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貞順元年三月,登徒將軍沈千秋被貶西北,賜婚攝政王以作監軍。這條旨意一出,
滿朝皆驚。朝堂之上,群臣竊語,御史一怒拍案:“登徒子與攝政王成婚?
這簡直是污了陛下的龍顏!”而此刻的西北邊境,風雪卷地三尺,營帳內香氣四溢。
沈千秋裹著一身披風,半臥在榻上,一手執酒,一手掐著身邊那位俊美將軍的下巴,
瞇眼而笑。“我說小將軍,你這眉眼生得可真好,我喝醉了可要親的。”小將軍臉色慘白,
倉皇而逃。她懶懶地瞇著眼:“嘖,跑什么?我又不會真親。
”帳外傳來親兵急急的腳步聲:“將軍,將軍!
那攝政王到了——”沈千秋一愣:“哪個攝政王?”“……就那位!陛下親封的,
‘清冷端方、潔身自好’的攝政王殿下。”她坐直了身,滿臉酒氣未散,
卻已換上一副“不得不迎”的笑臉,嘖了一聲:“這可真是——大麻煩來了。
”—攝政王蕭荀進帳的時候,只覺鼻尖一陣沉香混著酒氣。
他一眼望見那張傳聞中“荒唐不堪”的臉,反倒怔了一下。女將軍倚著榻,眼角泛紅,
唇角帶笑,斜斜地朝他一挑眉:“殿下遠道而來,可是來約本將軍共寢?”帳內一靜,
親兵頭皮一炸。蕭荀神色未動,只淡淡開口:“沈將軍好興致。”沈千秋懶洋洋撐起身,
笑得分外放肆:“將軍?不不,按圣旨,我現在可該喚你——夫君。”她步步逼近,
直到走到他身前,眸中笑意更甚:“夫君可愿同榻而眠?”那一刻,帳內溫度仿佛凝固。
蕭荀目光沉了片刻,忽地偏頭躲開她的氣息,淡聲一句:“沈千秋,本王不近女色。
”“那正巧,”她笑了,眼底卻沒半分調笑的溫度,“我也不近男色。
”蕭荀:“……”她笑著退開幾步,揮手將酒壺扔進火盆,噼啪作響。“殿下放心,
咱們這段‘婚姻’,你若不說,我更不說。”“你我各為其主,各玩其命。”她低語一句,
“你是陛下的刀,我也是。”帳內火光灼灼,烘得她的眼神更深了幾分。蕭荀終于明白,
這個“登徒子”,并不是傳聞中那樣簡單。—翌日清晨,邊軍演練,
沈千秋一身銀甲、馬鞭輕揚,破陣如風,指揮若定。她下馬時輕撣衣角,笑著回頭:“殿下,
如何?本將的‘瘋名’,可值三萬敵軍退兵?”蕭荀立在雪地之中,目光深邃,
像是第一次認真看她。這個女子,不是瘋,而是太冷。瘋的是她的假面,冷的是她的心。
第二章西北寒夜,風雪未歇。自攝政王入營后,軍中人心惶惶。
將士議論紛紛——“那位登徒將軍,真要與攝政王成婚?”“成婚是假,監軍是真!
聽說陛下要收她兵權!”……主帳中,沈千秋卻興致正濃。她斜倚在榻上,左手執一方兵符,
右手撥弄著銅雀小盞,似笑非笑:“這些人,還真把我當成個傻子。”“將軍。
”副將楚映沉聲道,“攝政王今夜召您共議邊軍布防。”沈千秋抬眸,冷光一閃:“他叫我?
”“是以王命之名。”楚映垂目,聲音低了幾分,“屬下以為,此人來此,非為助戰,
恐怕是來——收權。”沈千秋冷笑,緩緩起身。“收我兵權?”她披上披風,
一步步朝營外走去,“那就看他,手上有沒有這個命。”……攝政王副帳內。
蕭荀著一襲深玄,坐于榻后,面前一張沙盤攤開,箭指直點北地烽火線。“此處三日前失守,
敵軍疑為迂回包抄,接下來會從此切入,擾我中線糧道。”沈千秋步入,
耳邊便是他低沉的分析。她輕笑:“攝政王果然是文武全才。”蕭荀抬眼,未答她嘲諷,
繼續道:“明日晨,我欲領親軍北巡,查探敵軍動向。”沈千秋坐于下首,
慢條斯理地拆著酒盞,挑眉:“你領親軍?攝政王好大的膽子。”“你以為,
邊軍是你京中養的小貓小狗?”她笑意轉冷,“敢不請自領,明日一早,
就該有人敢告你——擾我軍紀。”蕭荀面不改色,只道:“你不是說過,你不干涉我,
我不干涉你?”“是啊。”她抬頭,眸光直逼,“可邊軍是我的命。你敢動,我就敢殺。
”帳內沉默。片刻,蕭荀忽地一笑:“原來你也怕。”“怕我斷你兵符,割你兵權。
”沈千秋瞳仁微縮。他低聲道:“你不是登徒子,你是瘋狗。”她站起身來,
聲音忽冷:“攝政王,今夜別睡了,天亮你會看到——誰才真正在這雪地里吃人的命。
”……翌日未明。號角響徹天際,邊軍驚動。前線烽火突起,敵軍提前發動夜襲。將士未備,
亂陣之中,副將楚映急報:“將軍,敵軍兵分三路,
我軍左翼已破——攝政王已領五百親軍斷后,急需支援!”沈千秋聞言一愣。他竟真敢帶兵?
