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飯的時候，商量了一下招魂的步驟。最后，晚上師叔親自去接了新寡婦，

那趙大漢的一魂一魄還在新寡婦身上，臉色看著有些蒼白，手腳被麻繩捆著，坐在凳子上，

趙大漢的爹和我?guī)熓逡磺耙缓蟮奶еＮ覇枎熓鍨槭裁促N著符箓還捆麻繩。

師叔只說：“咱們捉鬼驅(qū)鬼這一行，小心駛得萬年船。”等抬到院子里的時候，

老雷頭兒已經(jīng)將師叔帶的箱子搬到了院子里。趙大漢的娘姍姍來遲，睡眼朦朧，

顯然是剛睡醒，這是師叔吩咐的，讓她養(yǎng)精蓄銳。

師叔從箱子里開始拿出擺母兒還魂陣所用的法器，我和老雷頭兒成了打下手的，

老雷頭兒還動動手，我卻只是看，用師叔的話來說，以后有的是我上手的時候，

現(xiàn)在卻是要多想多看最重要。緊接著，師叔將銅鈴麻繩給了老雷頭兒，老雷頭兒開始擺陣，

我仔細(xì)看著，乾、坤、震、巽、離、坎、艮、兌八位各擺了一個銅鈴，陣腳卻拉的很長，

院子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積。緊接著里面開始擺小陣，看著就復(fù)雜，這陣法是老書上面沒有的。

師叔則是開始穿麻繩，將麻繩弄成搓得又細(xì)又長，陣腳上的銅鈴上有孔，按照八卦位置，

乾、坤、震、巽、離、坎、艮、兌順序連接。我問師叔這是為什么，師叔說，這叫鎖魂，

只要趙大漢的魂魄進(jìn)來，那就逃不脫了，這也是捉鬼最基本的本領(lǐng)。

緊接著陣法里留了生門和死門，將新寡婦放在陣法外面，趙大漢的娘則站在了生門，

面向的卻是死門，師叔說，趙大漢已經(jīng)死了，只能從死門進(jìn)來，卻沖不到生門，這樣安排，

是為了保證趙大漢的娘的安全。我詫異了：“鬼還能謀害自己的親人不成？”沒想到，

師叔卻很認(rèn)真的看向我：“鬼永遠(yuǎn)是鬼，不論好壞，不要相信鬼，

因?yàn)槟阌肋h(yuǎn)不能和他們是一種思維方式，他們死了，就沒了人心，也沒了人性。”我點(diǎn)頭，

覺得師叔說的有道理，她盡心盡力的幫女鬼，女鬼卻將手放在舅舅身上威脅自己，這么說，

人化了鬼，確實(shí)是沒了人性。到了子夜，趙大漢的娘按照師叔的指示站到了生門，

開始叫趙大漢的名字。趙大漢的娘六十多歲，穿的又是普通農(nóng)婦的打扮，

梳了個老女人的后扎的頭發(fā)，孤身一人站在陣法之中，還是半夜子時，有些滲人。“趙大漢，

娘的好兒子，你快回來啊，娘在這。”趙大漢的娘看著死門的位置，念叨著，

褶皺的臉上帶著緊張的神色。不光是她緊張，我也緊張，我盯著死門，

聽著趙大漢的娘說的話，就覺得這個世界最近打敗了。突然，

那死門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個趙大漢的魂魄，卻不知道是幾魂幾魄，看著不太凝實(shí)。

我剛想詢問師叔，卻見那死門中又鉆出來一個趙大漢，老雷頭兒卻是在一旁抽著大煙，

他什么都不懂，該幫得忙已經(jīng)幫了。我看了看師叔，卻見師叔睜大了眼睛盯著趙大漢，

我一驚，難道師叔也是可以看見鬼的？突然那椅子上的新寡婦虛弱的臉上又開始猙獰，

腦門上貼的符箓隨著她的掙扎開始抖動，老雷頭忘記了抽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陣內(nèi)。

