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汴河燈影宣和元年的汴河格外喧囂,漕船首尾相接如鱗甲蜿蜒,
桅桿上懸著的琉璃燈將水面映成碎金。陸昭然蹲在醉仙樓飛檐上,
玄色勁裝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他望著樓下珠簾后的紫檀屏風,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冷鐵——那是父親陸天擎的斷水刀,七日前染了毒血后,再未出鞘。
"少幫主,戌時三刻了。"暗處傳來老仆陸忠的咳嗽聲。這位跟隨漕幫三十年的賬房先生,
此刻扮作賣鵪鶉馉饳的老漢,竹筐里卻藏著江湖人人垂涎的《漕運秘檔》。陸昭然頷首,
目光掃過樓下雅座。頭戴鏤金蓮花冠的波斯商人正在驗看夜明珠,
錦袍下隱約露出玄機閣特有的魚鱗軟甲;臨窗書生模樣的男子看似在賞月,
手中折扇卻始終指向三樓天字號廂房——那里今夜將拍賣能解百毒的千年雪蓮。突然,
汴河上飄來一陣梵唱。十八艘畫舫破霧而來,船頭立著的武僧手持降魔杵,
袈裟在夜風里獵獵作響。陸昭然瞳孔微縮,大相國寺的渡厄僧竟也卷入這場拍賣。
起三日前父親毒發(fā)時的囈語:"佛骨現(xiàn)...玄機亂...""咚——"銅鑼聲響徹醉仙樓,
滿堂燭火霎時熄滅。陸昭然閃電般翻身躍下,卻在半空嗅到一縷冷香。銀索擦著耳際掠過,
他旋身避讓時,正對上一雙映著月光的眼。那是個戴著銀色半面妝的女子,
露出的下頜線條如刀裁雪,發(fā)間銀鈴隨著動作輕響,竟暗合梵音韻律。"讓路。
"女子聲音清冷如冰,腕間銀索已纏住三樓欄桿。陸昭然突然出手扣住銀索,
觸手寒意刺骨——這是西域寒鐵打造的兵器,而女子袖口翻飛間,露出半截青色刺青,
形似佛門梵文。樓下突然傳來驚呼。陸昭然瞥見拍賣臺上紫檀匣開啟的瞬間,
大相國寺武僧的降魔杵齊齊指向天空。那匣中躺著的根本不是雪蓮,
而是一枚鴿卵大小的舍利子,通體流轉(zhuǎn)著詭譎紫光。銀索陡然繃直,女子借力騰空,
素白衣袂綻開如優(yōu)曇花。陸昭然幾乎同時掠向展臺,斷水刀雖未出鞘,
刀氣已震開兩名玄機閣殺手。指尖觸及檀木匣的剎那,他忽然聽見女子急促的低呼:"別碰!
"已來不及收手。舍利紫光暴漲,陸昭然虎口劇震,
仿佛有萬千金針順著手少陽三焦經(jīng)直竄心脈。混亂中銀索纏腰將他拽離展臺,
女子身上冷香越發(fā)清晰,混著淡淡的血腥氣——她肩頭插著半截孔雀翎,
正是玄機閣獨門暗器。"漕幫少主竟不知這是噬心蠱?"女子冷笑,帶著他在屋脊間起落。
身后追兵如附骨之疽,大相國寺的羅漢陣與玄機閣殺手竟默契地形成合圍之勢。
陸昭然這才驚覺,懷中的檀木匣不知何時已變成燙手山芋。朱雀門外忽然亮起漕幫的赤魚燈,
陸昭然正欲發(fā)出信號,卻被女子捂住口鼻。"看清水面。"她在他掌心快速劃字。
汴河倒影里,本該屬于漕幫的運鹽船上,玄機閣的玄鳥旗正在夜風中舒展雙翼。
寒意順著脊梁爬上來。
陸昭然想起父親昏迷前死死攥住他的衣袖:"幫里有鬼..."破空聲驟至,
女子猛地推開陸昭然。淬毒弩箭擦著他頸側(cè)飛過,釘入臨河柳樹時,樹皮瞬間焦黑。
陸昭然反手甩出斷水刀,刀鞘擊飛三名弩手,再回頭時卻見女子被武僧的伏魔圈困住,
降魔杵離她咽喉僅三寸。本能快過思緒,陸昭然縱身撲入戰(zhàn)圈。舍利紫光突然大盛,
他懷中木匣自動開啟,那枚佛骨竟凌空懸浮,在他與女子之間劃出紫色電弧。
大相國寺武僧齊齊誦經(jīng),聲浪震得瓦片簌簌而落:"菩提血現(xiàn),佛魔一線!"女子突然悶哼,
銀色面具應(yīng)聲碎裂。陸昭然在漫天紫光中看清她的面容,呼吸陡然凝滯——十年前那個雪夜,
父親從火場抱回的昏迷女童,眼角也有一顆朱砂痣。"沈...清歌?
