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七年三月初七,驚蟄剛過,王宅后院的杏花開得正盛。淡粉花瓣隨風飄落,
在青石板上鋪成一層薄毯。晴娘跪坐在西廂房的窗邊,手指翻飛地繡著一方帕子,
針腳細密如蟻行。帕角已繡好一枝杏花,粉白絲線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二姑娘!
"丫鬟夏竹慌慌張張跑進來,發髻上的珠花都歪了,"前院來了天使,
老爺讓姑娘們速去正廳接旨!"銀針在晴娘指尖一頓,在帕上留下一個幾不可見的小點。
她緩緩抬頭,杏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可知是何事?
"夏竹搖頭如撥浪鼓:"只聽說是天大的喜事,大姑娘已經往正廳去了。"晴娘放下繡繃,
對鏡整了整素銀簪子。鏡中少女眉如遠山,唇若點朱,雖不是絕色之姿,
卻自有一股江南煙雨浸潤出的溫潤氣韻。她今日只穿了件藕荷色交領襦裙,
腰間系著月白汗巾,樸素得不像五品官家小姐。"姑娘要不要換身鮮亮衣裳?"夏竹急道。
"不必了。"晴娘輕撫鬢角,"天使在前,更衣反倒失禮。"正廳里,
王誠顯身著藏青色官服,額頭滲出細密汗珠。李氏帶著長女云娘和三女晴娥已跪在左側,
兩個兒子王景明、王景曜垂首立在父親身后。晴娘悄無聲息地跪在最末,
余光瞥見傳旨太監身后那道杏黃色身影時,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監尖細的聲音在廳內回蕩,
晴娘卻只聽見自己血液奔涌的聲響。當"賜婚"二字入耳時,她下意識攥緊了裙角,
絲緞在掌心皺成一團。"...五品禮部郎中王誠顯次女,溫婉淑德,品貌出眾,
特賜婚于五皇子獻王吳宣嗣為王妃,擇吉日完婚。欽此。""臣女領旨,謝主隆恩。
"晴娘伏身行禮,額頭觸到冰冷的青磚。起身時,一片杏花瓣恰好落在她睫毛上,
透過這抹淡粉,她第一次看清了未來夫婿的模樣。獻王吳宣嗣立在廳前石階上,
杏黃親王常服上的四爪行龍在陽光下泛著金絲光澤。他身形修長如青竹,
膚色是久不見天日的冷白,眉如墨畫,眼若寒星,薄唇抿成一道鋒利的線。
整個人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寶劍,看似溫潤,卻透著刺骨的寒意。
晴娘注意到他右手拇指上戴著一枚白玉扳指,隨著他無意識的轉動,
在陽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斑。那雙手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
卻莫名讓她想起父親書房里那把從未出鞘的匕首。"王大人好福氣啊。
"傳旨太監笑瞇瞇地扶起王誠顯,"獻王殿下可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之一。
"吳宣嗣嘴角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王小姐端莊賢淑,
本王甚是滿意。"他的聲音如碎玉投冰,清冷悅耳,卻讓晴娘后頸的寒毛微微豎起。
待天使儀仗離去,王宅頓時炸開了鍋。云娘拉著晴娘的手又哭又笑:"二妹要做王妃了!
"年僅十四的晴娥卻紅了眼眶:"二姐要進宮了,那里..."被李氏一個眼神制止。
王誠顯捋著胡須,眉頭緊鎖:"獻王雖非嫡出,卻是今上第五子,早早封了親王。
只是...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晴娘,"朝中皆知獻王依附東宮,
這門婚事...""父親不必憂心。"晴娘輕聲道,目光落在院中那株老杏樹上,
"女兒會謹守本分,不辱家門。"是夜,獻王府書房內燭影搖紅。
吳宣嗣斜倚在紫檀木圈椅上,手中把玩著那枚白玉扳指。
燭火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將本就深邃的眼窩襯得更加幽暗。"殿下,
這王家二小姐..."心腹侍衛趙風欲言又止地遞上一份密報。吳宣嗣掃了一眼,
冷笑出聲:"王誠顯,清流中的清流,五品禮部郎中就頂了天。家中既無實權,又無巨富。
"他修長的手指輕叩案幾,發出沉悶的聲響,"本王需要的是能助力的岳家,
不是個只會掉書袋的窮翰林!"趙風低聲道:"聽聞王二小姐溫婉賢淑,
在閨中時就以蕙質蘭心著稱...""溫婉?賢淑?"吳宣嗣忽然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
青瓷與檀木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后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溫婉賢淑的女人。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院中那株孤零零的梅樹,"父皇這是要斷了本王的路啊。
"月光如水,灑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
吳宣嗣想起今日在王宅見到的那位二小姐——藕荷色衣裙,素銀簪子,
行禮時連睫毛都在輕顫,像只受驚的兔子。這樣怯懦的女子,如何在這吃人的宮廷中立足?
