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山書院。

趙文瀾正在認(rèn)真讀書。

最近他痛定思痛，恍覺因?yàn)橥踬蝗愕聂[騰，耽誤了太多學(xué)業(yè)，已經(jīng)多日不曾回家，整日只在書院埋頭苦讀。

趙文瀾的身邊空了一圈，大家都下意識避著他。

可是趙文瀾毫不在意，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冷落。

突然一陣嘈雜聲由遠(yuǎn)而近，隨后講堂的門被推開，進(jìn)來幾個(gè)同窗，他們正興致勃勃的聊著什么。

趙文瀾眼皮都沒抬，繼續(xù)讀書。

其中一人看到趙文瀾，突然他勾唇一笑，快步走到趙文瀾面前，語氣戲謔的說道，

“哎呦，這不是我們才高八斗的趙兄嗎？趙兄果然心性堅(jiān)定，家里發(fā)生如此大事，依舊能泰然處之，安心讀書，在下佩服不已。”

他的話吸引了眾人視線。

趙文瀾眉頭輕輕蹙起，不滿對方語調(diào)中的嘲諷。

“有話直說，不要在這里陰陽怪氣。”他厭惡的說道。

這人平日里就和自己不大對付，總是來挑事。

“直說就直說，你家夫人那點(diǎn)破事，全縣城都傳遍了，你裝什么糊涂？”對方眼神鄙夷的看著他。

聽到“夫人”二字，周圍的同窗更是興致勃勃的看了過來。

這女人他們知道，不就是那個(gè)搶了別人未婚夫，為愛私奔，又被除族的王倩茹嗎？她又怎么了？

趙文瀾則是莫名其妙，這幾日他未歸家，并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只是趙文瀾心里升起不祥的預(yù)感，他愈發(fā)焦躁，“你把話說清楚。”

“哼，裝吧你就。整日里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妻子卻是殺人犯的女兒。”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趙文瀾，像是在看什么臟東西，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拋棄林小姐那么好的未婚妻，就為和殺人犯的女兒在一起，只能說你們臭味相投，天生一對。”

此人是遠(yuǎn)遠(yuǎn)見過林夕月的，當(dāng)時(shí)就被她的清麗脫俗而吸引，心生愛慕。

當(dāng)知道那么美好的姑娘，居然被趙文瀾這個(gè)偽君子辜負(fù)傷害后，就恨上了趙文瀾，常常找他的麻煩。

“殺人犯？趙文瀾夫人居然是殺人犯的女兒？”同窗中有人驚呼出聲。

“怪不得她能做出那些寡義廉恥的事來，原來是家教欠佳。”

“趙文瀾的夫人，不知道有沒有參與殺人呢？聽說她品行不端，真不好說。”

“嗯，的確不好說呀。”

……

同窗們議論紛紛，同時(shí)他們滿含深意的眼神落在趙文瀾身上。

趙文瀾則如同五雷轟頂一般，被這個(gè)消息炸的頭暈?zāi)垦＃偷恼酒鹕恚忠騽?dòng)作太急，大腿撞到桌子上，頓時(shí)疼的他冷汗直冒。

趙文瀾顧不上理會，一把揪住來人的衣領(lǐng)，聲音憤怒的吼道，“你胡說，什么殺人犯，再亂說，我打你。”

來人嗤笑一聲，用力扯開他的手，更加大聲的說道，“她表哥去縣衙投案自首，說自己殺人了，還交代出，你夫人的姨娘，也從他手里買過毒藥殺過人。”

他嘲諷的看著趙文瀾，“你夫人可真厲害，哥哥和姨娘都是殺人犯，不知道她本人如何？是不是也……”

那眼神中不加掩飾的懷疑，諷刺，讓趙文瀾理智全失，他一拳頭砸在對方臉上，對方也不甘示弱。

很快兩人互毆起來，你一拳我一腳，打的不可開交，直到夫子被學(xué)生找來，大聲呵斥他們，兩人才停手。

夫子了解了事情原委，確定了是趙文瀾先動(dòng)手，于是，趙文瀾被夫子要求給對方道歉。

夫子的訓(xùn)斥，趙文瀾一句都未入耳，他此時(shí)腦海中全是“殺人犯”三個(gè)字。

趙文瀾腦中的那根弦終于崩斷了，他一把推開眼前喋喋不休的人，頭也不回的沖出了書院。

身后是差點(diǎn)摔倒，被學(xué)生扶穩(wěn)后，夫子氣急敗壞的大聲斥責(zé)聲，“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趙文瀾一路狂奔，身后不停傳來，因躲閃不及，而被其撞倒的路人的怒罵聲。