"他下意識喚出這個被漕幫上下刻意遺忘的名字。當年聲稱收養(yǎng)的孤女,
卻在及笄之日毒殺三名漕幫元老后消失無蹤。降魔杵攜風雷之勢劈下,
沈清歌卻露出解脫般的笑。她反手將銀索釘入自己肩頭,血珠濺在佛骨舍利上,
紫光倏地轉(zhuǎn)為金紅。陸昭然突然頭痛欲裂,恍惚見金芒中浮現(xiàn)父親的身影,
正在密室焚燒一本泛黃賬簿,封面隱約可見"宣和漕運"字樣。"抓住他們!
"玄機閣殺手的呼喝驚醒幻象。陸昭然咬牙攬住沈清歌的腰,縱身躍入汴河。入水剎那,
他感覺懷中人后背浮現(xiàn)奇異紋路——正是大相國寺藏經(jīng)閣壁畫上的《藥師灌頂圖》。
冰冷河水中,沈清歌指尖在他掌心寫畫:"佛骨認主,速去大相國寺。"未等寫完,
突然有玄鐵鏈纏住她腳踝。陸昭然拔刀斬鏈時,瞥見鏈頭雕刻著西域摩尼教的日月紋。
重獲自由的沈清歌突然貼近,在他唇間渡來一氣。陸昭然還未及反應(yīng),已被她推出水面。
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沈清歌被鐵鏈拖向深淵的白衣,
以及她頸間忽然浮現(xiàn)的、與佛骨舍利完全契合的蓮花烙印。
第二章 藥師琉璃陸昭然在藏經(jīng)閣醒來時,后頸還殘留著香灰的余溫。青煙繚繞間,
老住持了塵大師的九環(huán)錫杖正抵住他心口,杖頭金環(huán)與舍利紫光相撞,
發(fā)出古剎晨鐘般的嗡鳴。"陸施主可知何為菩提血?"老僧的聲音帶著大雄寶殿的檀香,
"佛骨舍利需以佛脈溫養(yǎng),而二十年前摩尼教東侵,將西域邪術(shù)與佛門圣物融合,
造就了能以身飼器的菩提血裔。"陸昭然看向掌心蔓延的金紋,昨夜水中幻象愈發(fā)清晰。
父親焚燒的賬簿扉頁,分明蓋著當朝太師蔡京的私印。窗外忽然傳來木魚急響,
十八武僧的腳步聲震得經(jīng)卷簌簌。了塵大師錫杖頓地,藏經(jīng)閣地板應(yīng)聲翻轉(zhuǎn)。
陸昭然墜入密室剎那,瞥見墻上藥師佛壁畫——那拈花手勢竟與沈清歌肩頭刺青分毫不差。
黑暗中有幽藍螢火亮起,竟是嵌在巖壁上的琉璃佛珠。陸昭然循光而行,
忽覺懷中舍利開始發(fā)燙。轉(zhuǎn)過九曲回廊,眼前豁然開朗:百丈冰窟中央懸著水晶棺槨,
棺中女子著前朝宮裝,眉間一點朱砂紅得刺目。"娘親..."陸昭然踉蹌跪地。
十年前病故的母親容顏如生,心口卻插著半截降魔杵。更駭人的是,
她裸露的腕間浮現(xiàn)金色梵文,與沈清歌身上的紋路如出一轍。冰霧翻涌,
棺槨突然迸發(fā)七彩流光。陸昭然懷中舍利自行飛出,與棺中女子頸間玉墜相合,
在空中投射出星圖般的經(jīng)絡(luò)圖——正是《漕運秘檔》缺失的最后一頁。
"原來漕脈圖藏在佛骨之中。"陰冷男聲自背后響起,玄鐵判官筆直刺后心。
陸昭然旋身避讓,斷水刀終于出鞘,卻見來者竟是漕幫二當家周世昌。這個向來敦厚的長輩,
此刻眼中跳動著妖異紫芒。刀筆相撞,火星照亮周世昌頸后三枚金針。
陸昭然想起沈清歌肩頭孔雀翎,招式陡然凌厲:"三叔何時成了玄機閣的狗?""傻侄兒,
你爹才是最早發(fā)現(xiàn)佛骨秘密的人。"周世昌笑聲嘶啞,判官筆突然噴出毒霧,
"當年他親手將舍利封入你娘尸身,
又騙大相國寺說圣物失竊..."陸昭然眼前閃過父親毒發(fā)時青紫的面容,刀勢微滯。
毒霧中忽有銀鈴清響,沈清歌如白蝶穿霧而來,手中銀索纏住判官筆。她面色慘白如紙,
腰間卻系著摩尼教的日月紋銅牌。"快走!"沈清歌甩出三枚琉璃珠,
炸開的煙霧帶著大相國寺的降真香。陸昭然被她拽著躍入暗河,
身后傳來周世昌的厲喝:"你以為逃得出閣主的掌心?這丫頭十年前就該是個死人了!
