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楚明昭,大周朝聲名狼藉的長公主。他們說我是蛇蝎毒婦,
克死三任未婚夫;說我驕縱跋扈,侍女稍有不順便鞭笞至死。
直到那個男人——平定倭寇歸來的蕭晏,被皇兄一紙詔書塞進我的洞房。
“若日后你有心儀之人,我便成全你們。”新婚夜我遞上和離書時,怎么也想不到兩年后,
我會為了這個曾與我勢同水火的男人,率領十萬大軍劍指皇城。
當奸臣長劍抵在親弟弟咽喉時,我終于撕下了偽裝多年的面具。這一切,
要從三年前那場充滿算計的賜婚說起...凱旋賜婚“殿下!出大事了!
”春桃跌跌撞撞沖進內室時,我正對著銅鏡描眉。手一抖,黛筆在眉尾劃出一道滑稽的弧線。
我瞇起杏眼,銅鏡里映出侍女那張驚慌失措的臉。“慌什么?天塌了還有皇兄頂著呢。
”我慢條斯理地拿起絲帕擦掉畫歪的眉線,“說吧,又聽見什么閑話了?”春桃撲通跪下,
聲音發顫:“剛、剛才李公公來傳話,說皇上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
把您許配給剛回朝的蕭將軍了!”我手中的黛筆“啪”地斷成兩截。“蕭晏?
那個在東南打了三年倭寇的武夫?”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硬生生壓下來,
“皇兄這是唱的哪一出?”春桃頭埋得更低了:“聽說是今日蕭將軍凱旋,皇上龍顏大悅,
當場賜的婚...”我猛地站起身,掃翻了妝臺上的胭脂水粉。
殷紅的胭脂膏濺在雪白的地毯上,像一灘血跡。像極了三年前,
我那第三任未婚夫吐血而亡時,濺在我裙擺上的血漬。“呵,有意思。”我忽然笑出聲,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暗袋里那枚銅鑰匙,“皇兄這是嫌我克死的世家子弟不夠多,
非要找個命硬的來試試?”春桃嚇得直哆嗦:“殿下慎言啊!
那蕭晏不過是個寒門出身的莽夫,怎么配得上您...”“寒門?”我冷笑打斷她,
“你當真以為,能在我那多疑的皇兄手底下活到現在,還能立下赫赫戰功的人,
會是個沒腦子的莽夫?”我走到窗前,推開雕花木窗,暮春的風裹挾著柳絮灌進來,
遠處皇城的琉璃瓦在夕陽下泛著光。朱雀大街上人聲鼎沸,
隱約能聽見百姓歡呼“蕭將軍”的聲音。“去,打聽打聽這位蕭將軍何時來拜見,
本宮倒要看看,這位大英雄見了我會是什么表情。”春桃欲言又止地退下后,
我獨自站在銅鏡前,緩緩解開衣襟。鏡中女子肩胛骨下方,
一道猙獰的箭傷在雪膚上格外刺目。這是五年前秋獵時,我為明煜擋下的那一箭。
當時太醫說再偏半寸就會要命。“昭華,你要記住,在這吃人的皇宮里,
有時候惡名比美名更能保命。”母妃臨終前的話言猶在耳。我系好衣帶,
從暗格里取出一本冊子。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錄著這些年來,
我暗中接濟的陣亡將士遺屬名單。最新一頁寫著:東南水師第七營陣亡將士家眷,
已安置于城西慈幼局。“蕭晏...”我輕聲念著這個名字,
指尖劃過冊子上沾著血漬的一角。三年前東南戰報傳來時,我正在抄寫這份名單。那血,
是從咳血的帕子上不小心沾到的。“殿下!”春桃又進來傳報,“蕭將軍派人遞了帖子,
明日巳時來拜見!”我合上冊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備一套最艷麗的衣裳,
再把前年滇南進貢的那套紅寶石頭面找出來。
”春桃瞪大眼睛:“可...那不是您最討厭的...”“既然全京城都說我驕縱跋扈,
我怎能辜負這'美名'?”我撫了撫鬢角,銅鏡里的女子笑得明媚又危險,
“去把庫房里那套鎏金酒具也取出來,明日我要好好'款待'這位未來駙馬。”夜深人靜時,
我獨自登上公主府的角樓。從這里能望見皇城東北角的東宮——明煜就住在那里。
自從三年前他被立為太子,皇兄就再不許我單獨見他。
“阿姐...”記憶中那個軟糯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那年他八歲,發著高熱蜷縮在我懷里,
而我被罰跪在雪地里,只因替他擋下了那杯可疑的茶。冷風吹散了我的回憶。
我望向遠處燈火通明的驛館——蕭晏應該就暫住在那兒。明日之后,
