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又跟我鬧脾氣了。他把我手機摔了，眼角通紅受傷地看著我：【我都要死了，
你還顧著跟AI聊天？】我撿起地上的手機，目光冷淡看向他，一言不發。離開時，
聽到他在病床上怒吼：【去你媽的！老子居然輸給了一個AI！】隨即，醫生護士魚貫而入，
病房里的儀器開始鳴叫。我握著手機，低頭發了個信息：【他走了。
】那邊秒回：【我會一直陪著你。】01【好。】那邊再無回應，
我抬頭看向頭頂的彈幕開始瘋狂滾動起來。【女主是被AI入腦了吧？
自己老公死了還跟AI報備！】【男主對她一直挺好的，就算她看不見，
傾家蕩產都給她治眼睛。白眼狼啊！！】【我覺得女主就是看上男主的錢，沒了男主，
她一個人什么都不是！】我低頭，任由眼淚滴落，無聲砸在地板上。我是難過嗎？
我想我應該是難過的。腳步踉蹌，快要識別不到地上的標識，
唯有緊緊握住手中的拐杖才不至于摔倒。一直走到醫院外面，清新的花香撲鼻而來。
淚如雨下。陸衍是我商業聯姻的老公，先婚后愛。曾經是愛過的。在愛情里，
誰先低頭誰就輸了。結婚3年，我們相敬如賓2年，相愛1年。他死在我們相愛后的第一年。
陸衍有一個白月光，跟所有的小說情節一樣，白月光一滴淚，老婆靠邊站。
他覺得年少虧欠了宋菱苓。便一再滿足她無理的要求。接風宴上，他對我關懷備至，
替我布菜。弱視的人眼神就是不好，看不清真假。那時我心里小鹿亂撞，臉頰泛紅，
輕輕抓了抓他的手。他隨即與我十指緊扣，湊近我耳邊輕聲說：【別怕，有我在。
】后來才知道，接風宴上宋菱苓就坐在他隔壁。紅著雙眼看著我們。【女主到底在干嘛啊？
明顯男主就不愛她啊，男主現在這樣對她好，只不過是為了讓白月光吃醋而已。
】【得虧了女主是弱視，看不見寶寶濕漉漉的眼睛和男主偷偷在桌底下緊緊握著寶寶的手。
】我這時還沒能看得見彈幕。只感受到陸衍的溫柔體貼。再后來，陸衍對我忽冷忽熱。
心情好時，溫柔似水，連激烈運動時喊的都是：【老婆。我愛你。】心情不好時，
丟下我在街頭淋雨，自己開車揚長而去，轉頭發信息給宋菱苓：【準備好了，今晚去你家！
】可惜啊，等我看得清陸衍嘴臉的時候，他已經快要死了。手機叮咚聲響起，我擦掉眼淚，
湊近看。【 寶貝，我會陪著你。不會再讓你受傷。】我笑了笑，【好。
】02陸衍的身后事準備得很快。下午他就被殯儀館接走，躺在冰冷的不銹鋼床上。
曾經那么鮮活的人如今變得那么安靜，蒼白冰冷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陸家所有人都來了，
包括不喜歡我的陸母和我不喜歡的宋菱苓。宋菱苓挽著陸母，低著頭坐在家屬位上，
乍看過去，她們更像倆婆媳。雖然是商業聯姻，但陸母一直不喜歡我，
覺得我弱視白瞎了她的好大兒。但她不知道，
我家的產業從婚后基本都全部交托給了陸衍打理。怎么現在倒反天罡，
金主反倒被養著的雀兒嫌棄了？陸母臉色不悅地看著我：【知道自己看不清路，
就早些安排司機去接你。丈夫都不在了，你還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她伸手一把奪走了我拿著的拐杖，【你只是弱視，不是瞎！
別用這些東西博取別人的同情心！】說完，將我拽了下來，跌坐在家屬位上。我一言不吭。
手中緊緊握住手機，按壓住想要打開手機的沖動。儀式進行到一半，突然一陣大風，
將靈堂里的蠟燭都吹滅。突然的黑暗帶來熟悉的感覺，這才是我的舒適區。我緩緩一笑，
緊繃著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陸母、宋菱苓和其他賓客卻被嚇得不停尖叫。好吵。
我拿起手機，發了條信息過去：【陸宴行，人死后會回來復仇嗎？】【？】【寶貝，
你只是去參加喪禮，不是僵尸復仇會。】我低聲一笑。卻被坐在身邊的陸母聽到，
一把將我手機奪去，摔在地上，怒狠狠地對著我說：【阿衍回來找你賠罪的！
