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鍍金劇本王杰把劇本卷成筒，在咖啡廳的玻璃窗上敲出噠噠的節奏。
外頭的霧霾給朝陽區糊了層毛玻璃，讓他想起去年在橫店當群演時，
那個總起霧的劣質潛水鏡道具。"王先生久等。"帶著煙味的陰影壓下來。
自稱陳導的男人一屁股陷進沙發，鱷魚皮錢包硌在桌角，震得拿鐵晃出個漣漪。
王杰瞄到他袖口露出的半截青龍——龍尾巴上還紋著二維碼，這年頭都搞數字化了。
合同拍在桌上的力度像是甩撲克牌。"《湄公河之戀》，中緬合拍。
"陳導的雪茄灰彈在甲方落款處，"男三號，十五場吻戲，片酬夠你在燕郊交首付。
"王杰手指摸到合同邊角的毛刺，印刷質量還不如小區門口的通緝令。
蘇曉昨晚縫的平安符在褲兜發燙，她說開過光的線能防小人。現在想想，
那丫頭怕是偷用了美甲的水鉆，硌得他大腿生疼。"陳導，這拍攝周期...""國際劇組，
講究效率。"對方突然握住他手腕，金貔貅手鏈亮得激靈，"下個月就開機，
包食宿——緬甸五星級酒店，帶無邊泳池那種。"玻璃窗映出王星抽搐的嘴角。
他想起上周試鏡的網大，導演讓他穿海綿寶寶褲衩演尸體。蘇曉當時笑得打翻麻辣燙，
紅油在劇本上洇開個心形，"多好，死得都有愛你的形狀。""違約金...五百萬？
"王杰指尖停在最后那頁。陳導的笑聲震得吊燈水晶簌簌響："怕啥？咱們這行講究信用。
"他忽然壓低身子，雪茄味混著檳榔氣息噴過來，"知道女一號是誰嗎？國際樟的替身！
"外頭突然響起警笛聲。王杰看見陳導脖子后的肥肉抖了抖，龍尾巴上的二維碼皺成一團。
等警車呼嘯而過，對面人已經恢復氣定神閑："年輕人，賭一把才叫青春嘛。
"簽字筆懸在紙上時，王杰想起蘇曉蜷在出租屋啃劇本的樣子。暖氣片漏水的滴答聲里，
她總拿熒光筆在臺詞本上畫星星："這顆是吻戲，這顆是打戲——哎你別搶，
這顆床戲我幫你標好了！"筆尖戳破紙面的剎那，陳導的手機響了。鈴聲是《甜蜜蜜》，
襯著他油光光的腦門格外荒誕。"妥了！"他拍王杰肩膀的力道像在夯地基，"后天機場見，
記得多帶幾條內褲——緬甸濕熱，容易長痱子。"地鐵晃過國貿站時，
王杰把臉貼在廣告屏上。某流量小生代言的男士內褲廣告正在循環播放，
模特腹肌P得像是3D建模。他低頭捏了捏自己單薄的T恤，
蘇曉上周縫的破洞還露著線頭——她說這是潮流乞丐風。推開出租屋的鐵門，
麻辣燙的味道混著霉味撲面而來。"簽了？"蘇曉盤腿坐在床墊上，頭發扎成兩個啾啾，
活像天線寶寶。她手里還攥著《演員的自我修養》，書頁間夾著根啃禿的鴨脖。
王杰把合同甩成扇形："你老公要紅了！""紅油火鍋那個紅吧？
"蘇曉蹦起來時踢翻了塑料凳，"五百萬違約金？你賣腎還是賣我？
"暖氣管突然"砰"地一聲，隔壁情侶又開始摔東西。蘇曉就著這動靜把合同拍在窗臺上，
陽光透過臟玻璃給紙張打上網格："看看這公章，比煎餅果子攤的雞蛋還假！
"王杰從背后摟住她，下巴蹭著她炸毛的丸子頭："等拿了片酬，給你換真鉆戒。""呸！
"蘇曉轉身把冰涼的手塞進他脖領，"我要拴狗的那種大金鏈子，洗澡都能浮起來那種！
"夜色爬上窗臺時，蘇曉在合同復印件上畫滿星星。熒光粉落在違約金那行數字上，
像是給500萬鑲了圈鉆。"緬甸...我查查啊。"她啃著指甲刷手機，"哇，
翡翠比白菜還便宜！"王杰在收拾行李時摸到個硬物。
蘇曉不知什么時候往他襪子里塞了枚硬幣，
2013年的舊版一元——那是他們第一次跑龍套，在抗日劇里演尸體賺的。
機場那日霧霾更重了。陳導的助理舉著"《湄公河》劇組"的泡沫牌子，
