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站在高檔餐廳的鏡子前,仔細整理著自己的衣領。鏡中的他有著一張無可挑剔的臉,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頜線條流暢得像是上帝親手雕刻。他知道,無論走到哪里,
他都是人群的焦點——頂流明星、音樂才子、時尚寵兒,這些標簽早已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顧言,快點啦,菜都要涼了。”江婉兒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溫柔中帶著一絲嗔怪。
顧言轉過身,看到未婚妻正坐在餐桌旁,手里捧著一杯紅酒,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她今天穿了一條淡藍色的長裙,襯得她整個人溫婉如水。顧言走過去,
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急什么,反正今天的時間都是你的。
”江婉兒笑著拍開他的手:“少來,你明天不是還要去錄新歌嗎?別耽誤了正事。
”顧言聳了聳肩,不以為意:“新歌而已,對我來說小菜一碟。
”顧言邊說邊優雅地坐了下來,餐廳暖黃的燈光在他精致的側臉上投下一道完美的剪影。
他習慣性地調整了一下坐姿,
確保自己處于最佳角度——這個位置能讓餐廳里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他,
卻又不會顯得太過刻意。"這家餐廳的松露意面很有名。"江婉兒輕輕攪動著杯中的紅酒,
抬頭看了眼正在整理頭發的顧言,打趣道:"不過某人不是說要保持身材嘛?
"顧言聞言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個標志性的迷人微笑:"偶爾放縱一下沒關系,
大不了過幾天去健身房。"他眨了眨眼,"再說了,粉絲們都說我最近太瘦了,需要增肌,
你不覺得嘛?""你呀..."江婉兒無奈地搖頭,"上次體檢報告看了嗎?血糖有點低,
得注意飲食規律。""這不是有江大醫生在嘛。"顧言湊近了些,壓低聲音,
有些曖昧地說道,"說真的,你穿白大褂的樣子特別好看,要不要考慮客串我的新劇?
就演個醫生,本色出演。"江婉兒的耳垂“蹭”一下變得紅潤起來,
但還是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背嬌嗔道:"別鬧,醫院那邊忙得很。而且,你知道的,
我不喜歡那么多關注。”“可惜…”,顧言搖著頭張開嘴正要表示遺憾,突然,
一股刺鼻的煙味傳到了顧言的鼻腔中,讓他下意識地尋找起煙味的來源。緊接著,
餐廳里傳來一陣騷動,遠處傳來驚慌的喊叫聲:“著火了!快跑!”顧言一愣,隨即站起身,
拉起江婉兒的手:“走,我們趕緊出去!”餐廳瞬間陷入混亂。
四處不斷傳來火焰翻騰的“劈哩叭啦”的聲音、桌椅翻倒的聲音、玻璃碎裂的聲音,
還混雜著些許的人群的驚叫,讓顧言不由地皺了皺眉,卻又很快舒展開來。
他感覺他的心跳開始加速,卻不是因為不安或者害怕,而是因為興奮!頂流男明星遭遇火災!
這可是個不錯的新聞,火災外面總有記者,
要是能拍到他在火災現場臨危不亂的樣子...當然,這一切都得等他們安全出去后再說。
餐廳里已經亂作一團,顧客們爭先恐后地往出口涌去。顧言護著江婉兒,順著人流往外擠,
在混亂的人群中,他顯得格外地沉穩,一舉一動都很冷靜,
優雅得仿佛火場的某個角落里有攝像頭對著他一般。火勢并不算大,
但濃煙已經讓視線變得模糊。顧言心里估算著他們出去也不會有什么意外,暗暗松了口氣,
卻又感覺有一絲可惜。雖然他偶遇火災安全撤退這件事有些看點,但他知道,
這在偌大的娛樂圈里只能激起一片不大不小的水花。頂多給他造造勢,
再給他的下一首歌提供些許的靈感,畢竟長這么大,他也還是第一次遇到火災呢。
可能是因為周圍的人都意識到快要安全了,人群的驚叫聲弱了下來,一個個都只是捂著口鼻,
往出口望去,這讓原本混亂不堪的秩序有了些許好轉。隨著周圍的噪音弱了下去,
顧言的耳朵終于清凈了,這讓顧言的思緒開始活躍了起來,
已經開始思考等出去后被采訪該怎么回答了。“我該淡然地一笑表示是一次特別的經歷呢,
還是該痛斥餐廳的失職?果然還是該慶幸沒有受害者吧。
”“…”就在顧言思緒萬千帶著江婉兒快要跑到門口時,
顧言突然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呼救聲:“救命……救救我……媽媽……”他下意識地回頭,
透過濃煙,隱約看到一個小男孩被困在倒塌的桌椅間。顧言的腳步頓了一下。
“如果救下那個孩子,那就不只是水花那么簡單了。”顧言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一線明星火場救人這種新聞,這么想都比娛樂圈的花邊新聞有吸引力得多。
顧言的大腦飛速運轉。救,還是不救?如果救了,這絕對能上熱搜第一,
他的形象會更上一層樓;如果不救...他看了眼已經身邊的江婉兒,
又看了眼那個無助可憐的小男孩。顧言自認不算那種舍己為人的無私英雄,但如果,
如果他只用冒一點點風險,就可以通過救人來博得幾個熱搜的話…“顧言,快走!
