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所有相關人員都被帶到了堂上。竇秀娥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丈夫,只見他臉色蒼白、虛弱不堪,走路都需要差役攙扶,顯然在獄中受了不少皮肉之苦。竇秀娥心中大慟,忍不住悲從中來,哭著撲了上去。
“娘子,我沒有殺人。”丁中舉拉住妻子的手,虛弱地說道,聲音中充滿了悔恨,“都是我不好,不該為了虛榮,酒后胡說八道。”
竇秀娥緊緊握住丈夫的手,淚眼婆娑,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相公是不會殺人的。今天晉王殿下親自重審此案,一定會為我們做主的。”
“肅靜!不許喧嘩!”劉軒猛地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聲喝止了二人的哭訴。
堂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劉軒身上。只見他面色凝重,沉聲問道:“丁中舉,你殺害王富貴后,把他攜帶的玉器藏在哪里了。”
丁中舉知道這是自己最后一次辯解的機會,連忙說道:“王爺,草民真的沒殺人,是王大人屈打成招,小人為了少受些皮肉之苦,就隨便說了個地方,誰知道那里真有句尸體啊,草民冤枉啊”
劉軒拿著玉佩晃了晃,問道:“此乃大理國出產的上等翡翠,質地純凈,工藝精湛,價格著實不菲,你家境貧寒,又是從何而得?”
丁中舉低下頭,愧然道:“回王爺,這是草民在路上拾到的,一時貪心作祟,便沒有上交官府,而是私自留下,送給了我妻子。”
劉軒微微點頭,目光轉向一旁的差役,平靜地吩咐道:“把他帶下去吧。”
差役聞言,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對劉軒如此迅速地結束審問感到不解。但他不敢多問,只能依令行事,扶著丁中舉緩緩走出了大堂。
在場眾人也面露驚異,紛紛猜測劉軒心中究竟有何打算。卻見劉軒目光掃過堂下余人,問道:“誰是周大川?”
臺下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學生便是。”
劉軒上下端詳了他一番,然后問道:“你年齡多大?可曾婚配?家境如何?”
周大川如實答道:“回王爺,草民25歲,尚未成婚,家境尚可。”
劉軒點了點頭,說道:“你回家吧。”
鄭安和高啟平對望一眼,均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對劉軒的不屑。這位晉王殿下果然如同外界所傳,行事呆傻。如此輕率地讓嫌犯和關鍵證人離開,再審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多此一舉。
劉軒接著問道:“哪位是苦主?”
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婦女在下面行禮說道:“民婦便是。”
“你家官人哪兩顆牙是鑲金的?”
“上面的門牙,下面左側的槽牙”
“他身高多少?體重幾何?”
“身高八尺,體重差不多210斤”
“你那家丁王福,身高多少?”
“具體不清楚,應該不足七尺。”
“出門前他倆帶了多少東西?”
“大約兩百件玉器。”
劉軒在問了苦主幾個問題后,同樣擺了擺手,說道。“你也回家吧”。那苦主李氏眼含熱淚,道:“請王爺替民婦做主”
“本王會的。”劉軒朝李氏點了點頭,把目光投在最后幾名書生身上,問道:“你們就是經常和嫌犯喝酒的秀才嗎?”
幾個人齊聲答道:“正是”
劉軒問道:“你們幾個人,誰的酒量最大?”
一名灰衣秀才說道:“差不多吧,草民等飲酒,是為了吟詩作對,并非是好酒之人。”
劉軒接著問道:“你們喝酒,一般喝到什么時候?”
另一名穿藍色衣服的秀才答道:“一般會喝到丑時。”
劉軒又問:“都是在哪里喝酒,可曾有人提前回家?”
那名藍衣秀才再次回答道:“誰做東就在誰家喝,以前都是一起回家,只是最近一年周大川犯胃病,一般亥時前就走了。”
劉軒點了點頭,說道:“本王問完了,你們也都回去吧。”
一名錦衣秀才始終沒有說話,見劉軒接連讓眾人離開,情知丁中舉翻案的希望愈發渺茫。出于對真相的堅持和對丁中舉的了解,他鼓起勇氣說道:“王爺,丁中舉平日里膽小如鼠,連殺雞都不敢,依學生之見,他絕對沒有膽量殺人。”
劉軒上下打量了這名秀才幾眼,沉下臉說道。“本王斷案,用你指點?”
錦衣秀才被劉軒的身份所懾,不敢再多言一句,連忙與其他幾名秀才一同朝劉軒等人行禮告退,匆匆離開了公堂
公堂之上,只余竇秀娥一人孤零零地跪在那里,眼望劉軒,哀求道:“王爺,我家官人是無辜的,求王爺明察秋毫,還他清白啊。”
“行了行了!下去吧。”劉軒打斷竇秀娥的話說,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耐煩:“此案人證物證俱全,王大人之前已審的明明白白,本王又已復審,你丈夫見財起意,殺人越貨,有什么冤枉?”
竇秀娥聞言,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難以置信地看著劉軒,嘴唇微微顫抖:“可是王爺……”
鄭安輕輕咳嗽一聲,兩名機靈的差役立刻上前,不待竇秀娥再說下去,一左一右架著竇秀娥的胳膊,把她拖了出去,只留下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在堂上回蕩。
“還以為是重新審理呢,原來就是走個過場”
“過場走的也不怎么樣,連丁秀才是否說過殺人都沒問”
“比王大人差遠了”,門外看人鬧的人們小聲議論著。
劉軒皺了皺眉頭,對鄭安道:“讓這些吃瓜群眾也都回家吧。”。鄭安聞言一愣,心中暗自疑惑:“這里哪有什么人在吃瓜啊?”
“散了,都散了。”通判高啟平反應迅捷,趕緊命令差役驅散門口看熱鬧的百姓。百姓們見狀,也知趣地紛紛離開,不再逗留。
劉軒伸了個懶腰,說道:“斷案還挺累啊!鄭大人,中午有沒有安排?我們在哪里吃飯?”
“有、有,下官已備下酒席,給王爺、王妃、丁侍郎和張將軍接風”鄭安討好地說道。
……
晚上,劉軒一行人入住了金陵官驛。相較于沿途簡陋的驛站,這里的設施顯然要豪華許多,不過床鋪還是只有一張。
寧欣月坐在床上,目光復雜地看著劉軒。白天審案的情景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忍不住埋怨道:“人證物證都齊全了,你還要再審一次,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明天簽文書,我就不去了,省了跟著你丟人現眼。”
“婦人之見。”劉軒說道:“明天你必須去,要讓宋國的那些人看看,我的王妃有多美,其實父皇讓你來,就是這個意思。”
“算你有點眼光。”任何女人被夸贊美貌,心里都會高興,寧欣月她心里有些得意,便不再埋怨劉軒,開始寬衣解帶,準備休息。
這十幾晚的相處,她對劉軒的表現還算滿意,心中的戒心也放下了不少。雖然這家伙偶爾會口頭上占些便宜,但他從動手動腳,始終保持著一種君子之風。倒是寧欣月自己,幾次在睡夢中不自覺地往人家懷里鉆。不過她也自我安慰,或許只是因為天氣太冷,下意識地尋找溫暖吧。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正事呢。”寧欣月脫的只剩下褻衣褻褲,輕巧地鉆進了被窩。最近兩天,她脫衣服不再背著劉軒,也正在嘗試著從心底去接受劉軒。雖然兩人之前毫無感情所言,可哪個女子的婚姻不是遵從父母之命?況且兩人的婚姻乃是皇帝所賜,一但和離,她就會孤老終生,只要劉軒不是太過不堪,她也不想走出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