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鐲的斷口在暗處泛著冷光,陶玥的喉結(jié)在判官筆朱砂下輕輕滾動。
離魂香的甜膩從鼻腔滲入骨髓,她卻突然勾起唇角:"師弟既知我陰陽眼能觀幽冥,怎會猜不到..."
話音未落,她猛地咬破舌尖。
血珠濺在玄武紋屏風上的剎那,整座密道突然震顫起來。
墻縫里的陰尸蟲發(fā)出尖銳嘶鳴,竟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慕容軒涌去。
陶玥趁機旋身后撤,判官筆在墻上劃出北斗七星陣,七點朱砂如火星迸濺。
"用我的血養(yǎng)了三年陰蟲,滋味如何?"她背靠石壁喘息,蒙灰的右眼泛起詭異銀芒。
方才劈碎青銅鶴燈時,她故意讓碎片劃破手腕,此刻鮮血正順著指尖滲入地磚縫隙。
慕容軒揮袖震開蟲潮,鴉青色衣袖卻被蝕出蛛網(wǎng)般的破洞。
他盯著陶玥眼角的銀芒,忽然低笑起來:"師姐果然留了后手。
不過..."他指尖輕彈,青銅鈴鐺聲穿透石壁,"你猜潘將軍此刻,是否在嘗同樣的離魂香?"
地磚下的震動突然停止。
陶玥瞳孔驟縮,北斗七星陣的紅光竟被地下涌出的黑霧蠶食。
她踉蹌著扶住墻壁,眼前忽明忽暗的視野里,慕容軒的身影分裂成三個重影。
"陳護法。"慕容軒撫摸著屏風上的玄武紋,"請師姐去觀星閣靜養(yǎng)。"
黑影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陶玥的判官筆剛要抬起,腕骨就被冰涼的鎖鏈纏住。
玄鐵鎖鏈上刻著四象符文,每掙扎一分,陽氣便順著經(jīng)脈流失一寸。
她盯著慕容軒掌心的青玉鐲碎片,突然卸了力道。
"這才乖。"慕容軒將碎片按進她淌血的手心,"師姐當年教我雕玉時說過,碎鐲若想重圓,需得用養(yǎng)玉人的心頭血..."
陶玥任由侍衛(wèi)拖行,染血的裙裾在地磚上拖出蜿蜒痕跡。
經(jīng)過慕容軒身側(cè)時,她突然輕聲呢喃:"你既知我教過你雕玉,可還記得我教你的第一課?"
慕容軒撫弄鈴鐺的手指驀地僵住。
"玉碎..."陶玥咳出帶金的血沫,染血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不、復、全。"
觀星閣的青銅門轟然閉合時,陶玥終于癱倒在地。
四角鎮(zhèn)魂香吞吐著青霧,她摸索著爬向雕花窗欞,卻在觸及月光時被符咒灼傷指尖——整座閣樓竟布滿了壓制陰陽眼的鎮(zhèn)魂符。
"潘逸塵..."她將額頭抵在冰冷的符紙上,朱雀封印的暗紋在記憶里忽閃。
三年前上元夜,她親手將封印刻在他心口時,那人還笑著說要當她的護身符。
窗外突然傳來金鐵交鳴聲。
陶玥強撐起身,透過符咒縫隙望見陳護法正帶人加筑圍墻,侍衛(wèi)們往墻根潑灑的,赫然是混著朱砂的黑狗血。
更遠處,十八盞青銅燈沿著河圖洛書的軌跡排布,燈芯燃著的,正是她在密道里見過的鮫人油。
喉間突然涌上腥甜,陶玥扶著窗欞劇烈咳嗽,掌心赫然出現(xiàn)點點金斑——離魂香開始侵蝕心脈了。
她顫抖著扯開衣襟,鎖骨下方的朱雀胎記正在緩慢褪色,這是陰陽眼即將閉合的征兆。
"必須...在子時前..."她咬破中指在掌心畫符,鮮血卻遲遲凝不成形。
視線愈發(fā)模糊之際,耳畔忽然響起細碎的啃噬聲——幾只陰尸蟲正從地磚縫隙鉆出,觸須上沾著新鮮的血跡。
陶玥瞳孔驟縮。
這是她今晨故意灑在密道的血,這些蟲子...是從西南角方向過來的!
