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浦江的晨霧裹挾著鐵銹味,墨染站在外灘防汛墻的裂痕處,指尖拂過滲出的黑色黏液。青瑜的量子殘軀在特制容器中忽明忽暗,那些流螢般的光粒正透過玻璃烙印在他手腕,形成反向旋轉的陰陽魚。
"這是第73次觀測到時空蜃樓。"穿白大褂的研究員遞來平板,監控畫面里明朝漕船正從陸家嘴破土而出,"林氏殘黨在虹橋樞紐捕獲了三個平行時空穿越者,其中有個自稱..."
"徐光啟的門生。"墨染截斷匯報,鎏金袖扣映出漕船桅桿上的甲骨文——正是《幾何原本》失傳的第七卷。他突然扯開領帶,暗紋西裝化作納米戰甲,量子遷躍的藍光中傳來青瑜最后的意識殘響:"小心賒刀人!"
南京西路的古董店突然發生時空畸變。墨染踏著《禹步》穿過琉璃廠牌坊,貨架上的宣德爐正滲出星槎燃料。穿灰布長衫的老者背對店門,手中刻刀在青銅爵上雕出量子編碼:"墨先生可知,萬歷年間松江府的地契..."
寒光乍現!刻刀化作流星直取咽喉,墨染的納米戰甲自動凝成護頸。老者轉身露出林鴻漸的面容,卻布滿蚯蚓狀的電子紋路:"四百年的利息,該清算了。"
青瑜的容器突然炸裂,光粒在空中織成《璇璣圖》。墨染的瞳孔分裂出重瞳,時覺領域展開的剎那,整條南京西路坍縮成萬歷二十三年的漕運碼頭。林鴻漸的刻刀化作丈八蛇矛,八百名錦衣衛從時空褶皺中涌出。
"你篡改的不是歷史。"墨染的納米戰甲延展成明光鎧,腰間玉佩化作繡春刀,"是人類的可能性!"刀光斬斷漕船纜繩,滿載火藥的福船撞向錦衣衛方陣,爆炸的硝煙中升起蘑菇云狀的《河圖》陣。
國際量子峰會的全息投影突然中斷。青瑜的虛影從數據流中顯形,翡翠旗袍下擺燃燒著業火:"他們在崇明島復刻了徐光啟的農政園,用轉基因水稻吸收星槎輻射..."她的殘影被電磁脈沖打散前,在地圖烙下帶血的坐標。
崇明島的稻田翻涌著金屬光澤,墨染的軍靴陷入量子沼澤。當偽裝成稻草人的自動機兵啟動虹膜掃描,他突然用松江方言吟誦《農政全書》。聲波共振中,稻田裂開青銅地宮,八十臺克隆艙正在培育融合古今的雜交體。
"歡迎參觀人類補完計劃。"林晚的克隆體從水銀池升起,手中的《崇禎歷書》泛著綠光,"徐光啟當年沒能完成的《時憲歷》,其實是為了..."
墨染的繡春刀貫穿書頁,納米蟲群吞噬了水銀池:"把四百年后的天氣預報刻在古籍里?真是環保的時間膠囊。"
地宮突然劇烈震顫,青瑜的光粒從通風口涌入。當她的量子殘軀與克隆艙里的雜交體產生共鳴,墨染的視網膜上突然閃過走馬燈——萬歷年的欽天監、1945年的南極基地、2023年的上海陸家嘴,每個時空都在重復播種星槎的基因。
"你才是最初的種子。"林鴻漸的本體從地脈熔巖走出,手中的渾天儀嵌著青瑜的電子刺青,"當年徐光啟委托利瑪竇尋找的'天道',就是能跨越維度的..."
墨染突然將繡春刀刺入自己心臟,血染的《農政全書》迸發金光:"那就讓輪回從我這里斷絕!"
量子風暴席卷地宮,青瑜的光粒化作萬千青鸞。當墨染在時空亂流中下墜,忽被拽入1937年的四行倉庫。穿中山裝的青年正在窗邊刻星圖,轉身竟是年輕的林鴻漸:"你終于來閉環了,第83號觀測者。"
子彈穿透玻璃的剎那,墨染的納米戰甲化作青天白日旗。八百壯士的亡魂從蘇州河升起,將星槎零件熔鑄成迫擊炮彈。當林鴻漸的時空艦隊在租界上空顯形,墨染拉響集束手雷躍向領航艦:"這盛世,如你所愿了嗎!"
現代上海的防空警報突然齊鳴。青瑜的完整軀體從黃浦江浮出,頸后刺青亮如北斗。她踏著浪尖走向陸家嘴,每一步都令金融大廈玻璃幕墻崩裂。當星槎主艦從云層顯形,她扯斷珍珠項鏈,八百顆明珠化作《甘石星經》的星官撲向蒼穹。
"你賭贏了。"滿身硝煙的墨染從時空裂縫跌落,掌心攥著林鴻漸破碎的渾天儀,"他用四百年的時間證明,人類不值得拯救。"
青瑜的指尖撫過他胸口的刀痕:"但值得期待。"
外灘的防空工事突然綻放紅蓮,那是林氏殘黨的自毀程序。墨染摟著青瑜躍入蘇州河,在水底看到最震撼的景象——十萬本《永樂大典》的殘頁正在重組,每個鉛字都化作星槎的墓碑。
晨光刺破硝煙時,他們坐在楊樹浦的廢墟上分食粢飯糕。青瑜的翡翠耳墜接收著衛星信號:"國際空間站觀測到新的時空褶皺..."
"這次留給后人吧。"墨染將渾天儀碎片拋向黃浦江,"該去嘗嘗新開的生煎店了。"
陸家嘴的無人機群突然拼出太極圖,兩人在晨光中十指相扣。當第一縷陽光穿透星槎殘骸,墨染的納米戰甲化作普通西裝,青瑜的量子身軀凝成實體——這一次,他們終于掙脫了觀測者的枷鎖。
而在太平洋底部的海溝中,沾著咖啡漬的《相對論》正自動翻頁,空白處浮現新的公式。林鴻漸的殘影在量子海洋微笑,身后是無窮無盡的星槎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