"備轎。"吳宣嗣突然道,"本王要去見太子。"與此同時,王宅西廂房內,
晴娘正對著一盞孤燈出神。夏竹為她拆散發髻,烏黑如緞的長發傾瀉而下,
在燭光中泛著柔潤的光澤。"姑娘怎么不高興?"夏竹一邊梳理長發一邊問,
"能做王妃是多少閨秀求之不得的福分呢。"晴娘望著銅鏡中模糊的容顏,
輕聲道:"你可看見今日獻王的眼神?"她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鏡中輪廓,
"像是在看一件不合心意的貨物。"窗外忽然刮起一陣風,將案上燈燭吹得明滅不定。
晴娘起身關窗,看見院中杏花在月光下如雪紛飛。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落在睫毛上的那片花瓣——短暫的美好,轉瞬即逝。"夏竹,
去把我那本《女誡》取來。"晴娘轉身時已換上平靜的神色,"既入天家,總要早做準備。
"丫鬟離去后,晴娘從枕下摸出一個小巧的錦囊,
里面裝著幾枚銅錢和一塊溫潤的玉佩——這是她生母留下的唯一遺物。她將玉佩貼在胸口,
感受著那微涼的觸感。"娘親,"她對著虛空輕聲道,"女兒要嫁人了。"月光透過窗欞,
在她素白的寢衣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三更天了。晴娘吹滅蠟燭,
卻沒注意到窗外那片飄落的杏花瓣,正悄無聲息地落在她未完成的繡帕上——那方繡著杏花,
卻留下一個針眼的帕子。永昌十七年五月十六,宜嫁娶。天未亮,
晴娘便被李氏和喜娘從床榻上喚起,沐浴、梳妝、更衣。銅鏡前,喜娘執起犀角梳,
蘸了桂花油,一邊梳發一邊念著吉祥話:"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子孫滿堂……"晴娘望著鏡中的自己,烏發被綰成高髻,金鳳步搖垂落珍珠,
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晃動。喜娘為她描眉點唇,敷上胭脂,最后覆上大紅蓋頭。
眼前只剩一片朦朧的紅色,耳畔是喜樂喧天,鞭炮噼啪作響。"二姑娘,該上轎了。
"夏竹攙扶著她,聲音里帶著哽咽。晴娘指尖微顫,深吸一口氣,邁出閨閣。
院中落了一夜的杏花,此刻被仆婦們清掃干凈,唯余淡淡幽香。她踩著紅氈,
一步步走向花轎,耳邊是圍觀百姓的議論聲——"聽說這位王二小姐是清流之女,性子極好。
""獻王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冷面郎君,
不知這新王妃受不受得住……"晴娘攥緊了手中的蘋果,指節泛白。獻王府張燈結彩,
朱漆大門上貼著雙喜字,檐下懸著大紅燈籠。晴娘被攙扶著跨過火盆,又邁過馬鞍,
最后在喜娘的指引下,與獻王共執紅綢,拜了天地。蓋頭下,她只能看見一雙玄色錦靴,
鞋尖繡著暗紋云龍,沉穩有力。"禮成——送入洞房!"晴娘被扶進新房,
坐在鋪滿紅棗、花生、桂圓的喜床上。屋內燃著龍鳳喜燭,燭火搖曳,映得滿室生輝。
她靜靜等著,直到聽見沉穩的腳步聲靠近,隨后,
一柄玉如意輕輕挑起她的蓋頭——燭光驟然涌入視線,晴娘下意識瞇了瞇眼,待適應后,
才看清眼前的男子。吳宣嗣一身大紅喜服,金線繡蟒紋,襯得他面容愈發冷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王妃。"他淡淡道,嗓音低沉,
不帶半分柔情。晴娘垂眸,輕聲道:"王爺。"屋內一時靜默,只聽得燭火輕微的噼啪聲。
喜娘見狀,連忙笑著遞上交杯酒:"請王爺、王妃共飲合巹酒,百年好合。
"吳宣嗣接過酒杯,晴娘亦伸手,指尖不經意間與他相觸,只覺他掌心微涼,如握寒玉。
二人手臂交纏,飲盡杯中酒。酒液辛辣,晴娘忍不住輕咳一聲,眼角微紅。
吳宣嗣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瞬,隨即移開,對喜娘道:"下去吧。"待眾人退下,
屋內只剩他們二人。晴娘心跳如擂鼓,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吳宣嗣卻并未靠近她,
只淡淡道:"本王尚有公務,王妃早些歇息。"說罷,他轉身離去,
大紅喜袍在燭光下如血般刺目。房門輕輕合上,晴娘怔怔望著空蕩蕩的新房,良久,