我的命運就要和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綁在一起了。“蕭將軍,”我對著虛空舉杯,
將杯中酒傾灑在地上,“你可要...活得長久些啊。”次日清晨,
我特意讓春桃給我描了最濃艷的妝容。正紅色口脂,飛揚的眼線,額間貼著金箔花鈿。
鏡中的我活脫脫就是話本里專克夫君的禍水模樣。“殿下,蕭將軍到府門外了。
”趙嬤嬤進來通報,老臉上寫滿不屑,“帶了兩車禮物,倒還算識相。
”我慢悠悠地抿了抿口脂:“讓他等著,本宮還沒梳妝完。”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當我終于拖著繁復的裙擺出現在花廳時,蕭晏正背對著門口,負手欣賞墻上掛的一幅邊塞圖。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四目相對的瞬間,我心頭猛地一跳。
這個男人和我想象中滿臉橫肉的武夫截然不同。他身姿挺拔如青松,
一襲墨藍色錦袍勾勒出寬肩窄腰。劍眉下那雙眼睛如寒潭般深不見底,
右眉上一道淺淺的疤痕更添幾分肅殺之氣。“臣蕭晏,參見長公主殿下。
”他行禮的動作干脆利落,帶著武將特有的颯爽,卻又分毫不差地符合皇室禮儀。
我故意沒立刻叫起,而是慢悠悠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蕭將軍不必多禮,
說起來,本宮還沒恭喜將軍立下不世之功呢。”蕭晏直起身,
目光平靜地望過來:“殿下謬贊,倒是臣該向殿下請罪,倉促之下未能備齊聘禮。
”我輕笑一聲,示意春桃上酒:“將軍言重了,說來有趣,昨日圣旨到時,
本宮正在看一出戲文,講的正是癡心女子負心漢的故事。”蕭晏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我親手斟了杯酒推到他面前:“將軍可知,為何京城世家子弟寧可尚庶出公主,
也不敢娶本宮?”廳內空氣驟然凝固。蕭晏卻面不改色地接過酒杯:“坊間流言,不足為信。
”“哦?”我傾身向前,紅寶石耳墜晃出刺目的光,“那將軍可知道,
我第一任未婚夫是怎么死的?大婚前三日,七竅流血暴斃而亡。第二任墜馬摔斷了脖子。
第三任...”我故意壓低聲音,“洞房夜還沒過,就猝死在了婚床上。
”我說完便放聲大笑,像個十足的瘋女人。蕭晏靜靜看著我表演,
突然仰頭飲盡杯中酒:“殿下,臣在東南見過一種花,艷麗非常卻帶劇毒,
當地人叫它'美人笑'。”“但后來軍醫發現,這花的根莖卻是解毒良藥。”他放下酒杯,
目光如炬,“臣向來認為,眼見尚不能為實,何況耳聞?”我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發白。
三年來,這是第一個敢當面反駁我的人。“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將軍。”我猛地拍案而起,
“趙嬤嬤,送客!”蕭晏從容行禮告退。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回頭:“殿下,三日后的大婚,
臣會準時到場。”我盯著他挺拔的背影,腦中思緒萬千。
“殿下...”春桃怯生生地遞上帕子。我接過帕子擦了擦汗,突然笑了:“有意思,
真有意思。”春桃一臉茫然。我望向蕭晏離去的方向,輕聲道:“這位蕭將軍,
比我想象的聰明多了。”方才交鋒中,他看似恭敬卻寸步不讓。可一個寒門出身的武將,
為何會對皇室禮儀如此熟悉?還有他看那幅邊塞圖的眼神,
分明是在找什么...看來這場婚事,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去把嫁衣取來,
”我起身向內室走去,“本宮要好好準備三日后的大婚。”我倒要看看,
在這場皇兄精心設計的棋局里,我和蕭晏,究竟誰才是棋子,誰又是...執棋人。
試探交鋒大婚當日,天還沒亮我就被春桃從被窩里拽了出來。“殿下,
今日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得早些梳妝!”春桃手忙腳亂地指揮著十幾個侍女圍著我打轉。
我瞇著眼任由她們折騰,腦子里卻全是三日前與蕭晏那場不歡而散的會面。
那個男人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眼神,讓我這幾夜都沒睡安穩。“殿下,您看這鳳冠可還滿意?