”江婉兒的催促打斷了顧言的思緒,
只見她邊說就要拉著顧言逃出火場顧言卻松開了她的手:“你先出去,我馬上就來。
”“你干什么?”江婉兒瞪大了眼睛。“那邊有個孩子,我去救他。”顧言說完,
不等江婉兒反應,便轉身沖進了濃煙中。他沖進濃煙中,灼熱的空氣灼燒著他的喉嚨,
讓他開始呼吸不暢,濃煙迷了他的眼,讓他只能摸索著緩慢前進。他來到小男孩身邊,
蹲下身試了試他的呼吸,還好,只是昏迷了。顧言一把將男孩背在背上,
心里卻忍不住盤算起來:救了一個孩子,明天的頭條肯定會爆吧?到時候,
他的形象一定會更上一層樓。粉絲們會怎么夸他?媒體會怎么寫?——“顧言火場英勇救人,
頂流明星不僅是才華橫溢,更是心懷大愛!”想到這里,
顧言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絲笑意。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象,自己站在領獎臺上,
微笑著接受“年度最具影響力人物”的榮譽。這樣的幻想讓他差點忘了他正身處火災現場。
然而,就在他準備往外跑時,一團火焰突然炸開,熱浪撲面而來。顧言下意識地側身,
用身體擋住了火焰。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但他顧不上多想,背著男孩沖出了餐廳。
外面已經圍滿了人,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警笛聲此起彼伏。江婉兒正焦急地等在門口,
看到顧言出來,她立刻跑了過來:“顧言!你沒事吧?”顧言放下男孩,
喘著氣笑了笑:“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然而,江婉兒的眼神卻讓他愣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眼中沒有驚喜,只有震驚和恐懼。“怎么了?
”顧言摸了摸自己的臉,指尖觸到了一片灼熱的皮膚。他這才意識到,
剛才那團火焰似乎燒到了他的臉。“顧言,你的臉……”江婉兒的聲音有些顫抖。
顧言的心猛地一沉。他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
屏幕上出現了一張讓他陌生的臉——他引以為傲的俊美面容已經面目全非。右臉布滿水泡,
皮膚焦黑,像是被撕碎的畫布。他愣了幾秒,隨即關掉手機,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沒事,
毀容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可是靠才華吃飯的,又不是靠臉。”江婉兒看著他,
眼中滿是心疼:“顧言,你別逞強……”顧言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行了,
先別說這個了。那個孩子怎么樣了?”……………“頂流明星顧言火場英勇救人,
真正的英雄!”“明星顧言火災救人,這才是人民的榜樣!!”“火場救人的居然是他!?
”“獲救小男孩身份已確定,居然是市長的兒子!”“…”顧言救人的事跡很快傳遍了全網。
新聞頭條、社交媒體、電視節目,到處都是他的名字和照片。
他站在火場外的照片被瘋狂轉發。顧言躺在床上,看著手機里無數的報道和稱贊,
這讓顧言感到無比滿足。但,還不夠,對顧言來說,這些只是開胃菜才對。明天,
明天就是他大展身手的時候了!…顧言站在后臺,手里捏著一張薄薄的紙,
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那是經紀人剛剛塞給他的采訪稿,叮囑他一定要照著念,
一個字都不要錯。“顧言,記住,這次采訪很重要,千萬不能出岔子。
”經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嚴肅,“稿子上的話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既能突出你的英雄形象,又能避免不必要的爭議。你只要照著念就行,別自由發揮。
”顧言低頭看了看稿子,嘴角微微揚起。
冕堂皇的套話:“救人是我應該做的”“感謝大家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千篇一律,
毫無新意。他抬起頭,透過幕布的縫隙看向舞臺。臺下坐滿了記者和粉絲,閃光燈此起彼伏,
像是一片星海。他知道,這些人都是為了他而來,為了聽他講述那個“英雄的故事”。
“顧言,該你上場了!”工作人員小聲提醒。顧言點了點頭,卻沒有動。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稿子,突然輕笑一聲,隨手將它揉成一團,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顧言!你干什么?!”經紀人瞪大了眼睛,聲音里帶著一絲驚慌。顧言沒有回答,
只是整理了一下衣領,邁步走向舞臺。他的步伐堅定而從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顧言走上舞臺的那一刻,臺下的閃光燈瞬間變得更加密集。他微笑著向觀眾揮手,
目光掃過臺下的每一張臉。他能看到粉絲們眼中的崇拜,也能看到記者們眼中的期待。
主持人笑著迎上來:“顧言,歡迎來到我們的節目!最近你救人的事跡傳遍了全網,
大家都很好奇,你當時是怎么想的?能和我們分享一下嗎?”顧言接過話筒,沉默了幾秒。
他的目光落在臺下,仿佛穿透了人群,看到了那個火場中的自己。“其實,
我當時什么都沒想。”他開口了,聲音低沉而有力,“我看到那個孩子倒在地上,
周圍的人都往外跑,沒有人停下來幫他。那一刻,我只知道,我必須做點什么。
”臺下的粉絲們屏住呼吸,記者們則飛快地記錄著。“很多人問我,為什么要冒險去救人?