她踉蹌著撲向西南墻角,判官筆瘋狂刮擦墻皮。
石灰簌簌落下時,一道暗刻的洛書紋路逐漸顯現(xiàn),紋路盡頭指向的,正是慕容軒寢殿的方向。
"原來陣眼在..."話音戛然而止,青銅門突然洞開。
慕容軒披著沾露的斗篷站在月光里,手中琉璃瓶裝著游動的血絲——那分明是剛從活人身上抽取的魂絲。
"師姐臉色不好。"他踩著陶玥散落的長發(fā)蹲下,琉璃瓶貼在她冷汗涔涔的額角,"潘將軍的朱雀封印,每半個時辰就會吞掉一縷魂絲。
你說...他能撐到幾時?"
陶玥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鎖骨下的朱雀胎記突然發(fā)燙,她看到慕容軒身后浮現(xiàn)出模糊的重影——那是潘逸塵被鐵鏈貫穿琵琶骨的畫面,鮮血正順著朱雀紋路滴落。
"你要陰陽眼,我給便是。"她突然放軟聲音,染血的指尖撫上慕容軒的手背,"但你要先讓我見他..."
"噓——"慕容軒的指尖按上她顫抖的唇,另一只手掀開斗篷。
他心口竟也刻著朱雀封印,只是那暗紋里游動著詭異的黑氣,"師姐當年給他刻封印時,可沒說過這咒術(shù)會反噬吧?
每當他為你動情一次,咒紋就會吞噬他一分魂魄。"
陶玥如墜冰窟。
三年前刻咒時的細節(jié)突然清晰——潘逸塵握住她發(fā)抖的手腕說"無妨",朱雀尾羽最后一筆落下時,他唇角溢出的那縷血...
"現(xiàn)在明白了?"慕容軒的呼吸拂過她僵硬的脖頸,"師姐的陰陽眼,救的不是你,是他。"
更樓聲從遠處傳來,陶玥忽然察覺地磚在微微震動。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銀芒,任由慕容軒將琉璃瓶貼上她心口。
當冰涼的液體注入血脈時,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我要看著你的眼睛...取走陰陽眼。"
慕容軒的瞳孔瞬間收縮,這個角度望去,他眼下那顆朱砂痣與三年前一般明艷。
就在他俯身的剎那,陶玥突然咬破早已藏在齒間的血囊——那是今晨用最后陽氣凝聚的至陰之血。
"你忘了嗎?"血霧噴濺在慕容軒臉上的瞬間,陶玥眼底銀芒大盛,"陰陽眼認主時..."
(此處為后續(xù)事件鋪墊:陶玥的指尖在血霧中泛起微弱金芒,閣樓四角的鎮(zhèn)魂符突然無風自動,而她鎖骨下的朱雀胎記開始滲出細碎血珠...)血霧在月光下凝結(jié)成細小的冰晶,陶玥右眼銀芒暴漲的瞬間,整座觀星閣的鎮(zhèn)魂符竟同時燃起幽藍火焰。
她看見慕容軒臉上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狀的魂脈,那些深紫色的紋路沿著琉璃瓶中的血絲,一直延伸到西南方的地底深處。
"原來如此..."陶玥踉蹌著退到窗邊,染血的指尖劃過正在融化的符灰。
陰陽眼透支帶來的劇痛在顱骨內(nèi)翻涌,她卻死死盯著屋檐下那些閃爍的暗紋——平日里普通的雕花雀替,此刻正顯現(xiàn)出與山谷祭壇如出一轍的饕餮紋。
慕容軒擦去臉上的血珠,琉璃瓶中的魂絲突然劇烈扭動:"師姐看到了什么?"他指尖扣住三枚青銅鈴,玄鐵鎖鏈上的四象符文開始泛紅。
陶玥的脊背抵上冰冷符咒,突然輕笑出聲:"師弟的移魂陣,當真刻得精妙。"她故意將染血的掌心按在窗欞,暗紅血跡順著饕餮紋的眼窩蜿蜒,"可惜饕餮食魂需閉目,你這睜著眼的陣紋..."
話音未落,她猛然將判官筆刺入雀替左眼。
木屑飛濺的剎那,整座閣樓的地磚突然翻轉(zhuǎn),露出下方流淌著黑水的暗河。
十八盞青銅燈齊齊爆響,燈芯里的鮫人油化作青煙,在空中凝成半張殘破的河圖。
慕容軒手中的青銅鈴鐺應聲而碎,他踉蹌著扶住屏風,嘴角溢出的血竟是詭異的靛藍色:"你怎知..."