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翌日清晨,晴娘早早醒來,喚來陪嫁丫鬟春桃梳妝。"王妃,
今日穿哪件衣裳?"春桃打開衣箱,問道。晴娘略一思索,選了件淡粉色繡折枝梅的襦裙,
外罩月白色對襟褙子,既不顯張揚,也不至過于素凈。"王妃,王爺命人傳話,
早膳在花廳用。"另一名丫鬟秋菊進來稟報。晴娘點頭,對鏡理了理鬢角,確認儀容無誤后,
才帶著春桃往花廳去。獻王府的庭院比她想象中更為精致,回廊曲折,假山玲瓏,
處處透著雅致。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得少了些煙火氣,連花木都修剪得一絲不茍,
像是刻意維持的完美。花廳內,吳宣嗣已端坐主位,手執一卷書冊,神色淡漠。
晴娘上前行禮:"王爺。"吳宣嗣抬眸,目光在她身上一掃,淡淡道:"坐吧。
"桌上擺著幾樣早膳——醬羊肉、酥油餅、腌黃瓜,皆是北方口味,咸鮮厚重。
晴娘自幼在江南長大,飲食偏清淡,這些菜色于她而言,著實有些辛辣。
"聽聞王妃祖籍江南,不知可習慣這些?"吳宣嗣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試探。
晴娘微微一笑,執筷夾起一塊醬羊肉,細細咀嚼后,溫聲道:"妾身雖長在江南,
卻也曾隨父親去過北方。這羊肉火候正好,咸香適口。"吳宣嗣眉梢微挑,似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這位嬌弱的王妃會面露難色,卻不想她竟從容應對。他不動聲色地飲了口茶,
又道:"王府規矩多,王妃若有不懂之處,可問趙嬤嬤。"晴娘頷首:"妾身明白。
"一頓早膳,二人再無多言。三日后,趙風奉命來傳話:"王爺說晚膳想嘗嘗江南點心。
"晴娘正在修剪一株蘭花,聞言放下銀剪,抬眸淺笑:"有勞趙侍衛回稟王爺,
妾身親自下廚。"趙風一愣,顯然沒想到王妃會答應得如此爽快。傍晚,吳宣嗣踏入膳廳,
見桌上擺著一碟晶瑩剔透的桂花糕,糕體雪白,點綴著金桂,清香撲鼻。
晴娘福身:"王爺嘗嘗,可合口味?"吳宣嗣執筷夾起一塊,入口軟糯,甜而不膩,
桂香縈繞齒間。他頓了頓,又夾了一塊。晴娘眼中漾起笑意:"王爺若喜歡,
妾身明日再做些其他樣式。"吳宣嗣抬眸看她,見她眉眼彎彎,燭光映在眸中,如星子閃爍。
他忽然覺得口中甜味蔓延至心底,輕咳一聲,道:"王妃有心了。"晴娘抿唇一笑,
低頭為他斟茶。窗外,暮色漸沉,一輪新月悄然爬上枝頭。五月初八清晨,
露珠尚在芭蕉葉上滾動,晴娘已端坐在梳妝臺前。春桃正為她挽著時下京城最流行的驚鵠髻,
銅鏡里映出她略顯蒼白的臉色。"王妃昨夜又沒睡好?"春桃輕聲問道,
手中的玉簪花油在發間暈開淡淡香氣。晴娘指尖輕撫眼下淡青,"新換的床帳熏香有些濃了。
"她沒說出口的是,自三日前知曉今日是獻王固定去周側妃院子的日子,她便再難安眠。
"王妃,周側妃來請安了。"秋菊匆匆進來稟報,聲音壓得極低。晴娘手中犀角梳微微一頓。
按禮制,側妃本該每日晨昏定省,可這位周氏自她入府以來從未露面。今日突然前來,
怕是——"請進來吧。"晴娘放下梳子,整了整藕荷色褙子的衣襟。珠簾輕響,
一陣濃郁的蘇合香先飄了進來。周氏著一身海棠紅縷金裙裾,
云鬢上累絲金鳳銜珠步搖隨著步伐輕晃,在晨光中劃出耀目的弧度。"妾身給王妃姐姐請安。
"周氏行禮時腕間翡翠鐲子叮當作響,偏在起身時"不小心"滑落在地,碎成兩段。
滿室寂靜。春桃倒抽一口冷氣,那玉鐲成色極好,分明是御賜之物。周氏掩唇驚呼:"哎呀,
這可是王爺去年賞的..."她眼尾微挑,眸光在晴娘臉上來回掃視。晴娘端坐如松,
唇角反而漾開淺笑:"妹妹不必驚慌。春桃,去把我妝奩最下層那對翡翠鐲取來。
"她轉向周氏,聲音溫軟似三月春風,"王爺既賞了你,便是你的東西。
我這對雖不及御賜貴重,勝在成色均勻,妹妹且拿去戴。"周氏臉上得意的神情一滯,
待看清春桃捧出的那對通體碧綠的鐲子時,眼中閃過明顯的嫉妒。那鐲子水頭極足,
在陽光下竟能看見內里絲絲縷縷的金線。"這...太貴重了..."周氏勉強笑道。
"姐妹之間,何分彼此?"晴娘親手為她戴上,指尖在周氏腕間輕輕一按,正好按在脈門上,
"妹妹脈象浮緊,可是昨夜受了涼?"周氏猛地抽回手,
臉上笑容幾乎掛不住:"勞姐姐掛心,妾身告退。"待那襲紅衣消失在回廊盡頭,
春桃終于忍不住:"王妃!那鐲子可是夫人留給您的嫁妝!