她瞇起眼,一躍上馬,銀甲在雪夜中奪目生光:“傳令!全軍左轉三里,夾擊北山!
所有騎兵——隨我沖陣!”……破曉時分,血染長雪。沈千秋率軍殺出重圍,親手斬下敵酋,
一矛穿透北嶺營盤。她單騎回陣,渾身浴血,卻神情恍若未覺。而蕭荀,已站在前線雪丘,
披著戰袍,負手而立。“殿下英勇,親征斷后,不愧攝政之名。”她抱拳而笑。
蕭荀淡然:“若我不斷后,你那三千騎兵,怕是一夜盡沒。”“是么。”沈千秋低頭笑了笑,
忽而靠近他身側,聲音壓低。“那我是不是該以身相許?”她語氣輕佻,眸中卻無一絲笑。
蕭荀垂眸,正與她對視。那一刻,四目相對,雪落無聲。他忽然出聲:“你身上的傷,痛么?
”她一愣,笑意斂盡:“你何時,關心我這種瘋狗的傷了?”“瘋狗也會流血。
”他淡淡一句,轉身而去。她站在原地,望著他背影,眸色沉沉。—當夜,邊軍已穩,
營帳卻風聲鶴唳。宮中密詔傳至,陛下口諭:“登徒將軍作風不謹,著令攝政王暫代其兵權,
輔佐軍務。”沈千秋望著那封詔書,沉默片刻,忽地大笑。“嘖,來了來了——這紙婚書,
不過是兩把刀,一把刺我,一把捅他。”她緩緩坐下,摸了摸腰間利刃。“那就看,
誰先出鞘。”而此刻,攝政王帳內。侍從低聲道:“殿下,圣上欲借您之手,削其兵權。
”蕭荀卻靜靜望著窗外夜雪。“……圣上想錯了。”他緩緩吐出一句。“沈千秋,不是刀鞘,
是利刃。要么為我所用,要么——刺我于喉。”帳內燭火跳動,
映出他冷峻面容上的一絲復雜。第三章長夜將盡,雪勢未停。
攝政王蕭荀收到一紙兵權轉移的密詔時,眉頭不動,指尖卻微緊。“沈千秋會怎么做?
”他輕聲問。侍從不敢答。因為這世上沒人能預料一個瘋狗的反應。更無人能揣測,
一個瘋狗手里還握著一柄快刀時,她會砍誰。……另一邊,主帳之中。
沈千秋翻來覆去盯著那封“兵權暫移”的旨意,像是盯著個死人。楚映低聲道:“將軍,
攝政王尚未接管軍權,只需一令,我們便可封其軍帳,斷其兵線。
”沈千秋卻忽地笑了:“不急。”她抽出一枚紅漆玉簡,在燭火下輕輕一烙,印于沙盤之上。
“他想要兵權,我給他。”“我還要……親手看著他,拿了兵權之后,騎虎難下。
”楚映一愣:“將軍?”沈千秋起身,步步逼近,眼底鋒利如刃:“你以為我不知,
誰是最想殺我的?”“不是圣上,不是攝政王,是這營中三十六營副將,
那些看我不順眼的老狗。”她冷笑一聲:“如今兵權將移,不如——借蕭荀之手,
先來場清洗。”“借刀殺人?”楚映低聲驚問。“不。”她緩緩束發,披甲。“借心取命。
”—三日之后,軍中風向驟變。攝政王以“肅清內賊”為名,斬殺兩位擅通敵軍的副將。
而這兩人,正是沈千秋掌兵以來最大的掣肘。眾將震動,人人自危。
卻無人敢言——攝政王手中兵符,乃圣上欽命;登徒將軍卻在席間舉杯,高坐不動,
神情冷淡如霜。夜宴之后,沈千秋獨入蕭荀軍帳,帶著一壺烈酒。“謝王爺,代我清狗。
”她聲音清冷,不帶笑意。蕭荀接過酒盞,盯著她眸子:“你早知我會殺他們。”“我只知,
”她坐下,倚著案幾,“你手中那封密詔,是刀。”“你若不動,那我便動你;你若動了,
那便是在替我清障。”蕭荀默然,許久后低聲:“你不怕我一并把你也清了?