"暗河寒徹骨髓,沈清歌忽然劇烈顫抖。陸昭然攬住她時,
觸及后背結(jié)痂的傷口——那《藥師灌頂圖》刺青竟在滲血,將河水染成淡金。
"他們在你身上...種了舍利?"陸昭然想起冰棺中的母親。沈清歌閉目調(diào)息,
腕間銀鈴無風自動,奏出《藥師琉璃咒》的音律。暗河盡頭漸現(xiàn)微光,
竟是通往大相國寺藥王殿的密道。藥池蒸騰的霧氣中,沈清歌突然扯開衣襟。
陸昭然慌忙轉(zhuǎn)身,卻聽她冷笑:"少幫主怕什么?這不就是你陸家的杰作么?
"銅鏡映出她心口猙獰疤痕,金色梵文自傷口輻射,正與舍利形狀契合。
"二十年前玄機閣主用我試藥,將半枚舍利植入心脈。你父親盜走舍利那夜,
卻把瀕死的我扔在火場。"她指尖撫過腰間銅牌,
"若不是摩尼教圣女相救..."話音戛然而止。藥王殿地面突然塌陷,十八銅人破土而出,
手中鐵棍組成天罡陣。沈清歌將舍利按在陸昭然掌心:"記著,
佛骨認的是陸家血脈..."說罷縱身迎向銅人陣,白衣染血的模樣,
竟與冰棺中的母親重疊。陸昭然腦中轟然作響。十年前母親棺槨入土時,
他分明看見父親將一枚玉墜放入棺中——正是此刻與舍利融合的物件。而沈清歌身上的梵文,
與母親留下的《靈樞經(jīng)》批注筆跡相同...銅棍擊肉聲驚醒思緒,沈清歌已倒在血泊中。
陸昭然雙目赤紅,舍利金紋突然爬滿全身。斷水刀發(fā)出龍吟,刀氣竟凝成藥師佛的甘露瓶相。
十八銅人應(yīng)聲碎裂,露出體內(nèi)刻滿咒文的青銅骨。抱起氣若游絲的沈清歌時,
她頸間蓮花烙印突然發(fā)光。陸昭然腕上金紋與之呼應(yīng),在兩人之間結(jié)成光繭。
無數(shù)記憶碎片涌入腦海:母親抱著嬰孩在密室繪制漕脈圖,
露出半張酷似沈清歌的臉..."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守器人..."沈清歌咳著血笑,
"閣主用移魂術(shù)將舍利分藏你我體內(nèi),卻算漏了菩提血會相吸..."地宮開始崩塌。
陸昭然握緊斷水刀,金紋順著刀身流淌。他終于看懂母親留下的星圖——那根本不是漕脈,
而是宋徽宗為求長生,在艮岳地下修建的煉魂陣方位。
第三章 艮岳驚魂地宮崩塌的轟鳴聲中,陸昭然抱著沈清歌墜入萬丈深淵。
斷水刀插入巖壁濺起火星,照亮下方青銅巨樹——虬結(jié)枝干間掛著數(shù)百具冰棺,
每具棺槨心口都插著降魔杵,正是大相國寺三十年前失蹤的鎮(zhèn)寺法器。"抓緊!
