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宗門最有望化神的人,在我閉關的時候,皇室公主帶人屠了我滿門,
而帶路的便是和我有婚約的大師兄。我震碎內丹,跟他們殊死一搏,卻被生擒,被剔去仙骨。
生死關頭,慕笙歌率領十萬魔軍及時出現,將我娶回魔界,與我雙修,幫我重塑仙骨。
正當我跟慕笙歌商量重振宗門的時候,卻聽到慕笙歌和手下的對話。「魔尊,
當初您只是需要魔后的仙骨來幫公主治好不足之癥,為何還要屠她滿門?
「若是讓魔后知道了,她會復仇的。」慕笙歌冷哼。「若不是她的同門不肯說出她的下落,
何苦搭上自己的性命?只要是阻礙霜兒活下去的,都得死!「再說了,
我給了魔后地位和榮耀,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我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我以為的救贖,
原來一開始便是一場陰謀。我的同門只是想保護我,怎么就成了慕笙歌摯愛的阻礙了呢?
既然他那般情深,我成全他就是了。1「既然柳素衣嫁給了本君,那么她便不該再想以前,
若不是本君,她現在早就同她那些同門師兄妹們死了。」那熟悉的嗓音在空曠的宮殿響起,
我眼眶噙滿淚水。慕笙歌頓了頓,繼續道。「本君已經重筑了她的仙骨,榮耀身份也給了她,
她憑什么復仇?她該慶幸自己可以拯救了霜兒,若再讓我選一次,我仍舊做出同樣的選擇。」
淚水劃過我的臉頰,冷到刺骨。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生生被抽出仙骨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留下了丑陋的傷疤。「什么宗門?修得什么道?不過是群蠢貨罷了,妄想阻礙本君救霜兒,
他們都該死。」慕笙歌齒間溢出一絲冷意來,而我的心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疼。
師兄妹們拿劍奮死一搏,只為不讓我受到傷害,可是到了慕笙歌的口中,卻成了蠢貨。
他們是今生對我最好的人,而那個將我從尸堆里將我抱出來,許諾給我三生三世的人,
卻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慕笙歌,我竟然是你求而不得后的退而求其次。我喉間腥甜,
生生吐出一口黑血來。自從宗門被屠以后,我留下了很嚴重的后遺癥,仙骨不論如何再重塑,
我的修為甚至都達不到金丹。而慕笙歌所謂給我的榮耀,地位,也從來不是我想要的。
我心如死灰,本想安靜離開,轉身的時候卻打碎了擺設花瓶。
巨大的聲響瞬間讓全場寂靜了下來,落針可聞。我沒辦法只好走上前。「素衣?
你……到了多久了?」慕笙歌溫柔的將我的手整個包裹在他的手心里,他總是做這樣的動作,
自從滅門后,我落下病根,總是手腳冰涼。我以為慕笙歌是愛慘了我,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可是剛才慕笙歌眼底閃過的心虛還是告訴著我,愛一個人是可以裝出來的,就連細節,
都可以裝出來。這是我第一次這么排斥慕笙歌的觸碰,一想到他為了夏若霜屠了我滿門,
我只覺得渾身冰冷。還不等我說話,不遠處便傳來開朗而又陽光的聲音。「慕哥哥,
你怎么這么久都不去皇宮看我啊?」2夏若霜上來便挽著慕笙歌的胳膊,親密無間的樣子,
使我一瞬間晃了神。我剛剛才知道慕笙歌的摯愛其實是夏若霜,
下一刻二人便在我面前裝都不裝了,而我面對眼前這個滅我滿門的始作俑者,
我渾身顫抖得厲害。「霜兒,你等等我,小心別摔了。」大師兄柳耀宗緊跟其后,
寵溺的聲音溢于言表。柳耀宗停下腳步,看到我之后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慕笙歌將我擋在了身后,卻還是溫柔的揉了揉夏若霜的碎發。「近日我的事情太多了,
本想忙完這陣子便去尋你,你怎么來了?」我注意到了,慕笙歌在夏若霜身邊自稱「我」,
可即便是在我這個魔后面前,依舊是「本君」。更重要的是,魔界不得凡人入內,
可看夏若霜的樣子,是來習慣了。慕笙歌的行為,若是放在從前,
我只覺得他是怕我受到傷害,才會護著我。而今,他也不過是害怕我傷害夏若霜罷了。
我沒想到,這三人之中,竟然是柳耀宗先跟我說的話。「師妹,好久不見。」
這個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在長生天面前立過誓要娶我的大師兄,帶著皇室的人殺進了宗門。
在同門手足就算是死都守口如瓶不肯供出我閉關的地方,也是他,出賣了我。
可如今他卻能若無其事的跟我打招呼。我立刻沉了臉,毫不客氣回懟。
「我不記得我認識你這種叛徒!」柳耀宗還沒說話,夏若霜便擋在了他的面前,楚楚可憐道。
「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吧,不是耀宗哥哥的錯,如果姐姐介意我拿姐姐的仙骨入了藥,
那我便拿命抵吧。」說著,夏若霜直接將我的佩劍奪了過來,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霜兒!