”趙嬤嬤捧著那頂鑲滿明珠寶石的鳳冠湊過來,老臉上堆滿諂媚。我掃了一眼,
這頂鳳冠少說也有十來斤重,戴上它怕是連脖子都要壓斷。“換那頂素些的。
”我指了指角落里那頂簡約的金絲鳳冠。趙嬤嬤臉色一變:“這...不合規矩吧?
長公主大婚,怎能...”“本宮的話,現在就不管用了?”我冷眼一掃,趙嬤嬤立刻噤聲。
梳妝完畢,我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一襲大紅嫁衣繡著金鳳,妝容卻比平日淡雅許多,
只唇上一點朱紅襯得膚色如雪。這樣打扮,倒真有幾分賢良淑德的模樣。
“殿下今日怎么...”春桃小聲嘀咕。我勾唇一笑:“今日全京城的眼睛都盯著這場婚事,
本宮怎能讓他們失望?”吉時到,喜樂震天。我蒙著蓋頭被攙上鑾駕,
一路吹吹打打往太廟去。透過蓋頭下方的縫隙,我看見街道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聽說這位蕭將軍是被逼著娶長公主的...”“可憐啊,立了那么大功,
結果娶個母夜叉回去...”“噓!小聲點,不要命啦?
”這些竊竊私語一字不落地鉆進我耳朵。太廟前,蕭晏一身大紅喜服早已等候多時。
蓋頭被掀開的瞬間,我刻意垂下眼簾,做出一副羞怯模樣。
余光卻瞥見蕭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大概沒想到我會是這副端莊姿態。行禮時,
我故意踩到裙擺踉蹌了一下。蕭晏眼疾手快地扶住我的手臂,
溫熱掌心透過衣袖傳來一絲異樣的溫度。“多謝將軍。”我輕聲道謝,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
蕭晏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殿下當心。”整個婚禮過程,
我都表現得像個最標準的皇家貴女——行禮時姿態優雅,敬酒時淺嘗輒止,
連笑容都像是用尺子量過的恰到好處。我能感覺到蕭晏探究的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
也能聽見觀禮大臣們驚訝的竊竊私語。“不是說長公主囂張跋扈嗎?
這看著挺端莊啊...”“裝的吧?聽說她在府里動不動就打殺下人...”拜完天地,
我被送入洞房。一進門就踢掉了腳上那雙折磨人的繡花鞋,癱坐在喜床上。這半天的表演,
比我在宮里斗那些嬪妃還累。“都下去吧。”我揮退所有侍女,獨自對著滿桌酒菜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蕭晏帶著一身酒氣走進來,眼神卻清明得很。他反手關上門,
站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目光復雜地看著我。“將軍看夠了嗎?”我扯下頭上沉重的鳳冠,
青絲如瀑散落肩頭。蕭晏沒接話,徑直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殿下今日的表演,
很精彩。”我心頭一跳,面上卻不顯:“將軍這話是什么意思?”“沒什么。”他放下茶杯,
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殿下若想平安度過今夜,臣可以睡在外間。
”我盯著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突然笑出聲:“將軍是怕我趁你睡著捅你一刀,
還是怕自己克制不住?”蕭晏臉色一沉:“殿下慎言。”我赤著腳走到他面前,
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蕭晏,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這場婚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不如...我們做個交易?”蕭晏后退半步,
與我拉開距離:“什么交易?”“表面做夫妻,私下各不相干。
”我轉身從妝奩里取出一份文書遞給他,“若日后你有心儀之人,
我便找個由頭向陛下提出和離,成全你二人。”蕭晏接過文書掃了一眼,
神色越發古怪:“殿下倒是...考慮周全。”“自然。”我坐回床邊,
自顧自地倒了杯合巹酒一飲而盡,“將軍不必擔心酒里有毒,我要殺你,
不會用這么拙劣的手段。”蕭晏看著空了的酒杯,眼神復雜:“殿下就這么喝了合巹酒?
”“怎么,將軍還信這些虛禮?”我挑眉看他,
“還是說...將軍其實很期待與我這'蛇蝎毒婦'共飲合巹酒?”蕭晏臉色一黑,
轉身就往外間走:“殿下早點歇息吧。”看著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我笑得前仰后合。
笑著笑著,喉頭卻涌上一股腥甜。我急忙用帕子捂住嘴,
雪白絲帕上頓時綻開一朵刺目的紅梅。“果然...又嚴重了啊。
”我苦笑著將帕子扔進炭盆,看著它化為灰燼。次日清晨,我還在梳妝,
春桃就急匆匆跑進來:“殿下,宮里來人了,說皇上召蕭將軍即刻入宮!