是不是為了流量,為了關注?”顧言頓了頓,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說實話,
我當時確實想過,如果我把那個孩子救出來,大家一定會夸我,媒體一定會報道我。可是,
當我真正沖進火場的那一刻,這些想法全都消失了。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救他,
我會后悔一輩子。”臺下一片寂靜,連閃光燈都停了下來。顧言停頓了一下,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個孩子的重量一般,眼神中充滿了關愛,
接著堅毅地抬起了頭。“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標簽的世界里。”顧言繼續說道,
“明星、偶像、英雄……這些標簽讓我們忘記了,我們首先是人。是人,就會有恐懼,
有自私,有虛榮。但也是人,才會有勇氣,有善良,有愛。”他深吸一口氣,
目光堅定:“我不想被貼上‘英雄’的標簽。我只是做了我認為對的事。
如果這能給大家帶來一點正能量,那我很高興。但我更希望,每個人都能在需要的時候,
勇敢地站出來,去做那個‘對的事’。”顧言走下舞臺時,
經紀人已經氣得臉色發青:“顧言!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那些話根本不在稿子上!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惹出多少麻煩?!”顧言卻只是笑了笑敷衍道:“知道啦,別生氣別生氣。
”經紀人還想再說什么,卻被顧言打斷了:“放心吧,粉絲們會喜歡的。而且,你不覺得,
這樣的我,才更像一個‘英雄’嗎?”說罷顧言留下一句“我去外面透透氣”,
便轉身朝門外走去。經紀人愣住了,看著顧言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顧言走出演播廳,抬頭看向天空。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溫暖而明亮。
今天也許會是他最開心的一天吧,唯一的不足就是陽光照在他的右臉的傷疤上時,
有種不輕不重的疼痛感。他現在已經成為了人們心里的英雄,可笑的是,
他連被他拯救的小男孩叫什么都不知道。不過,那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一切仿佛如同顧言預想得一樣,在他的采訪結束后,
他的人氣迎來了爆發式的增長。他接到的通告和邀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
粉絲們的留言也充滿了贊美和崇拜。一切似乎都朝著對顧言有利的方向發展。然而,
隨著時間的推移,顧言漸漸發現,事情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美好。
……………顧言坐在化妝間里,任由化妝師在他臉上涂抹遮瑕。鏡子里的左臉依舊英俊,
只是右頰多了幾道猙獰的疤痕。這已經是化妝師精心處理后的結果了。
鏡子中的人他怎么看怎么不順眼,但他還是沒有為難化妝師,
只是裝作滿意地露出了他那標志性的和善微笑,應付著化妝師的喋喋不休。"顧老師,
您真是太厲害了。"化妝師一邊上妝一邊感嘆,"我看了新聞,好多報道都在夸您呢。
"顧言笑了笑,沒有接話。這已經是這周不知第幾次聽到類似的贊美了。自從火災事件后,
他的微博粉絲數暴漲,各種邀約像雪花般飛來。今天這場慈善晚宴,
主辦方特意安排他壓軸出場。"顧言!"剛走進宴會廳,幾個相熟的藝人就圍了上來,
"聽說你下周要上《時代人物》封面?太厲害了!""還好還好。"顧言謙虛地擺擺手,
卻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然而就在這時,
他注意到其中一個女演員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掃過他的右臉,眼神中帶著一絲...惋惜?
這種眼神他最近見得越來越多。在采訪現場,在紅毯上,甚至在粉絲見面會上。
那些目光不再像從前一樣充滿純粹的崇拜,而是摻雜了太多復雜的情緒。"顧言,
"一個關系不錯的導演拍拍他的肩膀,"顧言,你真是條漢子,不過……唉,可惜了這張臉。
”顧言心里一沉,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沒事,臉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了人。
”話是這么說,可回到家后,他卻忍不住站在鏡子前,盯著自己臉上的傷疤看了很久。
他試圖說服自己,這只是暫時的,粉絲們會理解他,媒體會繼續追捧他。但內心深處,
他隱隱感到不安。顧言坐在家里的沙發上,手里握著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房間里靜得可怕,
只有墻上的時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某種無形的催促。
他的目光落在茶幾上那堆未拆封的信件和通告上,心里一陣煩躁。“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喃喃自語,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陽光明媚,街道上人來人往,充滿了生機。
可卻沒有讓顧言感到一絲慰藉。他知道,他此刻需要找一個人聽他傾訴,于是拿出了手機,
撥通了一個備注為“親愛的”的電話。“喂,顧言,怎么了?”電話那頭,
江婉兒溫柔知性的聲音傳來,讓顧言郁結的內心終于有了些許松動。“沒怎么,
就是突然想你了。”顧言故作鎮定地回道。電話那頭的江婉兒俏臉一紅,
嘴角卻控制不住地揚起,“想我了就來見我哇,我今天下午五點下班,你知道的。
”顧言想了想也沒什么事,于是點了點頭有些寵溺地笑著回道:“行,等會我去接你,
帶你吃大餐。”掛斷電話,一條新聞推送跳了出來:《英雄顧言:用生命詮釋責任》。
他習慣性地點開評論區,一如往常,都是積極的評價呢。顧言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剛想關掉推送,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整個人卻猛地僵在了原地。那是評論區的一張P圖,
把他救人的照片和烤腸P在了一起,配文是:"烤腸英雄,舍己為人"。
這條下面有很多條留言,但顧言明顯已經沒有心思展開了。顧言的手開始發抖。
以前他不是沒見過黑粉,如果放在以前,面對這樣的事他可能只會一笑而過,但這次不一樣。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內心就是如泉水般涌起了一股怒意,抑制不住的怒意。
他突然感覺臉上的疤痕在發燙,
讓他下意識地去撫摸了那如同一只只蚯蚓一般凹凸不平的右頰。當他完美無缺的時候,
他自然可以無視一切詆毀,但此刻,他突然意識到,他不再完美了。他毀容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茶幾上,還好茶幾質量不錯,沒有絲毫破損的痕跡,但顧言卻聽得真切,
有什么東西,碎裂了。“咔”“咔咔”“…”晚上四點半,一輛豪車停在了市醫院的門口,
里面坐著的正是顧言。但和以前不一樣的是,此刻的顧言戴上了一張口罩。
醫院的大門緩緩打開,江婉兒的身影出現在暮色中。她穿著一襲白色長裙,
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像一朵在晚風中舒展的百合。她的長發隨意地挽在腦后,
幾縷碎發垂落在耳邊,沒有濃妝艷抹,只是淡淡地涂了一層唇膏,卻顯得格外清新動人。
顧言看得有些出神。他見過江婉兒穿白大褂的樣子,嚴肅而專業;也見過她穿居家服的樣子,
溫柔而隨意。但這樣穿著長裙的她,卻讓他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約會時的場景。
那時的她也是這樣一襲白裙,在咖啡館的燈光下,美得讓他移不開眼。"等很久了嗎?
