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鑾殿里，文武百官肅穆而立。

見到如此陣仗，劉軒心中暗自揣測：“定是有大事發(fā)生，否則怎會在此非上朝之時，召集如此多的官員？”劉軒穿越過來后幾乎沒出過王府，所幸劉安等人為了讓他早日“康復(fù)”，幾年來一直不停的給講外面是事情，才讓他不至于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

文帝高高坐在龍椅之上，看著面前這個曾經(jīng)聰明伶俐、如今卻顯得有些呆愣的兒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感。

“兒臣叩見父皇！吾皇萬歲萬萬歲！”，劉軒模仿著前世在電視劇里看到的情節(jié)，給坐在龍椅上的文帝跪下行了禮。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上面的這位，是自己這一世的老子，給他磕頭也算情理之中的事情，不過三拜九叩什么的劉軒是真不會。

“起來吧”，文帝說道。聲音洪亮，不怒自威，卻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柔情。

劉軒依言站起來，他這是第一次進(jìn)金鑾殿，不知道自己該站哪里，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但他清楚，天威不可冒犯，皇帝的兒子也不行，于是就老老實(shí)實(shí)的低著頭站在那里，只是這姿態(tài)，在外人看來，更添了幾分“傻傻”的氣息。

“朕召你來，是有要事相商……”文帝斟酌著言辭，試圖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讓面前這個曾經(jīng)聰慧如今卻愚鈍的兒子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他深知，與這個傻兒子交流，必須格外耐心且直接。

“你或許有所不知，我朝與南面的宋國，乃是兄弟之邦，兩國之間世代聯(lián)姻。早些年，為父曾為你與宋國的公主定下了娃娃親……”文帝的話語中充滿了對往事的回憶，同時也試圖將當(dāng)前的局勢向劉軒解釋清楚。可越是這樣，就越是說了一大堆沒用的廢話，這在他當(dāng)皇帝以來可是頭一次。

劉軒站在那里，恭恭敬敬的聽文帝說了半天，終于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漢、宋兩國的開國君主本是結(jié)義兄弟，二人都曾在大唐擔(dān)任節(jié)度使。因唐朝皇帝“昏庸無道”，二人順應(yīng)民心，相繼發(fā)動起義，最終分別擊敗其他起義軍和節(jié)度使，各自登基稱帝。為避免更多的戰(zhàn)亂和犧牲，兩位君主以長江為界，分而治之，長江以南為宋朝疆域，長江以北則是大漢領(lǐng)土。兩國結(jié)盟，并立誓世代聯(lián)姻，永不動兵戈。

然而，去年大漢中原地區(qū)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旱災(zāi)與蝗災(zāi)，百姓生活陷入了極度的困苦之中。文帝心急如焚，派遣使者前往宋國請求借糧援助。宋國開始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請求，但后來卻又百般拖延。在漢朝使者的多次催促下，宋國提出了一個條件：解除本國公主與漢國三皇子的婚約。理由簡單而直接，他們不愿將本國公主許配給一位傻皇子。

在劉軒變傻之后，文帝確實(shí)曾考慮過更換皇子與宋國締結(jié)婚姻，但近年來漢國與北方的燕國戰(zhàn)事不斷，國內(nèi)又連續(xù)鬧災(zāi)，這一計劃便被暫時擱置。宋國自己提出解除婚約本也無可厚非，但他們卻將此事與糧食借貸掛鉤，并要求劉軒親自前往金陵簽署解約文書，且時間定在三月十四日，這令文帝極為不悅。

文帝之所以不悅，是因為每年三月十五，在金陵城宋漢兩國接壤的地區(qū)都會舉辦一屆盛大的跨國詩會。屆時，兩國的才子們都會聚集于此，展示各自的才藝。其中的佼佼者，往往能被本國朝廷重用，從而步入仕途。因此，金陵詩會被才子們戲稱為“民間科舉”。

宋朝特意選擇在詩會前夕，與大漢簽署解除婚約的文書，并要求雙方當(dāng)事人親自出席。這無疑是想向天下的才子們看看劉軒的癡傻，以此證明悔婚之舉并非宋國背棄信義、違背兩國間長達(dá)近百年的聯(lián)姻盟約。

此舉對漢國而言，極有可能引發(fā)負(fù)面的輿論效應(yīng)。世人會認(rèn)為漢國想以一位傻皇子來騙取宋國才貌雙全的長平公主，這不僅會讓宋國的士人感到憤慨，就連大漢的讀書人也可能對本國的這一決策心生鄙夷。畢竟，許多讀書人都非常的迂腐。

更讓文帝氣憤的是，宋國近期竟然與漢國的死敵燕國頻繁接觸，并且有意無意地將這一消息透露給大漢。這無疑是對大漢的赤裸裸的威脅和挑釁。

針對此事，朝廷大臣們迅速分化為三派，各持己見，爭執(zhí)不下。

以兵部尚書蘇格源、禮部尚書陳明遠(yuǎn)及齊王劉浩為首的一派，堅決反對讓劉軒去簽署協(xié)議。他們認(rèn)為，此舉不僅是對三皇子個人的羞辱，更會損害漢皇室的顏面乃至大漢帝國的尊嚴(yán)。因此他們寧愿選擇不借糧，也絕不向宋國低頭。

而太子劉鵬、丞相張中平、戶部尚書韓康安、魯王劉玉、趙王劉征等人則持不同觀點(diǎn)。他們認(rèn)為，宋漢兩國已結(jié)盟近百年，歷代交好，如今更應(yīng)以大局為重。只有繼續(xù)與宋國保持良好的關(guān)系，大漢朝才能騰出手來，全力應(yīng)對北面的強(qiáng)敵燕國。