師叔示意趙大漢的娘不停，只說是成了，然后師叔開始將準(zhǔn)備好的一小瓶血往陣法里潑，

然后用毛筆沾了血，扭七扭八的畫了一張符箓，對著新寡婦的腦門又貼了過去，

我看陣法中的兩個趙大漢鬼魂，然后緊接著匯合變成了一個鬼魂，只是更加凝實(shí)一些，

飄向新寡婦，消失不見。我驚訝，卻見師叔爆喝一聲：“小鬼歸來！

”緊接著那趙大漢的魂魄竟然被勾了出來，我發(fā)誓，我永遠(yuǎn)無望忘記那一幕，

我一直以為只有黑白無常才會勾魂，今天算是見識了。

緊接著我在看那新寡婦掙扎的臉色終于變得平和，慢慢睜開眼似乎很茫然，

像是后知后覺的想到了什么，竟然大聲哭了起來。趙大漢的娘沒去管兒媳婦兒，

而是著急的問：“大漢怎么樣了周先生？”師叔說沒事兒，

我卻看著站在新寡婦旁邊的趙大漢抖了一下，他似乎是恢復(fù)了神智，

看著趙寡婦的神色有些怨毒，只可惜不能動彈，被師叔的符箓拘禁著，

否則我真的懷疑趙大漢有想去折磨他媳婦兒。但是我也同時明白了一點(diǎn)，那就是，

那個白色碎布，還有他的死和她媳婦兒有關(guān)，

想起新寡婦在趙大漢死的那天哭著過來訛錢的場景，我竟然腦子里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

新寡婦出軌，被趙大漢發(fā)現(xiàn)了，然后殺了趙大漢，又或者是那奸夫殺的，但是不確定。

老雷頭兒一看完事兒了，就叫趙大漢父母和新寡婦回去了，新寡婦還是一直哭，

誰勸都不管用，直到趙大漢的娘安慰了一句：“秀蘭啊，大漢去了，周先生辦妥了，

以后他不會再來找你了。”這話一落，新寡婦才抽嗒幾下，沒了哭聲，

任憑趙大漢爹娘扶著走，也不出聲。我知道她嚇到了，驚魂未定。在他們要出門的時候，

我卻突然想起正事兒叫住了他們：“錢還沒給，說好了今天的。”趙大漢的爹停住，

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卡給我，告訴我忘記了，訕訕的笑了，明顯有些不好意思。等他們走了，

