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的時候,我媽已經死了兩天了!我爸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渾人,動輒就打罵我媽,
經常不著家。那天為了阻止我爸出去賭,我媽摔了一跤。我爸沒管她,在外面浪了兩天,
回到家時,我媽已經咽氣了。奶奶見抱孫無望,要把我媽的尸體扔到荒墳地,
幸虧我姥姥及時趕來。所有人都認為我胎死腹中,姥姥卻認定我還活著。
她剛拿起刀要剖開我媽的肚子,屋外就傳來了各種野獸的叫聲。原來山里的野獸都跑出來了,
密密麻麻地把我家圍滿了,像人一樣跪拜。在萬靈朝拜中,我自己從我媽肚子里出來了,
而且是盤著腿往外挪的,一看到人就咯咯地笑。俗話說盤生娘娘,站生子,
姥姥認為我乃命格矜貴之人。奶奶他們卻被一幕嚇壞了,硬說我是災星轉世,
我媽是被我克死的。姥姥氣不過,就把我抱回家,養在自己身邊。因為我出生時的異象,
從小到大我沒少受人白眼,身邊也總有厄運出現。六歲那年,村里的老光棍拿糖哄我,
“艾鸞,讓俺看你噓噓。”當時我還小,被老光棍猥瑣的樣子嚇得哇哇大哭。
沒等姥姥找老光棍算賬,他家的屋子就塌了,人砸死在里面。再一個就是我剛上小學那會,
被同學污蔑偷東西。老師不問青紅皂白就把我狠批了一頓,當天回家途中,她就被車撞死了。
總之,欺負我的人都沒好下場,徹底坐實了我災星的罵名。只有姥姥沒嫌棄過我,
她是我們這里遠近聞名的先生,說難聽點就是神婆,黑白紅事、婚喪嫁娶、點穴看宅,
沒有她弄不明白的。她說我是來凡間歷劫的,熬過命中注定的三大劫難,就能一飛沖天。
這套說辭我聽多了,都麻木了,直到十六歲那年,村里有人拆遷時,不小心打死了一只灰仙,
引來了鼠患。胡黃常蟒白柳灰,這灰仙為老鼠仙班,位于內五行仙之一,擅長布陣圈運,
搬山添海,其他仙族推算不到的卦理,灰仙都可以占卜到。灰仙磨著村民,
漫山遍野的老鼠涌進了村子,地里剛剛蓋了三層被的小麥都被糟蹋了。不知誰造的謠,
說村里的災難是我帶來的,村民們都信了,把矛頭都指向我。趁姥姥不在的時候,
村民們把我綁到山里獻祭給灰仙。我被扔進了一個山洞里,摔得七葷八素,全身都是疼的。
還沒回過神,我就看到了一個彎腰駝背、佝僂著身形的老太太。她一看到我,眼睛頓時一亮,
“不得了,那些人送來了個寶貝。”“你、你是誰?”我驚得牙齒直打顫,倒不是膽子小,
是這老太太長得尖嘴猴腮的,耳朵尖得不像個人。“嘿嘿,甭管老身是誰,
瞧你這細皮嫩肉的,老祖宗準會喜歡。”我剛要開口,
突然老太太沖我呼了一口臭烘烘的黑氣。嘔!我當場被熏吐了,頭皮不由發脹,
渾身虛軟無力。這時,從四面八方涌出了一群吱吱亂叫的老鼠。老鼠們把我的身體抬了起來,
老太太跟在旁邊,咯咯怪笑個不停。意識模糊間,我好像聽到她要把我獻給被打死的灰仙。
山洞比我想象中還要深,我被抬到了深處,那里有一副繪有古怪圖案的巨大石棺。
棺材上面躺著一具血淋淋的尸體,近看才知道原來是一只被扒了皮的巨鼠。
可能感覺到我的到來,鼠尸的眼睛就猛然睜開,死死地盯著我。老太太笑得陰陽怪氣,
“老祖宗,給您找了具新的身體。”鼠尸聽后,唇角勾起了一道詭異的弧度,
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音。突然,鼠尸直直坐了起來,吱地一聲,朝我撲了過來。
“不要啊——”鼠尸血肉模糊的臉近在眼前,爪子用力抵在我脖子上。
濃重的血腥與惡臭味充斥在我鼻間,我難受得快無法呼吸。在我以為自己死定的時候,
突然狂風大作,石棺爆出了一陣奪目的紅光。棺蓋被震開了,
一股強悍的力量直接把鼠尸砸飛出去。在血霧縈繞的石棺里,爬出了一條巨大的金蛇。
在巨蛇嘶鳴之間,受驚的老鼠四下逃竄。巨蛇一扭腦袋,對上那兩只碩大無比的金色眼睛,
我嚇慘了。過了一會,巨蛇吐著信子,朝我游了過來。不知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巨蛇看我的目光癡癡的。嘶嘶的聲響中,我好像受到了蠱惑一般,
整個人暈沉沉地被巨蛇盤住了。冰涼徹骨的蛇鱗摩擦著我的身體,一下子把我驚醒了,
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眼看著蛇頭漸漸逼近,我喉嚨里像堵塞了一樣,
發不出半點聲音。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外面驟然響起一道熟悉的怒吼聲,“孽畜!
”“姥姥、唔——”認出是姥姥的聲音,我下意識大喊出聲。豈知,我剛張開嘴,
血紅色的蛇信就猛地伸進我嘴里,滑膩的觸感讓我驚駭到極點。恍惚間,
我耳邊隱隱傳來一道飽含滄桑的嘆息聲,“你逃不掉的……”言罷,我就徹底昏迷了過去。
等我醒來,已經是回到了家中,也不知姥姥是怎么解決那窩灰仙和巨蛇的。但打那天起,
那條黃金巨蟒就時不時的出現在我的夢中,神色古怪地看著我。甚至,每隔幾天的晚上,
我就能聽到蛇鳴聲。我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每次和姥姥吐槽,她卻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也就是從那時起,姥姥開始教我本事。風水秘術,算卦符咒,
識人斷相……姥姥幾乎把她所有的本事,都教給了我。就這樣,過了快兩年,姥姥才告訴我,
那條巨蛇不知被誰封印在石棺里,一直由灰仙看守。雖然姥姥沒明說,
但我總覺得石棺的封印會突然解開,和我有關系。當日姥姥和巨蛇斗法,巨蛇剛解封,
道行還沒恢復,姥姥還可勉強和它斗一斗,但現在,姥姥已經快拿它沒辦法了。我慌了,
“姥姥,它為什么要纏著我?”姥姥沉默了,我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過了很久,
姥姥終于開口了,“阿鸞,你走吧。”我頓時淚流滿面,難以置信地錯愕道:“姥姥,
你不要我了?”姥姥沒吭聲,我更難過了,“我就是沒人要的災星。”姥姥聞言,
一臉正色道:“不許胡說,你乃天生娘娘命,貴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