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縣,這座一貫沉浸在熙攘喧囂中的城鎮,
大街小巷向來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行人的談笑聲以及各類營生的嘈雜聲響。然而,
近日武大郎被打傷之事,宛如一片悄然飄來的陰霾,雖未在城中引發狂風驟雨般的轟動,
卻在鄰里坊間如隱秘的暗流涌動,激起了層層隱晦的漣漪。消息如同細密的蛛絲,
在不經意間悄然蔓延,鉆進人們的耳朵,撩撥著眾人的好奇心,
使得每一個聽聞者都不禁暗自揣測,交頭接耳間,那猜疑的氛圍愈發濃厚。
王婆聽聞武大郎被打傷的消息時,正于自家那狹小逼仄且略顯昏暗的茶肆內,坐在柜臺后面,
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算盤。算盤珠子碰撞發出的“噼里啪啦”聲,
在這略顯沉悶的空間里單調地回響。她那對平日里總是瞇縫著、透著世故精明的眼睛,
在聽到消息的瞬間,陡然瞪得溜圓,宛如夜貓子發現了獵物一般,
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亮。她的腦海中瞬間思緒飛轉,
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狡黠且意味深長的笑意。在她看來,這絕非尋常的鄰里紛爭,
而是一個或許能讓她從中謀取利益的絕佳契機,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介入其中。王婆匆忙將算盤猛地一推,算盤珠子發出一陣雜亂的聲響。
她甚至顧不上整理一下身上那件雖舊卻還算整潔、只是有些許褶皺的衣衫,
只是匆匆裹了裹那雙因纏足而變得畸形的小腳,便邁著細碎而又急促的步子,
朝著潘金蓮家趕去。她一邊走,嘴里一邊不停地嘟囔著,聲音壓得極低,
仿佛生怕被旁人聽見:“這事兒,可得好好琢磨琢磨,說不定能從中撈上一筆,
改善改善我這苦日子。”王婆一扭一拐地好不容易跨進潘金蓮家的門檻,
屋內那壓抑沉悶得近乎凝固的氣氛,便如洶涌的潮水般撲面而來,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堂屋里,西門慶正緊鎖著眉頭,猶如一只被困在牢籠中的困獸,在原地來回急促地踱步。
他的腳步沉重而慌亂,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要將地面踏出一個深深的印記。
原本梳理得整整齊齊、彰顯著他風流身份的頭發,此刻卻凌亂地耷拉在額頭,
幾縷發絲隨著他的走動無序地晃動,愈發襯得他面容憔悴,眼神中滿是焦慮與煩躁。
潘金蓮則失魂落魄地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得如同深邃的黑洞,淚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轉,
仿佛隨時都會決堤而下。她的雙手無意識地緊緊絞著衣角,
那可憐的衣角早已被她絞得皺皺巴巴,滿是褶皺,仿佛是她內心慌亂與無助的真實寫照。
王婆見狀,故意重重地嘆了口氣,那聲嘆息悠長而又帶著故作的深沉。
她臉上瞬間堆滿了佯裝出來的關切神情,一邊緩緩搖頭,
一邊拖著長長的尾音說道:“哎呀呀,我一聽說大郎這事兒,心里頭就像被貓抓似的,
一刻都坐不住,趕忙就心急火燎地過來了。這可如何是好喲!
”那聲音在寂靜得近乎死寂的屋子里回蕩,顯得格外突兀而又刺耳。
西門慶和潘金蓮像是在無邊黑暗中溺水已久、瀕臨絕望的人,
突然瞥見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曙光,急切且近乎本能地將滿含期盼與恐懼的目光投向王婆。
西門慶更是一個箭步沖到王婆跟前,雙手如同鉗子一般緊緊抓住她的胳膊,由于用力過猛,
指關節都因充血而泛白。他的眼中滿是焦慮與哀求,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幾乎是帶著哭腔說道:“王婆,您來得正好啊!您老在這清河縣,
那可是出了名的見多識廣、精明能干,就像那諸葛在世啊!快給我們出出主意,
如今這局面到底該咋整啊?那武大郎要是把我和金蓮的事兒宣揚出去,
我這臉面可就全丟盡了,以后還怎么在這地面上抬起頭做人?生意也得一落千丈,
那些平日里嫉妒我的人,還不得趁機把我往死里整?搞不好還得吃上官司,傾家蕩產吶!
您可得救救我們啊,王婆!”王婆慢悠悠地走到椅子旁,
先是用手輕輕撣了撣椅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這才緩緩坐下。
她不緊不慢地端起桌上那早已涼透的茶杯,輕抿了一口,
仿佛在享受這眾人皆急她獨歡的微妙氛圍。隨后,她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聲音低沉而又帶著一種刻意營造出的神秘意味,
仿佛是從陰暗潮濕的角落里傳來的鬼魅低語:“依我看吶,只有將武大郎害死,
才能永絕后患。他要是沒了命,自然就沒法開口說話,這事兒也就一了百了啦。
你們仔細想想,要是他傷好之后去報官,或者在外面四處宣揚,
西門大官人您在這清河縣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名聲可就全毀了,以后還怎么在這地界混?
那些平日里嫉妒您的人,還不得像餓狼一樣,趁機落井下石,把您往死里整?而金蓮吶,
一旦被官府認定是與人通奸謀害親夫,那可是要被浸豬籠的死罪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到時候,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們。”她一邊說著,一邊瞇著眼睛,像一只狡猾的狐貍般,
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西門慶和潘金蓮的表情,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與算計。
西門慶和金蓮聽聞此言,仿佛被一道突如其來、威力巨大的驚雷劈中,
身體瞬間如被定住一般僵住。潘金蓮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毫無血色,
原本就緊緊絞著衣角的雙手此刻更是用力,仿佛要將那可憐的衣角絞成碎片。
她的眼中滿是驚恐與猶豫,如同兩只受驚的小鹿,下意識地連連搖頭,
嘴唇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聲音帶著悲戚的哭腔說道:“這……這可使不得呀,
大郎雖說與我有諸多矛盾,但畢竟夫妻一場,這么多年,他對我也算盡心盡力。
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辛辛苦苦地做炊餅,風里來雨里去,就為了掙錢養活我,
我怎能做出這般狠毒之事?這……這會遭報應的呀!
我……我下不去手……”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似乎在祈求王婆收回這個可怕的提議,
同時也像是在說服自己放棄這個罪惡的念頭,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
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滴在她那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手上。
西門慶的心中同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無比的天人交戰。他停下了急促的腳步,
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臉上的肌肉因內心的糾結而微微抽搐。
他在原地不停地來回踱步,腳步雜亂無章,嘴里自言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