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乍暖還寒。
鐘麟羽懵逼的趴在谷底潭邊,破破爛爛的衣衫勉強遮體,腳上只剩下一只鞋子,沾滿污泥。就那么呆呆的趴著,渾身疼痛,腦子里空白一片,眼神空洞,迷茫而沮喪!
閉上眼睛,連個姿勢都沒換,換不了,渾身上下里里外外太疼了。
記憶一幀幀閃過,閃著半生走過的每一處節點,從幼兒園啟蒙到醫院工作,從求知若渴的莘莘學子到青梅竹馬的董家剩女,從煩雜紛亂的診室到幽靜唯美的小酒館兒,從手術室到陰差陽錯的地府,從神秘的神殿到神奇的賦神臺,從神殿的守護者到推開神殿大門的那一刻,從那一句:“滾吧!滾出去!你將遇見更好的自己。”
這就是更好的自己?難道我最佳狀態就是要一直的疼!一直的疼?
鐘麟羽百思不得其解!死了?活著?
TM這是咋回事啊?!這絕不是地府任何區域,因為沒有了那種獨有的氣味,這味道,泥土的清香,山野的味道,這是回到了人間!
鐘麟羽激動的差點帶傷起飛,從人到鬼又從鬼到人了?人鬼殊途,總算途了回來了?
那個地府的神殿!那個罵罵咧咧的守護者!一句飛了,就飛得如此之快!還沒等大腦反應過來,好好的一個處級公務員編制就給我整沒了?
“嘶……”鐘麟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試圖動一動,卻發現全身仿佛散架一般,每一處關節都在抗議。他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并不幽深的谷底,山體并不陡峭,陽光艱難地透過從崖壁伸出的枝葉縫隙灑下幾縷,在潭水上折射出斑斕的光影。潭水清澈見底,有小魚從水中穿梭而過。
“我到底是怎么到這兒來的?”鐘麟羽喃喃自語,聲音虛弱得如同蚊蚋。他努力回憶著,只記得在推開那神殿內兩扇古樸大門后,一股強大而柔和的力量將他包裹,隨后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然后就躺在這兒了。
四下踅摸一會,徹底懵逼了,這是在哪呢?拼力喊了幾聲,除了山谷的回音,沒有任何回復!
鐘麟羽忍著疼痛,緩緩挪到譚邊的草地上,全身暗暗扭動幾下,嗯,都是皮肉傷,骨頭是一根沒斷,這是鬼魂一小步,人類一大步啊,這一步,邁的如此優秀嗎?
閉上眼睛,思緒漫延,滿腦子都是不可思議。還好,沒有經歷什么苦難,就是挨了星星一頓揍,時空摔了一狗吃屎就回來了!還得是神殿啊。
鐘麟羽此時激動的渾身發抖,當然發抖也有疼的因素,我終于回來了!似乎是一場夢一樣,嗯?也許,也許真的是一場夢吧?
谷底微涼。
人間四月,修竹觀的桃花還停留在最初的記憶中待放!孟婆的盞還會再次端起嗎?!
地府無歲月,剛當上行政長官,剛
在地府有點人際關系,剛剛存點錢,就這么一步都邁沒了!
山風清拂,襤褸的青衣布履,襠下一涼,難不成是褲衩子的速度沒跟上主體?還是自作主張飛迷路了?
看著沾滿污泥卻嫩滑的雙手,摸了摸滿臉的膠原蛋白,長發及腰?這情況,費思量了。
鐘麟羽緩緩挪動身軀,探頭潭水,打量一下自己,長發散亂,略帶稚氣,面頰消瘦,眉宇間留著淡淡的愁容,卻還算眉目清秀。這鬼樣子是誰?是我?點頭,搖頭,眨眼,看水面如鏡,確實是我啊。
明白了!按照前世閱讀的番茄穿越流來看,這就是我!我這是屬于穿了!這穿過來的是靈魂而非肉體,看看這骨瘦如柴的小身子,看看這一身的破衣爛衫,看看這裝束款式,看看這臟亂不堪的長發,靈魂擺渡,渡人渡己也渡了這九天十八地!MD!呸!這怎么看都不像回到了故鄉,這究竟是哪里呢?關鍵是我的原本上好的魂體哪去了?
我沒了,地府從此沒有我任何信了!幫子老鬼偷著樂了,made終歸是沒有給我機會等到昭佩!也不知道我在地府的存款便宜了哪個孫子!
