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媽!”方澤打通電話。
電話那頭，頓時一個欣喜的聲音響起，“老方，是咱兒子。”
“兒子來電話了？快問問在洪水里受傷怎么樣了？”方澤的老爸方大海激動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
抗洪畫面全國直播。
方澤搶救小奶娃一幕落到父母眼中，差點心臟病都犯了。
“我沒事了媽，輕微骨裂，已經打了封閉，再過幾天就好了。”方澤微笑道，心里流淌過淡淡的溫馨。
“啥叫沒事了，你得注意方澤，你現在年輕仗著身體好不知道輕重，等你像媽這個年齡就后悔了。”李月如嘮叨道。
“兒子，你媽說的對，對了兒子，你抗洪的事廠里都知道了，現在廠里大門哪兒還拉著大橫幅呢。”
這會，方澤的爸媽在一家上萬人的國營大廠工作，此刻下崗的浪潮已經來襲，不過蔓延到兩人的單位，還要一年半多時間。
而九十年代，國營工廠子弟要是出息了，就和后來高中出了高考狀元一樣，敲鑼打鼓掛橫幅。
這次方澤全國露臉，廠子第二天就開始宣傳。
“熱烈慶祝我廠工人方大海的兒子成為抗洪英雄。”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我廠子弟方澤抗洪前線拯救上百留守兒童。”
“把我廠子弟抗洪精神，熱烈投入到生產建設中。”
大橫幅鮮艷。
何止廠里，市里領導和記者也來了一大群，七十平米的兩居室擠的水泄不通，往常在廠里說一不二的書記啊，只能坐在邊邊，至于廠綜辦主任，站在一旁賠笑，人群內文靜的無人理睬，卑微如嘍啰。
工友們就更熱情了，現在方澤爸媽出門是什么效果。
“出息，方澤大出息啦，拯救上百個孩子，大英雄。”
“可不，方澤這個娃我從小看腳趾頭就知道他有靈氣兒，是元帥的料子。”
“再過些年，老方家要出將軍了。”
“大海，月如，方澤這孩子真有能耐，對了，你還記得我二姐家的小丫嘛，就是那總來家屬院玩，天天跟著方澤后面跑的小丫頭。現在長大了，出落的可俊俏了，在政府上班呢，我看倆孩子般配。”
“啥二丫呀，老方，我們家蕓蕓，保送研究生，馬上直博，更般配。”
“我記得蕓蕓都二十四了吧？”
“咦，女大三抱金磚!”
嚯!
廠子眾人卷起來了。
方澤爸媽兩口子，這些天就這么飄飄呼呼過來的，感覺整個人云里霧里。
既不敢置信，又心疼方澤。
今天好歹盼到了電話。
“兒子，廠里給爸提到了車間主任，給你媽也安排到后勤，嘿嘿，另外市里給了一萬獎金，廠里也給了一萬獎金。”方大海笑道。
方澤心中一動，前世老爸在廠里是鉚工組長，直到最后也沒混上副主任，現在直接被提到車間主任。
老媽到后勤處就更輕松了。
看來自己重生，老爸老媽這一次不會下崗。
畢竟，前世工廠最終也沒有倒閉，只是分流了三分之一人員。
“爸、媽，你們手里還有多少錢?”方澤開口問道。
“咦?加上抗洪獎金，這些年攢的工資，存折里還有十三萬五千吧，怎么了兒子你要用錢嗎？”李月如問道。
不得不說，沒改制之前，國營企業工人生活水平絕對不差。
住宿舍，吃食堂，孩子上廠辦小學，廠辦中學，得病了有廠醫院，一年四季有勞保，過年過節米面油水果不斷。
工資根本花不完。
結婚二十多年，兩口子工資攢下了十來萬塊，老方家全部家底了。
“媽，給我轉三萬塊錢，我帶著連隊小兄弟上戰場，犧牲三人，盡點心意。”方澤果斷開口要錢。
“行!”方大海硬氣道，“月如，聽我的，別心疼錢，咱們應該給，電視上大寶和建學那兩個孩子你也看到了，讓人心疼。”
“我沒說不給，就你答應的快，誰不心疼那幾個小戰士啊，才十八九歲年齡。”李明如想起來心里就疼得一陣哆嗦。
方澤笑了，今生前世爸媽都是這樣，義無反顧支持自己，哪怕上輩子最頹廢的時候，也沒有放棄。
“爸，媽，另外剩下十萬塊錢，你們開個股票賬戶，買瀘省老窖的股票。”
什么股票?
