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簾在我眼前緩緩落下時，茶水上氤氳的熱氣正好描畫出潘金蓮的眉眼。
那方天青色的汗巾飄落在腳邊時，我的尾椎骨突然生出一種奇異的顫栗。等等，
這場景怎么似曾相識？"西門大官人這是要中暑？"王婆搶著掀開門簾，
窗外的蟬鳴隨著日光泄進來。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襕衫已經被冷汗浸透，
手中的竹骨折扇發出細微的聲響。剛才那個瞬間，
這具屬于西門慶的身體忽然被21世紀的社畜王小明占據。
老天爺可能在投胎系統里打翻了咖啡杯，現在我的大腦里兩套記憶正打得不可開交。
"大官人若是倦了......""不倦！"我猛地起身，裙裾帶翻檀木茶幾。
掛耳咖啡包從袖中掉出來，這是我今早在實驗室沖第三杯美式時揣進口袋的。
潘金蓮正要俯身撿起的手僵在半空。陽光從她蔥管似的指甲上滑落，
在青磚地上投出盈盈一點光斑。
我突然想起上周剛在電子顯微鏡下觀察過的皇后綠閃蝶前翅鱗片，
那些精密排布的納米凸起也在實驗室燈光下折射出類似的光彩。"此乃昆侖虛仙人遺寶。
"我撿起咖啡包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三十三重天外的金烏棲梧木所制，遇水顯靈光。
"整座茶寮陷入奇異的寂靜，連樓下屠戶磨刀聲都輕了。潘金蓮眼里跳躍的算計忽然凝住，
紅燭般的蔻丹輕點桌面："官人倒是會說神仙話哄人。""說人話就是治頸椎病的。
"我猛抓過旁邊呆立的武大郎，指尖按上他后頸的褶皺："伏案烙餅十年，膏肓穴積血如堵，
寅時三刻必抽筋大哭，舌苔黯紫有誤服砒霜之相。"正在圍裙上擦手的武大動作凝固，
啃了一半的炊餅滾落在地。潘金蓮突然捂住雪白的脖頸，
半身探出扶欄的花紋木雕——這時我才發現她用皮影戲技法護甲貼片拼了九尾妖狐的圖騰。
"夫人昨夜怕是從桌前繡到三更？
"我清清嗓子開始背誦《脊柱外科臨床手冊》："蘇繡應用案前支具，
維持雙側髂前上棘與桌沿二寸間距，配合玉石藥枕......""你這廝被狐仙附體了？
"王婆突然撞翻茶盞，
我趁機把手機調出預先下載好的《讓子彈飛》塞進茶托："此乃羅剎海市鑒寶秘錄，
記錄著天啟年間鹽商秘辛。"當銀幕上張麻子在碉樓前縱馬時，
整條街的商販都扒在窗欞上喘粗氣。王婆的眼睛逐漸發亮，
開口時卻在顫抖："老身在陽谷縣保媒三十年......""不如改行婚戀咨詢。
"我摸出最后一包速溶咖啡拍在桌面，"每撮合一對收二兩，
教授無痛分娩技藝另計——知縣大人的痛風，是想讓我接著說下去？
"當知縣大人的第八房小妾在《產科操作規范》指導下順利生產時，
我的書齋已經被解剖圖譜淹沒了。晾曬在竹竿上的羊皮卷軸隨風搖晃，
繪著精確到毛細血管的十二經脈圖——如果華佗當年有打印機，大約就是這般光景。
"西門先生，這足太陽膀胱經的支脈......"保和堂的學徒舉著放大鏡湊近觀察，
忽然被卷軸背面細若蚊足的字跡吸引："等等，這個注解說膀胱其實是儲存尿液的？
"我咬著自制的鵝毛筆僵在原地，墨汁順著竹制筆桿滴在剛完成的《傷寒論現代注釋》上。
窗外突然傳來潘金蓮標志性的銀鈴笑聲，
她正舉著改良版繡繃給圍觀婦人講解："所謂量子糾纏，
便是奴家在這對鴛鴦眼珠各繡半粒朱砂，任是天涯海角也拆不散。
"藥鋪學徒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
手指劃過腎臟結構圖旁的小楷批注："這些像蠶豆的臟器......當真能過濾血液雜質？
""大郎！大郎的燒餅攤被砸了！"王婆撞開院門時，
發髻上插著的三D打印發簪正在晨光里泛著詭異的光澤。這個曾經說慣風月的老虔婆，
如今胸前赫然掛著"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的檀木腰牌。我沖到紫石街時，
正看見武大郎舉著顯微鏡片護住發酵缸。暴怒的面食行會眾人舉著搟面杖，
