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依大興律例,私自買賣御賜之物乃是重罪,是以收到盛昌典莊報官的消息,京兆尹梁瑞親自帶著一眾衙役,飛快地趕來。
“京兆府辦案!京兆府辦案!”
烏壓壓的衙役魚貫而入,將盛昌典莊圍了個水泄不通。
典莊內(nèi)的主顧們被嚇得不敢動彈,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
他們只是來典當(dāng)些物件,怎的就驚動了京兆府呢?
但很快,他們的疑惑就被解開。
雅間里,掌柜和云霽都聽見了外頭的動靜。
掌柜狠狠松了一口氣。
云霽則心下一喜。
她要的效果,到底達到了!
不過她并未展露出來,反而狐疑地睜大了眼:“外面是......”
不出所料,掌柜不復(fù)先前的熱絡(luò),冷下臉嚴(yán)肅道:“還請小姐隨在下出去同京兆尹解釋清楚。”
“解釋什么?”云霽明知故問。
“為何要變賣御賜之物?!”
......
當(dāng)掌柜將面色煞白的云霽領(lǐng)到梁瑞出來時,眾人皆是一驚。
“怎么這位大戶人家的小姐被帶出來了?”
“莫非盛昌典莊出了什么大岔子?”
梁瑞沒有理會眾人的猜測,冷眼環(huán)視一圈:“何人膽敢變賣御賜之物?”
“回稟大人。”掌柜微微側(cè)身,露出身后的云霽,伸手控訴道:“就是這位小姐!”
“她要典當(dāng)前朝畫圣吳道子所做的《太行山色圖》!”
此話一出,空氣都仿佛靜止了一般。
他們沒聽錯吧?
這位閨閣小姐竟真要典當(dāng)御賜之物?!
別說若是掌柜沒有識出來此物,會招來抄家滅族的禍患。
就單是御賜之物這一條,放在京城任何一個世家大族里都是得叩謝圣恩、世代供奉著啊!
可這位小姐竟然敢拿來典當(dāng)?
連京兆尹梁瑞都聽得嘴角直抽。
區(qū)區(qū)一個閨中小姐,敢把御賜之物拿來典當(dāng),簡直是活膩了!
“大膽!御賜之物豈能典當(dāng)?”
似是被他的呵斥唬住,云霽身形一顫,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才得掌家之權(quán),卻不想家中虧空嚴(yán)重,為了換些銀錢,我這才不得不拿些值錢的東西來典當(dāng)......”
“求......求大人網(wǎng)開一面......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說著,她淚如雨下,匍匐在梁瑞腳邊。
梁瑞雙眸一瞪,斥道:“還不速速招來你的身份!”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如此大膽!
云霽將頭埋得更低,顫抖著應(yīng)聲:“我是樂......樂安縣主......”
樂安縣主?
威遠(yuǎn)侯府那個?
梁瑞將信將疑,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怎么看怎么都不能將眼前這個身形瘦削、面色蒼白的小姐同太后親封的樂安縣主聯(lián)系到一起。
況且樂安縣主在京中存在感極低,除卻有個救駕而死的將軍父親以外,外人對她知之甚少,在京城的各大場合,也幾乎不見她的身影。
所以,梁瑞并不能確定她話里的真實性有多少。
事關(guān)御賜之物,她的身份和目的務(wù)必要查驗清楚,絕不能有半點馬虎。
“你可有縣主令牌?”梁瑞臉色有所緩和,沉著聲質(zhì)問。
要她真是樂安縣主,他萬不可此時將人得罪了。
“回大人,我......我出門得匆忙,令牌忘記帶了......”
云霽哆哆嗦嗦的回答,再次點燃了梁瑞心中懷疑的種子。
“你到底是忘了帶令牌,還是冒充樂安縣主盜取御賜之物?”
云霽哭腔中不自覺地染上幾分哀求的意味:“大人明鑒,我當(dāng)真是......是樂安縣主......”
可這一次,她的話壓根沒人相信。
“若你敢冒充樂安縣主,連同你妄圖典當(dāng)御賜之物一齊,兩罪并論,本官今日定將你關(guān)進大牢!”
嬌滴滴的小姐,眼看要被關(guān)進大牢,在場的人難免有些惻隱。
其中不乏有人出聲勸誡:“小姐,你究竟有何冤屈,是何身份,都如實同大人說了吧!大人并非不近人情之人,定會替你主持公道啊!”
“從實說來,本官可為你做主。”梁瑞也出言相勸。
云霽卻搖搖頭,渾身止不住地發(fā)顫,哽咽地為自己辯白:“我......所說句句屬實,還請大人明鑒......”
本想給她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誰知她還堅持嘴硬!
不見棺材不掉淚!
梁瑞怒得大手一揮:“來人!將此女帶去威遠(yuǎn)侯府查驗身份!”
聞言,衙役們粗暴地將云霽從地上拖起來,不由分說地押著她出了盛昌典莊。
梁瑞親自領(lǐng)著余下的衙役,再押著玉素,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直奔威遠(yuǎn)侯府而去。
他們走后,典莊內(nèi)總算恢復(fù)了寧靜。
二樓。
目睹全程的青衣男子看得心痛不已:“裴小公爺,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說好的好戲呢?怎么美人就被京兆尹押著去查驗身份,還要關(guān)進大牢了?”
紫衣男子神色平靜,一臉無動于衷。
青衣男子急得團團轉(zhuǎn):“她好歹姿容尚可,你起碼該憐香惜玉,出手幫幫她啊!”
紫衣男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時候你也染上了風(fēng)流的癖好?”
青衣男子一頭黑線,氣得跳腳:“裴公爺!你這是污蔑!”
“我哪里風(fēng)流了?我明明是憐香惜玉!”
“呵。”左頰的梨渦若隱若現(xiàn),紫衣男子不忘提醒他:“先前也不知誰說她是蛇蝎美人。”
“我、我那是誤判!誤判!”
紫衣男子眸中劃過幾絲意味深長:“你最好真的是誤判。”
要是他沒猜錯的話,蛇蝎美人這出戲才剛剛開場......
邊想著,他徑直起身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
“去威遠(yuǎn)侯府,看戲。”
看戲?
青衣男子愣在原地。
美人都要被關(guān)進大牢了,還能有什么戲可看?
一道清冷的聲音幽幽傳來:“好戲還未散場,你不想看?”
沒散場?
“那我當(dāng)然想看!裴小公爺,你快等等我!”
青衣男子快步追了上去。
卻說京兆尹親自押人要來威遠(yuǎn)侯府查驗身份的消息不脛而走。
因此,梁瑞和云霽一行人還沒到,威遠(yuǎn)侯府就已被看熱鬧的百姓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等他們到的時候,離得老遠(yuǎn),有眼尖的人先看見了他們。
“來了!來了!京兆尹押著犯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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