"陸昭然左手金紋暴漲,藥師佛虛影在身后顯現(xiàn)。沈清歌忽然咬破指尖,
將血抹在他眉心:"閉眼!摩尼教的幻光陣..."話音未落,青銅樹突然綻放幽藍光芒,
冰棺中的尸體齊齊睜眼。陸昭然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再睜眼時已置身汴京街市。
宣德門前正在處決囚犯,監(jiān)斬官赫然是年輕時的父親陸天擎。
跪在刑臺上的白衣女子緩緩抬頭,竟是沈清歌的面容。
"這是二十年前的溯影陣..."沈清歌聲音發(fā)顫。她腕間銀鈴自動奏響梵音,
幻象頓時扭曲。刑場化作玄機閣地牢,他們看見戴著青銅面具的男人正在給女童刺青,
金針蘸著的顏料里浮著細碎佛骨。陸昭然突然頭痛欲裂。那女童腕間的銀鈴,
分明是去年父親壽辰時,自己親手系在沈清歌腳踝上的聘禮信物。幻象再變,
滿目皆是燃燒的漕幫總舵。陸天擎抱著昏迷的沈清歌沖出火海,
身后跟著懷抱嬰兒的摩尼教圣女。陸昭然看清圣女面容的瞬間,
如遭雷擊——那竟是本該死去的母親!"原來如此..."沈清歌忽然凄然大笑,
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蓮花烙印,"當年玄機閣主用移魂術(shù),將你母親的魂魄封入我體內(nèi)。
陸昭然,你我從來都是..."青銅樹突然劇烈震顫,冰棺中的尸體破棺而出。
這些身著各派服飾的"活死人"動作整齊劃一,額間皆嵌著佛骨碎片。
陸昭然懷中舍利發(fā)出悲鳴,金紋不受控制地流向沈清歌心口。"終于等到這天了。
"玄機閣主從虛空踏出,青銅面具布滿裂痕。他手中日月權(quán)杖點地,
所有活死人跪拜高呼:"恭迎明尊降世!
"權(quán)杖頂端的寶石映出沈清歌的臉——竟與閣主面具下的半張面容完全重合。
沈清歌突然抱頭痛哭,梵文自脖頸爬上臉頰。陸昭然揮刀斬斷襲來的青銅枝,
卻見斷口處滲出黑色血液。這哪是什么青銅樹,分明是摩尼教秘術(shù)培育的血肉祭壇!
"當年你父親偷走的不僅是佛骨。"閣主權(quán)杖指向沈清歌,"還有本座最完美的容器。
"他摘下面具,露出與沈清歌一模一樣的右半張臉,
左臉卻布滿青銅鱗片:"若不是陸天擎用移魂術(shù)將你母親魂魄封入這具身體,
本座早該...咳!"沈清歌突然躍起,銀索纏住權(quán)杖。她周身金紋與陸昭然相連,
在虛空織成藥師佛的曼荼羅陣:"昭然,動手!"陸昭然福至心靈,斷水刀刺入自己心口,
金紅血液澆在舍利之上。驚天動地的梵唱中,青銅樹轟然倒塌。閣主慘叫著化為青銅汁液,
那些活死人卻突然轉(zhuǎn)向陸昭然跪拜。沈清歌跌進他懷里,
胸口蓮花烙印正在消散:"其實我早該死在那個雪夜..."地宮最深處傳來龍吟,
崩塌的穹頂露出星圖密布的巖壁。陸昭然看著懷中逐漸透明的沈清歌,突然撕開衣襟,
將正在融合的佛骨按進她心口:"以我之血,換你之命!"陰陽倒轉(zhuǎn)的剎那,
他看見二十年前的真相:母親為保佛骨秘密,自愿將魂魄一分為二。
一半留在沈清歌體內(nèi)溫養(yǎng)舍利,另一半...陸昭然撫上自己心口,
那里浮現(xiàn)出與沈清歌同樣的蓮花印。
第四章 錢塘潮生杭州城的桂花香裹著血腥氣飄進船艙時,沈清歌正在用銀針封住周身大穴。
她望著銅鏡里時隱時現(xiàn)的面容,
忽然將發(fā)間銀簪刺向心口——卻在觸及皮膚的瞬間被陸昭然握住手腕。