」「公主!」慕笙歌和柳耀宗同時上前,柳耀宗將夏若霜護在了懷里,
而慕笙歌則是發動內力,一把將我的佩劍折成兩段,丟在了地上。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我甚至沒有時間反應。而那個佩劍,是我剛入金丹期時,師尊送我的禮物,
也是給我及笄的禮物。談不上什么天材地寶,可意義非凡,宗門被滅,大火燒了三天三夜,
我唯一能留下的,便只有這把佩劍了。「柳素衣,你來本君宮殿為何要帶這么危險的東西?
霜兒區區凡人,你竟這般容不下她!」3我往后退了幾步,撿起斷掉的佩劍,肩頭在顫抖。
「區區凡人……就是這區區凡人,魅惑我的大師兄成為叛徒,
讓我的夫君親手毀掉了我最珍貴的東西。」我紅著眼,心灰意冷的看著慕笙歌。
慕笙歌明明是知道的,每天我會將這把佩劍擦拭上百次,我看著它,
仿佛能看到師尊送我時的情景,帶著它陪著師兄弟們試煉,揮劍,同吃同住。
「不過就是把破劍拔罷了,本君的魔殿里,要什么天材地寶沒有?你要多少有多少。」
慕笙歌眉眼之中的嫌惡溢于言表。當初慕笙歌也曾毫不在意的跟我許諾。
「每日盯著這把破劍有何意義?身為魔后,應當配有復合身份的武器,你且等著,
本君這就命人給你拿更好的來。」我制止了慕笙歌,只是無奈的笑笑。「我仙骨雖已長成,
可到底是無法再如從前那般,用什么,也于事無補,我失去了最親最愛的人,
只要能日日看見這把佩劍,便已心滿意足。」可我當時為何沒注意到,
慕笙歌那臉上轉瞬即逝的心虛。但此刻,慕笙歌說得輕描淡寫,當初那點對我的心疼和愧疚,
卻在夏若霜出現的時候,消失殆盡了。夏若霜雖是躲在柳耀宗的懷里哭,
卻還是朝我投來挑釁的笑容。我眸底一暗,一個是朝夕相處的大師兄,
一個是將我從深淵里拉出來的夫君,全都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夏若霜轉頭便將自己侍衛的佩劍丟給了我。「慕哥哥到底是因為霜兒將姐姐的佩劍弄斷了,
霜兒對不起你,這個便算是霜兒賠給姐姐的吧。」看著仍在地上的廢銅爛鐵,我嗤笑。
凡人的劍,沒有靈氣,跟燒火棍沒有任何區別,這叫當面侮辱我。慕笙歌看我不語,
沒有任何動作,不耐煩的擰了眉。「給你你就拿著,你不是不喜歡天材地寶嗎?霜兒給你的,
跟你那把破劍沒任何區別,你不就是喜歡這種破爛嗎?」說著,
慕笙歌將劍直接強行塞進了我的手里,又附耳一句。「霜兒是本君的客人,你別在這里鬧,
免得失了你魔后的風度。」我的心口一緊。如今慕笙歌連裝都不裝了,
他明明知道我和夏若霜仇深似海,明知道我如今已然忍不住了,若是我現在修為盡費,
我定會殺了她。可我也知道,即便是我動起手來,慕笙歌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
慕笙歌兀的壓低聲音,威脅起我。「若是你敢動霜兒一根汗毛,本君定饒不了你。」
慕笙歌話鋒一轉,提高音調。「素衣,快謝謝霜兒。」我渾身像是卸了力一般,
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來。「多謝公主。」他們都很滿意我的態度,夏若霜跑過來,
親昵的拉著我的手,惺惺作態。「不用謝的姐姐,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可轉頭,
夏若霜在我耳邊輕語。「柳素衣,你肯定很恨我吧,可我有你的大師兄和你的夫君護著,
你奈何我不得,你的恨意沒有發泄口,肯定很難受吧,難受也給我憋著,
誰讓你不懂得如何操控男人的心呢。「我勾勾手指頭就可以讓世間無數男兒為我沖鋒陷陣,
而你,如今修為廢了,宗門沒了,喪家之犬罷了,若你還想活,便縮在你自己的殼里,
茍且著吧。」夏若霜緩緩站直,朝我露出得意的笑來。我攥緊拳頭,心口發緊,
而那二人死死盯著我,生怕我做出什么傷害他們摯愛的事情來。夏若霜并沒法算放過我,
用僅能我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繼續道。「你們這些修行的啊,都是蠢貨,