"江婉兒走近,帶來一陣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著她慣用的茉莉花香。顧言這才回過神來,
為她打開車門:"不久,剛好可以欣賞江醫生下班的美景。"江婉兒輕笑一聲,
眼角的笑紋若隱若現:"油嘴滑舌。"她坐進車里,裙擺輕輕拂過座椅,像一片柔軟的云。
引擎聲輕輕響起,顧言握著方向盤,剛要開口詢問江婉兒想吃什么,
就聽見她溫柔的聲音:"怎么突然戴口罩了?"顧言的手指微微收緊。
他確實一向不喜歡戴口罩,以前被粉絲圍堵時也總是大大方方地露出那張完美的臉。
可現在..."有點感冒。"他故作輕松地說,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悶,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江婉兒"嗯"了一聲,沒有立即接話。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只有空調出風口細微的聲響。顧言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種醫生特有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顧言,"她終于開口,
聲音輕柔得像是在安撫病人,"你知道嗎?在醫院里,我見過很多燒傷患者。
他們一開始都會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敢見人,
不敢照鏡子..."顧言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車子微微偏離了車道。他趕緊調整方向,
卻聽見江婉兒繼續說:"但是你知道嗎?在我眼里,那道疤痕一點都不丑。
它讓我想起那天你沖進火場的樣子,那么勇敢,
那么堅定..."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嗎?我站在外面,
看著濃煙滾滾,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長。我甚至想,如果你出不來,
我就沖進去找你...""婉兒..."顧言的聲音有些沙啞。"所以,不要躲著我,好嗎?
"江婉兒輕輕摘下他的口罩,指尖溫柔地撫過那道疤痕,"在我眼里,這才是最帥的顧言。
不是因為這張臉,而是因為這里..."她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胸口,
"有一顆最勇敢的心。"顧言感覺眼眶有些發熱。他握緊江婉兒的手,想說些什么,
卻發現自己喉嚨發緊。路燈的光影透過車窗,在江婉兒的白裙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她眼中的淚光比星光還要明亮。"這個時候..."顧言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
"是不是該親一口?"江婉兒的臉微微泛紅,卻沒有躲開。兩人的距離漸漸拉近,
顧言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混合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她的睫毛輕輕顫動,
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就在雙唇即將相觸的瞬間,江婉兒睜開了眼睛。昏暗的車內,
那道疤痕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她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這個細微的反應沒有逃過顧言的眼睛。他的身體迅速后退,重新拿起了口罩,
猶豫了一下又放下,只是露出標志性的微笑:"沒關系,是我太唐突了。
""對不起..."江婉兒懊惱地咬住下唇,"我只是...下次我會做好準備的。
"顧言的笑容依舊完美,但江婉兒太了解他了。這個笑容是他最好的偽裝,
就像他在鏡頭前永遠保持的最佳狀態一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有多傷人。
車內陷入沉默。顧言握緊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路燈的光影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那道疤痕時隱時現。江婉兒的話在他耳邊回響:"在我眼里,
這才是最帥的顧言..."可他真的配得上這樣的贊美嗎?當時沖進火場,
真的是出于純粹的善意嗎?還是像現在這樣,只是為了維持一個完美的形象?
顧言感覺胸口發悶。他想起化妝間里那些惋惜的眼神,想起網友惡意的P圖,
想起江婉兒剛才那一瞬間的遲疑。他突然意識到,
自己一直在用完美的外表來掩飾內心的空虛。而現在,連這個偽裝都被撕破了。
江婉兒看著顧言的側臉,內心充滿愧疚。她一直以為自己不是那種膚淺的人,
可剛才的反應卻出賣了她。她想起那些燒傷病人,想起自己曾經安慰他們的話,
可現在面對最愛的人,她卻表現得如此不堪。夜色漸深,車內的沉默仿佛有了重量。
顧言終于開口:"去吃火鍋吧,你最喜歡的那家。""好。"江婉兒輕聲應道,
卻感覺這個簡單的字重若千鈞。車子重新啟動,駛入夜色。兩人各懷心事,誰都沒有再說話。
只有車載電臺里傳來輕柔的音樂,卻襯得這份沉默更加沉重。…火鍋店里的熱氣騰騰,
紅油鍋底咕嘟咕嘟冒著泡。顧言和江婉兒坐在靠窗的位置,暖黃的燈光灑在桌面上,
映得江婉兒的笑容格外溫柔。兩人十分默契地沒有談剛才車里的事情,
而是聊起了他們最近發生的事。"你知道嗎?"顧言一邊涮著毛肚,一邊笑著說,
"上周那個慈善拍賣會,我那塊被火燒壞的表,居然拍出了五百萬的高價。""真的?
"江婉兒睜大眼睛,"就是你經常戴的那塊百達翡麗?""對啊。"顧言故作無奈地搖頭,
"我都說了不用拍那么高,可那些老板非要競價。最后拍下來的那位還說,
這塊表見證了英雄時刻,值這個價。"這些人真的是為了慈善嗎?
還是只是為了和他扯上關系?答案顯而易見。
江婉兒看顧言像小狗一樣仰著頭一臉自豪的模樣,被逗笑了,
眼睛彎成月牙:"那你豈不是要換新表了?""可不是嘛。"顧言舉起手腕,
露出空空如也的手腕,"不過我覺得,這塊表的故事比它本身更有價值。"氣氛漸漸回暖,
仿佛剛才車里的尷尬從未發生過。江婉兒夾起一片肥牛,在鍋里涮了涮,蘸上醬料:"來,
張嘴~"顧言愣了一下:"干嘛?""賠禮啊。"江婉兒眨眨眼,"剛才在車上是我不好,
現在補償你。"顧言失笑,正要張嘴,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哭喊。"媽媽!有怪物!
