王爺好奇,也沒什么不可說的。”
接下來秦思純就把故事說了出來。
秦思純和秦思良就是親兄弟兩個,秦思純長弟弟兩歲。
秦家不是什么高官巨富,就是尋常百姓。父親在郡城里做工,養(yǎng)活一家老小。
兄弟兩人從小聰慧,父親深知知識改變命運(yùn)的道理,咬牙省吃儉用送兩人進(jìn)了學(xué)堂。
兩人也爭氣,夫子喜愛,教導(dǎo)得越發(fā)用心。
直到三年前,夫子本是紫薇閣出身,每兩年一次的紫薇閣招生,夫子都可推薦一名學(xué)子入紫薇閣修學(xué)。
夫子便讓兄弟倆自行決定,兩人誰入閣修學(xué)。
秉著謙讓,秦思純把名額讓給了弟弟。家中變賣了一些家產(chǎn),給秦思良交了束脩,送去了紫薇閣。
好景不長,一年后,秦父與人發(fā)生口角,打傷了人。那人有些背景,尋到了一名官員走動,索賠百兩紋銀。
秦家一切收入都來自秦父做工,供兩個兒子上學(xué),老大倒也罷了,老二在紫薇閣修學(xué),不時還要送些銀錢過去,以免餓著。如今哪有錢賠?
原本還能求夫子想想辦法,可夫子半年前突發(fā)疾病離世了。
秦思純無奈,修書一封送往紫薇閣,希望二弟憑借著紫薇閣人脈,可以從中斡旋一二。
可誰知秦思良一封回信直接送到了郡城官府,信上所言具是法不容情,家父有過,按律處置。
秦家見官府拿出這封信來,簡直不敢置信。
銀錢賠不起,秦父被判苦役十年。
拼命做工,養(yǎng)了個白眼狼,秦父心情抑郁。再加上苦役艱辛,不到半年人就去了。
秦家老太太哭瞎了眼,秦母給人打臨工掙些家用。秦思純也放棄了學(xué)業(yè),在郡城做工。
直到秦老太太過世,拉過了秦思純的手,說:“孫兒,我死以后,你娘可自己照顧自己,你就繼續(xù)讀書,不可枉費父親的期許。”
老太太離世之后,秦母強(qiáng)硬要求秦思純繼續(xù)走科考之路。秦思純這才又拿起書本,苦讀一年,今年決定來參加科考。
誰曾想兄弟兩個在公主府不期而遇,秦思純顧慮到公主府不可造次,忍了下來。咱們科舉上見真章。
可今日再見,實在忍不住出言譏諷,就挨了這頓毒打。
科舉是不成了,也不知怎么回去給老娘交代。
“可惜傷的是右手。”寧飛奇嘆道,秦思純的文章他親眼看過,寫得不錯,只要主考官沒有舞弊,拿個進(jìn)士沒問題的。
“是啊!”
“今后什么打算?繼續(xù)科考還是有其他想法?”寧飛奇問。
“承蒙王爺和長公主看重學(xué)生的文章,賞了一百兩銀子。足夠?qū)W生和母親花費,只能過兩年再考了。”
“你考科舉為了什么?為名還是想為官做事?”
秦思純思考了一番,回答道:“原本是想給先父和母親一個交代,后來發(fā)現(xiàn)這也是給我一個交代。到京城遇見紫薇閣的學(xué)子之后,又想著和他們比一比,尤其要讓秦思良那家伙看到,去了紫薇閣學(xué)到的都是狗屁。”
“讀書做官,十年苦讀無人問,一朝中舉天下知。王爺?shù)膯栴}學(xué)生還沒有答案。”
寧飛奇笑道:“不急,我在城外有個莊子,正適合你養(yǎng)傷,或許在哪里你會找到答案。不要拒絕,你的才華我見識過,替大黎國培養(yǎng)人才正是本王的職責(zé)之一,不必客氣。”
“許峰,你回去找人來照應(yīng)著,等大夫說可以回家了,就送到莊子上去。”
“知道了,殿下。”
寧飛奇又說:“現(xiàn)在呢,我們得執(zhí)法去了,惡意毆打科舉學(xué)子,這些人也該收拾一下了。”
“好嘞!”許峰大喜,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
看著寧飛奇離開的身影,秦思純有些疑惑,這梁王殿下不是說才十五歲嗎?看上去不像!