”沈千秋眸中一閃,似笑非笑:“你殺我干什么?”“圣上想削我兵權,
不是殺我;你想保邊關,也不能殺我。”她將酒一飲而盡,微笑道:“再說了,若我死了,
誰來替你擋這群邊軍瘋子?”蕭荀望著她,忽然伸手,將她鬢邊碎發撥至耳后。“沈將軍。
”他低聲道,“你活著,是我唯一的籌碼。”沈千秋怔了片刻,
忽然冷笑:“你以為你是在拿我?”“那你錯了。”“從你進邊關起,你就已經落入我的局。
”“你以為你是攝政王,我便會退讓?”“可你不知,我連皇帝都想殺。”她靠近他,
氣息帶著酒意,像雪地里的一簇烈火:“我活著,不是為了你們這些權貴。
”“是為了讓你們,一個個跪下,看我坐在你們尸骨堆上的那天。”蕭荀看著她,片刻無言。
那一刻,他心頭莫名一顫。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女人不是瘋子。是他從未見過的野心。
—當夜,風雪驟歇。軍營上空,一道密信乘夜鷹飛回帝都。
信中寥寥一語:> “登徒沈千秋,狼性畢現。不可收服,亦不可控。”而信末,
另有一行字,另筆加蓋:> “慎動。”—數日后,朝中傳來密詔——攝政王與登徒將軍,
三日后完婚,以穩軍心。全軍嘩然。楚映驚駭:“將軍,您可還記得此婚始于試探,
如今竟要當真?!”沈千秋卻在榻上,輕搖酒盞,眸色似笑非笑。“婚是假的。
”“可人……”她忽然笑了,“我倒要看看,他是真的冷血,還是也能——入我局中。
”燭火搖曳,她眼神幽深。沈千秋低語:“攝政王,準備好娶個瘋子了嗎?
”第四章邊關風雪初歇,旌旗重整,卻難掩軍中暗潮洶涌。沈千秋坐在帥帳中,
面前是三份來自各營的奏報。三十六營,已有二十四營表態接受攝政王調度,余下的十二營,
或觀望,或不服。“將軍,要不要提前動手?”楚映低聲請命,眉眼間滿是殺意。
沈千秋卻放下奏報,眼中不帶一絲溫度:“不急。”她拿起案幾上的那份圣旨,
朱紅封蠟已被撕開。“攝政王蕭荀,奉旨鎮守邊關,與登徒將軍沈千秋結親以安軍心。
”短短一紙,卻比任何兵符都來得鋒利。她指尖摩挲那抹龍紋,像是摩挲著某種戰利品。
“楚映,你知我為何答應嫁他?”楚映跪地:“將軍為保軍心?”沈千秋冷笑一聲:“不。
是因為他若娶我,便再無退路。”“邊軍三十六營,人人皆知我沈千秋是瘋狗,
他若為我正名,便是與我同舟;若婚后再欲背棄,便是自取其辱。”她將圣旨丟在火盆中,
焰火映在她眼中,如流光殺氣。“我要的,不是婚姻。”“是他愿不愿,為我,一起瘋。
”——三日后,大婚如期。禮不成禮,樂不成樂。邊關無紅妝,唯有披甲飲血。
沈千秋披著猩紅戰袍,走入攝政王營帳,沒有喜帕,只有烈酒。“王爺。”她舉盞,
酒中映著他的眼,“我們成親了。”蕭荀一襲黑袍,身后并無隨從,親自起身接過酒盞。
“將軍。”他低聲道,“自此共帳而眠,同謀而戰。”兩人對飲。帳外風聲獵獵,
帳內殺意未減。沈千秋卸下戰袍,坐入榻前,冷聲問:“你那密信,帝都可回了話?