”我手中玉簪一頓:“什么時候的事?”“天剛亮就來了,蕭將軍連朝服都沒換就跟著走了。
”我瞇起眼睛。皇兄這是迫不及待要聽蕭晏的“婚后感想”啊。“去,把陳巖叫來。
”我放下玉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一會兒,蕭晏的親衛隊長陳巖繃著臉站在了我面前。
他一臉戒備,活像我要吃了他似的。“陳隊長不必緊張。”我和顏悅色地說,“只是想問問,
你家將軍平日都喜歡些什么?既已成婚,本宮總該了解夫君的喜好。
”陳巖硬邦邦地回道:“將軍不挑食,最愛吃...呃,最愛練兵。”我差點笑出聲,
這愣頭青連撒謊都不會:“是嗎?那本宮就每日往你們院子里送些兵書好了。
”陳巖臉色更難看了。這時趙嬤嬤端著早膳進來,看見陳巖頓時拉下臉:“你這粗鄙武夫,
怎敢擅闖殿下內室?”“是本宮叫他來的。”我冷聲道。趙嬤嬤卻不依不饒:“殿下,
這些軍漢粗魯無禮,萬一沖撞了您...”“放肆!”我猛地拍案而起,“蕭將軍的人,
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趙嬤嬤被我吼得一哆嗦,陳巖也瞪大了眼睛。我緩了緩語氣,
對陳巖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本宮再傳你。”陳巖走后,
趙嬤嬤立刻湊上來:“老奴是為殿下著想啊!那蕭晏不過是個...”“閉嘴!
”我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指甲深深陷進她松弛的皮肉里,“記住你的身份,趙嬤嬤,
再敢對駙馬不敬,本宮就讓你去洗衣房養老。”趙嬤嬤嚇得面如土色,連連點頭。我松開手,
接過春桃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去準備午膳,按將軍的口味來。”蕭晏直到晌午才回來,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我正在庭院里修剪一株海棠,見他回來,
故意揚聲問道:“將軍這么早就去上朝了?怎么也不告訴本宮一聲?
”蕭晏掃了眼周圍豎著耳朵的侍女們,勉強扯出個笑容:“怕吵醒殿下。”我放下剪刀,
親熱地挽住他的手臂:“那將軍陪本宮用午膳可好?”蕭晏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但很快反應過來:“臣遵命。”一進內室,我立刻松開手,
臉上的笑容也消失無蹤:“皇兄跟你說什么了?”蕭晏揉了揉被我掐紅的手臂,
淡淡道:“陛下問臣,與殿下相處可還融洽。”“你怎么說的?
”“臣說...”蕭晏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殿下嬌縱任性,實在難以相處。
”我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出聲:“好!說得好!”蕭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皇兄最想聽的就是這個。”我倒了杯茶推給他,
“他巴不得我們相看兩厭,這樣才好控制你。”蕭晏接過茶杯,
突然問道:“殿下為何要幫我?”我笑容一滯:“誰說我在幫你?我是在幫自己。
”我轉身望向窗外,“在這皇城里,多個盟友總比多個敵人強。”蕭晏沉默片刻,
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今早看見殿下炭盆里的灰燼了,
這藥對咳血之癥有奇效,東南將士都用它。”我好奇地轉身看向他,
蕭晏卻已起身往外走:“臣去練武場,殿下好好休息。”看著那個挺拔的背影,
我攥緊了那個小瓷瓶,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緒。
這個男人……我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期待與他的下一次合作了。府中暗流寅時三刻,
我披著單薄的外衫倚在窗邊,看庭院中那個揮劍如風的身影。蕭晏每日寅時準時起床練劍,
雷打不動。這習慣從他搬進公主府西廂院那天就開始了。月光下,
他赤裸的上身布滿猙獰傷疤,汗珠順著肌肉線條滾落,劍鋒在空氣中劃出尖銳的嘯聲。
“看夠了嗎?”蕭晏突然收劍,頭也不回地問道。我心頭一跳,卻也不慌,
索性推開窗戶:“將軍好耳力。”他轉身望來,
月光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那次后,
我們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表面相敬如賓,私下各懷心思。“殿下睡不著?
”蕭晏隨手抓起布巾擦汗,動作間肩胛肌肉如波浪般起伏。“被將軍的劍聲吵醒了。
”我故意打了個哈欠,“不過既然醒了,不如請將軍指點一二?
”蕭晏明顯愣了一下:“殿下要學劍?”“怎么,將軍覺得女子就不能習武?