"兩人同時轉頭,看到鄰桌的小女孩正指著顧言,眼淚汪汪地往媽媽懷里躲。
小女孩的母親尷尬地捂住孩子的嘴,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孩子不懂事..."顧言的笑容僵在臉上。他下意識摸了摸右臉的疤痕,
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為了方便吃東西,摘下了口罩。江婉兒夾著肥牛的手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沒事..."顧言強撐著笑容,重新戴上口罩,"小孩子嘛..."但江婉兒注意到,
他的手在微微發抖。那塊肥牛最終掉進了碗里,濺起的湯汁在桌布上暈開一片污漬。
"我們打包吧。"顧言突然站起來,"我突然想起...還有個通告要趕。
"江婉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看著顧言匆匆走向收銀臺的背影,突然意識到,
那道疤痕不僅留在了他的臉上,也刻進了他的心里。…從此之后,顧言慢慢地變了,
他不再如同最初毀容那會一樣自信,現在他登臺的時候總是戴著一層又一層厚厚的口罩,
目光也不似以往般堅毅銳利。雖然他極力控制,但他還是個情不自禁地想要躲閃別人的目光。
這放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顧言站在舞臺的側幕,手里緊緊攥著話筒。
臺下觀眾的歡呼聲像潮水般涌來,但他卻感覺那些聲音離自己很遠。他知道,
只要再往前邁一步,他就會重新站在聚光燈下,重新成為那個萬眾矚目的顧言。
顧言的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場外,只有微微收緊的下頜線條泄露了一絲內心的波動。
這是什么感覺?顧言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情緒了,
久到他已經忘了這到底是什么?顧言低下頭,看向自己握著麥克風的手,
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敲打著麥克風,節奏雜亂無章。
這雙曾經在鋼琴鍵上飛舞的手,現在卻不受控制地顫抖。顧言深呼了一口氣,
用手調整了一下領結的位置,確保每一個細節都完美無缺,但內心卻沒有停止思考。
上一次這樣是什么時候呢?好像是……第一次上選秀節目的時候吧。那個時候的他,
手控制不住抖個不停,喉嚨發緊,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連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覺得別扭。
那時候是什么心情來著?好像是興奮,還有……緊張?緊張!?
那個在舞臺上泰然自若神色自如了八年的顧言,居然還會緊張?我會緊張?為什么?
還沒等顧言思考這個問題,一句輕聲呼喚就把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顧言,該你上場了!
”工作人員小聲提醒道。顧言回過神來有些歉意地沖工作人員點了點頭,“抱歉,
剛剛走神了,”說完,顧言便露出了他那標志性的微笑。一般他露出這樣的笑容后,
對面無論男女老少都會晃一下神,可這次卻成了意外。顧言能看出那個工作人員有些意外,
可能是意外他的道歉,但卻沒有一絲晃神的痕跡。這時,顧言才突然意識到他還戴著口罩,
這讓顧言的笑容下意識一僵。沒辦法,只見顧言輕咳一聲優雅平身,
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西裝下擺,撫平并不存在的褶皺,
隨后就大步流星地迎著燈光走上了舞臺。他的步伐穩健,每一步都帶著與生俱來的從容,
只有貼身助理注意到,他的后背已經微微汗濕。顧言邁步走上了舞臺,動作優雅得體如初,
但如果是熟悉顧言的人看了,一定會覺得顧言比起之前缺了些什么。
聚光燈一下打在顧言身上,刺得他瞇了瞇眼。臺下的歡呼聲更大了,
但他卻感覺那些聲音像是從另一個遙遠的世界傳來的。“顧言!顧言!顧言!
”粉絲們齊聲喊著他的名字,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聽著粉絲狂熱的呼喊聲,
顧言感覺內心之中什么東西一下涌了出來,讓他自信地朝臺下揮了揮手。
他的目光掃過觀眾席,視線在無數的粉絲之間流轉著,
突然注意到前排幾個女孩正指著他的臉竊竊私語。她們的眼中不再是純粹的崇拜,
而是帶著一種好奇、探究,甚至……憐憫。顧言的心猛地一沉,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
而是深呼了一口氣后朝著幕后點了點頭。悠揚的音樂頓時響起,顧言也隨著伴奏唱了起來,
他的聲音清亮而穩定,每一個音符都精準到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后背已經濕透,
西裝內襯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陣不適。唱到高音部分時,他的喉結微微滾動,
聲音有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但他很快調整了呼吸,修長的手指伸出,隨著節奏輕輕擺動,
仿佛在指揮一場盛大的交響樂。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在聚光燈下,反而呈現了幾分神秘感。
接下來的表演,他幾乎是在機械地完成。他的歌聲依舊動聽,舞步依舊流暢,
但他的眼神卻始終游離,時不時不留痕跡地瞥向前排。隨著最后一個音符落下,
顧言優雅鞠躬,眼角的笑意恰到好處。掌聲響起,他從容地走向后臺,步伐穩健,
仿佛剛才的表演不過是又一次完美的演出。只有在他轉身的瞬間,
眼尖的觀眾才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疲憊。化妝間的門在身后輕輕關上,顧言靠在門上,
緩緩吐出一口氣。他的手指微微發抖,但他沒有理會,而是走到鏡子前,
仔細檢查自己的妝容是否完好。鏡中的男人依然優雅從容,只有額角滲出的一滴冷汗,
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煎熬。顧言對這場表演是不滿意的,他知道,
他剛剛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表演上,反而關注起觀眾的態度。
有些目光如同春日里溫暖的細雨,充滿憐惜與崇拜,她們舉著應援牌,眼中閃爍著淚光,
仿佛在看著一個受傷的天使。有些目光則像是夏日的陣雨,熱烈而直接。
那些觀眾的眼神中帶著審視與好奇,如同驟雨般密集地打在他身上,試圖穿透他完美的偽裝,
審視所謂的“明星英雄”。還有些目光則如同深秋的冷雨,帶著刺骨的寒意。
那些竊竊私語的目光像冰雹一樣砸來,帶著嘲諷與憐憫,
每一道都精準地擊中他內心最脆弱的地方。最讓他難以忍受的是角落里那些媒體人的目光,
如同冬日的凍雨,尖銳而刺骨。他們的眼神像是一把把鋒利的手術刀,
試圖解剖他的每一寸表情,捕捉他任何一絲失態。閃光燈此起彼伏,如同閃電劃破夜空,
將他的每一個表情都定格在鏡頭里。在這片目光的雨中,
顧言雖然依舊努力保持著優雅和體面,但卻越發得迷茫了。
之前上臺是因為以前那種被人們關注的感覺,那種被人崇拜的感覺讓他感覺無比的享受。
可…現在呢?“我…到底怎么了?”顧言看著鏡中的自己喃喃道。但可惜,
鏡中的人沒法回答他的問題,或者說鏡中的人一樣迷茫著。回到家后,
顧言站在浴室的鏡子前,手指輕輕撫過右臉的疤痕。那道疤痕像一條蜿蜒的溝壑,
橫亙在他曾經完美的臉上,仿佛將他的人生分割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逐漸變得空洞。“顧言,你還好嗎?”門外傳來江婉兒的聲音,
溫柔中帶著一絲擔憂。“我沒事。”顧言迅速調整了一下表情,推開門走了出去。
江婉兒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杯熱牛奶,眼神里滿是關切。“你最近總是把自己關在浴室里,
”江婉兒輕聲說道,“是不是又在看鏡子?”顧言勉強笑了笑,接過牛奶:“沒有,
只是覺得有點累。”江婉兒沒有戳破他的謊言,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如果你需要休息,
就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不用勉強自己。”顧言點了點頭,沉默著沒有回話。他閉上眼睛,
讓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誰知下一刻,江婉兒的溫婉卻又堅定的聲音傳來,
讓顧言詫異地睜開了眼睛:“對了,我打算搬過來住幾天。”"等等,
"顧言猛地把牛奶放下,"你不是說...不喜歡被狗仔拍到嗎?
