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則是被人抬進了小院之中,畢竟還需要在任以虛這里輸液。
之前之所以在外面停靈,主要是因為假死的病人,必須要有充足的氧氣,任以虛這里沒有呼吸機,自然是將常氏給停在了小院的外面。
現(xiàn)在常氏既然醒了,自然不用待在小院外了。
直到這個時候,走進院落之中,朱標正擔(dān)憂的看著,仍在輸液的常氏,一群人圍在常氏的病榻之前。
“唉......”
朱元璋的一聲嘆息,打破了小院中的平靜。
任以虛疑惑的朝向朱元璋笑問道:“老爺子,怎么兒媳婦活了,你都愁眉不展的?”
除了任以虛之外,其余的眾人都知道,朱元璋這是又有事情要問任以虛了。
不過此時在場的也沒有外人,欒彬也被任以虛打發(fā)去,給常氏熬藥了。
“任先生,您不知道,咱村里,其實是有幾戶那種,識文嚼字的,平日里咱有什么事,也愛跟他們商量幾句。”
還沒等老爺子說完,任以虛便脫口而出道:“老爺子,你是想說東林黨吧?”
任以虛倒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村子雖然與世隔絕,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不過任以虛倒也沒怎么在意,這樣的村子,能夠真正的跟外界,與世隔絕這么多年,一定是因為村子里什么都有。
只有村里什么都有,才可以滿足,絕大部分,以往只有外界能夠解決的需求,才能做到,真正的與世隔絕!
聽到任以虛說東林黨,朱元璋的臉上也出現(xiàn)了一抹笑意。
“對,就算是東林黨吧,咱一直好奇,這天下,難道真就離了這幫人,就玩不轉(zhuǎn)了?”
“窮人家的孩子,難道就治不了這天下了嗎?”
任以虛聞言,不由得在一旁悠悠的說道:“怎么不可能?在幾十年前,不就有那么一個地方,沒需要這些人,只用窮人家的孩子,但也將整個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嗎.....”
朱元璋跟朱標等人,聽到任以虛的話,無一不是愣在了原地。
在他們的眼里,皇帝是一定離不開士大夫的。
天子的職責(zé)是受命于天,士大夫同樣也是代天牧民。
從古至今!
歷朝歷代,不止一朝天子想要廢黜士大夫。
但是結(jié)果呢?
最終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士大夫還是那個士大夫。
反倒是平添了諸多“王與馬共天下”的俗言。
朱元璋的眼睛瞪的溜圓,不敢置信的看著任以虛問道:“那,那不就成了蠻族了嗎?”
在一旁的朱標等人,也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
他們可都是大儒宋濂的學(xué)生!
自記事起,他們被灌輸?shù)谋闶牵熳优c士大夫共天下的思想。
他們在腦海之中多次推演,這天下確實是真的不能沒有士大夫。
聽到蠻族兩個字,任以虛的臉上頓時便出現(xiàn)了一股不屑。
“華夏因何被稱之為華夏?”
“服章之美謂之華,禮儀之大謂之夏!與士大夫何干?”
“地球沒了誰都照樣轉(zhuǎn)!”
朱元璋卻長嘆了口氣道:“咱也不是沒想過要把那些人給換掉。”
“但是沒辦法啊,換掉了他們,最后咱還是只能在那幾家里,挑人出來頂替他們。”
現(xiàn)在朱元璋的心結(jié)便在這里。
換掉一個呂家容易,甚至是將整個江南的士族,殺得干干凈凈,朱元璋也可以做到。
但是殺完了之后呢?
殺完了江南的士族,還會有江北的士族。
殺到最后,朱元璋除了得到一身的罵名之外,朝堂之上還是一群腐儒。
他們不僅不會對朱元璋感恩戴德,還會跳著腳罵朱元璋濫殺無辜!
任以虛隨手,將手把在了常氏的手腕上,察看常氏的脈搏。
而后在一旁繼續(xù)說道:“明朝歷史上,出身士族的東林黨,為什么能夠逼得皇帝退讓?”
“因為他們都是人才?”
“本質(zhì)上是他們壟斷了教育!”
“他們只要對教育壟斷的越嚴重,這皇帝就越離不開他們!”
“在唐朝的時候更甚,更是有著五姓七望,這樣的世家大族存在在。”
“當時的百姓甚至連書都買不起,怎么可能有寒門的人才出現(xiàn)?”
“縱然是李世民那樣的英主,最終也是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士族門閥低頭!”
在一旁的朱標臉色逐漸難看了下來。
“先生,您這么說,恐怕有失公允吧?”
“畢竟他們可都是自詡,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大明文教昌隆,沒聽說有人不讓旁人讀書,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啊。”
“而且大明也早已有了印刷術(shù),雖然書本價格仍舊不低,但普通的百姓,也是可以接受得了的啊!”
“按理說,窮人家的孩子,不也應(yīng)該逐漸的出現(xiàn),開始跟那些江南士族,分庭抗禮了嗎?”
確實,大明因為有了木活字印刷術(shù)的存在,書本的價格,便出現(xiàn)了一次斷崖式的下跳。
不然的話,朱元璋也不會放話出來,讓每戶百姓家里,都藏一本《大誥》。
甚至家中有《大誥》者,犯罪還可以罪減一等。
各地的書院,也逐漸開始,如雨后春筍一般的冒了出來。
這些事情無一不是在說明,明代的書本,其實已然走進了尋常百姓的家中。
更何況,在這個時代,誰要是敢不讓窮人家的孩子讀書,那絕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壓根就不用天子下令,當?shù)氐牡胤焦伲偷弥苯恿嘀叮グ阉医o抄了。
聽到這里,任以虛不由得搖了搖頭,在一旁繼而笑道:“確實,在白馬驛之難后,五姓七望的時代徹底結(jié)束了,但是士大夫作為一個既得利益者,連尋常人都知道的,樹挪死,人挪活的道理,他們自然也知道,他們也在順應(yīng),新的形勢而發(fā)生變化。”
在場的所有人,無不是一頭霧水的,看著任以虛。
“變化?”
“對,就是從直接壟斷,轉(zhuǎn)變成間接壟斷,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歷史潮流,抗拒不了,因此他們只能在這種變化之中,謀求最大的利益。”
“稱霸朝堂的千年士族沒有了,但是一大批可以興旺數(shù)代,縱使衰敗之后,也不失為富家翁的豪紳,又出現(xiàn)了,他們還是士大夫,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
朱標不解的看著任以虛問道:“先生,學(xué)生還是沒有聽明白,這自宋以后的士大夫,是如何間接壟斷教育的啊。”
這其實是在場所有人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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