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灘,夜鶯書局地下包廂,時間已過午夜,五根猩紅蠟燭燃得只剩半截,燭淚堆積在桌上,像凝固的血塊。宋瓷的故事剛結束,她的聲音還帶著顫抖,講到最后一句“秦淮河的第101個祭品”時,腕上的血色羅盤紋身吞噬了一寸皮膚。她低頭一看,紋身邊緣滲出細密的血珠,像活物在啃噬。她咬緊牙,痛得額角冒汗,卻不敢出聲。
圓桌旁,五人沉默,空氣沉重得像能擠出水。姜漓靠在椅背上,冷眼掃過宋瓷,嘴角微抿,像在評估她的崩潰邊緣。溫綺低頭揉著手腕,眼神空洞,像還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蘇葵攥著耳機,指節泛白,低聲呢喃:“這地方不對勁……”只有夏眠,粉發女孩,蜷在椅子上,雙臂抱膝,呼吸急促,像只被困的小鳥。
收音機突然嘶鳴,打破死寂,吐出一串雜音后,冰冷的聲音響起:“第三位,夏眠,20歲,大學生。故事開始。”
夏眠猛地抬頭,眼里閃過驚恐。她抖著手摸向桌上的翡翠口枷,那枚鑲嵌羅盤徽章的物件泛著幽綠的光,像在回應她腕上的紋身。她咽了口唾沫,聲音沙啞:“我……我不想講。”可她話音未落,手腕一燙,倒計時跳到23:59:40,像在催命。她咬牙,開口:“我的故事,從一份合約開始……”
三個月前,上海楊浦區,夏眠的出租屋。屋子只有十平米,墻皮剝落,窗外是轟鳴的地鐵聲。她坐在床邊,盯著手機屏幕,銀行欠款提醒像刀子戳進眼:50萬。這是她父親欠下的賭債,他跑了,債主找到她,給了兩個選擇——賣身還債,或者簽一份“特殊合約”。
她選了后者。合約寄到時,是個黑色信封,里面一張薄紙,條款簡單得詭異:“參與‘窒息游戲’,每周與金主共處一夜,每拒絕一次親密接觸,佩戴面罩十分鐘,月薪10萬,違約即死。”夏眠手抖著簽了字,她沒錢讀完大學,只能賭一把。
首夜,金主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西裝革履,戴著金邊眼鏡,氣質像金融大佬。他在一棟浦東別墅里等她,客廳擺滿紅酒瓶,空氣里彌漫著酒香和煙草味。夏眠穿上指定的白色絲裙,裙擺短得遮不住大腿根,站在他面前,像個待宰的羔羊。
男人端著紅酒杯,杯沿在她鎖骨上輕輕劃過,涼意刺骨。他低聲說:“你喘氣聲像極了我的亡妻。”夏眠僵住,心跳加速,可她不敢跑。男人遞給她一個翡翠口枷,綠得像毒蛇,上面嵌著血色羅盤徽章。他說:“戴上它,游戲開始。”
她戴上面罩,金屬咬住嘴角,呼吸立刻受限,像被人掐住喉嚨。男人湊近,想吻她,她本能后退,拒絕了一次。面罩嘀嗒作響,計時十分鐘,氧氣稀薄,她眼前發黑,只能聽到自己的喘息,像溺水時的嗚咽。十分鐘后,她摘下面罩,癱在地上,男人卻笑了:“你比她更像了。”
游戲持續了兩周,每晚不同的金主,別墅換成酒店,面罩卻沒變。夏眠發現,每次戴上面罩,她的腿根都會隱隱發燙,浮現一枚羅盤胎記,指針顫動,像在記錄什么。她開始懷疑,這不是簡單的交易。
第三周,金主是個瘦高男人,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陰鷙的眼。他帶她進了一間密室,墻上掛滿鏡子,地板是冰冷的瓷磚。他沒說話,直接遞給她面罩,夏眠戴上時,他突然按住她的肩,低聲說:“你高潮時咬唇的角度……和三年前跳海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夏眠大腦嗡的一聲。三年前,秦淮河游輪失蹤案后,有傳言說有人跳海自殺,但警方沒公布細節。她想問,可面罩收緊,氧氣又斷了。她掙扎著看向鏡子,里面浮現一行血字:“已復刻97%沈薇薇情動模式,死亡進度同步中。”
沈薇薇是誰?夏眠喘不上氣,意識模糊,可那男人卻興奮起來,從口袋掏出一臺儀器,屏幕顯示她的心率、呼吸頻率,甚至體溫——恒定37.5℃。他喃喃道:“情緒數據完美,薇薇,你快回來了。”
面罩計時結束,夏眠癱倒在地,男人蹲下,撫摸她的臉:“再堅持幾次,她就能復活。”夏眠驚恐地推開他,跑出密室,可腿根的胎記已變成紋身,燒灼般擴散。
夏眠報警了,但警察查不出金主的身份,只說“合約合法,民事糾紛”。她不敢再去,可違約的后果是死。她偷偷錄下了一次游戲,交給大學時的學長林然,一個自稱黑客的家伙。林然瘦得像竹竿,戴著厚框眼鏡,盯著視頻看了半天,說:“這不是**易,是數據收集。”
他破解了面罩的芯片,發現里面有個隱藏程序,記錄她的情緒反應——恐懼、羞恥、高潮,每種都被量化,上傳到云端。林然皺眉:“他們在復刻一個叫沈薇薇的人,97%是進度條,你可能是第101個樣本。”
夏眠頭皮發麻。她想起第一個金主說的“亡妻”,想起瘦高男人說的“跳海的女人”。林然查到,三年前秦淮河游輪失蹤后,警方在下游撈起一具女尸,疑似沈薇薇,死因不明。她顫抖著問:“他們想干什么?”
林然沒回答,只是調出一段加密音頻,是沈薇薇的遺言:“我跳下去,是為了活。”夏眠聽完,手腳冰涼。她意識到,自己正在被改造成另一個人的影子。
最后一夜,金主集團直接綁架了夏眠。她醒來時,被鎖在一個浴缸里,缸里灌滿紅酒,刺鼻的酒氣嗆得她咳嗽。周圍是監控室,玻璃墻后,十幾個西裝男盯著屏幕,紅光閃爍,像在見證儀式。
浴缸邊緣放著翡翠口枷,夏眠被強迫戴上,氧氣再次受限。她掙扎著拍打水面,紅酒濺到臉上,像血。她聽見一個聲音從面罩傳出:“第101件液態記憶體,完成。”與此同時,她腿根的紋身變成液態烙印,順著皮膚流淌,匯入紅酒,染出一片猩紅。
監控屏上,她的生命體征漸弱,心率從120降到60,最后歸零。她的最后一刻,朋友圈自動更新,定位秦淮河碼頭,配文:“成為第101件液態記憶體。”浴缸里的紅酒沸騰起來,像在吞噬她的靈魂。
林然后來查到,那批紅酒被運往秦淮河,傾倒入水,河面泛起詭異的紅光。而夏眠的身體,再也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