而且你說過要等結婚后才..."沒錯,江婉兒是他的未婚妻,但他們并沒有同居,
倒不是因為關系不好,相反,他們的關系比很多情侶都要恩愛。只是因為江婉兒比較傳統,
加上顧言的住處時不時會有一些記者偷拍,會讓江婉兒感覺不舒服,
所以同居打算等結婚后再說,顧言對此也沒有那么著急,他尊重并理解江婉兒的想法,
于是就分開住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被曝光日常生活的,
世上既然有像曾經的顧言一樣喜歡被關注的人,自然也就存在不喜歡被過度關注的人,
而江婉兒就是這樣的人。卻只見江婉兒十分機靈地眨了眨眼睛,打斷道:“那不是以前嘛,
現在我突然想和你住了,怎么,不歡迎?”顧言一下感覺喉嚨發緊起來。
他記得以前江婉兒有多抗拒同居,每次被狗仔拍到都會不開心。她是個注重隱私的人,
連朋友圈都很少發。
可現在...他當然知道江婉兒是為了照顧現在異樣的他才選擇“鋌而走險”,
只是他最近受到的壓力太大了,他怕他會影響到江婉兒。“你不用這樣的,"他張開口,
聲音卻越說越輕,與其說是拒絕,更像是在說服自己,“我可以照顧好我自—”話音未落,
江婉兒突然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了他的唇。這個吻很短暫,卻讓顧言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感覺到江婉兒的唇有些發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分開時,
江婉兒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但她依然直視著顧言的眼睛:"我不會再猶豫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不在乎那些狗仔,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只在乎你。
"顧言感覺心跳漏了一拍。他感覺現在他應該感動得哭出來,但怎么也擠不出眼淚,
只能伸出手輕輕把江婉兒拉入懷中。“有你,真好。
”…約定好明天顧言開車去江婉兒家幫她搬東西后,江婉兒和顧言又膩歪了一會,
江婉兒就要離開了,今天醫院給她排的是急診夜班,她得去看看。“我送你回去吧。
”顧言拿起外套,語氣里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堅定。江婉兒搖了搖頭,
笑著推了推他的手臂:“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明天可還要過來給我當苦力嘛?
早點休息吧。”顧言皺了皺眉,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滿:“這么晚了,你一個人去不安全。
”江婉兒眨了眨眼,語氣輕松:“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醫院離這兒也不遠,
打車十分鐘就到了。”顧言內心的不安一下又多了幾分,
但卻是故作輕松地開口道:“你說這話我可就非得送送你了,
你不知道這種東西叫flag嘛?而且—”只見顧言猛地貼近江婉兒,輕輕拉上了她的胳膊,
用他磁性的聲音十分認真地說道:“在我這里,你永遠可以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
”江婉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臉頰微微泛紅。她低下頭,故作嫌棄地吐槽道:“好油啊你,
顧言,你是不是偷偷看了什么土味情話大全?”顧言聳了聳肩,沒有否認,
反而語氣里帶著一絲得意:“怎么,不喜歡?”江婉兒抬起頭,瞪了他一眼,
但眼神里卻藏不住笑意:“油死了,受不了你。”顧言趁機湊近了些,
壓低聲音說道:“那你是讓我送,還是不讓我送?”江婉兒抿了抿嘴,
最終還是妥協了:“行吧行吧,讓你送。不過我可警告你,別再說這些肉麻的話了,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顧言見目的達成,
立刻正經起來直起腰來對著端端正正做了個敬禮的動作,一下又把江婉兒逗笑了。
只見顧言迅速地穿上外套,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嶄新的口罩戴上,
然后揉了揉她的頭發:“走吧,江小朋友。”江婉兒拍開他的手,
故作生氣地說道:“誰是你的小朋友!”兩人一起走出門,夜風輕輕拂過,帶著一絲涼意。
顧言側頭看了看江婉兒,發現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心情不錯。
他心里那種莫名的失落感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滿足。…顧言推開家門,
玄關的感應燈應聲亮起,在空曠的客廳投下一片暖黃的光暈。
他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墻上的開關,卻在觸到開關的瞬間頓住——餐桌上,一盞小夜燈還亮著,
在玻璃杯上折射出細碎的光點。那是江婉兒臨走前給他倒的牛奶,現在已經涼透了。
他走近餐桌,指尖輕輕碰了碰玻璃杯壁。
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江婉兒臨走前的叮囑:"牛奶要趁熱喝,涼的傷胃。
" 她的聲音總是這樣,溫柔中帶著醫生特有的篤定,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遵從。
顧言端起杯子,乳白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晃動。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江婉兒家過夜的情景。
那天他剛從國外拍戲回來,時差還沒倒過來就趕去見她。凌晨三點,他蜷在她家的沙發上,
看著她穿著毛絨睡衣在廚房忙碌的背影。"你胃不好,不能喝冰的。
"她端著一杯溫熱的牛奶走過來,語氣不容置疑,
"我值夜班的時候經常看到年輕人因為不注意飲食得胃病,你可不能這樣。
"那時的他還笑著打趣:"江醫生這么關心我啊?""是啊,"她在他身邊坐下,
把牛奶塞進他手里,"畢竟你可是我未來的病人。"回憶讓顧言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牛奶,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帶來一絲涼意。
微波爐就在幾步之遙,但他卻站在原地沒動。要不要熱一下?