至于征南將軍齊向軍和雍國公孫槐等一眾武將，態(tài)度則更為激進(jìn)。他們認(rèn)為，對宋國的軟弱只會助長其囂張氣焰，因此提議直接對大宋用兵，以武力手段收回當(dāng)年永嘉公主嫁到宋國時陪嫁的南金陵四鎮(zhèn)，以此作為對宋國的回應(yīng)。

文帝將事情的始末一一道來后，轉(zhuǎn)頭望向劉軒，問道：“軒兒，你可聽明白了？對此，你有何看法？”說著，文帝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漸漸低沉，“唉！為父現(xiàn)在真是左右為難啊。朝廷目前實(shí)在是無力同時解決中原和北方的糧食危機(jī)。”說到最后，文帝的聲音幾乎細(xì)若蚊蚋，仿佛在自言自語。

劉軒心中暗自思量：“父皇這哪里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分明是心意已決，打算答應(yīng)宋國悔婚的要求，還要讓我去宋國走這一遭，出盡洋相。可我若不答應(yīng)，又能如何呢？”。想到此處，劉軒躬身答道：“父皇，兒臣聽明白了。”

頓了一頓，劉軒接著說道：“父皇，兒臣以為，當(dāng)前首要之務(wù)乃是解決災(zāi)區(qū)百姓的糧食問題。自父皇登基以來，一直以仁德之心治理國家，深受百姓愛戴。常言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乃是國家之根本。唯有讓百姓安居樂業(yè)，我大漢朝的江山方能萬古長存。因此，兒臣懇請父皇，以大局為重，暫且放下兒臣個人榮辱，先解百姓燃眉之急。”

“嗯？這是那個腦袋摔壞了的三皇子？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又是哪里的常言？”劉軒的一席話，讓滿朝的文武大臣不由得一呆，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文帝也是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站了起來，走到劉軒跟前問道：“軒兒，你的病好了？”

劉軒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父皇，兒臣感覺好些了。”

文帝似乎想進(jìn)一步確認(rèn)，于是問道：“那我問你，十五加上五，等于多少？”

劉軒毫不猶豫地輕聲回答：“二十。”心中卻如萬馬奔騰，暗自腹誹：“在眾人心中，我就這般愚鈍嗎？”

聽到劉軒準(zhǔn)確無誤的回答，文帝喜笑顏開，連聲贊嘆：“太好了！真是天佑我大漢啊！”他笑著重新坐回龍椅，臉上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天佑大漢？”太子劉鵬，大皇子齊王劉浩，四皇子魯王劉玉，以及五皇子趙王劉征，聞言皆是一震，臉上露出復(fù)雜的表情。心中各有盤算，對于劉軒的“康復(fù)”以及可能帶來的變化，感到既意外又警惕。

文帝似乎并未注意到皇子們的反應(yīng)，他環(huán)視一周，鄭重地宣布道：“按照我朝的慣例，皇子十五歲之后便可封王。如今軒兒的病情已有所好轉(zhuǎn)，我宣布，即日起封他為晉王。”

此言一出，朝堂之人心中都是一震。三淮王劉斌連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父皇，兒臣以為，三弟目前尚未完全痊愈，此時封王恐有不妥。”

江夏王劉凱也隨即站出來支持劉斌的觀點(diǎn)：“兒臣附議，三弟的身體狀況尚需進(jìn)一步觀察，封王不宜操之過急。”

丞相張中平、戶部尚書韓康安等人也紛紛附和：“臣等附議，三皇子的健康狀況確需慎重考慮。”

這幾人均是二皇子劉鵬一黨，他們顯然不希望前皇后的兒子劉軒封王，以免威脅到劉鵬的太子地位。朝堂之上，氣氛一時變得微妙而緊張。

趙王劉征如今恨劉軒入骨，本來想要站出來反對，見太子的親信如此，便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有何不妥？”魯王劉玉挺身而出，直言不諱道：“三淮王是否因為他人受封親王，自己心中便感到不平衡了？”

劉斌聞言，臉色漲得通紅，他乃是宮女所生，雖年歲較長，但因出身卑微，只能被封為郡王，與親王之位無緣，被劉玉直戳痛處，心中的不甘與憤懣可想而知。

劉軒感激地望向劉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這眾多“兄弟”之中，唯有劉玉未曾因他“變傻”而輕視于他。

文帝見狀，輕輕擺了擺手，語氣堅定地說道：“朕意已決，此事無需再議。”他轉(zhuǎn)而看向劉軒，威嚴(yán)地宣布：“簽署文書之事，便交由晉王劉軒與禮部左侍郎丁坤全權(quán)負(fù)責(zé)。御前左統(tǒng)領(lǐng)張乾浩將率領(lǐng)五百御林軍隨行護(hù)送，擇日便啟程前往金陵。”

“兒臣、微臣領(lǐng)旨！”丁坤迅速上前一步，與劉軒并肩而立，一同躬身領(lǐng)命。

文帝微微點(diǎn)頭，目光再次落在劉軒身上，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軒兒，這次與宋國解除婚約，你心中委屈了，朕自然知曉。已殉國的護(hù)國公寧破虜，其獨(dú)女已至適婚之年，朕就將她賜婚于你，完婚后你二人一同前往金陵。”

劉軒再次跪下謝恩，心中暗自揣測護(hù)國公之女的容貌與性情。聽聞此女性情剛烈，有著“虎妞”之稱，十歲便在街市上將丞相的公子打哭，十二歲時更是折斷了定國公家二公子的手臂。好像是脾氣暴躁的女子，相貌都不怎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