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五年正月廿七 雷暴 埃塞俄比亞高原·拉利貝拉圣城
閃電劈開黑曜石雕鑿的十字架時,火行烈看清了那些鎖鏈的真面目——它們不是鐵鑄的刑具,而是無數信徒的脊椎骨串聯而成,骨節間嵌著磁石與經文銅片,在暴雨中碰撞出圣歌般的嗡鳴。
"哥,別碰那些鎖鏈......"張星兒拽住他的披風,少女掌心滲出冷汗。她的星形胎記在雷光中泛著詭異的金紅色,宛如被炙烤的烙印,"我能聽見骨頭里的哭聲。"
火行烈將妹妹護在身后,潰爛的左手緊握狼噬刀。三日前穿越紅海峽谷時,阿速臺為掩護他們突圍,被馬穆魯克的焚沙火蟻咬穿肺葉,此刻正躺在擔架上咳血。而更致命的威脅高懸頭頂——十二具青銅鑄造的"天使"懸浮在峭壁間,它們背生齒輪驅動的鐵翼,手持刻滿《圣經》經文的磁石弩炮,炮口對準了圣城入口。
"是埃塞俄比亞的'天罰之鏈'!"吐蕃巫醫吉丹嘉措扯下被酸雨腐蝕的兜帽,露出灼傷的臉,"這些瘋子把戰俘的骨頭煉成武器,說是要'用罪人的脊柱搭建通天塔'!"
雷鳴中忽然響起管風琴的轟鳴。圣城最高處的巖石教堂轟然開裂,女王希巴·所羅門佇立在瑪瑙雕琢的約柜前,她的黃金王冠與火行烈懷中的瑪雅星圖產生共鳴,二十八宿方位在云層中投下光柱。
"蒼狼星的血脈,你終于來見證預言了!"女王的聲音經過青銅傳聲筒放大,震得山石簌簌墜落,"《列王紀》記載,當紫微星隕落時,持星鑰者將打開地獄之門——而朕,正是上帝選中的守門人!"
卯時正 骨鏈刑臺
第一波攻擊來得毫無征兆。懸浮天使突然俯沖,磁石弩炮發射的不是箭矢,而是活人——那些被削去四肢的俘虜蜷縮成球狀,體內灌滿水銀與硫磺,撞擊地面的瞬間化作人肉炸彈。元軍前鋒營的藤甲在腐蝕性煙霧中脆化,士兵的皮膚如蠟油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
"布龜甲陣!"火行烈揮刀斬斷襲來的鎖鏈,骨節在他腳下扭曲成蛇形。阿速臺掙扎著擲出鏈錘,擊碎某具天使的鐵翼,齒輪碎片中竟掉出半塊玉佩——與火行烈那枚刻著"張"字的殘片嚴絲合扣!
"小心地下!"張星兒突然尖叫。火行烈本能地翻滾躲避,原先站立處的地面裂開深淵,三百具纏著經文的木乃伊破土而出。它們手持的兵器令元軍膽寒:神臂弩的鋼臂刻著"至元四年 遼東匠作監",弩機暗格內藏的羊皮卷寫著"以賽亞書"片段——信仰與殺戮在此血腥交融。
女王的笑聲在雷暴中回蕩:"想不到吧?你們漢匠造的殺器,正在為上帝凈化異端!"
火行烈劈開某具木乃伊的頭顱,繃帶下露出的竟是契丹人的面孔——這是三年前遼東軍械案失蹤的工匠!腐臭的腦漿濺上他的左手,潰爛的傷口突然劇痛,幻覺如毒蛇撕咬神經:
——至元六年冬,廣寧府軍械庫。蒙古監工將工匠的脊椎抽出,浸泡在水銀池中:"用漢人的骨頭做磁樞,才能讓星門認主......"
——八思巴國師在星圖旁朱批:"蒼狼星需飲至親血,方成歸墟鑰。"
"哥!你的手!"張星兒的驚呼將他拉回現實。潰爛已蔓延至肘部,腐肉中鉆出金頭蜈蚣——那是桑海女巫的詛咒在蠶食星圖基因。
午時三刻 約柜審判
圣城中央突然升起十二根銅柱,每根柱頂都矗立著被鐵鏈貫穿的遼東匠戶尸體。他們的心臟被替換成磁石,血液通過青銅管道注入地底,整座山體開始震顫。女王展開羊皮卷軸,其上的八思巴文與古希伯來文交織:"紫微隕落七百日,歸墟門啟。今已六百九十九日!"