領頭的胡餅張滿臉漲紅："武大這廝往面團里下蠱！昨日我家婆娘吃了他的燒餅，
竟說再嘗不得別家滋味！""這叫菌種馴化。"我抓起塊燒餅掰開，
蜂窩狀氣孔里飄出淡淡酒香："張教頭可記得西域傳來的葡萄酒？
正是微生物......哎別動手！"混戰中不知誰踢翻了發酵缸，
青綠色菌絲在石板路上蜿蜒生長。潘金蓮的高跟鞋（改良版三寸金蓮木底鞋）突然定住，
她彎腰拾起塊長毛的菌斑："此物與奴家前日染壞的繡線倒有七分相似。"三個月后，
當波斯商隊用十顆夜明珠換走那罐"青霉仙露"時，
整個陽谷縣都在傳唱新編的蓮花落："西門郎，改陰陽，金蓮繡出量子光，
大郎燒餅勝瓊漿......"知縣在后堂召見我時，
案頭堆著十三道彈劾奏章和五封太醫院密函。"西門慶啊西門慶，
"他摩挲著新換的鈦合金保健腰帶，"你可知御史臺參你'以妖術亂綱常'的折子，
比參嚴閣老的還多三倍？"窗外飄來油墨清香，潘金蓮創辦的《金瓶梅學報》正在加印特刊，
頭條標題墨跡未干：《從纏足到高跟鞋——論女性身體自主權與生產力解放》。"下官以為，
"我掏出袖中準備好的《五年科舉三年模擬（新學卷）》，
"與其糾結菌絲該歸工部還是戶部，不如想想怎么讓波斯人用黃金買我們的八股文模板。
"潘金蓮把實驗室的紫外光燈對準繡鞋時，我正在給《大宋專利法》草案畫思維導圖。
光斑里浮動的塵絮突然凝成金色光束，照得她新制的鎏金高跟鞋像把微型鍘刀。
"官人瞧這「步步生蓮」可妙？"她轉動鞋跟暗藏的機關，精鋼彈簧在蜀錦包邊下發出輕響，
"汴梁綢緞莊的李嬤嬤說，婦人腳踝現下能多露三寸。
"我盯著她鞋面上用熒光菌絲繡的并蒂蓮，
夜間這圖案會發出幽綠光芒——上周培養皿打翻的意外，倒成就了首款夜光時尚單品。
窗欞外傳來更夫梆子聲，亥時三刻的紫石街上，提著琉璃燈選購高跟鞋的娘子軍，
正把青石板踏出銀河碎星的聲響。"潘掌柜，城南織造局來砸場子了！"侍女撞開門時，
手里還攥著半卷《金蓮日報》。頭條標題用鉛活字印得張牙舞爪：《三寸金蓮=三斗枷鎖？
從足弓解剖學看宋代生產力浪費》。
潘金蓮撫了撫實驗室白大褂（她用二十匹越羅改的）上的皺褶，
："讓賬房把上月的《婦女勞動損傷統計表》謄抄二百份——記得用青樓姑娘按手印的那版。
"我們趕到「金蓮足下」旗艦店時，正看見織造局大使舉著《女誡》狂拍柜臺。檀木貨架上，
根據足型測量數據定制的分趾鞋、坡跟鞋在鯨油燈下泛著冷光，像列隊待發的裝甲兵團。
"此等妖鞋壞我朝綱！"大使的烏紗帽差點甩進人體足骨標本陳列柜，
"婦人足弓彎曲方顯貞靜之德，豈能......""大人可知裹腳導致骨盆前傾？
"潘金蓮突然撩起展示模特的絹絲長裙，露出用藤條與棉麻復刻的盆骨模型，
"順產率下降兩成，難產時穩婆用鐵鉤掏出的死胎能裝滿......""妖言惑眾！
"大使的隨從突然砸碎防菌玻璃柜，熒光菌絲孢子霧般騰起。混亂中不知誰撞翻了濃硫酸罐，
青煙滋滋漫過《足部穴位與解放生產力關系圖》的展板。三天后，
御史臺的彈劾奏章和婦科大夫的聯名感謝信同時抵達知縣衙門。我蹲在實驗室調配中和劑時，
潘金蓮正用離心機分離熒光真菌的變異菌株——這玩意現在被黑市稱為「金蓮妖粉」，
書生買去混在墨里寫艷情詩，入夜后字句會像螢火蟲浮在宣紙上。
"西門慶接旨——"宣旨太監的尖嗓門刺破防菌帳篷時，
我的自動攪拌器還在咕嘟咕嘟煮著青霉素原液。圣旨用金絲帛寫著「妖鞋亂常」，
但邊角處分明沾著宮粉胭脂——據說某位貴妃娘娘遣人偷買的夜光睡鞋，
昨晚把皇上驚得打翻了丹爐。當武大郎捧著「青霉仙露」沖進天牢時，
我正用碳素筆在墻上默寫《刑事訴訟法》。獄卒捧著菌絲面包吃得滿嘴熒光，
這得益于潘金蓮發明的「真菌賄賂術」——她讓美妝學院學員把菌種藏在螺子黛里送進來。
"最新實驗結果！"武大郎的囚衣上沾著培養液，"青霉仙露能救張屠戶家得產后風的母豬，
但李員外家患肺癆的公子喝了卻抽搐......"地牢突然劇烈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