”我翻身躍出窗戶,赤腳踩在冰涼的青石板上,“本宮七歲就跟著禁軍教頭學過幾招。
”蕭晏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在我光裸的腳上:“殿下還是先把鞋穿上吧。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但也沒當回事不肯露怯道:“少廢話,看招!
”說罷抄起旁邊一根竹枝就朝他刺去。蕭晏輕松側身避開,竹枝連他衣角都沒碰到。
我接連幾招都被他輕描淡寫地化解,最后他劍鞘一挑,我手中的竹枝就飛了出去。
“殿下基礎不錯,但招式太花哨。”蕭晏收劍入鞘,“戰場上沒人會欣賞這些。
”我揉著被震麻的手腕,不服氣地撇嘴:“將軍這是看不起人?”“臣不敢。
”蕭晏嘴角微揚,“殿下若真想學,臣可以每日教您一招。”我瞇起眼睛:“條件呢?
”“沒有條件。”蕭晏轉身往屋里走,“就當是謝殿下前日送來的兵書。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那日我不過是隨口一說,
沒想到真派人搜羅了一堆兵書送去他院里。更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全看完了,
還在某些地方做了批注。“殿下,天涼了。”春桃捧著披風匆匆趕來,小聲提醒,
“今日是十五,您還要去慈云寺呢。”我這才想起每月例行的行程,匆忙回屋更衣。辰時,
我帶著春桃和兩個侍衛出了府。馬車行至城郊慈云寺時,我照例讓侍衛守在山門外,
只帶著春桃進去。“阿姐!”剛進后院禪房,一個瘦小的身影就撲進我懷里。
“明煜又長高了。”我摸著他的腦袋,眼眶發熱。自從他被立為太子,
皇兄就以“避嫌”為由禁止我們相見。每月十五我來慈云寺上香,
實則是為了見偷偷溜出宮的明煜。“殿下,這是上個月的功課。
”太傅程硯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太子殿下進步很大。”我仔細翻看明煜寫的策論,
心中欣慰。這孩子雖然才十二歲,卻已顯露出過人的才智。“阿姐,我聽說你嫁給蕭將軍了?
”明煜仰著小臉問我,“他對你好嗎?”我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孩子別打聽這些。倒是你,
在宮里有沒有好好吃飯?”正說著,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我猛地轉頭,
只見窗欞微微晃動,似有人剛剛離去。“誰?”我厲聲喝道,一把將明煜護在身后。
春桃慌忙推門查看,
卻只看見一片衣角閃過拐角:“好像是...駙馬爺身邊的陳隊長...”我心頭一沉。
蕭晏派人跟蹤我?回府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對策。若蕭晏發現我私會太子,
會不會向皇兄告發?雖然我們達成了表面和平,但畢竟立場不明...“殿下,到了。
”春桃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剛下馬車,就看見蕭晏站在府門口,臉色凝重。
“將軍這是在等本宮?”我故作輕松地問。
蕭晏看了眼我身后的春桃:“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我示意春桃退下,跟著蕭晏進了書房。
一進門,他就從懷中取出一份公文放在桌上。“兵部調令。”蕭晏聲音平靜,
“升我為兵部侍郎,實則削了我南大營的兵權。”我掃了眼公文,心中了然。
皇兄這是開始動手了。“將軍打算如何應對?”“明日去兵部報到。”蕭晏淡淡道,
“順便拜訪幾位老部下。”我挑了挑眉:“將軍倒是沉得住氣。
”蕭晏突然直視我的眼睛:“殿下今日去慈云寺做什么?”果然來了,
我面不改色:“上香祈福,怎么了?”“是嗎?”蕭晏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
“陳巖在寺外撿到的,看著像是宮中之物。”我心頭一跳——那是明煜的玉佩!
面上卻不動聲色:“本宮常年出入宮闈,有幾塊宮里的玉佩很奇怪嗎?
”蕭晏深深看了我一眼,沒再追問,只是將玉佩放在桌上:“殿下收好。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怎么回事?”我皺眉問道。
趙嬤嬤慌慌張張跑進來:“殿下,春桃那丫頭偷了蕭將軍的書信,被陳隊長抓了個正著!
