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市,海神廟內。
屋內還維持這明清兩代的風格布置,頗具古韻,正中間擺放著一張素板黃梨木羅漢床,上擺矮幾,下置圓凳,背后懸掛著,一張巨大的水墨畫,畫中,一個女人閉著眼睛,穿梭在海浪之中。靠墻的博古架上,整齊擺放了式樣不同的茶杯與瓶罐,一縷輕煙從矮幾的香爐處升起,緩緩地盤旋在屋子的上空。
李太歌半躺在羅漢床上,眼睛微微閉著,似睡非睡。
一陣陣海浪聲拍打著崖邊,帶著古老的節奏與韻律,如同搖籃曲一般,聲聲入耳,晃動人心。
“小歌兒。”一個頭發花白,背部微微佝僂的老人家,出現在屋子內。
“阿嬤,你來了。”李太歌微微睜開眼,身子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我好多天沒回海里,困得厲害。”
“再等等,老孟從山下給我送了消息,下面,不太平。”
淡藍色眼眸緩緩睜開,聲音帶著絲絲倦意,“這三十年不是很遠著呢?”
“不是這件事,我們這海神廟上新聞了,前段時間好像是什么小飛機在我們這飛了幾圈,把這里給拍了進去。老孟擔心引起是非,讓我們先下山躲一陣子。”
“怕什么,來一個我扔下去一個,來一雙我扔下去一對。”李太歌一臉輕蔑,“我倒是要看看,有誰敢來我這海神廟。”
“哎,小歌兒,你可別小瞧了這人類。”老人家口氣淡淡地,不知為何,帶著一絲隱隱的悲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還怕了他們不成!”小歌兒撇了撇嘴。
老人家嚴肅了起來,“眼下這個節骨眼,別惹事,我讓老孟在山下給你找了個身份,你給我乖乖聽話,時間一到,我會喚你回來的。”
“阿嬤,我不要!”
“你答應也得做,不答應也得做,難道,你想被我關進海牢里?”老人家眉毛一抬,淡藍色的眼眸里,一股子壓迫感如巨大海浪迎面襲來。
在羅漢床上的李太歌一個哆嗦,趕緊爬了起來,原本迷迷糊糊的睡意,頃刻間煙消云散,她低著頭,小聲地回應了句,“是……”
見太歌順從了,老人家一轉身,收起那股子壓迫感,緩緩開口道,“還有一件事,你下去之后,多留意一下。”
“最近這海上起霧次數太多了,好像都起了兩次事故,你去看看,到底誰在折騰,這些不入流的玩意。”
“好。”李太歌從床上起身,赤著腳,走到崖邊,面朝著屋子,背對著大海,咧開一張嘴,揮揮手,笑著說,“阿嬤,我走了哈。”接著一個后仰,整個人往那深不可測的海水里,掉了進去。
崖邊上,老人嘴角浮現一絲無奈,喃喃自語道,“小歌兒,別怪阿嬤逼你,這都是,我們的命運。”
她看向遠處的夕陽,緩緩沉入海平面,將海水染成一片金紅色,仿佛海面鋪上了一層流動的熔金,在那層層的金水之中,一只魚而躍出了海面,陽光照在它身上,閃著點點金光,濺起雪白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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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鐵車站。
姜虎哭喪著一張臉,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好友父母的死亡。“三水,你真的沒事嗎?需不需要我陪你回去?”
許淼搖搖頭,臉上還是那么平靜,仿佛死去的人,跟他毫無關系。
三天前,許淼在學校收到的陌生快遞里,放著他母親死亡的消息。一開始,看到那些拼接的打印字條 ,大家都以為是哪個無聊的人,拙劣模仿電視劇,發來的惡作劇,沒人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除了許淼。
直到輔導員的一通電話,宿舍里的人才知道,原來三水的媽媽,是真的病逝了。
“不用,我就是回去祭拜一下,很快就回來了。”許淼說話的時候,臉色如常。
從聽到他媽媽過世的時候,虎子就沒見他滴過一滴眼淚,可這個人是看《泰坦尼克號》都會被感動到哭的,現在的平靜顯得太詭異了,“你真的,不難過?”
“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再說了,人都是會死的。”
“那……那個包裹,你知道是誰快遞給你的嗎?好奇怪呀,上面字都是寫的,拼拼湊湊的,還用的詞是你媽,感覺像是什么匪徒一樣。”突然,姜虎瞳孔緊縮,呼吸急促了起來,“三水,你說……有沒有可能,你媽媽,是被害死的。”
姜虎的話,如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許淼心里,蕩起層層的漣漪,“虎子,你想多了,輔導員不是說了嗎,我媽媽本來就生病的。”
“也是,我就是奇怪,什么樣的人會通過那么奇怪的方式,給你通風報信。”
“估計是我不接電話吧。”許淼心下一沉:需要用這種方式告知他的,只有一個可能性,那些人連通訊,都要控制了。
這趟回家,怕是別有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