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舟全神貫注，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觸手，再次探入冰冷黑暗的深海，牢牢鎖定那艘高速移動的對方潛艇。

汗珠從他的額角滑落，滴在微涼的甲板上。高度集中的精神力讓他的臉色有些嚇人地蒼白，但那雙緊閉著的眼睛后面，意識卻銳利得嚇人。

他能“看”到對方潛艇內(nèi)部復雜的能量流動，能“感知”到它外殼上每一處細微的水流變化，仿佛這艘鋼鐵巨獸在他面前變成了一具透明的骨架。

“艇長，它的尾部……靠近推進器軸和艇體連接的地方……”李舟的聲音有些發(fā)緊，帶著壓抑的喘息，“那里的能量反應(yīng)明顯弱了一截！焊接質(zhì)量很差，像是有個……缺口！對！就是那里！”

指揮艙里安靜得可怕，只有設(shè)備運轉(zhuǎn)的低頻嗡鳴。

李舟的感知力像最精密的探針，在那艘潛艇龐大的結(jié)構(gòu)上反復掃描、確認。那片區(qū)域的能量場確實存在著不自然的斷裂和薄弱。

突然，他猛地睜開眼，眼神里是孤注一擲的確定：“錯不了！就是它的尾部推進器連接處！那里肯定有結(jié)構(gòu)缺陷！攻擊那個點！”

“結(jié)構(gòu)缺陷？”葉鈞眉頭擰得死緊，這聽起來太玄乎了。他扭頭看向聲吶戰(zhàn)位，“楚航，那個位置的聲吶回波有異常嗎？”

楚航手指飛快操作，緊盯著屏幕：“報告艇長！目標尾部該區(qū)域回波信號確實有些雜亂，但……但無法確認是結(jié)構(gòu)問題還是水流干擾！”

葉鈞盯著主顯示屏上那個依舊緊追不舍的光點，又看了看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的李舟。幾秒鐘的沉默，指揮艙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秦鋒！”葉鈞猛然下令，“準備‘虎鯨’魚雷！一號、二號發(fā)射管！目標，對方潛艇尾部推進器連接處！”

“艇長！這太冒險了！”秦鋒叫了起來，手懸在發(fā)射按鈕上，“那個位置那么小，萬一……萬一打偏了，或者他判斷失誤……”

“戰(zhàn)場上哪來那么多萬一！”葉鈞的聲音斬釘截鐵，“按我說的做！執(zhí)行命令！”

“……是！”秦鋒咬著牙，深吸一口氣，手指在武器控制臺上飛快地操作起來，設(shè)定攻擊參數(shù)。

“李舟，”葉鈞轉(zhuǎn)向李舟，目光銳利，“你來引導！持續(xù)報出它的精確位置和姿態(tài)變化！務(wù)必一擊命中！”

“明白！”李舟再次閉上眼，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那個遙遠的目標上。

“黑鯊”號巨大的艇身在深海中悄無聲息地調(diào)整著角度，像一頭準備捕獵的巨鯊，緩緩對準了獵物最脆弱的部位。艇內(nèi)只有設(shè)備低鳴和偶爾水壓變化時艇殼發(fā)出的輕微呻吟聲。

“目標左轉(zhuǎn)……修正航向左3度……下潛2度……穩(wěn)住……”李舟的聲音不高，但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秦鋒根據(jù)他的口令不斷微調(diào)著魚雷的攻擊彈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臟仿佛都跳到了嗓子眼。

“魚雷準備完畢！攻擊參數(shù)已鎖定！”秦鋒報告。

李舟猛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全力喊道：“就是現(xiàn)在！發(fā)射窗口最佳！”

“一號、二號發(fā)射！”葉鈞果斷下令，聲音在寂靜的指揮艙里格外響亮。

“嗡——”兩聲沉悶的推送聲，兩枚“虎鯨”重型魚雷離開發(fā)射管，尾部的推進器噴射出高速水流，如同兩支離弦的利箭，拖著白色的尾跡，義無反顧地沖向深海中的那個黑影。

時間仿佛慢了下來。

李舟緊閉雙眼，感知力死死鎖定著魚雷和目標。“還有五秒……四秒……”

“三……二……一……”

“轟——！”

一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爆炸聲透過厚厚的艇殼傳了進來，整個“黑鯊”號都隨之猛地一震！指揮艙內(nèi)不少人都下意識地抓住了身邊的固定物。