早知人生如此曲折,當初讀那么多書干啥!早早結婚生子,說不定這會母子相依為命,繼承了家產,活的也算是有滋有味。
這下好了,一會兒看看能不能遇見對的人,得先搞明白墜落的目前方位啊,然后視情況而定吧,我這是千回百轉的溜達了一大圈,天道不做為,造了我這個流浪狗。
唉!一出人鬼殊途的悲劇!這牽扯不上的編制,割舍不下的階級啊…
喜憂參半,喜的是總算回到人間,憂的是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和墜落的方位。
現在除了渾身上下的疼痛,連大腦也實時疼痛起來,仿佛要濾化某種信息,又仿佛本就存在大腦中的信息但卻混亂不堪。
重新躺平!把自己放在在草地上,慢慢的回憶,慢慢的濾清,慢慢捋完,兩世記憶呈現完整了
鐘長生,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熟悉是都姓鐘,這和番茄小說相符。
陌生的是這個我叫鐘長生,
那一個我叫鐘麟羽!
熟悉的都是男性,
一個四十不惑,一個毛沒長齊。
陌生是…
麻蛋,整個世界都是陌生的。
鐘長生,怎么這今世還叫了這么個飽含詩意又充斥著玄學氣息的名字?難道鐘麟羽不好聽?這可是我爺耗費三年時間,翻遍上下五千年的典籍給我起的名字。看鐘長生這名字按照小說里的情節莫非還是隱世家族子弟,看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裝束,艸!想多了!思慮過重啊。
胡思亂想一會,自己也給自己心里建設一番,既然哪個缺德玩意把我生死活拉的扔了過來,先設法努力的活下來吧。只要活著總會有機會橫穿,或天堂,或故鄉。
繼續捋,捋順了也好做下一步準備工作,別到時候破綻百出,再把我折磨致死,死倒是不怕了,還能回去繼續逍遙,可怕生不如死啊。
鐘長生,這么熟悉呢?想了好一會兒,好家伙!我外婆給我叫的乳名啊!這熟悉了,太熟悉了!
大名換小名,
前世換今生!
今生悲憫!捋順了的記憶中呈現的原生家庭窮困潦倒,這不堪,生不如死!
鐘家三世同堂,一家老老少少連男帶女15口人。
鐘長生,鐘家二房的長子,生下來3斤多,跟個小貓崽子似的,比耗子沒大多少,這恐怕養不活啊,老太太被窩里和老爺子緊鎖眉頭,男爭女斗的商量了一宿,鄭重的取名鐘長生,長生不死之意。
也算是勉勉強強延續了二房的香火。相對于其他三個孫子,一大家子對長生那是呵護備至,冬怕冷,夏怕熱,春秋怕上火。
長生拖著羸弱的身子,跟頭把式的總算熬到了15歲,算是過了修竹觀里老道士給安排的15歲那道坎。家里家外的活是一點也不讓干,就這每年還要拿出幾兩碎銀子去醫館給他續命,讓家里的光景越來越爛包了。從之前的吃喝不愁到如今的家徒四壁,這真正是個敗家玩意兒了。
總算又熬過了容易死人的冬季,地里也沒太多的活計,家人看著長生身子骨似乎無礙了,也熬過了15歲那道坎了,就慢慢放飛了,讓三房家二郎陪著出來溜達溜達。這一溜達就溜達到這山上了,溜達一個多時辰,二郎一看這可差不多了,勸著長生趕緊下山,要不一會奶奶又開始讓他滾出去了,兩個少年火急火燎的往山下走,腳一禿嚕,真的按照奶奶那話來了,滾了,長生滾成了短命!作者一看這不巧了,趕緊整事吧,扔的遠點,省著回去了。
鐘麟羽這不就急急火火的救場穿過來了。這道坎長生是真沒過去!看來凡是在修竹觀修行的道士都TM沒譜。這長生!這名字!這運氣!這都不知道該咋夸你好了,找不到合適的詞匯啊!
he.tui…吐了一口草沫子,捧把冰冷的潭水洗了洗臉,唰了唰那只破鞋。沾著水捯飭一下長發…
突然想起來董昭佩那句玩笑:“待你長發及腰,陪我一世逍遙!”唉,可憐的昭佩啊,我如今長發及腰,卻再也無法陪你一世逍遙。
捋著原身家庭的破落!
想著一日兩餐的煎熬!
破敗不堪的宅子!
茍延殘喘的自己!
看不見未來的一大家子!
還不如把這個鐘長生摔死算了!
這個缺德的紫衣老頭,還說許我三個愿望,還說盡力成全。你TM做不到你忽悠我干嘛?虧我還費勁吧啦的和你傾訴我的不幸。奶奶的!
尋思著如果死了能不能再穿回去?娘的,豁出去了!試試!不試咋知道能行不?總要給自己一個機會。
順勢滑進山谷的潭里,撲騰一會才發現生死關頭會游泳的下意識就自救了,好吧!對自己狠點!沉底看你死不死!一頭扎下去,手扣著河底石塊,我管你浮力大不大?死活就不上來了。
來啦,大兄弟!
冷丁一聲,把鐘麟羽這回嚇得差不點沒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