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也沒啥事。就剛才有個小姑娘來我這兒買了好多包子和饅頭,你猜怎么著?”
“她還說我可愛漂亮!我尋思著,這姑娘對我有意思啊,就說要去她家提親,結果她一聽,立馬就羞澀地跑了。”
楊大林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起這話時,臉上竟然泛起了一絲紅暈,還下意識地抬手撓了撓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狗兒聽了,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給楊大林送柴火也有好些日子了,平日里楊大林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賣包子大叔,長相普普通通,甚至可以說有點憨厚樸實過頭了,沒想到居然會有姑娘對他告白。
他在心里暗自感嘆:這姑娘也太大膽了些吧,口味還真是獨特,還是這個姑娘也長得磕磣。
李狗兒,原名李青,狗兒是他的小名。
在這村子里,大家都覺得賤名好養(yǎng)活,所以叫著叫著,“李狗兒”這個名字就被大家叫順口了,連他自己都習慣了。
就像寧野,大家都喊她野丫頭,姓寧,這“寧野”的名字也是這么來的。
“給,這是這三天的柴火錢,一共十二文,你數(shù)數(shù)。”楊林一邊說著,一邊從兜里掏出一把銅錢,遞到了李狗兒的手中。
李狗兒接過十二枚銅錢,看了一眼就直接放進了錢包里,貼身放好。
“你吃早飯了沒?我給你……”話還沒說完,他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大手猛地一拍大腿,整張臉瞬間垮了下來,原本就不算出眾的面容,此刻因為這副懊惱的表情,顯得更加難看了。
李狗兒瞧著楊大林這副模樣,心中疑惑更甚,不禁開口問道:“咋了,楊叔?”
楊大林生著悶氣,拿了一個黑面饅頭塞到李狗兒手中。
李狗兒也不矯情,快速的吃了起來。
“我就說那死丫頭為啥說我可愛,說我漂亮呢,原來是搞這一出啊!”
楊林的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哭腔,“我的天爺耶,她還沒給錢呢!哎喲喂,我的包子,饅頭啊,她可是整整拿走一袋子啊!”
說著,他一邊用力地跺腳,一邊不停地拍著大腿,臉上的肉都跟著抖動起來,那模樣,仿佛心都在滴血。
他心急如焚地四處張望,可哪里還有寧野的半點影子,這讓他心里更加難受了,只覺得自己虧大了。
李狗兒見狀,連忙上前,把楊大林攙扶到攤位后面坐下,輕聲安慰道:
“楊叔,您先別著急,說不定那姑娘一時忘了給錢,等她想起來了,興許會回來還您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剩下的半個黑面饅頭放入了懷中,一邊輕輕拍著楊林的后背,試圖讓他平復一下情緒。
在李狗兒的安撫下,楊林的情緒漸漸穩(wěn)定了一些,可臉上還是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樣。
另一邊,寧野慌不擇路地跑了好一段路,直到確定老板沒追上來,才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
她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迫不及待地從布袋子里拿出一個肉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可這一口下去,她的眼睛瞬間瞪大,臉上的表情從期待瞬間變成了嫌棄。
“哦買嘎,這是肉包子?”她忍不住驚呼出聲,嘴里的包子差點沒吐出來,“里面不就是一些油炸子和幾粒肉沫,這也太坑人了吧!不行,我得回去找老板算賬去!”
說著,她氣鼓鼓地轉身,準備原路返回,找楊大林討個說法。
寧野火急火燎地往回趕,滿心都是要找老板理論肉包子貨不對板的事兒。
剛走到半路,她猛地一個激靈,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抱著包子袋的手,只見手指下還掛著那串明晃晃的銅錢,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眼。
“完了,忘給錢了,老板肯定著急壞了,我得趕緊去給銀錢!”寧野的眼睛瞪得滾圓,臉上寫滿了羞愧與驚慌,嘴里喃喃自語。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腳步一下子亂了節(jié)奏,心里暗自叫苦:這下可好,老板肯定以為我是故意搶了包子就跑的,該不會抓我去見官吧。
可肚子里的饑餓感卻不容她多想,咕咕叫的肚子仿佛在抗議。
就算這肉包子里不全是肉,更是油炸子和零星肉沫,寧野還是狼吞虎咽地快速吃完了一個。
緊接著,她又毫不猶豫地從布袋子里掏出一個,一邊大口大口地咬著,一邊撒腿繼續(xù)跑,那模樣,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追趕。
“糟了,噎到了!”寧野突然感覺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卡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她的臉憋得通紅,眼睛里也泛起了淚花,雙手不停地用力拍打著胸脯,試圖緩解這要命的窒息感。
她心急如焚地環(huán)顧四周,可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愣是沒瞧見一個賣茶水的攤位。
就在她絕望之時,眼尖的寧野很快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一個少年正舉著一個竹筒喝水。
那一刻,那竹筒在她眼中就如同沙漠中的一泓清泉,是她此刻唯一的救星。
寧野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滿是急切與渴望,一只手還在不停地拍打著胸脯,另一只手順勢發(fā)力,腳下生風,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一個箭步就沖到了少年面前。
“嘩啦”一聲,寧野在少年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就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竹筒。
緊接著,她仰起頭,“咕嚕咕嚕”地猛灌了好幾大口。
清涼的水順著喉嚨流下,瞬間緩解了她被噎住的痛苦。
李狗兒被這個突然冒出來、像一陣旋風般搶走他竹筒的少女徹底震驚到了。
他呆立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臉上先是一陣驚愕,緊接著迅速泛起紅暈,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整個人都羞得面紅耳赤。
在這個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別說是共用同一個竹筒喝水,就算是男女之間不經意的肢體觸碰,都會被視為有傷風化。
可看清楚少女的面容時,李狗兒的心跳加快,面容也恢復了平靜,剛想說話就被寧野打斷。
“啊,啊,差點噎死我了。”寧野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使勁拍打著胸脯,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緩過勁來,長舒了一口氣。
她這才想起手中的竹筒,連忙把它遞到少年跟前,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說道:“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