帶著許峰和程鐵,寧飛奇直接來到了京城衙門。
知府魏文通慌忙迎接,聽到梁王殿下要人隨同捉拿犯法之徒,連忙親自帶了一隊衙役跟隨。
許峰去打探了一下,那些世家子弟打了人竟然還安心的和紫薇閣學(xué)子在城外游玩。
寧飛奇直接領(lǐng)著人馬朝城外行去。
城西能成為游覽勝地當(dāng)然有他得道之處。遍野的百合、繡球花正是花期,景色獨好。尤其還有許多桂樹,香氣撲鼻。
道旁修建了許多農(nóng)莊,都是一些有錢人家修建的別院。
不時還會遇到一些涼亭,許多外地學(xué)子就在這涼亭中賞景休閑。
寧飛奇的目標(biāo)人物是世家子弟,家中有錢有勢,自然是在其中一家修在此處的別院之內(nèi)。
許峰一路打探,指示著程鐵駕車朝一豪華的別院行去。
后面魏知府心中打起鼓來,這家,好像是宋家的院子吧!完蛋,老宋啊老宋,期待你家沒犯啥大過吧!
梁王殿下初登王位,第一件事找到府衙來,必須要辦得漂漂亮亮的,我老魏今天可是身不由己。
來到院門前就聽到傳來了樂器聲,里面玩得還很嗨皮。
寧飛奇下車,看到大門虛掩著,上去一腳踹開,率領(lǐng)程鐵許峰直接進(jìn)入。
門房立即跑出一名家丁來。
“誰啊這是?”家丁喊著話就沖了過來。
看見來人氣度不凡,身后還帶著兩個一看就不好惹的角色,家丁很有眼力的不敢造次。
開玩笑,要是少爺?shù)哪奈缓糜眩约翰欢Y貌的攔了,回頭肯定得挨揍。
寧飛奇瞪了他一眼,“帶路。”直接命令道。
家丁急忙點頭哈腰的,正要引著三人進(jìn)去,后面又闖進(jìn)來一些人。
家丁一看,頓時被嚇住了。后面一群人由一個穿著知府官服的中年人引領(lǐng),其余全是衙役。
寧飛奇直接將家丁扒拉開,徑直循著熱鬧聲而進(jìn)。
一行人不多時就來到別院里面。
寬闊的院落之中,修建了假山池塘,池塘正中一個小亭子,幾名樂師正在當(dāng)中奏樂。
池塘東面一座涼亭之內(nèi),十多名青年男子正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見到有人進(jìn)來,眾人先是疑惑,看向領(lǐng)頭之人,發(fā)現(xiàn)并不認(rèn)識,身邊一個跟班倒是有些眼熟。
再之后跟進(jìn)來一個身著官服的人和一群衙役,再仔細(xì)看那官員,這不是京城知府魏大人嗎?眾人立即坐不住了,急忙都站起身來。
寧飛奇朝眾人走去。
待近了,紫薇閣眾人一驚,怎么是梁王?連忙行禮。
見紫薇閣眾人稱呼,四名世家子愣了一下。主家宋鈺麟急忙上前,躬身行禮道:“不知梁王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
隨即又和走到寧飛奇身后的魏知府行禮道:“見過知府大人。”
寧飛奇不和他啰嗦,直接開口道:“聽說這里有人犯了惡意傷人罪,本王來看看是誰這么無法無天。”
經(jīng)這一說,眾人恍然,就說看梁王身邊的人有些眼熟,正是早些時候把秦思純那家伙抗走的人。
一名世家子弟連忙上前拱手道:“殿下誤會了,只是和人有些口角,互毆了起來,并非惡意傷人。”
“互毆?”寧飛奇笑了。
這些人是打架打出經(jīng)驗來了,互毆的罪責(zé)頂多賠錢,口頭教育了事。
寧飛奇扭頭問許峰道:“秦思純動手了嗎?”