"你還要騙自己到何時?"陸昭然指尖金紋流轉(zhuǎn),映出她頸間淡去的蓮花印。
自艮岳地宮那場血戰(zhàn)后,他們之間便多了種詭異的共鳴:每當月滿中天,
沈清歌的骨肉便會透明三分,唯有陸昭然的心頭血能暫緩這種虛化。漕船緩緩駛?cè)臌}橋門,
桅桿上赤魚旗被換成摩尼教的日月幡。甲板傳來整齊劃一的跪拜聲,
那些從地宮帶出的活死人武士,此刻正對著陸昭然額間新生的日月紋叩首。"參見圣子。
"為首的白須老者說著生硬的漢話,雙手奉上鎏金請柬——落款竟是知杭州事朱勔。
陸昭然展開信箋,瞳孔驟然收縮:花石綱船隊三日前在錢塘江口打撈起青銅鼎,
鼎內(nèi)刻著與佛骨舍利相同的梵文。沈清歌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金色血珠。
陸昭然攬住她肩頭,驚覺她背上《藥師灌頂圖》正在消退。
"明日就是八月十八..."她望著窗外漸起的潮信,"當年摩尼教在錢塘江底修建明堂,
需借大潮之力開啟地宮。"夜色降臨時,活死人武士的眼眶亮起幽藍鬼火。陸昭然站在船頭,
看著遠處朱勔的樓船張燈結(jié)彩,忽然想起《漕運秘檔》里記載的秘聞:宣和三年,
花石綱曾在太湖撈出人面青銅樹,押運官兵七日內(nèi)皆癲狂而死。"少幫主可知潮水為何泛金?
"白須老者幽靈般出現(xiàn)在身側(cè)。他枯槁的手指指向江面,只見浪濤中浮沉著無數(shù)金箔,
細看竟是摩尼教經(jīng)文的碎片。"這是明尊的血脈在召喚圣器。"子夜時分,沈清歌突然驚醒。
她腕間銀鈴無風自動,奏出的卻是《蘭陵王入陣曲》。推開艙門,
見陸昭然正與活死人武士對峙——他們額間佛骨碎片滲出黑血,在甲板上匯成星圖模樣。
"快走!"陸昭然揮刀斬斷纏上桅桿的青銅鎖鏈,
"朱勔在花石里摻了西域幻心草..."話音未落,整艘船劇烈傾斜。
江底升起十二根青銅柱,柱身浮雕的藥師佛竟生著摩尼教明尊的三張面孔。沈清歌正要結(jié)印,
忽見陸昭然額間日月紋轉(zhuǎn)為血紅。他手中斷水刀發(fā)出龍吟虎嘯,刀光過處,青銅柱應(yīng)聲而裂。
漫天金箔中,江心浮現(xiàn)漩渦,露出水下宮殿的琉璃頂。
"原來明堂真的存在..."沈清歌喃喃自語。當年宋徽宗為求長生,
命摩尼教在七處龍脈修建明堂,杭州正是其中樞要。她突然頭痛欲裂,
記憶碎片里閃過自己身著圣女服飾,在青銅鼎前主持血祭的畫面。
活死人武士突然發(fā)狂般撲向漩渦。陸昭然摟住沈清歌躍入江中,入水剎那,
她頸間蓮花印與水中明堂產(chǎn)生共鳴,琉璃瓦片紛紛翻轉(zhuǎn),露出內(nèi)壁刻滿的《藥師琉璃經(jīng)》。
"小心!"沈清歌推開陸昭然。一支透骨釘擦著他耳際飛過,釘入青銅門上的太極圖。
朱勔的樓船不知何時已逼近,船頭站著個戴青銅儺面的方士,
手中羅盤指針正指向沈清歌心口。"恭迎圣女歸位。"方士聲音似男似女。他揮動令旗,
江底突然竄出鐵索組成的囚龍陣。沈清歌腕間銀鈴炸裂,藏在鈴芯的佛骨碎片刺入掌心,
竟與明堂穹頂?shù)男菆D遙相呼應(yīng)。陸昭然忽然悶哼一聲,懷中半枚舍利破衣而出。與此同時,
明堂深處傳來巨響,最后半枚佛骨沖破青銅棺槨,與他手中舍利合二為一。金光暴漲間,
眾人看見驚悚一幕——棺中躺著的竟是與沈清歌容貌相同的女子,身著大宋皇后翟衣。
