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在長公主舉辦的春日宴會上不慎落水,濕透了身子,被長公主的侍衛救起。
我是樞密使李盛的嫡女,才貌雙全盛名于京都的高門貴女。
他是草莽出身毫無背景的農家之子,憑著一身武力被招入護衛隊。
我和他之間是云與泥的分別。為了保全名節,我不得不嫁給了他。若無此事,
我本該是太子妃的人選,最后卻淪落到嫁給一個莽夫的下場,李家因我成了京都的笑料。
婚后,他聽從我父親的安排去邊關歷練,在邊境布防和對抗匈奴上屢屢立功,
一路升遷至護國大將軍,被皇帝封為定北侯,手握兵權成了皇子皇孫奪嫡爭儲拉攏的對象。
我最信任的手帕之交——御史大夫謝家嫡女,卻心生嫉妒,
挑唆我與他和離:“一個山野莽夫,再加官進爵也掩蓋不了他娘胎里帶來的貧賤之氣,
太子殿下對你念念不忘,難道你忍心看他忍受相思之苦?何不趁早和離,
與太子殿下作神仙眷侶,只有姐姐你才配得上太子妃高貴的身份。
”后來他因小人陷害身陷囹圄,為了不連累我,一封放妻書讓我回家,
可惜等待我的卻是謝家嫡女和二皇子的連環套,最后家破人亡,我也凍死街頭。
原來從我意外落水到后來的各種遭遇,不過是二皇子和謝家的手筆,
為的是那至高無上的皇位。當我魂飛魄散之際,我看到了洗刷清白重回高位的他,
將我殘破的軀體帶回了家,以正妻之名下葬。之后更是手刃意圖謀反的二皇子一族,
將謝家女的頭顱祭我墳前謝罪……重回到落水的那天,我決定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
1 重回長公主的別院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河邊綿延開放的繁花灑在河面上,
像極了五顏六色的彩蝶,我望著遠處的白玉橋,指尖掐進掌心。前世便是在這時候,
謝蓉馨拽住我的衣袖,指給我看從橋上走過的太子殿下。“蘇梨快看,太子殿下來了。
”她溫熱的呼吸拂過耳際,我尚未轉頭,腳下被人一絆跌入河中。
冰冷刺骨的河水灌進口鼻時,我看見她鬢間的鎏金步搖在岸邊晃成冷光,
像極了前世她將我踩在腳下時,眼中淬著的冰。再睜眼時,
繡著精美芙蓉花的帳子正被風掀起一角。母親坐在床沿抽泣,父親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身旁。
“梨兒醒了!” 母親抹著淚握住我的手,腕間翡翠鐲硌得我生疼,
卻給了我真切活著的感覺,“可嚇死娘了,若不是那侍衛……”母親說不下去,
只是抱著我痛哭,“我可憐的兒啊,怎么就發生這樣的事?”我任由她的眼淚浸濕我的肩膀,
我是母親一手栽培放在手心里嬌寵著的蘇家嫡女,
不過一日便成為人人唾棄憐憫的“失節”女,她如何不痛。就如上一世那般,
我也曾想一條白綾掛脖一了百了。父親長嘆一聲,“命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母親不可置信地看向父親,怒斥,“你說什么?如此還是好事?你有沒有心?你是她親爹!
”“我當然是她親爹,難道我不心疼嗎?事已至此,那就嫁給那護衛。”那一世也是這般,
我不能理解父親的話,只覺得父親是見自己失去了成為太子妃的資格,便不再疼愛我,
把我嫁給護衛就是要將她推入火坑。心高氣傲的我怎么受得了。我又哭又鬧,尋死覓活,
無論如何,最后還是被父親強行嫁給了陸仟冀。如今看來,看得清楚的一直是睿智的父親。
目光掠過屏風后陰影里的身影,陸仟冀穿著洗得泛白的青布衫,神色冷峻,
眉眼間有一個還未痊愈的傷疤,讓本就冷峻的人顯得更加可怕。劍眉斜入鬢發,
抬眸間射出駭人的目光。他身材魁梧,站在那,門外的光似乎都被他遮擋了一二。遠遠看去,
更像是一頭熊。上一世,我嫌棄他粗鄙,嘲諷他癩蛤蟆吃天鵝肉,不愿與他同房,
不待見他的父母和妹妹。直到他被下獄,我拿著休書冷笑離開,卻在死后看見他拖著病體,
將我僵硬殘破的身子抱回將軍府。他說:“阿梨怕冷,我要帶她回家?!敝讣鈸徇^我的脖子,
那空蕩蕩的,陸家家傳白玉平安扣,如今還掛在陸仟冀的脖子上。
今生我想讓他親自給我戴上,而不是死后給一具僵硬的尸體?!案赣H、母親。
” 我突然拖著沉重的身體坐起身,跪在他們面前,淚珠子大顆滾落,
“我愿意嫁給陸……那護衛。”“梨兒?”“梨兒!”母親的不可置信,父親的滿意欣慰,
我一一看在眼里。“梨兒長大了。”父親讓人將失了神的母親送回房,
匆匆趕來的大哥狠狠地瞪了門外的陸仟冀一眼后才進門。大吼一聲,“爹,
你怎么能將妹妹嫁給一個護衛?”父親憐愛地拍拍我的肩,“嫁給陸仟冀未必不好。
這些個皇子皇孫也大了,心思活絡,個個都想上位,太子又屢屢犯錯,皇子們虎視眈眈。
我如今掌管樞密院,成了他們想拉攏的香餑餑?!备赣H長嘆一口氣,
“你的身份當太子妃都是可以的,但太子……德不配位,其他皇子也并不是什么好歸宿。
與其卷入皇權斗爭,不如順勢遠離是非。”大哥不忿,“我妹妹金枝玉葉,
不嫁皇室也不能低嫁給莽夫?!彼床黄痍懬?。父親沒有理會大哥,而是低頭看著我,
“梨兒,你也這么覺得嗎?”回憶起前世的種種,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父親搖了搖頭,
“我落入河中之時,各家小姐還有丫鬟婆子都在,可是無一人相救,
在我要窒息而亡的時候只有他挺身而出。救命之恩不應以出身好壞分高低,
況且他也并未挾恩圖報。”父親欣慰地看著我,“事情我也調查了,那日他是巡邏恰巧路過,
并非局中人。”大哥不解,“什么局中人?有人設局?