許峰回答道:“稟王爺,未有。”
“你們看,我有證人。”寧飛奇笑道。
其余世家子弟連忙道:“王爺,真是互毆。”
寧飛奇瞪眼道:“你們可想清楚了,作偽證可有何結(jié)果。你看這些人就很聰明,不敢瞎說。”寧飛奇指了指紫薇閣眾人。
紫薇閣學(xué)子中本有人也想要爭辯一番,可被領(lǐng)頭的白叔霖給暗中制止了。
梁王殿下言辭犀利,當(dāng)日在長公主府白叔霖就見識過了,自己人不可貿(mào)然出頭。
世家子弟們回頭看看,發(fā)現(xiàn)紫薇閣學(xué)子們果然不說話,心中不禁忿忿不平。咱們可是幫你們打人來著!
“說說吧,為何打人?誰指使的?又是誰先動的手?”寧飛奇追問。
四名世家子弟內(nèi)心盤算起來。
今日真是出門沒看黃歷,打了個掃把星,竟然能讓梁王親自來找說法,只能認(rèn)栽。大不了賠些錢,那人看上去就是個窮酸,應(yīng)該好糊弄過去。只是這紫薇閣的人也太不講義氣了,竟然當(dāng)縮頭烏龜,不行,咱兄弟不好過,那小子也別想蒙混過關(guān)。
四人對視一眼,常年混跡在一起,都明白了各自的心思。
宋鈺麟開口道:“殿下,我等年少無知,確實打了人。可我等也是相助于朋友,是這位紫薇閣的學(xué)子先動的手,我們怕他吃虧,才出手相助的。”
四人齊齊指向了秦思良。
寧飛奇朝著秦思良走了幾步,來到他面前,問道:“你先動的手?”
秦思良臉色難看,咬牙點頭。
“魏知府,襲擊科考學(xué)子,致人無法參考,何罪?”寧飛奇轉(zhuǎn)頭問道。
魏文通內(nèi)心通明,梁王殿下此時問出這個問題,自然是不想讓這些人隨意以斗毆論處,乃是要往大了往嚴(yán)重了治罪。
魏文通立即回答道:“傷害參考學(xué)子致人重傷無法參考者,徒五年。若傷人者同為參考人員,剝奪其功名,徒七年。”
聞聽此言,眾人都呆住了。
這道法令他們自然是背過的,可一時都沒有想到這個方面,畢竟這種事情很少發(fā)生。
即便有,敢打人的也都是有權(quán)有勢之輩,斡旋一二,便如剛才世家子的方法一般,以互毆論處了。要是嚴(yán)重了,也可找人頂罪。
可今日不同,大黎王爺親自問責(zé),誰也不敢糊弄。
寧飛奇冷笑著問秦思良:“他是來京赴考的考生,你知道嗎?”
秦思良此時內(nèi)心慌亂,吶吶回答道:“知道。”
“知法犯法!民遵法,國靖民安。這句話好像是你寫出來的。”寧飛奇又道。
白叔霖在一旁暗自嘆息,當(dāng)日長公主府中那篇策論,今日又被梁王殿下拿來做文章。可這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無懈可擊之策。
寧飛奇轉(zhuǎn)身對魏文通道:“受害者秦思純才華不錯,本王以為中個進(jìn)士還是沒問題的。本王也很欣賞他的才干,本想等其高中之后推薦給父皇委以重任,可如今他科考不成,朝廷痛失一員良臣。即便兩年后他再考中,已然也耽誤了時間。”
“兩年時間,一名有才能的官員可以給大黎帶來多少功績?這一點,魏知府想來是有些計較的。所以,本王有理由懷疑,今日毆打秦思純致其無法參考,是有預(yù)謀的,甚至是他國奸細(xì)謀劃。”
“魏知府。”
“下官在。”
“這幾個動手打人者,全部抓了,其余人都要錄口供。”
“得令!”