接機牌背面還印著不孕不育廣告。王杰回頭望安檢口，
恍惚看見蘇曉舉著烤腸揮手——定睛才發現是保潔阿姨的拖把。"王先生這邊請。
"助理的香水熏得他鼻腔發癢。VIP通道的鏡子映出他蒼白的臉，
西裝是昨晚蘇曉拿掛燙機搶救的，現在肩線還翹著道褶，像條僵死的蜈蚣。
波音737沖進云層時，王杰摸到褲兜里的異物。蘇曉不知何時塞了包跳跳糖，
包裝袋上畫著歪扭的愛心。他想起昨夜半夢半醒間，
那丫頭舉著手機念："緬甸報警電話0095-67-344166..."聲音越來越小，
最后變成肩頭溫熱的濕潤。舷窗外的云海翻涌如緬甸的雨季。王杰不會知道，
此刻蘇曉正在出租屋撕日歷，用口紅在16天后畫了顆血紅的星。
她腳邊堆著緬甸語速成教材，最底下壓著本《反電信詐騙手冊》——書頁間夾著枚銀鏈子，
地攤貨的搭扣有點生銹，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第二章 開機儀式卡車碾過界碑時，
王杰褲兜里的硬幣突然發燙。后座兩個群演在玩猜拳，輸了的要被彈耳朵。
穿花襯衫的那個已經紅了半邊臉，指甲縫里還沾著干涸的藍漆——王杰后來才知道，
那是**籌碼的顏色。"到了到了！"副駕駛的常務猛拍車窗。王杰差點撞上前座靠背，
鼻尖擦過椅套上黏糊糊的污漬，帶著鐵銹和榴蓮混合的酸腐味。
所謂的五星級酒店是棟爛尾樓，泳池里漂著避孕套和泡面袋。
陳導的雪茄在雨林瘴氣里明滅不定："小王啊，先拍被綁架的戲。"他踹開吱呀作響的鐵門，
霉味撲面而來，"要真實感嘛。"更衣室墻上爬滿壁虎，王杰套上戲服才發現是醫院病號服。
蘇曉縫的平安符從褲管漏出來，麻辣燙味的紅線纏著緬甸蟑螂的斷腿。"Action！
"聚光燈突然亮得刺眼。王杰被按在電椅上時才覺出不對勁——這鐵銹是真的，
麻繩倒刺扎進腕骨的疼也是真的。場務往他嘴里塞布團的動作太熟練，虎口有道蜈蚣狀的疤。
"嗚嗚嗚！""好！恐懼感很到位！"陳導的掌聲混著回音。
王杰瞥見攝像機后面閃過穿迷彩服的身影，自動步槍槍管在陰影里泛著幽藍的光。
電流竄上脊椎的瞬間，王杰想起北電老師教的應激反應。他現在不用演了，
瞳孔收縮得能當針孔攝像頭。場記板"咔"地裂成兩半，
飛濺的木屑扎進他膝蓋——這他媽根本不是道具！"卡！"陳導突然揪住他頭發，
"眼神不夠絕望，重來！"第二波電流比緬北的暴雨還密集。
王杰在眩暈中聽到場務們下注："賭這雛兒能撐幾閘？""我押三閘尿褲子！"深夜，
王杰在鐵架床上數壁虎。下鋪的老張翻個身，床板嘎吱聲里混著方言咒罵。
月光從鐵窗漏進來，照見老張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斷口整齊得像被鍘刀切的。"張哥，
您這傷...""上個月拍越獄戲落的。"老張突然翻身，渾濁的眼球幾乎凸出眼眶，
"看見墻角的攝像機沒？紅燈亮著就是在直播。"王杰這才發現墻角閃爍的紅點。
他摸到枕套里的碎玻璃，在掌心劃拉出"SOS"，突然被老張攥住手腕："不要命了？
上回小吳在米飯里擺筷子，被吊在風扇上轉了整夜。"蚊帳外傳來腳步聲。
場務拎著塑料桶進來潑水，王杰條件反射地蜷縮——卻發現潑的是驅蚊藥。濃烈的草藥味里，
他摸到老張塞來的紙團，上面用血畫著歪扭的地圖。后半夜暴雨砸得鐵皮頂像在敲喪鐘。
王杰假裝起夜，摸到廁所隔板上的刻痕。某句中文臟話下覆蓋著泰語數字，
最底下有行小字："直播打賞破萬解鎖新劇情"。
他顫抖著摸向褲襠——蘇曉縫的內褲夾層里，那枚2013年的硬幣邊緣正在發燙。
清晨的盒飯漂著死螞蟻。王杰扒拉米粒時突然僵住——飯盒底粘著半張彩票，