李舟的感知中，對方潛艇的尾部爆開一團混亂的能量，原本流暢的能量場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命中！確認命中目標尾部！”楚航興奮地大喊，聲音都有些變調(diào)了，“敵艇信號減弱！速度……速度正在急劇下降！”

“干得漂亮！”安琪忍不住低呼一聲，一直緊握的拳頭松開了些，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秦鋒也狠狠揮了一下拳頭。

然而，慶祝的喜悅還沒持續(xù)幾秒鐘。

“嗚——嗚——！”刺耳的警報聲毫無預兆地再次響徹全艇！紅色的警示燈瘋狂閃爍！

“報告！對方潛艇發(fā)射魚雷！是高速魚雷！兩枚！方位075！距離8海里！正在高速接近我們！”楚航的聲音瞬間又充滿了驚恐和急促，手指在聲吶控制臺上幾乎敲出了殘影。

“規(guī)避！立刻規(guī)避！右滿舵！緊急下潛三百米！拋射干擾裝置！”葉鈞臉色鐵青，大聲吼道。

“黑鯊”號龐大的身軀猛地傾斜，引擎輸出功率瞬間提到最大，試圖躲避這致命的攻擊。

“來不及了！”李舟突然睜開眼，臉色比剛才還要蒼白，“它啟動了聲學制導！我們被鎖死了！艇長！關(guān)掉主動聲吶！快！那魚雷在追蹤我們的聲吶脈沖！”

“關(guān)主動聲吶！”葉鈞立刻下令。

主動聲吶關(guān)閉，但那兩個代表魚雷的光點依舊在屏幕上高速逼近，航線幾乎沒有變化！

控制艙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急促的警報聲和設(shè)備運行聲。李舟的感知中，那兩枚魚雷已經(jīng)進入了最后的攻擊階段，正在根據(jù)“黑鯊”號最后的位置信息進行最后的修正！

怎么辦？高速魚雷，根本躲不開！

李舟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他猛地撲到旁邊的戰(zhàn)術(shù)平板上，手指飛快地在海圖上畫出一條奇怪的折線路徑，然后一把將平板拍在秦鋒面前的武器控制臺上！

“秦鋒！看到這個坐標沒有？用‘虎鯨’！三號管！對著這里，馬上發(fā)射一發(fā)！”

秦鋒愣住了：“什么？用‘虎鯨’去攔高速魚雷？你是不是被打傻了？‘虎鯨’比對方慢至少20節(jié)！怎么可能攔得住！”

“不是讓你直接攔截！”李舟吼道，指著平板上的標記點，“是用‘虎鯨’的尾流！把魚雷發(fā)射到這個精確位置，用它強勁的尾流在那片水域制造一個劇烈的湍流區(qū)！干擾那兩枚高速魚雷的自導頭！快！再慢就來不及了！”

秦鋒難以置信地看著李舟，又猛地扭頭看向葉鈞。

葉鈞盯著屏幕上越來越近的死亡光點，又看了看李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猶豫了半秒鐘，便果斷下令：“秦鋒！照他說的做！立刻發(fā)射！坐標誤差不許超過十米！”

“是！”秦鋒不再猶豫，手指再次在控制臺上飛舞。

又是一聲“嗡——”，一枚“虎鯨”魚雷呼嘯著沖出三號發(fā)射管，按照李舟指定的詭異路線，在漆黑的海水中高速前進，身后留下了一道強烈而持久的螺旋狀湍流帶。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著聲吶屏幕。

那兩枚代表對方高速魚雷的光點，一頭扎進了“虎鯨”制造出的那片混亂水域……

幾秒鐘后，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了一聲猛烈的爆炸聲！不是魚雷命中潛艇的聲音，而是……更像是撞擊硬物的聲音！

楚航猛地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氣，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魚雷……魚雷信號消失！它……它撞上了海底山脊！脫靶了！我們……我們躲過去了！”

“呼……”指揮艙里響起一片長長的出氣聲，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弛下來，不少人感覺后背都濕透了。秦鋒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控制臺，又看了看李舟，張了張嘴，最后只憋出一句：“我靠……這……這也行？”

短暫的沉寂后，有人甚至緊張地笑出了聲。

“別高興太早。”李舟捂著劇烈疼痛的腦殼說道，他的聲音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那艘潛艇雖然受傷了，但動力系統(tǒng)沒完全癱瘓！它還在努力朝我們靠近！速度雖然慢了很多，但還在追！我們還沒徹底干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