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長生?蒼天吶,大地啊,這是哪位神仙姐姐對我如此厚愛地呀……”
一座破舊的山神廟口。
一少年斜倚著業已腐朽的門框箕坐著,雙手手指因為激動都抓進了身邊的塵土里。
少年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和激動。
長生呢
這誰敢想?
……
原來的那個世界里,始皇帝老秦,多牛的人啊,為了求不老藥,也不可得。
不但沒有成功,還被一個姓徐的神棍給騙了。
神棍說是去海外仙山幫他尋不老藥,帶著一幫童男童女,結果跑到海外小島上建國去了。最氣的是若干年后那幫數典忘祖的東西,還帶著兵馬,差點沒把祖宗的基業給毀了。
始皇帝都沒有干成的事,他周小強,做到了。
“不對,還有癩皮你也做到了。”
少年心里思忖著,暢快著,忍不住的賤笑蕩漾在那張黑不溜秋的臉上,自說自話的同時轉頭看向了旁邊。
一只禿狗此時就坐在他身邊。
丑狗張著嘴巴,盯著少年。
“哈,哈,哈”地吐著氣,哈喇子順著嘴角牽著絲地往下流……
少年很普通,頭發稀稀拉拉,卷卷曲曲,說沒有吧,那是對他頂上那幾根卷曲倔強毛發的侮辱;說有吧,那又是對頭發的不尊重。
身上的衣服?
被雷劈了能活著就是祖墳咕咕冒青煙,還要什么衣服呢?
虧得山神廟地處山頭,荒僻寂靜,沒有人來往,要不八九不離十要被人當暴露狂嚴肅處理。
從昨天晚上穿越到此地,已經整整過去四個多時辰了。
“那一雷劈的,真的嚇人啊,癩皮,是不是?......”
“汪,汪。”
癩皮看自己的主人終于說話了,趕忙附和了幾句。
“嗯?癩皮,什么情況?我居然聽得懂你的意思?”
......
說起來真的很悲催。
少年名叫周小強。
穿越之前是一個偏僻小鎮上給賣狗的老板開三輪車運送菜狗的苦力。
癩皮也不知是誰賣給狗老板的,原本是要和其他狗子一起被送到一家店子里涮鍋子的,只因太丑活了下來。
毫不謙虛地說,癩皮是周小強十年拉狗人生中見過最大的公狗。
哪里都大!
當然,也是最丑的。
作為一個底層人,一個合格的三輪車夫,他周小強一般不會說別人丑,矮,不好看等等詞語,因為自己也就那樣,說別人就像是罵自己一樣。
更何況是一條狗呢?
除非是實在忍不住。
渾身雜毛,屎黃色的,淡黃色的,還有那種說不清楚的難看的黃色。
還有黑色的,棕色的……
簡直就是一個顏料桶洗刷刷之后潑在了一大坨屎上一樣。
雜毛就算了,還斑禿。
腦袋中間往鼻子方向走,露出難看的小孩腳丫子形狀那么大一塊猩紅色的皮膚。
屁股上也是兩塊猩紅的禿斑,不過還好,兩邊屁股都禿了巴掌大一塊。
看著還怪對稱的。
癩皮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那家飯店老板非說它有傳染病,還說做生意要有良心,都病成那樣了還拉來賣給客人吃?
缺德嗎不是。
然后周小強只好又蹬著三輪車把癩皮拉回到了狗老板那里。
還別說,狗老板雖然吝嗇又暴躁,對他周小強還是不錯的。
管吃管住管三輪車,一個月還給兩千塊薪水。
誰讓周小強他爹娘走得早呢?