”我心頭一凜,快步走向前院。只見春桃被兩個侍衛押著跪在地上,陳巖手里攥著幾封信函,
臉色鐵青。“殿下!奴婢冤枉啊!”春桃一見我就哭喊起來。我冷冷掃了她一眼:“閉嘴。
”轉向陳巖,“怎么回事?”陳巖行禮道:“回殿下,
屬下看見這丫頭鬼鬼祟祟從將軍書房出來,懷里揣著這些。”他遞上信函,我掃了一眼,
是蕭晏與幾位邊關將領的往來書信。“搜她身上。”我命令道。
侍衛從春桃袖中又搜出一個小紙包。蕭晏接過聞了聞,臉色頓變:“迷藥。
”我盯著春桃慘白的臉,心中怒火中燒。這丫頭跟了我五年,居然也是別人安插的眼線!
“拖下去,杖責三十,發配洗衣房。”我冷聲道。“殿下饒命啊!”春桃哭喊著被拖走。
趙嬤嬤在一旁陰陽怪氣:“殿下對身邊人也太嚴苛了些,不過是個小丫頭...”“閉嘴!
”我厲聲喝道,“傳令下去,今后再有手腳不干凈的,直接打斷腿扔出府去!
”眾人噤若寒蟬。我轉向蕭晏:“將軍可還滿意?”蕭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重罰自己的貼身侍女:“殿下處置公正。”回到書房,
我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蕭晏跟了進來,欲言又止。“想說什么就說吧。
”我倒了杯茶一飲而盡。“那丫頭背后有人。”蕭晏沉聲道,“迷藥是宮里的配方。
”我冷笑一聲:“這府里哪個人背后沒人?”我指了指門外,“趙嬤嬤是皇后的人,
廚房張媽是盧相的人,就連掃地的小廝都是錦衣衛的耳目。
”蕭晏眉頭緊鎖:“殿下既然知道,為何還留他們在府中?”“有時候,
明處的敵人比暗處的更好對付。”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將軍不也在自己院里留了幾個眼線嗎?”蕭晏不置可否,突然換了話題:“殿下的書房,
可否借我一用?
里藏著太多秘密——邊境軍報、朝中派系圖、還有我為明煜準備的治國策...“將軍請便。
”我故作輕松,“不過里頭多是些話本詩詞,怕入不了將軍的眼。”蕭晏道了謝便離開了。
我立刻喚來心腹暗衛:“去,盯著駙馬的一舉一動。”深夜,
暗衛回報說蕭晏在我書房待了兩個時辰,尤其對那些軍事典籍和邊境地圖感興趣。
“他還看了什么?”我急切地問。“將軍似乎對殿下批注的兵書特別關注,還...還笑了。
”“笑了?”我愕然。那些批注里有不少是我故意寫的謬論,
就為了讓人以為我是個紙上談兵的草包。
暗衛點頭:“將軍看到殿下在'十面埋伏'旁批注'不如直接下毒'時,笑得茶杯都打翻了。
”我耳根發熱,又羞又惱。這個蕭晏,竟敢笑話我!正要發作,突然有人敲門。開門一看,
竟是蕭晏本人,手里還拿著那本被我涂鴉過的兵書。“殿下對兵法頗有...獨到見解。
”他眼中帶著揶揄的笑意。我一把搶過兵書:“將軍深夜造訪,就為了取笑本宮?”“不是。
”蕭晏突然正色,“臣是來道謝的。”“謝什么?”“謝殿下今日嚴懲偷信之人。
”蕭晏直視我的眼睛,“也謝殿下在兵書批注中...故意露的破綻。
”我心頭一跳:“什么破綻?”“殿下在'火攻篇'批注說火油遇水即滅,實則不然。
”蕭晏眼中精光閃爍,“以殿下的學識,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常識。所以臣猜,
殿下是故意讓可能偷看此書的人以為您不懂兵法。”我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蕭晏,
你比我想象的聰明。”頓了頓,“但也比我想象的危險。”蕭晏不置可否,
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這是臣對西北邊防的一些拙見,或許能與殿下...探討一二。
”我接過竹簡,心頭涌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這是第一次,
有人不是把我當成驕縱任性的長公主,而是可以討論軍國大事的...同伴?“明日寅時,
繼續練劍。”蕭晏轉身離去,背影挺拔如松。我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意識到,
這場始于算計的婚姻,正在朝著我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暗夜相救“蕭晏!