"晴娘望著窗外被晨露壓彎的蘭草,輕聲道:"物件是死的,人是活的。"又三日后,
周氏再次前來請安。這次她帶了自己親手熬的蓮子羹,說是要賠罪。
晴娘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甜羹,白玉勺在碗沿輕敲兩下:"妹妹有心了。"卻不動口。
周氏眼中閃過一絲焦躁,正要說話,忽聽外面傳報王爺到訪。吳宣嗣一身靛青常服踏入室內,
目光在二人之間轉了一圈。"王爺來得正好。"周氏立即起身相迎,
"妾身正勸王妃用些蓮子羹呢。"吳宣嗣在晴娘身側坐下,
忽然伸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手這么涼?"他掌心溫度透過肌膚傳來,晴娘一時怔住。
周氏臉色變了變,強笑道:"想是王妃不愛甜食...""是嗎?"吳宣嗣看向晴娘,
眼中帶著幾分探究,"本王記得王妃擅長江南點心。
"晴娘垂眸淺笑:"妾身這兩日脾胃不和,怕辜負妹妹好意。"她順勢端起茶盞,
寬袖拂過案幾,那碗蓮子羹突然傾倒,灑在周氏裙擺上。"啊!"周氏跳起來,
滾燙的羹湯已在她昂貴的云錦裙上洇開大片污漬。
晴娘連忙起身:"快取我的衣裙給妹妹換上。"轉頭對吳宣嗣解釋,
"是妾身不小心..."吳宣嗣卻盯著翻倒的碗底——幾粒未化開的白色粉末正粘在瓷釉上。
他眼神陡然轉冷:"趙風,請太醫來驗驗這碗羹。"周氏臉色刷地慘白,
膝蓋一軟跪倒在地:"王爺明鑒!妾身什么都不知道!"當夜,吳宣嗣罕見地宿在了正院。
晴娘隔著紗帳看他批閱公文的側影,燭火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太醫已證實羹中摻了能致人腹瀉的藥粉,雖不致命,卻足以讓人難堪。
"王爺..."她輕喚一聲。吳宣嗣抬頭,見她擁被而坐,烏發散在素白寢衣上,
像一幅水墨暈染的畫。"周氏年輕不懂事,王妃多擔待。"他語氣平淡,卻帶著幾分試探。
晴娘撥開帳幔,赤足踩在織金地毯上,為他換了盞新茶:"王爺言重了。周妹妹天真爛漫,
妾身很是喜歡。"她抬眼直視吳宣嗣,燭光在眸中跳動,
"只是不知王爺是否也喜歡被人當刀使?"吳宣嗣瞇起眼:"此話怎講?
"晴娘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這是周妹妹今日落下的。
里面裝的香料..."她將香囊遞近,"與妾身院中近日出現的蛇蟲頗有關聯。
"吳宣嗣接過細看,香囊針腳細密,角落繡著小小的"周"字。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周氏兄長剛升了禁軍副統領,而禁軍統領,正是太子的人。
"王妃倒是心細如發。"他語氣復雜。晴娘為他斟茶,
水聲潺潺:"妾身不過是想與王爺安穩度日。"窗外更漏聲聲,
吳宣嗣忽然伸手拂過她散落的發絲:"睡吧。"兩個字,卻讓晴娘心頭一顫。
這是自成婚以來,他第一次流露出些許溫情。六月初五寅時三刻,獻王府正院已燈火通明。
晴娘端坐在鎏金纏枝銅鏡前,任由宮里來的嬤嬤為她梳妝。春桃捧著朱漆托盤站在一旁,
上面整齊擺放著七鳳珠冠、金絲瓔珞和御賜的東珠耳珰。"王妃肌膚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