號碼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日期。老張突然踢他腳踝："快吃，要拍重頭戲了。
"今天的片場擺著手術臺。陳導親自給他綁皮帶："這場解剖戲要一鏡到底。
"王杰盯著托盤里的鋸骨刀，寒光中映出自己抽搐的嘴角。這他媽是刑具還是道具？
"Action！"刀刃貼上鎖骨時，場務的手機響了。鈴聲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陳導罵了句緬語突然變臉："換劇本！先拍匯款視頻！"王杰被拽到綠幕前時還在發抖。
提詞器閃著中文字："爸，打款到622848..."。
他念到第三個數字突然卡殼——這不是蘇曉的支付寶賬號嗎？"卡！
"陳導把礦泉水瓶砸過來，"重來！"第二遍念到"重病需要手術費"，
王杰感覺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鏡頭突然轉向特寫，
他趁機眨了三下眼——這是他們約定的"我愛你"暗號。收工后王杰在更衣室發現血書。
有人用棉簽在鏡子上寫著："劇組失蹤過11人"。他蘸水去擦，紅色卻越暈越開，
最后顯出個二維碼——掃出來是暗網懸賞令，他的照片標價3比特幣。夜里老張的床鋪空了。
王杰摸到他枕下的手機，指紋解鎖后跳出一條未讀信息："觀眾愛看電擊戲，
明晚加碼到220V"。通訊錄里排在第一位的名字，赫然是蘇曉的直播ID。
暴雨突然轉成冰雹。王杰攥著發燙的硬幣蜷進被窩，聽見頂層傳來慘叫聲。
那聲音在雷聲里斷斷續續，最后變成《甜蜜蜜》的哼唱——和陳導的手機鈴聲一模一樣。
第三章 破碎濾鏡蘇曉把手機支架調低三度，這個角度能露出鎖骨上的草莓印。
"家人們看看這個血包多逼真！"她把王杰的劇照投屏到直播間，
美顏濾鏡把血漿調成了玫紅色，"我老公這演技，奧斯卡欠他十座小金人！
"彈幕飄過一串"哈哈哈"，有個ID叫"緬甸翡翠代購"的刷了個火箭：【嫂子別裝了，
你右手在抖】。蘇曉瞄了眼藏在鏡頭外的右手——指甲已經啃到滲血，
握著的冰美式杯壁凝滿水珠。下播后她翻出王杰所有視頻逐幀分析。
第三十七遍看"電擊戲"時，
終于發現他左手小拇指在抽搐——那是他們玩密室逃脫發明的暗號，三短兩長代表"救命"。
"寶娟！寶娟！"蘇曉踹了腳吱呀作響的轉椅，"快看這個反光！"閨蜜叼著牙刷湊近屏幕，
泡沫滴在鍵盤上："這不就是普通玻璃......臥槽！"暫停在2分17秒的畫面里，
王杰背后的落地窗映出半個迷彩服身影，槍管在緬甸的烈日下泛著冷光。
蘇曉用修圖軟件調高對比度，槍托上模糊的編碼逐漸清晰——CNX-1107，
她查完海關編號渾身發冷，這是三年前緬甸軍方報失的裝備。凌晨三點，
蘇曉蹲在便利店吃關東煮。手機突然彈出特別關注提示，王杰新發的劇照里穿著白襯衫，
配文是【想念北京的藍天】。她放大他領口第三顆紐扣，
在金屬反光里看到半張血肉模糊的臉——那是上周失蹤的橫店群演小李。"姑娘，
鯡魚飯團買一送一。"店員打著哈欠往她跟前推促銷牌。蘇曉盯著王杰照片里虛化的背景墻，
突然搶過促銷牌撕下塑料膜——同樣的菱形花紋出現在王杰劇照的墻紙上，
而這張膜的生產批號顯示是緬甸瑞麗代工廠。回家路上蘇曉踢飛個易拉罐，驚起路邊野貓。
王杰上周寄來的明信片在包里沙沙響，郵戳蓋的是云南瑞麗，
但紫外線燈下能看到重影——真的郵戳應該是單日戳，這個雙數日期明顯是假章。
出租屋里飄著螺螄粉的味道。蘇曉把王杰所有物料鋪成八卦陣，
突然發現他每部戲殺青照都抱著藍月亮洗衣液。最近三個月的照片里，