至今我還記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在我一刀刺進胸口的時候,嘴里還說著,
“別傷害我師姐。”「柳素衣,你憑什么啊?憑什么讓那么多人甘愿為你死啊?」
我瞳孔地震,夏若霜所說的那個小孩,便是我最小的師弟,他是個孤兒,
是在我下山歷練的時候在河邊撿到的。夏若霜離開宗門的時候,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我甚至沒能看到小師弟的尸首。「哦對了,還有那幾個有顏色的女子,
全都被我賞給了手下的人快活了,聽我的手下說,修行之人的身子當真美味。」
夏若霜繼續道,我的身體在發抖。想起師妹們每日在我面前嘰嘰喳喳,
在我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又沒日沒夜的守在我的床榻前。她們是那般的鮮活,潔身自好,
天真無邪,卻在死之前,被那群畜生禍害。「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回蕩在魔殿。
4「霜兒!」慕笙歌和柳耀宗同時朝夏若霜撲過來,慕笙歌甚至一把將我推開,我沒站穩,
跌在了斷劍上面,我的手心,后背,大腿,鮮血淋淋。夏若霜捂著被我打偏的臉,
眼中噙滿了淚水。「姐姐,我不過是希望往后你能好好跟慕哥哥過日子,
不要因為我而遷怒慕哥哥,你為什么要打我,還罵我是不要臉的娼婦啊?」
慕笙歌臉上出現一道慍怒,冷冷的盯著我。「你有什么要解釋的?」我抬眸,嗤笑著,
卻說不出半個字。解釋又如何?即便我說出花來,慕笙歌對夏若霜的偏愛,又如何能信我呢?
我只怪自己修為不夠,當初若不是我,我的宗門,我的師兄弟們,也不會慘死,
可我連仇都報不了。我銀牙咬出聲,抬眸眼淚卻不受控制的盈滿了眼眶。
「我……沒什么可解釋的。」我和慕笙歌之間毫無信任可言,他從一開始便是騙我的,
這樣的人,怎么會相信我呢?不知道是不是我產生了錯覺,慕笙歌的眸子一瞬而過的失望,
下一刻,慕笙歌揮揮手。「來人,將魔后押回去,沒本君的允許,不得出殿!」
眾人將我架了起來,夏若霜看著我,輕挑起眉,一副打了勝仗的模樣,驕傲得像只孔雀。
身后,傳來夏若霜撒嬌的聲音。「慕哥哥,我不想回皇宮,在你這里住幾天可好?」「好。」
慕笙歌溫柔的聲音灌入我的耳中,冷得我發抖。慕笙歌是魔尊,向來最不喜凡人,
更不會容許旁的人在他的魔界入住。而夏若霜,輕飄飄一句話,
便可以隨意改變慕笙歌的習性。我的心早已破碎成一片又一片,大概是我修行之路過于順利,
一開始便是天之驕女。撕心裂肺的感受,我體驗過兩次。第一次,滿門被屠。還有這一次。
慕笙歌當真是沒有心,卻將我的心玩弄得不成樣子。回到殿內,
一直侍奉我的小丫頭連翹朝我跑了過來。「姑娘,您怎么傷成這樣?」我今日穿著玄色袍子,
就連方才慕笙歌都沒看出我受了傷,而連翹一眼便看了出來。連翹是我從凡間救回來的孤女,
她身世可憐,若我的宗門還在,我便可幫助她修行,可惜如今我都是寄人籬下,
也只能將連翹偷偷藏起來。連翹與旁人不同,她不會喚我為魔后,或許在她的心里,
我就是我,是她心中的姑娘。而我之所以藏著她,只是因為慕笙歌不喜凡人來他的魔殿。
押送我的手下退了出去,我渾身卸了力癱倒在地,還是連翹將我扶到了榻上。
連翹褪去了我的衣服,她邊給我上藥邊哭。「姑娘,您這是何苦呢?
魔尊他……根本不愛您啊。」不怪連翹這樣說,連翹雖然不能出我的殿里,
可是她也能聽到那些下人的議論。那些議論的話,我也曾聽到過一耳朵,他們說慕笙歌娶我,
不過是贖罪罷了,起初我并不知道這句話是何意。如今……我知道了。
連翹撫摸著我后背那道像是蜈蚣般丑陋的疤,聲音顫抖。「姑娘,那個時候,疼嗎?」
5那個時候,是疼的。柳耀宗死死按著我,夏若霜親手將我的仙骨從我內體抽出,
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她嗜血般的狂笑著,和方才在慕笙歌面前裝得清純般的模樣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