這一下,這些人立即都慌了起來。
“殿下,冤枉啊,我不是什么奸細(xì)啊。知府大人,您可以作證的,您是看著晚輩長大的呀!”宋鈺麟急忙道。
“魏知府認(rèn)識?”寧飛奇笑問。
魏文通回答道:“他父親和我是同年,有些交情。”
“這幾個呢?”
魏文通無奈道:“也都認(rèn)得,家中都做了些買賣。”
“哪些買賣?”
“宋家本家在上云郡,做的糧食生意。李家本家就在京城,做的布匹生意。沈家是耕讀世家,家里也有幾間鋪子在京城。白家本家在南潭郡,做藥材生意的。”魏文通挨個介紹。
哦?還有個上云郡的世家?
寧飛奇就藩的武安州有黔良、上云、望游三郡。
正好,試試水。
寧飛奇點頭道:“既然涉嫌奸細(xì),你一個知府就搞不定了,回去讓刑部戶部都參與進(jìn)來,查一查這幾家的賬目,說不定暗中有和他國私通的證據(jù)。”
這下四個世家子弟傻眼了,這是捅破天了嗎?如今的世道,有多少行商的世家經(jīng)得起查賬的?別說各家肯定都有些齷齪,即便沒有,官府動動手腳也得給弄出些紕漏來。
他們知道自己完了,即便毆打秦思純的事情解決以后,他們也要被自己的家族問責(zé)。
腿軟腳軟的四名世家子弟被衙役押解著出去,秦思良也一臉煞白的被帶走。
白叔霖等人也被衙役領(lǐng)著出去。
白叔霖心中驚疑不定,梁王殿下今日的每一句話在他心中復(fù)盤。由淺入深,一步步引導(dǎo),最后一把按死。
不僅如此,還有后續(xù),四個世家即將被徹查,之后梁王肯定還有目的。一名紫薇閣學(xué)子不出意外將會被剝奪功名,讓紫薇閣丟了人。
當(dāng)真是不可小視啊!
白叔霖想起在紫薇閣中修學(xué)之時,有夫子曾言,天下不乏智者,不可輕視。
寧飛奇直接上車回家,魏知府親自押送一行人回府衙。
四名世家子弟和秦思良被上了鐐銬。
秦思良還好,紫薇閣修學(xué)還包含了習(xí)練拳腳。其余四人何曾受過這番罪,稍微走慢了些就被衙役或推攘或踹上一腳,委屈得一路哭泣。
四名世家子弟的家丁仆役們早就飛跑回城,將自家少爺被抓的事情稟報家主知曉。
還未入城,魏知府就被兩名中年男子迎住了。
“知府大人,小兒糊涂犯了錯,還請您看在過往的交情上,高抬貴手。”白家主率先開口道。
“是啊,知府大人,孩子都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李家主也跟著說。
這兩位是因為家丁匯報得著急的,不曾把情形給說明白的。
宋家和沈家兩家的家主就沒有到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們處理。
魏知府回復(fù)道:“兩位,孩子在府衙只要老實,暫且不會吃苦頭。這事不是我能說了算的,兩位還是不要耽誤本官了。”說完就下了逐客令。
兩位家主看著朝自己哭喊的兒子愛莫能助。這到底怎么回事,就是出去游玩,打了個學(xué)子而已,怎么就這么嚴(yán)重了?
他倆也是這般過來的,當(dāng)年也是廝混科考,考不考得上另說,同屆學(xué)子處得好好的,朋友多多的。
宋家當(dāng)年就傍上了魏文通,白家也傍上了禮部一名官員,都是當(dāng)初的同期情誼。
“走,找老宋去!”李家主說。
“好。”白家主也同意,畢竟宋家主和魏知府才是真的交情。
寧飛奇回到了家,讓許峰去衙門把口供錄了,也順道盯著魏知府接下來的行動。
自己則是坐到了書房盤算起來。
世家!
穿越古代繞不開的勢力。
土豆紅薯玉米的推廣,世家肯定會成為阻力。
這個宋家,還正巧是上云郡做糧食買賣的,更要看看是個什么貨色。
糧食!