”我沒想到父親竟然查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上輩子她一直不信父親,
直到死之前才知道真相,我愴然長嘆,“確實如父親所說,我是被人設局推入了河中,
而害我的人正是謝蓉馨?!薄八麄兤廴颂酰 贝蟾鐨獾锰岬兑ビ懝溃叶桓赣H攔下。
2 嫁娶“陸仟冀,你可愿娶小女為妻?”父親的話讓他呼吸一滯,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抬頭,
猶豫片刻才說,“蘇小姐是大家閨秀豪門貴女,卑職一介武夫非小姐之良配,不敢高攀。
”我定定地看著他低垂的發冠,“你是覺得自己不配,還是不想娶?”他猛地轉過頭來看我,
刀疤隨眉峰一動,眼中閃過我前世從未注意過的慌亂,隨后眼眸低垂,都不敢正眼看我,
“我……不是……是卑職不配!”他忽然抱拳,聲如沉鐘,“小姐尊貴似天上的云,
卑職只是什么都沒有的爛泥,不敢對小姐有任何非分之想?!闭f完低下了頭。
父親坐著沒有出聲,只是輕輕地把茶盞放在案上。云與泥么? 我突然起身向他走去,
“若我想要嫁給你呢,你娶還是不娶……”他震驚地抬頭看向我,只一剎又低下了頭,
可我沒錯過他眼中的慌亂和歡喜。他雙手緊握,緊張的神情不自覺地通過肢體流露出。
我指尖捏住自己的衣角,又向他走近一步,緊張地等待他的答案。他渾身僵住,
耳尖瞬間紅透。前世他也是這樣,明明戰功赫赫,卻在我冷著臉時連句軟話都不敢說。
此刻他喉結滾動,忽然單膝跪地:“陸某出身微末,若能娶小姐為妻,定珍之惜之,
不負小姐,否則天打雷劈。”三日后,他帶著三書六禮叩響蘇府大門。
我隔著屏風看見他牽著高頭大馬,鞍上掛著用紅綢裹著的長劍 —— 是他師父贈他的利劍,
前世他正是用這把劍,砍下了二皇子和謝蓉馨的頭顱。嫁過去那日,喜轎行至半路忽遇暴雨。
他脫下自己的披風擋住了轎門:“委屈夫人了?!毕厕I外風吹雨打,轎內毫無影響,
因為他擋在我的面前。到陸宅他已經渾身濕透,就連他的睫毛上都沾了水珠,
我伸手替他擦去,剛觸到他的臉,他便不受控制地顫抖 ,耳朵瞬間紅透。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撇開臉,內心卻是歡喜又難過—— 原來早在我嫌棄他的日子里,
他便將我視若珍寶。陸宅比我想象中更簡陋,紅綢緞簡單裝飾,屋舍雖小但干凈整潔,
他的父母、妹妹還有幾個同僚朋友在廳堂等著。我和他的婚姻是不被人看好的,
更是被京城大家們取笑的對象,就連上門慶賀看熱鬧的人都少之又少?!白甙?!
”我很自然地牽起他寬大粗糲的手,陸仟冀側臉看我,我對著他淺淺一笑,
便看見他小麥色的臉瞬間燒了起來。我們一進中堂,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我們,
他的父母更是手足無措直接站了起來。我在唱婚人的指引下完成了所有的成婚禮節,
在眾目之下認認真真地跪拜了他的父母。老實巴交的農家人慌了陣腳。
婚后陸仟冀對我疼愛有加,陸家人生怕委屈了我,把自己能給的最好的都給了我。
溫情一點一點融化在日常的瑣碎里,我很幸福。而這些都是上一輩子我棄之如履的東西。
半個月后,陸仟冀和上一世一樣,被父親安排了去邊關,武夫想出人頭地只有去邊關爭軍功。
父親這樣做一是考驗陸仟冀,二是讓我可以回娘家。上一世,陸仟冀離京當日我便回了蘇家,
一住便是三年,這樣的行為讓蘇家飽受爭議,陸仟冀也被人恥笑。這一世我沒有回蘇家,
而是跟著陸仟冀父母住在普通民眾居住的西街,安安穩穩地做陸家媳婦。陸仟冀走后,
我在院子里種了一棵梨樹,梨花花開花落了三年,如今的梨樹又開花了,花瓣飄落,
像是落了一地的雪花……他比父親想象的優秀,
三年間硬是從一個無名小卒做到了連皇帝都記在心側的絕世良將。如今他也要回來了。
院子里,我撿起一朵被春雨打落的梨花輕笑,自打他知道了有這么一棵梨樹,
他在邊關寫信時,每封都會提 “院子里的梨樹結果了嗎?”從他粗陋的文字里,
我看到了他小心翼翼又無限渴望的情誼。這棵梨樹,我親自澆水施肥,看著新葉抽芽,
看著花開花落,忽然明白有些心意,需要時間來懂。3 歸來 歸來半月后,
謝蓉馨突然造訪。此時的她已然是二皇子的側妃,備受二皇子寵愛,地位在府中直逼正妃。
她身著華服,站在臺階上,眼神中透著高高在上的傲慢,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