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縣酒肆酸腐味漫過青石巷,韓信正用碎陶片畫熔幣爐圖紙。
曹參青銅酒樽“砰”地磕案上,濺出酒液滲進“鑄箭流程”,像灘涂河泥漫新苗。
“韓小吏能把霉糧數(shù)出花?”他玉具劍飾刮賬本,在“殘幣十九萬枚”處留深痕。
酒肆哄笑,豐沛舊將擼袖露刀疤,靴底碾他演示糧耗的粟米。
他攥緊陶片,指腹擦漂母編的草穗,穗子河泥蹭賬本,蓋住曹參劃的歪線。
“霉糧損耗三成,”他抬頭掃酒樽饕餮紋,話到嘴邊咽回,陶片敲賬本。
“漂母?”曹參突然揪他衣領(lǐng),酒氣混鐵銹味撲來,余光掃到棗木劍鞘,想起自己玉具劍被擱置,“老婦也配記賬本?”
韓信殘劍鞘撞案角,玄鳥紋護手磕掉半片羽毛——那是漂母托的棗木新鞘。
酒肆外秦軍斥候馬蹄驚飛酒旗,驚不散舊將戲謔目光。
“軍糧押運豐邑,”曹參松手,酒液順他衣領(lǐng)淌,劍尖挑起他掌心舊疤,“少十石粟,剜你掌心血祭旗。”
他扔出發(fā)霉押運圖,竹簡朱砂標記模糊,像極市集李齊的靴底泥印。
韓信接圖,發(fā)現(xiàn)路線經(jīng)三年前畫的“暗礁淺灘”——雨季必漲水,糧車必陷。
深夜,他蹲燭火前,用漂母《禹貢·水道篇》對照押運圖。
殘幣在算籌里細碎響,每枚缺角對應(yīng)圖上險灘:十九枚過淺灘,百枚填暗礁。
“改走中流,”他陶片劃新線,“借淮河支流水勢,糧車省三日腳程。”
押運那日,曹參在渡口冷笑,看他往糧車底墊碎陶片:“小吏祭河神?”
韓信指尖撫陶片釉色——從漂母衣簍撿的,每片帶淮河水紋。
糧車入水時,他忽想漂母“水流推人相遇”,水流正推糧車向算好的淺灘。
行至暗礁,河水暴漲。曹參劍剛出鞘,卻見糧車順新水道穩(wěn)避漩渦。
他蹲船頭數(shù)浮木:“水流快兩成,多虧……”摸腰間殘劍,沒再說下去。
三日后,糧車安全抵達豐邑,樊噲拍他肩膀,屠狗刀血腥氣混粟米香:“小子比屠刀鋒利!”
曹參盯著他手中殘幣,玉具劍陰影落“熔幣爐”圖上,像道未愈的傷疤。
是夜,他在軍帳算糧,燭火映劍鞘棗木發(fā)紅,賬冊數(shù)字被陶片圈了又圈。
遠處梆子驚起寒鴉,驚不醒算籌里千軍——殘幣箭頭等熔爐重生。
酒肆刀疤隱隱作痛,他摸掌心舊疤,沾著新蹭的殘幣銅銹。
曹參嘲笑、樊噲贊賞化算籌數(shù)字,漂母草穗纏劍鞘,如淮河水流推他向前。
他知,押運是開始,舊將冷眼、秦軍壓境,終成掌紋刻痕,化震驚天下的兵法。
殘幣在案排成箭鏃形,燭火跳動,仿佛漂母在河燈里微笑。
他閉眼,酒肆嘲笑與河灘搗衣聲重疊,掌心陶片帶他從泥淖拔出,邁向算籌與劍鞘丈量的戰(zhàn)場。
劍鞘玄鳥紋暗處展翅,似要啄破營帳,飛向遼闊天空——那里有未寫完的兵書、未報的恩情、終將踏碎的恥辱。
他摸出衣兜的枯黃荷葉,漂母淘米時的河水溫,漫過掌心新疤,像她從未遠去的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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