寧飛奇進(jìn)到菜市場空間,盤點了一下。每日可出五千三百斤大米,面粉八百斤,還有面條一千五百斤,粉條六百斤。
其他雜糧寧飛奇沒算。實際上也不少,各種豆子玉米什么的,加起來也是千斤往上。
就憑這每日出產(chǎn)量,一旦這宋家有問題,寧飛奇就有信心和他斗上一斗。
本殿下的封地國泰民安很合理吧?任何毒瘤都得拔除。
招來武瀾,讓其準(zhǔn)備儲糧倉庫,寧飛奇之后搬磚工作再添一項,有備無患。
民以食為天,有了糧,才能從容不迫。
另一邊,魏文通不敢耽擱,將一眾學(xué)子分開錄供詞,自己則是親自跑了刑部和戶部。
兩部官員聽聞是梁王殿下安排的活,不敢怠慢,一邊上報一邊準(zhǔn)備人手。
刑部沒說的,直接安排了人出動。
可戶部這里卡了一下。
宋、李、沈、白,四個商賈世家,徹查。這可是動一發(fā)而牽全身的事,戶部右侍郎不敢獨斷,又上報給了戶部尚書。
太子殿下正在和陳尚書商討事務(wù),也正巧知道了此事。
陳尚書不動聲色的道:“太子殿下,此事您給拿個主意。”
太子笑了笑,說:“就按梁王的意思辦吧。”也不多說,讓人猜不到他究竟什么看法。
太子面色坦然,心中有數(shù)。
紫薇閣學(xué)子,世家子弟,武安州糧商,這些綁在一起,六弟這是要打草驚蛇?還是有何謀算?
都不打緊,咱家老六自有他的道理。
戶部這邊一應(yīng)了,立即派人隨同刑部、京城府衙朝四家出發(fā),查賬。
紫薇閣其余學(xué)子的供詞很快就錄完,沒他們什么事也就都放了,責(zé)令未定案之前不得出京。
回到住所,眾人聚在一起商議起來。
“學(xué)長,秦學(xué)弟這事可還有救?”有學(xué)子問道。
白叔霖皺著眉頭。
大黎國此屆科考,閣中讓他主理。來前閣中祭酒曾交代,隨行學(xué)子都是精挑細(xì)選的,務(wù)必要在科舉中大放異彩,入大黎朝為官。
可今日秦思良闖的禍不小,這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背著書箱,笑瞇瞇的走進(jìn)了院子。
“喲,師兄們都在呢!”少年招呼道。
“哎,劉學(xué)弟終于來了啊,一路上可辛苦?”有學(xué)子立即上前幫忙接過了少年的行禮。
隨意將東西放著,少年環(huán)視一圈,問:“看諸位師兄面有不愉,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隨即便有人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少年微微一笑,開口道:“我入京之時剛好看到了告示,這位梁王的封地是武安州吧?那宋家聽聞在上云郡做糧食買賣?”
白叔霖抬眼道:“學(xué)弟的意思是?”
