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富貴帶了個舊竹簍就上山摘藥草了。
舊竹簍背著并不怎么舒服,一動起來咯吱咯吱的響,而且背帶太舊,老是往下滑,有些麻煩。
但李富貴覺得還能湊合著用。
有了昨天踩點的經驗,李富貴今天可算得心應手,不一會就摘了滿滿一竹簍的藥草。
背著滿滿當當的藥草,李富貴就下山朝烏月鎮去了。
這回,李富貴硬是不敢讓藥草消失在他視線中一會,生怕藥草又和竹簍一起不翼而飛。
到了烏月鎮,李富貴去了鎮上最大的藥材鋪,掌柜很好說話,加上李富貴摘的藥草都很新鮮,所以能賣個不錯的價格。
二人談好了價格,貨銀兩訖。
李富貴揣著懷里的二十個銅板心滿意足地走出藥材鋪。
賣完藥材,李富貴沒回家,而是繞去了集市。
集市上可熱鬧了,各種好吃的、好玩的、用的攤子數不勝數,叫賣聲不絕于耳,遠遠望去,全是黑壓壓的人頭。
李富貴想,如果挨個攤子看,估計看到天黑都看不完。
他思索了一會,然后重點挑了幾個攤子打算逛逛。
剛逛到第一家,一陣香味飄到了李富貴鼻間,李富貴被那香味勾得生生轉了個頭,朝著那香味過去了。
到了香味源頭一看,原來是炸的小黃魚。
小黃魚被炸得香香脆脆的,都不用吃,李富貴就知道那玩意進嘴有多香,他被饞得口水直流。
李富貴下意識想要掏銅板買,不過卻突然動作一頓。
慢著!
他媳婦是一條魚。
還是條金色的魚。
會不會也是小黃魚呢?
要是他吃到他媳婦的親戚或者朋友怎么辦?
這樣豈不是會發展成戲折子上因為深仇大恨而分開的苦命鴛鴦的情節?
想到這里,李富貴愁得眉毛都擰成了麻花,最后他毅然決然地把手收回去,轉身就走。
為了媳婦,大不了他以后不吃魚了。
但小黃魚實在是太香了,老是勾引李富貴,沒辦法,李富貴就干脆屏住呼吸不去聞。
快速解決了戰斗,買完了他要買的東西,往背后竹簍一放,然后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生怕多看一眼就被小黃魚勾引過去了。
這一招很有用,李富貴沒往炸小黃魚攤上再看一眼。
只是在路過賣竹簍竹籃的攤子的時候,李富貴停頓了一下。
攤子前,有個年輕人正在熟練地編織著竹簍,堅韌的竹條在他手里就跟有生命力一樣,三下五除二就編了一圈漂亮的花紋出來。
“要買嗎?只要四個銅板哦。”
年輕人注意到李富貴,笑著問他。
李富貴回過頭看了看自己背上的舊竹簍,想了想,剛想回答,眼角余光卻瞥到對面布莊那一匹依舊高高掛起的浮光錦。
那匹浮光錦可真漂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閃發亮,就跟冬天的時候凍住的河一樣,每當有陽光灑下來,落在冰面上,那個冰透亮透亮的。
想到這里,李富貴朝年輕人搖了搖頭,“不要了!謝謝!”
說完,李富貴又調整了一下肩上的竹簍,轉身快步離開。
在離開烏月鎮的時候,李富貴又去了聚雪居。
奇怪的是,今天那個漂亮的老板娘并不在,在點心鋪子里守著的是一個小伙計,態度很好,熱情地問李富貴想買什么。
李富貴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那個糕點的名字。
他記得那個糕點名字是不是有個特別好的寓意來著?
但寓意他也忘記了。
憋了半天,李富貴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
沒辦法了,李富貴只能踮著腳尖往擺滿各色糕點的柜臺那掃了一眼,看了半天終于看到了一個粉色的糕點,伸手指了指,“我要那個。”
小伙計順著李富貴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咧嘴一笑,“定勝糕啊!”
李富貴恍然大悟。
對了,叫定勝糕!
付了錢,李富貴目光又在糕點鋪子里掃了掃,依舊沒看到老板娘的身影,李富貴心想可能老板娘是有事出門了吧!
想到這里,李富貴接過定勝糕哼著小曲走出店門,朝坨坨村的方向走去。
天黑的時候,李富貴回到了小矮坡旁的木屋里。
他推開院子門進去的時候,迎面正撞見沈玉棠從廚房里出來。
“媳婦!”
李富貴高興地喊了沈玉棠一聲。
沈玉棠彎身把菜放到桌子上,連眼睛都未抬一下,言簡意賅,“洗手,吃飯。”
李富貴點了點頭,連忙把竹簍放到一旁,然后去洗手了。
吃飯的時候,李富貴不經意地瞥到沈玉棠那握筷子的手指上有幾道細長的傷口。
其實那傷口并不深,很淺的一道,但沈玉棠手很白,每一根手指都特別漂亮,一有傷口就看的特別清楚。
李富貴立馬放下筷子,沖過去一把抓住沈玉棠的手,心疼地看著沈玉棠那手指上的傷。
沈玉棠的手冰冰涼涼的,握在手里就跟冰塊一樣。
李富貴更加心疼了。
沈玉棠冷不丁被攥住手,嚇了一跳,想把手抽回去,卻發現李富貴攥得特別緊,緊到他都抽不出手來。
他就納悶了,李富貴怎么力氣這么大?
沈玉棠皺著眉抬起頭朝李富貴望去,這一抬頭卻對上了李富貴那擔憂與心疼幾乎要溢出來的目光。
沈玉棠不由一怔。
李富貴眼眶紅紅地問沈玉棠,“媳婦,你手上怎么這么多傷?”
那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傷著的人是他自己。
沈玉棠心里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被什么撓了一樣,他別過臉去,故作冷靜,道,“不小心劃到了。”
李富貴眼睛更紅了,跟只兔子一樣,淚眼汪汪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做飯的時候傷的嗎?”
“以后你不要做飯了。”
“我來做。”
李富貴一邊說著,豆大的淚珠就從眼角滾了下去。
都是他沒用,所以才讓媳婦受傷。
他一直都這么沒用。
李富貴可自責了。
看著李富貴哭哭啼啼的沒出息樣,沈玉棠就有些心煩意亂,特別是看見那淚珠滾下來的時候,他下意識抬起手輕輕擦去李富貴臉頰那滴眼淚。
“別哭了,不是做飯傷到的。”
“一個男子,整日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
聽到沈玉棠的話,李富貴生生止住眼淚,眼巴巴問沈玉棠,“上藥了嗎?”
沈玉棠搖了搖頭。
李富貴伸手胡亂地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沈玉棠剛想阻止,不過已經來不及了,李富貴已經擦完了。
李富貴自個調整好情緒,明明剛才還哭得要死要活,現在又跟沒事人一樣,道,“媳婦,你這傷得上藥,要不然會留疤,我去拿藥。”
說完,李富貴就進屋去了。
沈玉棠沒攔,生怕李富貴一言不合就哭出來。
沒想到他成玉仙君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一個山野鄉夫哭。
沈玉棠想到這一點,無比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