你個沒爹沒娘的野種,也配站在朝堂之上?”我正坐在馬車里查看賬本,
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刺耳的辱罵聲。掀開車簾一看,只見朱雀大街上,
蕭晏被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團團圍住,為首的是盧相家的二公子盧志遠。“讓開。
”蕭晏聲音冷得像冰,右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喲,還想動手?”盧志遠陰陽怪氣地笑著,
“你不過是個靠女人上位的駙馬,真當自己還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我瞇起眼睛,
示意車夫停車。這個盧志遠仗著他爹的權勢,在京城橫行霸道慣了,今日竟敢當街羞辱蕭晏。
“再說一遍。”蕭晏的聲音突然平靜得可怕。
盧志遠不知死活地湊上前:“我說你是個——”話音未落,蕭晏的拳頭已經重重砸在他臉上。
盧志遠像破布一樣飛出去,撞翻了路邊一個賣瓷器的攤子。“打得好!”我差點脫口而出。
只見蕭晏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幾個紈绔子弟全放倒了,動作干凈利落,
不愧是戰場上下來的殺神。回府后,我剛換好衣裳,春桃就慌慌張張跑進來:“殿下,
不好了!盧二公子帶著御史臺的人闖進府里,說要抓蕭將軍問罪!”我眉頭一皺,
快步走向前廳。只見盧志遠鼻青臉腫地站在那,身邊幾個御史正氣勢洶洶地要拿人。
“怎么回事?”我冷聲問道。“長公主殿下,”一個御史上前行禮,
“蕭將軍當街毆打朝廷命官之子,下官奉旨拿人。”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蕭晏,他面無表情,
似乎早料到會如此。“盧二公子這傷看著挺嚴重啊。”我故作關切地走到盧志遠面前,
突然伸手在他淤青處狠狠一按。“啊!”盧志遠殺豬般嚎叫起來。
我甩了甩手:“叫得這么中氣十足,看來傷得不重嘛。”轉向那幾個御史,“諸位大人,
本宮怎么聽說,是盧二公子當街辱罵朝廷重臣在先?”御史們面面相覷。
盧志遠咬牙切齒道:“我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他就動手打人!這等莽夫,就該革職查辦!
”我冷笑一聲:“盧二公子好大的威風,連本宮的駙馬都敢動。”我緩步走到他面前,
壓低聲音,“告訴你爹,若再敢動蕭晏一根汗毛,
本宮就把他在江南私吞軍餉的證據送到皇上案頭。”盧志遠臉色刷地白了。打發走這群人后,
蕭晏皺眉看著我:“殿下何必蹚這渾水?”“本宮樂意。”我甩袖就走,
心里卻憋著一股無名火。這個木頭,我幫他解圍,連句謝謝都沒有?果然,第二天早朝,
盧相一黨還是上奏彈劾蕭晏。皇兄下旨罰蕭晏半年俸祿,禁足一月。我得知消息后,
立刻換上朝服直奔皇宮。“皇兄,蕭晏打人是不對,但那盧志遠當街辱罵朝廷命官,
難道就不該罰?”我跪在御書房,聲淚俱下地控訴。皇帝瞇著眼睛看我:“昭華,
你什么時候這么護著蕭晏了?”我抽泣著說:“他畢竟是臣妹的駙馬,被人這般羞辱,
臣妹顏面何存?”皇帝沉吟片刻,最終松口:“罷了,看在你面子上,禁足改為半月,
不過...”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朕聽說你們夫妻感情并不和睦?”我心中一凜,
面上卻做羞惱狀:“皇兄!夫妻閨閣之事,怎好拿出來說...”皇帝哈哈大笑,
這才放我離開。回府后,我直接去了蕭晏的院子。他正在練劍,見我來了,
收劍入鞘:“殿下為何要幫我?”我翻了個白眼:“誰幫你了?本宮是怕你連累我的名聲!
”扔給他一個藥瓶,“擦擦手,關節都破了。”蕭晏看了看自己滲血的指節,
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大概沒想到我會注意到這種細節。“對了,這半個月你老實待在府里。
”我轉身要走,“盧相那老狐貍不會善罷甘休的。”蕭晏突然叫住我:“殿下,
今晚無論聽到什么動靜,都不要出房門。”我心頭一跳:“什么意思?”“臣收到消息,
有人要趁我禁足期間...”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我瞳孔驟縮:“盧相?