*

王倩茹正在床上休養(yǎng)，她感覺渾身的骨頭都疼，好像一寸寸被人敲斷了一般，鉆心刺骨的疼。

突然，院門被人大力拍響，同時(shí)門外傳來趙文瀾的怒吼聲，“開門，王倩茹你給我開門，開門……”

她嚇了一跳，趕忙艱難的爬起來，一步步慢慢挪腿來到院里，從里面剛打開門閂，門就被大力推開了。

王倩茹躲閃不及，被帶著倒在地上。

“啊，”她痛呼出聲，好疼。

誰料趙文瀾見此，非但毫無愧疚，還沖上來狠狠踹了她一腳。

“啊……”

王倩茹本就傷痛的身體，頓時(shí)雪上加霜，她忍不住慘叫出聲。

“趙文瀾，你發(fā)什么瘋！不就是晚開門一會，你就因?yàn)檫@個(gè)打我？”

王倩茹一臉的不可置信。

看著面前女人那日漸肥胖的身軀，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蓬亂的長發(fā)，還有那不知從何時(shí)起，不再嬌憨清脆，而是變的尖銳刺耳的聲音，趙文瀾再也無法掩飾內(nèi)心的嫌惡。

他一路拖著王倩茹回到臥房，隨意一扔，隨后開始雙眼猩紅的質(zhì)問，“你給我解釋一下，你表哥和姨娘，為什么都是殺人犯？”

“什么？什么殺人犯？”

王倩茹一臉懵逼，她這幾日都在家里養(yǎng)傷，正等著表哥那里傳來好消息，怎么轉(zhuǎn)眼間，表哥就成殺人犯了？難道他殺了林夕月？

“哈哈哈……”王倩茹突然興奮大笑，“林夕月死了？哈哈……”

就連狂怒中的趙文瀾，都被她的瘋狂嚇到，連忙后退幾步。

“哈哈哈哈哈……”

“不對，姨娘為什么也是殺人犯？”

突然，她從狂喜中清醒過來，想起姨娘的事。

“我姨娘怎么回事？你說清楚……”

王倩茹面色焦急的問，見趙文瀾離的有點(diǎn)遠(yuǎn)，還一步一步爬到他面前，抓著他褲腿，連聲問道。

“滾！”

趙文瀾厭惡的踢開她的手，聲音中充滿了決絕，“王倩茹，你害慘了我，你知道嗎？”

“自從認(rèn)識你，我的人生就變的充滿了不幸。”

他一字一頓，語氣悲涼，

“原本的婚事沒有了，名聲壞了，科舉也失敗了，現(xiàn)在，妻子居然成了殺人犯的女兒，我還怎么繼續(xù)讀書，怎么去科舉，啊？你說，你說啊？”

趙文瀾雙眼通紅，他的聲聲質(zhì)問，句句指責(zé)，讓深愛著他的王倩茹如墜冰窟。

她顧不上繼續(xù)詢問姨娘的事，被心上人嫌棄怨恨的痛楚，撕裂著她的心。

王倩茹猛然間好似被打了雞血一般，渾身充滿了力氣，她從地上爬起來，沖到趙文瀾面前，對著他的臉就是一通撓，頓時(shí)，尖銳的指甲，將趙文瀾臉上，撓出好幾道血淋淋的口子，甚至有幾道，深可見骨。

“嘶……”

趙文瀾毫無防備之下，破相了。

臉上火辣辣的疼，他不敢置信的用手一摸，手上全是血。

完了，全完了，本朝官員對相貌的要求極其嚴(yán)格，面目有瑕者不用。

他的臉毀了，他的前程毀了，他完了……

憤怒到極致的趙文瀾，對著正欲再次行兇的王倩茹，不再憐惜。

趙文瀾眼神陰鷙，雙手一把掐住王倩茹的脖子，用力收緊手指，嘴里瘋狂怒吼著，“你敢害我，我殺了你，殺了你……去死吧，去死吧……”

他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手上力氣不斷加深，手背上青筋因?yàn)橛昧Χ┢稹?/p>

王倩茹不斷掙扎，雙手在他臉上和手上使勁抓，可是她的力氣越來越小，口鼻中的氣息漸漸微弱，眼前陣陣發(fā)暈，緩緩的癱軟身體，最終無力掙扎，靜靜等待死亡。

趙文瀾尤未察覺，他正待繼續(xù)，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啊，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