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淵起義第三年，抬了我這個糟糠之妻做夫人。

他說此生最愛的就是我這個發(fā)妻。

可后宮三千佳麗，他的心也被分成了三千份。

我看著他身旁源源不斷花一樣的面龐，看著他將我貶妻為妾，看著四方八角的宮墻鎖住了我的前半生，緩緩意識到：李淵，我好像不愛你了。

登基大典上，太監(jiān)急的破了音：

“皇上，蘇夫人投湖自盡了！”

我死后，終于成了李淵唯一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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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日封后大典，你著人把坤寧宮重修一番?！?/p>

我捏著繡花的針，低頭含笑道：

“淵郎，不必如此費(fèi)心?！?/p>

“我自來崇尚節(jié)儉，即使當(dāng)了王后也是一般。”

李淵的話頓了頓：

“不是讓你住進(jìn)去?！?/p>

針頭歪斜刺破了我的手，一滴血印在刺繡的布上。

我抬起頭看向李淵，眼神有些茫然。

李淵的面上略過一絲心虛，當(dāng)?shù)弁醯耐?yán)隨即讓他強(qiáng)勢起來：

“我已決意封柳大將軍的女兒，柳若嵐，為后?！?/p>

“你是不過是個員外之女出身，于朝野并無助力，身份也實(shí)在低賤。夫人僅次于王后，已是抬舉你了。你就安心做你的蘇夫人吧?！?/p>

我看著面前威嚴(yán)告誡我，不要癡心妄想的面孔。

記憶同十年前重疊，那時候他還不是淵王，是鄰府要娶我的淵郎。

洞房花燭夜那晚，他緊緊握著我手許諾：

“我李淵僅娶你一人為妻，此生必不負(fù)你?！?/p>

或許是我的臉色太過難看，李淵動了點(diǎn)惻隱之心，主動拉過我的手安慰道：

“姚月，你我從草莽時期一路走來，我相信你會理解我。柳家手握重兵，我身為王上，理應(yīng)拉攏他。”

“你要識大體?！?/p>

我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妾遵旨?！?/p>

封后大典當(dāng)日，

我看著柳若嵐花朵一般的面孔，牽著李淵的手。

我站在下位，領(lǐng)著一眾嬪妃垂首跪地：

“妾等恭祝帝后舉案齊眉，永結(jié)同心！”

我的指尖攥得清白，恭敬地祝福丈夫和另一個女人歡好相愛。

新后出身高貴，性子倨傲。

入住坤寧宮的第一件事，就是踩著我的這個糟糠之妻立威。

柳若嵐靠在李淵肩頭，語氣嬌嗔：

“王上，這坤寧宮布置的不合我心意?！?/p>

“蘇夫人定是對我這個新后不滿，借機(jī)羞辱我。她身份低微，膝下更無子嗣，哪里配得上夫人這個位置。”

“想必是恃寵而驕久了，王上定要好好嚴(yán)懲她?！?/p>

我抬頭看向李淵。

這段時日來，我為了坤寧宮盡心竭力，勞心費(fèi)神。

我不信，他不知我無辜。

但他早已不是我的淵郎，他是王上。

他的心里裝了太多重要的東西，舍棄一個區(qū)區(qū)我蘇姚月，實(shí)在是無足輕重。

李淵長袖一揮，已然做好了決定：

“嵐兒說的是?！?/p>

“蘇夫人不敬新后，以下犯上?！?/p>

“著降為美人，在于坤寧宮罰跪兩個時辰，以正宮規(guī)。”

我露出一抹苦笑。

他最終還是成全了柳若嵐的小心思，我算不得什么。

我恭敬地下跪，謝恩領(lǐng)旨。

抬頭看向李淵的那一瞬，心空得厲害。

李淵，好像突然長變了，

和我從前愛的那個樣子，半點(diǎn)不一樣了。

我跪在坤寧宮門口，膝蓋早就紅腫淤青。我抬頭看向著四四方方的天，看著柳若嵐領(lǐng)著眾宮妃從我面前昂著下巴示威。

宮中這花一樣的面龐，一個接一個，從不停歇。

兩個時辰跪下去，我連自己站起來都不能。

還是身邊的貼身侍女丑奴，竭力將我攙扶了起來。

“丑奴，你說的假死藥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