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看著黎川皺起了眉頭，眼底似乎染上了心疼。
他伸出手來握住了我的：
“對不起三七，都是因為我你才如此……”
我沒說話，只是低下頭去看他骨節分明的手。
醒來后的這半年里，每每到月圓之夜，我的精神頭兒都會極差，阿茶說，是因為我少了一魄的關系。
過去是我甘之如飴，因為愛他，我心甘情愿舍棄一魄救他。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騙我。
阿茶問我是什么時候不再那么癡傻的，我想，大概就是黎川那句話給了我當頭一棒。
我很想抱住眼前的人同他說，不要緊，都是我自愿的，我只想讓他好。
可惜，這番話在我的胸膛里滾了又滾，始終說不出口。
過去我最愛他那雙似乎不染塵埃的眸子，可如今，我最恨的也是他這雙眸子。
因為我終于知道，他看向真正的心愛之人時，那雙眸子里盛滿的是何種欣喜。
我從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然后扯下一只雞腿塞進嘴里含混不清：
“這叫花雞還是得趁熱吃。”
黎川的眼底似乎閃過片刻的狐疑，可我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和他心平氣和地虛與委蛇下去。
一壺菊花酒見了底，黎川有些醉意地斜靠在我的身邊，可我卻異常清醒。
“三七，我以后會補償你的……”
他嘟囔著，我卻不知道他究竟要為了什么，為了誰而補償我。
大約，又是為了江竹漪吧。
他帶著醉意的眸子看向我，然后開口問我：
“三七，生死簿還在冥王那里嗎？”
果然，他今日來尋我，還是為了江竹漪。
我轉過頭去看他，終于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話：“黎川，你要生死簿究竟要做什么？”
他眼里帶著一抹慌亂，隨后鎮定下來說無事，直言劍宗還有事，等明日再來尋我。
我看著他那片白色的衣角消失在我的寢殿門口，終于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我頭一次覺得，原來，如我們這樣在冥界生活了幾千上萬年的神，也會覺得冥界冷。
我看著桌上那還差一點就雕成功的木雕人兒，終于趴在桌上抽泣起來。
我從未想過，我愛了那么久的少年，給了我無數溫暖和關懷的少年，竟然也如此卑劣。
我的月光終究是爛在了泥地里。
不過好在，還有六日，這些前塵往事都只會埋葬在過去，不再被我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