這個簡單的選擇突然變得艱難起來。如果是以前,
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牛奶倒掉——涼掉的飲品會影響聲帶狀態,這是藝人的基本素養。
但現在...“叮!”微波爐發出的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杯中的牛奶在微波爐里勻速旋轉,奶液表面泛起細密的波紋。
這個場景突然與記憶重疊——去年生日直播時,他就是這樣看著旋轉的蛋糕,
在鏡頭前精準計算著該在轉到第幾圈時吹滅蠟燭最上鏡。床頭夜燈調至最暗檔時,
電子鐘顯示23:49。顧言蜷在蠶絲被里小口啜飲牛奶,溫熱的液體滑過喉管,
在胃里氤氳開一片暖意。正有了些許困意,手機突然在枕邊震動,
經紀人的消息彈窗刺破了黑暗:"下周日上午十點新歌封面拍攝,記得冰敷消水腫"。
顧言瞇起了眼睛,條件反射地摸了摸右臉疤痕,凹凸不平的觸感讓喉間的牛奶突然變得腥甜。
正要鎖屏,又一條消息跳出來:"《時代周刊》想用你的傷疤做封面,
我覺得可以打造堅毅人設,你怎么看?"顧言盯著屏幕,指尖在鍵盤上方懸停。
如果是三個月前的他,一定會欣喜若狂——《時代周刊》封面,
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曝光機會。但現在,這條消息卻讓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細微的厭煩。
他想起去年為了登上《Vogue》封面,連續三天只喝黑咖啡,
就為了拍出最完美的下頜線。那時的他,為了一個鏡頭可以反復拍攝上百次,
為了一個紅毯造型可以試裝到凌晨。他享受每一次閃光燈的洗禮,享受每一句贊美,
享受每一個成為焦點的時刻。可現在...顧言放下手機,仰頭看著天花板。八年來第一次,
他感覺到了一絲心累。這種疲憊不是來自身體的勞累,而是某種更深層的、難以名狀的倦怠。
就像一場永無止境的演出,觀眾永遠在期待更精彩的表演,
而他已經快要記不清幕布后的自己是什么樣子。床頭柜上的牛奶杯映著月光,
杯壁上還殘留著溫熱的水汽。他突然想起江婉兒臨走前說的話:"如果你需要休息,
就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休息。這個詞是如此地陌生,
如同一個魅惑眾生的魔鬼在他舌尖打了個轉,帶著某種陌生的誘惑。他拿起手機,
在對話框里輸入:"我想休息一段時間。"消息發出的瞬間,手機立刻瘋狂震動起來。
經紀人的電話一個接一個打進來,但他統統按掉,只回了一條:"我累了,真的有些累了。
"對方沉默了足足五分鐘,才發來回復:"你確定?《時代周刊》的封面,
還有下周的慈善晚宴,下個月的巡回演唱會..."顧言看著那一長串行程表,
突然覺得可笑。這些曾經讓他熱血沸騰的機會,現在卻像一座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想起火災那天,自己沖進火場前那一瞬間的猶豫——那時的他,到底是為了救人,
還是為了那個完美的"英雄人設"?"都推了吧。"他回復道,"我現在接那么多活,
顯得我多么功利一樣,這和公司塑造的英雄形象不符,不是嘛。"這一次,
經紀人的回復來得很快:"你認真的?這可是你等了八年的機會。"顧言沒有立即回復。
他閉上眼睛,任由自己陷入回憶的漩渦。火海在腦海中翻騰,
灼熱的氣浪仿佛仍在灼燒著他的皮膚。他看見自己沖進濃煙中的背影,
看見鏡子里那張布滿疤痕的臉,看見無數閃光燈下自己僵硬的笑容。畫面一轉,
一下到了車里,她摘下他的口罩,指尖輕輕撫過那道疤痕:"在我眼里,這才是最帥的顧言。
"顧言睜開眼睛,手機屏幕還亮著,經紀人的消息像一把刀懸在頭頂。他深吸一口氣,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我確定,就現在。"發送鍵按下的瞬間,顧言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他將手機調成靜音,隨手扔在床頭柜上。身體陷進柔軟的床墊里,緊繃的神經終于得以放松。
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得遙遠,意識開始模糊。夢境來得悄無聲息。
他看見江婉兒穿著那件淡藍色的長裙,在晨光中對他微笑。她的長發隨風輕揚,
發梢染上金色的光暈。她張開雙臂,將他擁入懷中。她的懷抱溫暖而真實,
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和醫院消毒水的氣息。"顧言,"她輕聲喚他,
指尖輕輕撫過他臉上的疤痕,"這樣就很好。"他低頭想要吻她,
卻在靠近的瞬間看見她瞳孔中倒映的火光。那火光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直到將她的身影完全吞噬。"婉兒!"他驚恐地伸手去抓,卻只抓住一把灰燼。
火焰在他周圍肆虐,熱浪灼燒著他的皮膚,濃煙嗆得他無法呼吸。"不!