”蕭晏不置可否:“殿下只需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出來。”入夜后,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窗外風聲鶴唳,每一絲響動都讓我心驚肉跳。突然,
院墻外傳來一陣打斗聲,接著是幾聲悶哼。我猛地坐起身,剛要下床,又想起蕭晏的警告。
正猶豫間,窗外閃過幾道黑影,接著一切歸于平靜。天蒙蒙亮時,我實在按捺不住,
悄悄來到蕭晏的院子。只見他安然無恙地坐在廊下喝茶,院中干干凈凈,
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早啊,殿下。”蕭晏氣定神閑地給我也倒了杯茶。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明白過來:“你早有準備?”蕭晏笑而不答。這時陳巖匆匆走來,
看到我在場,欲言又止。“說吧,殿下不是外人。”蕭晏淡淡道。
陳巖這才匯報:“昨晚共來了六個刺客,全部拿下了,按將軍吩咐,留了兩個活口,
已經...招了。”沒想到蕭晏在府里還布置了這樣的防衛。“處理干凈。”蕭晏擺擺手,
陳巖領命而去。我抿了口茶,突然問道:“將軍為何要告訴我這些?”蕭晏看著我,
眼神復雜:“因為臣發現,殿下似乎...真的在乎臣的安危。”我手一抖,
茶水灑在裙擺上。這個木頭,怎么突然開竅了?轉眼到了月圓之夜,我照例準備去慈云寺。
剛出府門,就感覺有人跟蹤。我故意讓馬車繞了幾條巷子,確認甩掉尾巴后才往城郊去。
慈云寺后山有一處隱蔽的院落,這里收留了二十多個邊境陣亡將士的遺孤。每月十五,
我都會帶些銀錢衣物來看望他們。“阿姐來啦!”孩子們一窩蜂圍上來。
我笑著分發糖果點心,又檢查他們的功課。正忙活著,突然感覺背后一道銳利的視線。
回頭一看,蕭晏不知何時站在院門口。“將軍好雅興,大半夜跟蹤自己的夫人?
”我強作鎮定地走過去。“殿下每月秘密外出,就是為了這個?”“不然呢?”我挑眉,
“將軍以為我去私會情郎?”蕭晏掃了一眼院里的孩子們:“他們都是誰?
”“東南水師第七營將士的遺孤。”我坦然道,“他們的父親都死在倭寇手里,
朝廷發的撫恤金...不夠。”蕭晏瞳孔猛地收縮:“第七營?那是我帶過的兵!
”我沉默片刻,轉身對程硯交代了幾句,然后拉著蕭晏出了院子。“為什么要這么做?
”蕭晏聲音沙啞,“你明明可以繼續做你驕縱任性的長公主,何必...”“因為我受夠了!
受夠了看著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家破人亡!受夠了朝廷層層克扣撫恤金!
受夠了裝瘋賣傻、被人指著脊梁骨罵!”蕭晏震驚地看著我。月光下,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卸下所有偽裝,露出真實的疲憊與憤怒。
“你以為我愿意當個人人唾棄的'毒婦'嗎?”我苦笑,“可在這吃人的皇宮里,
只有惡名才能保護我和明煜,皇兄為什么留著我?
因為他需要一個聲名狼藉的妹妹來襯托他的英明!”蕭晏沉默良久,
突然伸手擦去我臉上的淚水——我這才發現自己哭了。“殿下肩上的箭傷,是怎么來的?
”他輕聲問。我怔了怔:“五年前秋獵,為明煜擋的箭。
”蕭晏眼神復雜:“所以那些傳聞...你打殺侍女、克死未婚夫...”“都是假的。
”我疲憊地搖頭,“第一個未婚夫是盧相下的毒,第二個是三皇子動的手腳,
第三個...確實是暴斃,但與我無關。”蕭晏突然單膝跪地:“臣...錯怪殿下了。
”我拉起他:“不必如此,你我本就是皇帝的棋子,互相提防再正常不過。”回府的馬車上,
我們相對無言。直到府門前,蕭晏才突然開口:“殿下可知道,臣為何對皇室如此不信任?
”我搖搖頭。“十年前,臣的父親——前任兵部尚書蕭遠,
就是被先帝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的。”蕭晏聲音平靜,眼中卻燃燒著冰冷的怒火,
“全家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臣那時在邊關從軍,才逃過一劫。”蕭遠案我知道,
那是先帝晚年一樁著名的冤案。“所以臣拼命立功,
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蕭晏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過。我心頭劇震,
突然明白皇兄為何如此忌憚蕭晏,
又為何把我嫁給他——這是要把仇人們的兒子和女兒綁在一起,互相牽制啊!“蕭晏,
”我直視他的眼睛,“若我說,我愿意幫你平反蕭家冤案,你信我嗎?”蕭晏深深地看著我,
許久,輕輕點頭:“我信。”就這一個字,讓我心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月光下,
我們的影子交疊在一起,仿佛命運早已將這兩個滿身傷痕的靈魂緊緊纏繞。
真心初現北境八百里加急軍報送進京那日,我正在書房批閱明煜送來的功課。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蕭晏與陳巖低沉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