”蕭荀一愣,隨即眸中微斂:“你知道?”“你若不報我,早就死了。”她望著他,
眼神冷如霜,“可惜你太聰明,沒說我不可控,只說‘慎動’。”“你在替我留命,
也在替你自己爭命。”蕭荀不語。“可惜,”沈千秋湊近,氣息灼人,“你低估我了。
”“你以為我只是想坐穩邊軍?”她輕笑,“我想要的,是讓皇帝都坐不穩。”那一刻,
蕭荀心頭如有雷鳴。他終于明白,此女非但不能控,更不能棄。她,是一把利刃,收之不馴,
棄之必傷。——合帳之后,邊軍風向驟轉。原本觀望的十二營,在婚后兩日內陸續表忠。
但真正的麻煩,來自朝中。帝都傳來密諭,皇帝病重,太后攝政,欲召攝政王回朝議政。
此令一出,邊關震動。沈千秋望著那封傳旨,冷笑不止:“欲召王爺歸朝,實則欲斷邊關。
”她眼眸冷冽,“若你走,此地必亂。”蕭荀坐在她對面,沉聲問:“你要我抗旨?
”“不是你。”她起身,“是我們。”——翌日,登徒將軍與攝政王聯名上表,拒絕回朝,
陳述邊關險峻,帝命雖隆,然軍情緊迫,不可擅離。朝中大嘩。但最先動的,不是太后。
而是——北境蠻部。就在他們拒旨后的第五日,北境突發兵亂,蠻軍三萬渡河襲營,
直逼邊關。此戰,是一場試探。也是,眾人看沈千秋與蕭荀“聯姻成效”的第一戰。
——帳中,楚映策馬而回,滿身血污:“將軍,蠻軍疑似收了東南的兵援!”沈千秋一震,
猛地看向蕭荀:“東南是——齊王的人。”齊王,皇族旁支,太后之弟,覬覦帝位已久。
“你若回朝,便是自投羅網。”沈千秋低聲,“這場戰,是他在逼我們表態。
”蕭荀沉聲:“那就戰。”沈千秋目光一凜。“王爺。”她第一次喚得如此鄭重。
“若你我今戰不勝,便要同死于此。”蕭荀望著她,緩緩點頭。“愿與將軍,同生共死。
”三日后,邊關血戰。登徒將軍沈千秋率三營夜襲敵營,一刀斬首敵酋,震懾三軍。
攝政王蕭荀掌控后軍調度,三十六營合圍,布下“風雪鎖殺”大陣,一戰克敵。
北境兵敗如山倒。全軍震撼。朝堂震怒。——戰后,登徒將軍再無掣肘,軍中上下,
皆尊其為“邊關共主”。而攝政王,也在眾人眼中,從“朝廷欽差”變成“女將伴侶”。
他知,這局他已入。沈千秋的局,天下的局。——那夜,風雪再起。沈千秋披衣立于帳外,
望著那遙遠的帝都方向。蕭荀走到她身側,低聲問:“你還在等什么?”她沒有回頭,
只是淡淡道:“等齊王出手。”“也等,”她轉眸看他,眸中似火,“你什么時候,
愿意真正站在我這邊。”“不是被迫聯手,不是權衡利弊。”“而是……你也想打敗。
”蕭荀目光震動。沈千秋轉身離去,衣袍翻飛,似血色戰旗。他望著她的背影,
第一次生出一種名為“恐懼”的悸動。不是怕她。而是怕自己,終有一日,
會心甘情愿為她獻出全部。第五章邊關夜深,軍帳森冷。大婚前三日,
攝政王與登徒將軍一同設宴,以安軍心。表面上,是合帳前的禮儀;實則,眾人心知肚明,
這一場“婚”,多半只是權力角力的緩兵之計。“將軍,您真打算嫁了?”楚映立在簾外,
聲音壓得極低,語氣卻是急切。沈千秋披著一件猩紅袍衫,緩緩扣緊銅環,
不緊不慢地道:“不嫁,他就真成了我上司;嫁了——我便成了他劫后余生最難躲的債。
”她一面說著,一面拔開玉簪,將長發束起。眉眼冷峻,卻藏著掩不住的笑意。“何況,
”她頓了頓,“我要的不是婚。”“是這個局。”楚映卻仍舊不解:“可若真拜了堂,
他便是您夫君。您處處掣肘他兵權,他怎會容您?”沈千秋笑了笑,轉身執劍走出軍帳。
“我若是他,就不會容我。”“可惜,他不是我。”“所以,他容也得容,不容也得裝得容。
”……邊城月暗,風卷飛雪。大營主帳,攝政王已先至。酒席未開,神色卻已沉得嚇人。
副將們早有耳聞,兩人聯姻只是權謀之計,可如今消息傳回帝都,竟成了既定事實,
連皇帝都下了圣旨。眾人不知是福是禍,戰戰兢兢,不敢多言。沈千秋入帳,滿營驟靜。
她穿了一身紅衣,頭戴銀冠,配著銀鏈纏手。腳步穩如山,將門之氣貫體而出。她走至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