火行烈猛然想起亞歷山大港地宮的倒計時。他沖向巖石教堂,狼噬刀劈開雨幕,卻在約柜前僵住——柜中供奉的不是十誡石板,而是一具冰封的童尸。孩子眉心的箭疤與他完全相同,懷中抱著半塊虎符!
"這是徐福艦隊留下的'星圖容器'。"女王的權杖點向童尸,"三百童男女中唯一存活者,你的先祖徐巿。"
閃電劈中約柜,冰層炸裂。徐巿的尸身迅速腐化,露出胸腔內的青銅渾天儀——其黃道環缺口形狀,正與火行烈兄妹的胎記吻合。張星兒突然捂住額頭,鮮血從指縫涌出:"哥,它在叫我進去......"
地底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十二銅柱射出光鏈,將火行烈兄妹拽向渾天儀。阿速臺咆哮著撲來,鏈錘砸碎兩根銅柱,卻被磁力掀飛。他在半空中擰開衣襟,露出心口處深埋的玉佩——那才是刻著"張"字的完整玉璧!
"火行烈!你娘留給你的不是仇恨,是這個!"
玉璧在空中劃出弧線。火行烈用狼噬刀尖接住,斷裂處浮現熒光紋路——竟是縮小版的尼羅河星圖!玉璧與虎符嵌合瞬間,徐巿的渾天儀轟然炸裂,露出下方深井中的青銅星門。
亥時末 血啟星門
"不!"女王癲狂地揮舞權杖,"這是上帝的審判之門,豈容異端染指!"
懸浮天使集體自爆,齒輪與經文碎片如雨傾瀉。火行烈護住妹妹躍入深井,阿速臺用最后氣力擲出鏈錘,擊碎追來的磁石弩炮。契丹勇士的軀體被爆炸吞沒前,喊聲刺破雷鳴:"活下去!去美洲找答案!"
井底的星門布滿青苔,門環上的二十八宿方位缺損嚴重。張星兒突然咬破手指,將血珠按在門環凹槽:"徐福的血能喚醒它,我們是鑰匙......"
血液滲入青銅的剎那,星門中央浮現全息投影:至元七年泉州艦隊在暴風雨中沉沒,水手們被青銅觸手拖入海底,船首像的狼頭與圣甲蟲融合體發出尖嘯。畫面最后定格在某座瑪雅金字塔頂端,那里矗立著與拉利貝拉相同的星門,門內隱約可見機械驅動的羽蛇神!
女王的身影出現在井口:"歸墟之力屬于上帝!"她的權杖刺向火行烈后心,卻被張星兒徒手抓住。少女的胎記迸射金光,女王的皮膚迅速碳化:"你......你是雙生子中的'祭品'......"
星門在此刻完全激活。火行烈抱住妹妹躍入光幕,最后瞥見阿速臺的玉佩墜入深淵。時空扭曲的劇痛中,他聽見八思巴的聲音在腦海回響:"看看你的左手吧,星圖之子......"
潰爛已蔓延至肩膀。腐肉脫落處,青銅色的機械骨骼泛著冷光——他的左臂早已被替換成星門零件!
丑時初 神諭余燼
雷暴停息時,拉利貝拉圣城化作廢墟。幸存的元軍在瓦礫間找到女王的焦尸,她手中緊攥的《圣經》殘頁上,用血寫著未完成的預言:"雙生子啟門日,惡魔扮作救世主......"
五千丈下的地心密室中,四海會的黑袍長老們凝視水晶球。球體內浮現火行烈穿越星門的畫面,背景是瑪雅金字塔群。首座長老敲擊權杖:"通知新大陸的'羽蛇祭司',容器已經上路。"
墨西哥灣的浪濤下,沉睡的青銅巨像睜開瑪瑙眼眸。它胸口處的星圖緩緩轉動,缺口形狀正是火行烈失去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