方澤爸媽愣住了，對此一竅不通。
方澤前世偶爾看過一篇報道，過去這么多年以來，大a漲幅最大的股票就是瀘省老窖了。
除權后漲幅400倍。
比騰Q、阿貍都要猛。
10萬塊錢放里面，未來就是幾千萬。
至于比特幣之類的，太早了，現在還沒影呢。
“股票不會是騙人吧，這能行嗎？”李月如小心翼翼問道。
“媽，你聽我的，買完不要動，放在賬戶里就好，就當存銀行了。”方澤勸道。
最終，還是方大海一揮手，下了決定，“聽兒子的吧，兒子上過大學，又是全國抗洪英雄，肯定沒錯。”
嗯，上過大學、抗洪英雄，和炒股沒有必然邏輯關系。
但這會的人，認知就是這么樸素。
李月如一聽覺得有道理，兒子是有大出息的人，肯定沒錯。
“好，媽和你爸下午就去開戶，買那個瀘省老窖，然后一直放著，反正咱家三口都有工資，平時不缺錢花。”
“對了，兒子，你什么時候探親休假，媽帶你去相親。”
方澤松了口氣，答應年底休假。
說服父母過程比想象中簡單。
股票未來漲400倍，足夠養老了。
都重生了，肯定要改善家里環境，等以后有機會，還會讓爸媽買其他股票、比特幣、房子之類。
幾十個億資產還是很容易的。
……
五天后，裝甲九連會議室，連務會議。
過去的幾天，方澤作為連隊代理主官，殺瘋了。
處理了一系列救災后事務性工作。
烈屬接待、輕重傷員探望、關懷，對于重傷員高文，聯系到高文家鄉的地方民政，溝通傷殘轉業待遇。
以及接待上級單位慰問，帶領戰士練習“首長好”“為人民服務”，用舊牙刷刷營區小石頭若干次，給軍豬洗澡兩次，洗到豬都感冒了，蔫巴巴的，為了圓滿接待，不得不從坦七連借了一頭精神的豬。
另，接受電臺記者采訪數次。
前往市高中展開《安平鄉抗洪紀實》報告一次，為祖國花朵做了深刻的思想洗禮，
乃至抗洪過程核定損耗上報等等工作。
至于日常執勤、政治學習、組織籃體活動，以及對戰士持續不斷的心理干擾。
一刻沒有停下。
連長，作為一個連隊的主官。
軍心士氣所在，松懈是不可能的。
昨天，已經有膽大的戰士，準備結伴翻墻出去錄像廳了。
他們倆聽老鄉說，一公里以外小鎮錄像廳，進了部槍戰猛片，《英雄本色》，打的老猛了。
這里不得不提。
九十年代，軍隊《條令條例》明確規定戰士不許去錄像廳、歌舞廳、洗頭房等場所。
嗯，大約再過十年，就換成了不許去網吧，洗浴中心。
總之，大概是這個意思。
方澤當時蹲在墻角，望著三米墻上的士兵，給出評價。
“哥倆，素質不錯啊，三米高一步蹬墻，四百米障礙沒白練。”
士官張亮和上等兵孫大力騎在墻頭緊張尬笑～嘻，geigeigei，連長，竟然是你，你不說話，還以為一坨成精賴格寶（蛤蟆）蹲在角落。
“滾下來吧，兩位活爹。”
“還t嗎溜出營看槍戰片《英雄本色》?KAO，是裝C團槍炮坦克不夠多?還是t嗎的九連英雄不夠多。”方澤對不爭氣的倆倒霉兵冷笑一聲。
部隊，放羊超過三天，人心必長草。
而連長，解放軍壓力最大的職務。
上面有一堆領導，下面一百多精力無處發泄的小伙子。
連長面對上級是什么畫風?
團政委說:我不管，連隊訓練、管理，必須張弛有度，出了安全事故，等于全團一年工作白干，我找你。
參謀長說:我也不管，作訓必須緊張起來，給我上強度，特么的大綱考核達標率低于優秀，我找你。
政治部主任說:我同樣不管，光搞訓練不加強學習，連隊的兵思想不過硬，我找你。
團長:我都不管，我全都要，我也找你。
上級就是這樣，好像許愿機。
下級也是，連隊一百來個兵，同樣不省心。
講道理，一百個人，平均每天有一個兵犯錯，多嗎？有兩個兵泡病號，多嗎？每三天有兵鬧矛盾一次，多嗎？每個星期有兵被糾察抓一次，多嗎？每個月有一次兵家里出問題，思想重大波動，多嗎？
講道理，這不是兵王小說，平均下來，雞飛狗跳是日常。
換句話，大家看過不少兵王小說里，里面的主角和其他角色，刺頭啊、小天才啊、神仙啊、笨蛋啊，如同天上繁星。
不知道有沒有人想過，這些人才的連長，每天張大嘴巴成“O”，得多郁悶。
索性，方澤對此有心理準備。
戰士不聽話，排長、班長得加碼啊!
……
會議室，氣氛嚴肅。
“咳咳，連務會議開始，連長率先發言，稍后我補充。”指導員王振國咳嗽一聲。
方澤臉色很黑，煞氣彌漫，直接開口。
“會議前我先講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