小學陸陸續續地讀了幾年,算是讀了,沒有畢業的那種。
“我想大抵是小時候沒有得吃。一米六多的身高,百十斤的體重,瘦瘦矮矮,還好長得標致。”
每天洗臉的時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周小強總是那樣對自己說。
準確地說,是只要洗臉的時候,每天洗臉有點不實在了。
二十六年來,孤家寡人一個,誰會沒事每天洗臉呢?浪費水嗎那不是。
浪費的事情周小強會偶爾做,不多。
狗老板平時家里吃不完的碎骨頭牛雜碎,吃不完的水果什么的,也都會時不時地給周小強一些。
依著狗老板的指示,周小強拉著癩皮先后又嘗試著往別的幾家館子里送了幾次,沒有意外的,都被拒收了。
狗老板原本想著是直接殺了做成凍肉的,但是看著癩皮的樣子,心狠手辣的狗老板也怕真有個什么大病,吃出問題來。
最后狗老板將癩皮直接送給了周小強,讓他自己看著處理。
周小強是不吃狗肉的。
屬狗的嗎,總要有些敬畏。
他第一時間就準備把它遺棄。
不對,是放生!
遺棄是惡人才做的事,傷天理的,放生就不一樣了,那是積德行善!
雖然做的是同一件事,換個角度那就很高大上了。
隱隱記得,看過的經典名著《故事會》還是什么《意林》什么的里面就有那么一碗雞湯:
一位小和尚問師傅說:“師傅,我可以在念經的時候抽煙嗎?”
師傅義正辭嚴地拒絕了,并責罵了小和尚。
另一位小和尚聽聞如此,便開口道:“師傅,我可以在抽煙的時候念經嗎?”
師傅回答是:“當然可以。”
順帶還表揚了小和尚有慧根。
有個麻花錘子的慧根。
一個和尚,老想著抽煙,口腹之欲未盡,這談何六根清凈嗎?
還有就是同樣念經抽煙,不同的順序卻是截然不同的結果。
什么狗屁道理?簡直扯淡。
癩皮不僅丑,還賴。
周小強為什么給它取名叫癩皮,不叫雜毛,不叫旺財呢?
不叫雜毛是因為這不是它的最大特點。
不叫旺財是因為怕亂起名被雷劈。
盡管周小強最后還是被雷劈了。
癩皮的最大特點是它賴。
也是從那時開始,周小強知道狗皮膏藥怎么來的了。
那是真的想扔都扔不掉啊!
它徹底賴上周小強了。
不論扔多遠,它都能回到周小強的破房子里。
一次兩次,事不過三。
周小強總是對自己說。
在放生癩皮的前三次里,一次比一次遠。
第三次,三輪車都回不來了,找個人家充電還被收了十塊錢。
結果,呵呵。
不怕人笑話。
周小強回到家的時候,打開門嚇自己一跳。
癩皮居然比自己先到家。
什么道理嗎。
第四次。
坐著老板的順風皮卡,吹著沙土,頂著烈日,準備把它放生到隔壁城市的荒郊野外。周小強坐在車斗里,看著奇丑無比的癩皮,終于是長舒了一口氣
流放五百里。
五百里,那是一個足以望月思鄉的距離了。
五百里,此去山高水又長,西風蕭瑟秋葉黃
……
這次應該穩了。
周小強心里思慮著,有淡淡的歡快。
自己吃飯都要小心翼翼,還帶著你?
你一頓吃的比我一天還多,簡直豈有此理。
留你不得。
不挑食也不行的。
坦白地說,殺心,周小強是動過的,而且是二的倍數次。
第三天和老板一起回來后,周小強拎著老板給的五個大肉包子,吹著口哨把家還。
歡快的口哨聲是伴隨著推門聲戛然而止的。
同時響起的還有周小強歇斯底里的一句:“我草你大爺啊……”
認命了。
從此周小強認命了。
從心里認可了癩皮!
“那么遠你是怎么認識路的,你還真是怪聰明的勒,換作是我一個人,都好慌張啊……”
這是真心話。
換作他周小強,一個人到那么遠的地方,回是肯定回得來的。
問路嗎,走一路,問一路,只要不被拐賣,家還是回得來的。
可是如果和癩皮一樣是一條狗,依他周小強的智慧,不能說話,不認字,那他就是隔壁城市里流浪狗大軍中的一員,還是墜在隊伍尾巴里的那種。
話說自那天起,周小強從心里有點佩服癩皮了。
一人一狗,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生活了一段時間。
大約是半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