"原來我才是..."沈清歌踉蹌跪地,終于看清記憶最深處的畫面:二十年前明堂祭典,
她親手將匕首刺入雙生妹妹的心口,只因摩尼教預(yù)言"雙生圣女,佛骨歸一"。
朱勔的狂笑被潮聲淹沒:"陛下有旨,請圣女攜佛骨入京!"數(shù)百根帶鉤弩箭破空而來,
卻在觸及金光時化為齏粉。陸昭然雙目盡赤,完整佛骨在他手中化作藥師佛的降魔杵,
杵頭日月紋與江心漩渦同頻震動。驚濤拍岸聲中,明堂開始下沉。沈清歌突然吻住陸昭然,
將半枚舍利渡入他口中:"記住,佛骨永鎮(zhèn)東南..."說罷縱身躍入漩渦中心,
翟衣在狂瀾中綻開如血色蓮花。陸昭然想要抓住她的手,卻被青銅鏈纏住腰身。
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沈清歌與棺中女子合二為一的身影,
以及江底升起的、刻滿佛經(jīng)的鎮(zhèn)海鐵幢。
第五章 怒海觀音咸腥的海風裹著硫磺味撲面而來時,陸昭然正站在明州港的望海樓上。
他望著東南方翻涌的赤潮,腕間青銅鏈發(fā)出細碎鳴響——這是沈清歌躍入漩渦前,
纏在他身上的最后念想。港內(nèi)忽起騷動。十二艘神舟船隊破浪而來,
桅桿卻掛著方臘軍的"永樂"旗。領(lǐng)航的樓船甲板上,青衫文士手持玉如意,
正是被朝廷通緝的摩尼教左使方臘。他身后站著八名戴青銅儺面的劍客,
手中長劍竟是用鎮(zhèn)海鐵幢碎片打造。"陸圣子,別來無恙。"方臘的聲音混著潮聲傳來,
"清歌圣女以身為祭,換得三日海晏河清。但若想永鎮(zhèn)東海裂隙..."他輕敲玉如意,
海面突然升起青銅巨碑,碑文正是沈清歌消失前用血寫就的《藥師經(jīng)》。
陸昭然握緊半截斷水刀,刀柄嵌著的佛骨舍利微微發(fā)燙。自錢塘江一役,
他體內(nèi)便多了股狂暴真氣,
稍一運功就能看見海底游動的龍影——那日沈清歌與鎮(zhèn)海鐵幢同沉,
竟在東海龍脈上撕開百丈裂隙。"她要我做什么?"陸昭然盯著青銅碑。
碑文在夕陽下泛起金紅,竟是沈清歌用摩尼教秘術(shù)留下的血書:"子時三刻,鎮(zhèn)海眼,
殺方臘。"方臘突然大笑,玉如意指向天際。烏云中隱現(xiàn)樓船輪廓,竟是蔡京的儀仗艦隊。
"陸圣子還不明白?"他掀開青衫,心口嵌著與沈清歌相同的蓮花印,
"當年我與清歌同被選為明尊容器,如今她既歸位..."海面炸起驚雷。
倭寇的骷髏船隊從赤潮中現(xiàn)身,船頭立著個戴天狗面具的東瀛劍客。
陸昭然瞳孔驟縮——那人腰間佩著的,正是沈清歌的銀索!"伊藤閣下已得圣女饋贈。
"方臘抬手,倭寇船隊射出帶火弩箭,"只要集齊佛骨與鎮(zhèn)海鐵幢,
便可重開通天之路..."話音未落,陸昭然已如鬼魅般掠至樓船,
斷水刀劈開七重儺面護衛(wèi),刀鋒直取方臘咽喉。青銅碑突然迸發(fā)強光,
海底傳來沈清歌的梵唱。陸昭然手腕金紋暴長,竟凝成藥師佛的甘露瓶虛影。
方臘的玉如意應(yīng)聲碎裂,露出內(nèi)藏的半截佛骨——正是當年沈清歌植入心脈之物!
倭寇頭領(lǐng)突然吹響海螺。赤潮中升起百丈海嘯,浪尖立著十二尊青銅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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