“秦學(xué)長打人的事可以說是剛好送上門的借口,這位梁王殿下的目的根本就只是宋家。至于秦學(xué)長也好,其余三家也罷,都只是殃及池魚而已。”少年笑道。
不等他人追問,少年接著說道:“梁王藩地在武安州,宋家在上云郡的糧食買賣做得不小,這不利于梁王年后就藩治理。或許梁王也只是試探宋家態(tài)度,可用不可用。”
“這樣看來,秦學(xué)弟的事還有余地?”有學(xué)子問道。
少年笑道:“自然是有的。秦師兄只是打了那人一拳而已,重傷科考學(xué)子的罪名并不成立,只要咬死了那四人動手與秦師兄無關(guān),并非他所指使,要脫罪不難,唯一難點是如何讓梁王松口。”
眾學(xué)子經(jīng)這一頓分析,立即覺得事有可為,熱鬧的商議起來。
少年見狀,微笑不語。
白叔霖則是繼續(xù)沉思,劉學(xué)弟分析的有理,可事情真就這樣?梁王他接觸過兩次,看上去玩世不恭,可那一派萬事皆在掌控的氣度,他只在為數(shù)不多的人身上見過。
少年見白叔霖半晌不語,眼神閃過一絲不屑,便瞬間隱藏下去,笑著開口道:“只需白師兄修書一封,暗中送予戶部陳尚書,請他定要查出宋家不法之行,交予梁王,事情便可有轉(zhuǎn)機(jī)。”
有學(xué)子明白過來,立即接口道:“這樣梁王拿到了他想要的,我們也可憑此事作為秦學(xué)弟檢舉功勞,請梁王放人。”
“不然。”少年搖頭道:“事可以做,邀功之事不行,此事功勞在陳尚書,他自然會心照不宣的想法平息秦師兄的事情。”
“不錯不錯,還是劉學(xué)弟想得周到。”
“白學(xué)長,你看這事是否可行?”眾人急忙向白叔霖詢問。
作為主事之人,聯(lián)系陳北池的事情也只能白叔霖來做,其余人陳北池自然是不信的。
見到眾學(xué)弟期待的眼神,以及那劉學(xué)弟嘴角若有若無的嘲弄,白叔霖嘆息一聲,既然自己想不出什么好的辦法,那就應(yīng)了。
如果事情能按照劉學(xué)弟推測發(fā)展自然是好的,即便有所疏漏,也不會造成什么不利影響。
隨即取來紙筆,給陳尚書寫信。
宋李沈白四家此時正雞飛狗跳,官差上門,賬簿封存待查,一應(yīng)人等被禁止出門。
家中主事人聚在一起罵街,那四個還在府衙里關(guān)著的家伙幸好不在場,否則得被他們活吃了。
這年頭做買賣,哪有那么干凈?
就比如李家,打壓同行,強(qiáng)收桑農(nóng)蠶絲,壓榨織工繡工,這些齷齪事都是有的。
沈家也一樣,耕讀世家在京城的鋪子從何而來,不就是放印子錢來的嗎?
白家稍微好一些,壓價收藥,以次充好,倒還是有一些底線,不曾賣假藥騙人。
更不要說做糧食生意的宋家了。災(zāi)年借貸、私收土地、賄賂糧官、哄抬糧價,甚至高價賣糧給他國,都是大罪,可經(jīng)不起查的。
宋家和沈家家主,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沒有對賬目動手腳,因為來不及。他們第一時間找到了在京城熟識的其余幾家家主,將事情說了,同時進(jìn)行勸說。
梁王對世家動刀子了,同樣要就藩的懷王和毅王呢?留京的騰王和信王呢?太子呢?
太子即位,需要功績,指不定梁王就是太子殿下的馬前卒,宋家一旦倒了,接下來會不會是你們?
危言聳聽嘛,不過也不無道理,大家也都知道唇亡齒寒。
宋、沈兩位家主走后不久,就傳出四家被查的消息來。這些世家的話事人也便又聚在了一起,看看事情的發(fā)展,也商討商討策略。
這一系列事件,自然匯報到了宮中,皇帝陛下咂么著這些消息,半晌之后對康壽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小六子就是想要收拾這個秦思良,順帶著敲打一下這些世家呢?”
康壽低頭道:“老奴不敢枉自揣測梁王殿下意圖。”
皇帝陛下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味兒。這老六這么懶的人,會主動對世家出手?
他常說那句話是什么來著?誰不讓他舒坦,他就讓誰不舒坦?
這些人怎么讓他不舒坦了?
皇帝陛下百思不得其解。
不說他不解,收到消息的其余皇子也很懵圈。
三皇子覺得老六做得對,科考學(xué)子可不能耽誤,一耽誤就至少兩年,兩年時間能給大黎國做不少貢獻(xiàn)呢!就比如這禮部,亂七八糟雜事一大堆,捋都捋不清,要是能多個幫手多好。
四皇子笑瞇瞇的,老六愿意給兄弟幾個試試水深不深自然再好不過,我看看我的封地有哪些世家來著?
五皇子心道早知道今日就去找老六玩好了,這么有趣的事情老六也不叫自己。
只有二皇子在城外什么都不知道,搬了床到堆放土豆紅薯的倉庫里,要親自守著這些東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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