洗衣液換成了緬甸象牌，而象牌在云南邊境的售價是北京的三倍。"叮咚！
"門鈴響得蘇曉打翻熒光筆。門口快遞盒沾著可疑的暗紅色，寄件人寫著"王杰工作室"。
她戴三層手套拆開，里面是件帶血漬的戲服——王杰被"綁架"時穿的那件，
但血腥味里混著緬甸特有的羅望子果酸。蘇曉把戲服泡進水池，血水暈開后浮出片透明薄膜。
警局實習過的閨蜜用鑷子夾起來："這是新型定位芯片，黑市用來追蹤**老賴的。
"薄膜在酒精燈上蜷縮時，顯出一串經緯度坐標，定位在妙瓦底某條暗巷。
直播間突然涌入大批新粉。
有個頂著動漫頭像的刷了十個嘉年華：【姐姐不覺得王老師最近壯了？緬甸伙食這么好？
】蘇曉放大王杰最新的手部特寫，原先的吉他繭變成了槍繭，
虎口還有道新鮮的燙傷——和她查到的電擊棒痕跡完全吻合。
半夜暴雨砸得空調外機像在敲摩斯密碼。蘇曉在暗房沖洗王杰寄來的"劇組生活照"，
顯影液里浮現出雙重曝光——笑容燦爛的王杰背后，隱約有鐵籠的輪廓，
角落里蜷縮的人影手腕上，戴著和她同款的情侶紅繩。"曉啊，你快遞！
"房東踹門的聲音驚得她打翻藥水。新到的信封里裝著王杰的手寫信，
字跡工整得可疑："這里一切都好，
要加床戲......"蘇曉突然把信紙按在鏡子上——倒影的字跡筆畫里藏著緬甸語字母，
連起來是"別相信任何人"。手機在此時瘋狂震動。特別關注更新提示里，
王杰發了張"對鏡自拍"，配文是收工后的椰汁。蘇曉把照片導入修圖軟件，
將鏡子反光區域放大到像素級別——水霧朦朧的鏡面上，有用手指劃出的三個數字：110。
第四章 百萬拼圖蘇曉把十部手機鋪成八卦陣，充電線糾纏如緬甸雨林的藤蔓。
直播間里"王杰"正在彈吉他，唱到副歌時頸側動脈突然不跳了——這是個全息投影，
連耳后那顆朱砂痣都是像素堆砌的。"家人們禮物刷起來！"假王杰對著鏡頭比心，
蘇曉抄起鍵盤砸向屏幕。碎裂的液晶屏里，
真王杰的求救信號正在直播：他每次眨眼時虹膜會閃過摩斯密碼，拼出來是"假戲真做"。
黑市商人把U盤扔進下水道："妙瓦底的規矩，情報只賣一次。
"蘇曉攥著對方女兒的學生證復印件，聽見管涌聲里傳來緬語臟話。
她蹲在臭水溝邊撈了四小時，
撈到的U盤貼著""標簽——和王星殺青照里的洗衣液一模一樣。午夜直播突然中斷。
蘇曉用八倍速回放時發現，假王杰換襪子的動作和王星差了0.3秒——真貨喜歡先穿左腳。
彈幕池閃過加密信息：【周六九點，瑞麗夜市C12攤】。
她認出這是當年北電同桌發明的顏文字密碼，那個被退學的男生現在在緬甸開**。
翡翠檔口飄著魚腥味。蘇曉假裝挑鐲子，余光瞥見攤主手機屏保——是王杰被電擊時的劇照，
但背景里多了扇鐵門，門牌號用血寫著110。她故意碰倒翡翠原石，
趁攤主撿貨時把竊聽器粘在電子秤底下。"要這個。"她指著一塊蒙頭料。切割機轟鳴中，
竊聽器傳來陳導的聲音："觀眾要看真出血..."突然響起玻璃碎裂聲，
接著是緬甸語報數，有人在背景里慘叫，聲紋和王杰直播時的電擊音軌完全吻合。
暗巷墻根爬滿熒光苔蘚。蘇曉按經緯度找到的倉庫堆滿洗衣液箱子，
每個瓶口的塑封膜都印著不同日期。她擰開最新日期的瓶蓋，
倒出的不是洗衣液而是帶血紗布，條形碼掃出來是緬甸某黑市醫院的掛號單。
手機突然收到王杰微博更新。照片里他舉著椰汁比耶，
蘇曉放大他瞳孔倒影——被P掉的玻璃窗上，用霧氣寫著"救老張"。
而老張三天前剛給她寄過快遞，包裹單上印著已焚毀的倉庫地址。暴雨夜闖進直播基地時，
蘇曉被熱成像儀照出輪廓。她鉆進通風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