"顧言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他大口喘著氣,手指深深掐進掌心。
床頭柜上的電子鐘顯示07:32,窗外依然下著雨,
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讓他稍稍平靜下來。“是…夢嗎?”他深吸了一口氣,
但夢境中的畫面揮之不去,他顫抖著拿起手機,解鎖屏幕。十幾條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
但他直接劃到通訊錄,找到江婉兒的號碼。江婉兒醫院的夜班是從晚上8點半上到早上8點,
也就是說,江婉兒可能剛好快要下班。顧言的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卻遲遲沒有按下。突然,
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來電顯示:江婉兒。顧言見狀松了口氣,撥通了電話。"喂?
醒這么早?"江婉兒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急診室特有的嘈雜背景音。顧言握緊手機,
卻只是故作輕松地說道:"嗯,睡不著,可能是因為馬上就有一個美女要和我同居了吧?
""貧嘴,"她的聲音有些疲憊,但依然溫柔,"我剛處理完一個急診病人。
馬上就要下班了,等會你來接我?"顧言聽到“急診”兩個字,
夢境中的畫面一下在腦海中閃現。他想告訴她那個可怕的夢,想聽她說這只是個夢,
但最終只是說:"好,等我,馬上到。"掛斷電話,顧言快速換好衣服。
凌晨的街道空無一人,雨已經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他開車來到醫院,
遠遠就看見急診室門口圍著一群人。"你們這些庸醫!我兒子前幾天還好好的!
為什么做個手術就不行了!"一個中年男人面紅耳赤地揮舞著拳頭,幾個保安正在阻攔。
顧言的心猛地揪緊。他快步跑過去,看見一個醫生站在人群中央,白大褂上沾著血跡,
但神色平靜:"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請您冷靜...""盡力!?"不知怎的,
那個中年男子聽完醫生的話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居然一下掙脫了幾名保安的束縛,
一拳劃到了醫生的腹部,讓那個醫生一下就面露痛苦地蜷縮在了地上。顧言下意識想要上前,
卻看見那個中年男人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仿佛失去所有力氣一般突然癱倒在地,
抱頭痛哭起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的聲音嘶啞而絕望,
"我的…小彤啊…嗚嗚…是爹不好,都…都是爹的錯。"周圍的人群安靜下來,
只有中年男人的哭聲在走廊里回蕩。保安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是去把那位男醫生扶到了一邊。周圍人的好奇,保安的無奈,中年男子的痛苦,
還有那被打了的醫生眼里閃過的一絲幽怨和陰霾。這一刻,
顧言仿佛看見了人性的所有面貌:憤怒、悲傷、悔恨、同情...“顧言…顧言?
”熟悉的聲音讓顧言回過神來,視線從那中年男子那轉到了聲音來源,
才發現換上便衣的江婉兒正一臉疑惑地看著他,眼里充斥著復雜。“哦哦,對不起,
剛剛發呆去了。”顧言有些歉意地說道,口罩下的面孔下意識扯出半個尷尬的笑臉。
江婉兒點了點頭,像是接受了顧言的解釋,“那走吧?今天可要搬很多東西呢。
”說罷就要拉著顧言離開醫院。看著江婉兒果斷轉身離去的身影,顧言張了張嘴,
最后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只是緩緩走到了江婉兒左邊,將江婉兒和那中年男子隔離開來。
清晨8點的晨曦順著醫院的旋轉門折射在每個人的臉上,暖洋洋的。
唯獨那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似是犯了天條,只能以后背擁抱太陽,
漸漸消逝在顧言的人生中。…"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搬?"顧言看著江婉兒額角的汗珠,
有些心疼地問。江婉兒搖搖頭,把最后一箱書塞進后備箱:"不用,我想早點搬過去。
"她關上車門,轉身對顧言眨眨眼,“我想早點和你住在一起。"顧言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伸手擦掉江婉兒臉上的灰塵:"那走吧,回家。"說是搬家,其實江婉兒的東西并不多。
幾箱書,一些衣物,還有她最愛的幾盆綠植。顧言看著她在新家忙碌的身影,
突然覺得這個住了多年的房子有了不一樣的味道。"這個放哪兒?"江婉兒舉著一盆綠蘿問。
"陽臺吧,"顧言接過花盆,"正好可以曬到太陽。"兩人忙忙碌碌,
直到肚子咕咕叫才想起來還沒吃午飯。顧言翻出兩包泡面:"將就一下?"江婉兒接過泡面,
笑得眉眼彎彎:"這可是我們同居的第一頓飯呢。"簡單的泡面也吃得有滋有味。
江婉兒把最后一口湯喝完,滿足地嘆了口氣:"真好吃。"顧言看著她一臉滿足的樣子,
調笑道:"這么容易就滿足啦,我還想帶你吃些更好的呢。""這可是你說的,
"江婉兒眨眨眼,"我可記著呢。"直到下午四點,兩人才終于收拾妥當。
顧言站在客廳中央,環顧四周。這個住了多年的房子,此刻卻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江婉兒的綠蘿在陽臺上舒展著枝葉,茶幾上擺著她最愛看的醫學雜志,
沙發上隨意搭著她常穿的針織開衫。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那是江婉兒慣用的香水味道。顧言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某個一直緊繃的地方突然松開了。
"怎么了?"累倒在沙發上的江婉兒有些疑惑,"發什么呆呢?"顧言搖搖頭,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沒什么,就是覺得...這里終于像個家了。"江婉兒愣了一下,
隨即露出溫柔的笑容。“是啊,我們的家。”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進來,
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最終融為一體。…自江婉兒和他同居之后。
顧言的身心慢慢地有了溫度。顧言習慣了每天和江婉兒一起做早餐,
習慣了看她穿著他的襯衫在廚房忙碌,習慣了晚上相擁而眠。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江婉兒,
就像依賴陽光和空氣一樣自然。沒有工作的焦慮,沒有被關注的拘謹。
每天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顧言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江婉兒安靜的睡顏。
她的長發散落在枕頭上,呼吸輕柔而均勻。每次顧言輕輕將她摟進懷里,
感受著她溫暖的體溫,心里就會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