"三日前山谷的百鬼哭,哭的是被篡改的洛書方位。"陶玥趁機撕下燃燒的鎮(zhèn)魂符,符紙灰燼落在暗河中,竟浮出密密麻麻的陰尸蟲尸體,"你以為用四象鎖魂陣掩蓋,我就看不出這府邸就是倒置的河圖陣眼?"
她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漏出的血珠墜入暗河,竟在黑水中燃起金色火苗。
借著這轉(zhuǎn)瞬即逝的光亮,她看見河底沉著數(shù)十具白骨,那些骨骼胸口都嵌著刻有慕容氏族徽的青銅鏡——與她在山谷祭壇發(fā)現(xiàn)的殘鏡一模一樣。
慕容軒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他突然揮袖震碎屏風,玄武紋碎片如利刃射來。
陶玥翻身滾向暗河邊緣,判官筆在青石磚上劃出刺目火星。
當一塊碎片擦過她耳際時,她突然聽見慧空大師誦經(jīng)的聲音從極遠處傳來。
這不可能!慕容府邸明明布著隔音結(jié)界...
"師姐分心了。"慕容軒鬼魅般出現(xiàn)在她身后,染血的指尖按上她跳動的頸動脈。
陶玥正要反擊,卻發(fā)現(xiàn)方才暗河中的金色火苗竟順著血液爬上石壁,將那些饕餮紋燒得噼啪作響。
她心念電轉(zhuǎn),突然卸了力道向后仰倒。
慕容軒下意識伸手接住的瞬間,她咬破舌尖將血噴向最近的火苗。
轟然暴漲的金焰中,整個暗河水道突然浮現(xiàn)出完整的洛書紋路——那走向竟與山谷的地裂痕跡完全重合。
"你要用整座城的靈氣喂養(yǎng)陰尸蟲!"陶玥趁機掙脫桎梏,判官筆尖挑起燃燒的符灰,"把河圖陣眼藏在府邸,再通過倒置洛書將反噬轉(zhuǎn)移到山谷...咳咳..."
劇痛突然席卷全身,她栽倒在潮濕的臺階上。
陰陽眼開始不受控制地顫動,視野里慕容軒的身影時而變成青面獠牙的惡鬼,時而又恢復人形。
她狠掐掌心保持清醒,注意到暗河對岸的磚墻正在金焰炙烤下顯出一道暗門。
慕容軒擦去嘴角藍血,忽然撫掌輕笑:"不愧是師姐。"他踩著漂浮的陰尸蟲尸體走來,繡著玄武紋的靴底冒出縷縷黑煙,"但你可算過,從發(fā)現(xiàn)秘密到逃出去需要多少陽氣?"
陶玥的指甲深深摳進石縫,喉間腥甜越發(fā)濃重。
她當然清楚,方才強行催動陰陽眼解析陣紋,已經(jīng)讓本就被離魂香侵蝕的心脈雪上加霜。
但暗門上方正在褪色的符文,分明是慕容軒用朱砂混合人血繪制的鎮(zhèn)魂咒。
"足夠撐到...把你的罪證...咳咳...刻在閻羅殿的生死簿上..."她突然抓起一把陰尸蟲尸體擲向慕容軒,轉(zhuǎn)身撲向暗門的瞬間,懷中突然掉出半枚青玉環(huán)——正是三年前潘逸塵送她的定情信物。
慕容軒的瞳孔劇烈震顫,竟呆立了半息。
就是這電光石火的空隙,陶玥的判官筆已刺中暗門上的鎮(zhèn)魂咒中心。
本該堅不可摧的石門轟然洞開,凜冽的山風裹挾著檀香味撲面而來。
"阿彌陀佛。"
陶玥的判官筆僵在半空。
門外月光里站著個灰袍僧人,腕間佛珠正在夜色中泛著淡淡金光。
他身后蜿蜒的山道上,躺著七橫八豎的黑衣守衛(wèi),每具尸體眉心都點著朱砂痣。
慧空大師手持破碎的青銅鏡,鏡面映出陶玥染血的面容:"女施主可還記得,三年前老衲說過,當青玉成環(huán)、朱雀泣血之時..."他突然劇烈咳嗽,僧袍袖口滲出發(fā)黑的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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