老雷頭兒上來要和我分錢，我卻死活不給：“不給，不給，師叔是我請的，師叔都沒要，

你要個屁。”“老嘍，賺的第一筆錢都不拿來孝敬我老頭子了。”老雷頭兒往屋里走，

嘴里念叨著，“娘娘腔有錢，我沒有。

”師叔一聽立馬放下正在收拾的工作：“你說誰娘娘腔，老色鬼！”“我色？

我是經(jīng)常做春夢，可我還是童子，你可不是了，咱倆誰有行動力誰色。

”老雷頭兒一副老痞子的樣子，“弟妹辛苦了，天天守著個娘娘腔。”我一看師叔變了臉色，

腦袋都大了，怎么這倆一見面就掐：“我明天去方氏上班。”果然我扔下這個重磅炸彈，

他們倆立刻安靜了，本來嘛，別人家的孩子上個班，家里都是歡迎鼓勵的，但我知道，

我要是有一天真的上了班，這倆人非得把我掐死不可。“你去上班？誰同意了？

”老雷頭炸了毛，“你敢去一個試試！”“阿瑤，和師叔學(xué)捉鬼，絕對比殯葬和上班都賺錢！

”師叔也有些焦急。我不懷好意的笑了笑，才道出實(shí)情。“原來是配合周警官查案子，去吧，

注意安全！”老雷頭兒上來拍了拍我的后背，當(dāng)然，勁兒很大，然后就往屋子里走，

說不想看見某人，去睡覺了。師叔自認(rèn)為是很大度的，沒搭理老雷頭兒的話茬，

然后看向我：“警察局里的朋友多聯(lián)系著，以后用處大了，

尤其是破案多的警察身上都有些正氣，以后你這個朋友找你幫忙破案，多幫著點(diǎn)，

說不好以后就會救你一命。”我笑著打趣師叔還會算命，師叔卻說命數(shù)這東西太玄妙，

那是玄家的東西，他不懂，倒是認(rèn)識一個玄家的朋友。只是，師叔和我都沒想到，

小周竟然真的救了我一命，當(dāng)然不是現(xiàn)在。趙大漢的鬼魂還在剛才新寡婦坐的椅子旁邊站著，

但是此時卻看著我，神色冰冷。我詫異的問師叔：“師叔，你也能看見鬼嗎？

”師叔卻搖頭：“看到鬼的人需要不一樣的體制，比如說你，是純陰體制，

但是天底下看得見鬼的，卻不只是你一個人。”我問還有什么人可以看見鬼，

師叔笑著看著我：“比如陰陽眼，比如腦死之后突然又活過來的，

還有做了眼角膜移植手術(shù)的極少人，我知道的也不全，

我那個會玄學(xué)的朋友倒是對這些奇聞異事知道的頗多，不過以你現(xiàn)在的道行卻不夠見他的。

”“什么是道行？”其實(shí)我從小到大一直聽師叔和老雷頭兒說道行，卻不懂。“道行？

我也說不清楚，反饋到人身上的各有不同，有的人是容顏不老，你聽說過鶴發(fā)童顏吧？

再比如說我，就是隨著道行的加深，我能感知到鬼的方位位置，比如說趙大漢，在這，對嗎？

”師叔說著指向趙大漢的位置，只見趙大漢畏畏縮縮，似乎很是害怕師叔。我恍然，

難怪剛才做法的時候師叔盯著死門中的魂魄看得那么準(zhǔn)確，原來倒是這個原因。

想起自己的變化，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這些日子就覺得皮膚越來越細(xì)，

這個算不算道行的反饋？我沒敢說，怕師叔拍我。“師叔，趙大漢怎么處理？”我問師叔，

實(shí)在是被趙大漢看的有些不舒服，他似乎知道我看的見他。“拘禁著他，

等他發(fā)誓不再害人了，就放了。”師叔說道。我聽了搖搖頭：“師叔，你交給我處理吧！

”“阿瑤，不是師叔說你，你那什么靈魂殯葬師的身份，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別太相信鬼，

也別同情鬼。”“知道了！”我拉長聲音哄著師叔，“那也不能怕鬼啊，何況，

你在我身邊了，他還能把我怎么樣？”師叔最終終于妥協(xié)，但就在旁邊看著我。

我走到離趙大漢兩米的距離，因?yàn)槲規(guī)е芄礅徍图埡砂木壒剩?/p>

女鬼每次都會在我兩米之外，所以我將兩米確認(rèn)為安全距離。“你是怎么死的？兇手是誰？

”我看著趙大漢冰冷的眼睛，仿佛那日懇求自己的眼神徹底消失了，我終于知道師叔說的，

做了鬼，就失了人性是什么意思。趙大漢一聽卻有些激動，想要掙扎，卻被符箓箍的緊緊的，

我知道鬼是不能說話的，于是對師叔說：“師叔，我讓他帶我去找兇手，你把符箓撤了吧。

”師叔一聽滿臉的不贊同，最后還是在我的懇求下，撤了符咒，緊接著趙大漢開始往門外飄，

我跟在他身后，師叔不放心非要跟著。我跟著趙大漢，卻見他沒有去村西頭，而是村東頭，

我家已經(jīng)算是東頭，趙大漢卻往更東走，突然在燈火通明的一家停住，

怨氣沖天的就要往里面沖，卻被門口的符箓攔住了，趙大漢被符箓趕了回來，

身上似乎很難受，手臂上也有些焦黑。“師叔，趙大漢被門口的符箓燒黑了，什么情況？

”我問師叔。師叔卻說，那是燃魂符，是將惡鬼打的魂飛魄散的符箓，若是鬼沒有惡念，

不會起作用的。我卻看著這房子，眉頭越鎖越深，大晚上的燈火通明又貼了符箓，

明顯是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