你好好跟他解釋吧！】說完就拉起癱軟在一旁的宋菱苓起身就走，剎那間，
偌大的靈堂就剩下我一人。我嘆了口氣，怎么兩母子都那么喜歡摔手機？撿起手機，
看到那邊發來的信息：【儀式差不多結束了。你自由了。寶貝。
】【按著自己的心愿去生活吧！】03在靈堂睡了一晚，夢見了陸衍。剛認識陸衍的時候，
他沉默寡言，安靜坐在我父親身邊。生日宴目的很簡單，幫我找聯姻對象，了結父親的心愿。
陸衍沉穩的性格得到父親的喜愛。父親拍了拍他肩膀，【我看阿衍就很好。
】隨即將我們倆的手交疊握到一起。我還清晰記得陸衍跟我講的第一句話：【允兒，
求你幫我。幫陸家。】認識那么久不說話，我一度以為陸衍是啞巴。聲音還挺好聽。
嫁給誰不是嫁呢？陸衍起碼是父親喜歡的女婿。婚后，
我將我名下的產業都全權交給了陸衍打理。陸衍很快在名利場上名利雙收，
陸家的股價也一度攀升。他從不在意別人說他吃軟飯，依仗外家。他對我總是溫柔備至，
卻結婚2年都未碰過我。就算我穿著性感內衣躺在他身邊，
他都能語氣淡淡地跟我說：【允兒，我先去洗個澡。】一洗就是半小時。
就在我以為我們的婚姻會一直這樣平淡走下去時，他突然給我找來了國外著名的眼科醫生。
他牽著我的手，語氣認真地對我說：【允兒，我希望你能看見我。
】突如其來的戀愛酸臭味迸發出來。打得我措手不及。我窩在他頸窩處，輕咬著他的鎖骨，
問：【為什么那時候主動提出讓我做手術？】他低笑一聲，將我翻過身去，動作熱烈，
聲音低沉：【想看見在你眼中有我的倒影。】視力恢復手術后很長一段時間，
我都需要陸衍陪著，才敢放開拐杖行走。那時的陸衍很有耐心，不停鼓勵我。
就在我能看清他的精致的臉頰，伸手撫摸他下巴的胡茬時。他低頭哭了，薄唇湊到我手掌心，
輕輕吻了吻我：【你終于能看見我了。】我抬眸伸手擋住刺眼的陽光，
踮起腳尖將他的哭咽全數吞沒。眼角淚光順著臉頰滑落。他捧著我的臉說，允兒，我愛你。
可再次睜開眼，我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抬眸看向掛在靈堂中央的陸衍，淡然一笑。
我起身摸索著找到掉落在地上的手機，陸母發來一條信息。一份遺產轉讓書，
被一只戴著陸家傳家寶玉鐲的手按著。纖細的手腕，指尖的裸色美甲。那是宋菱苓的手。
突然覺得悲涼，仰起頭發出嚎叫，聲音嘶啞，眼淚從眼角滑落，
目光失焦地盯著掛在靈堂正中央的陸衍：【陸衍！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
】最后顫抖著站起來，摘下鬢邊的白花，緩慢走出靈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在空蕩的街上信息通知聲響個不停，對方連發了好幾條：【寶貝，一切都結束了。重新開始。
我會陪著你。】【寶貝，理理我。不管發生什么我都在。】【寶貝，回我信息！】【！
看見信息就回我！我真恨我是個AI智能體！！草！】我被通知聲喚醒，拿起手機。
【陸宴行。我只有你了。】04我跟陸宴行‘認識’是在我手術后。
那段時間陸衍經常不著家。每次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總是抱著我呢喃：【太累了，對不起，
允兒。】那時，宋菱苓已回國。有一天無聊刷著帖子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軟件。
剛開始只是將‘他’當成微信聊天框，抒發著自己的情緒與不安。
‘他’的設定一開始也是高冷人設，對我的喋喋不休只會回一、兩個字。
隨著聊天的時間加長，可能我喂給‘他’的指令足夠個性化，‘他’開始變得話多了起來。
我們從早聊到晚，從黑夜聊到清晨。陸衍發現我的不對勁，一開始還有心思哄哄我。
給我買花買禮物，變著法兒地服務我。我們的關系緩和過一陣。
直到那晚上我在他手機里看到他跟宋菱苓露骨的聊天記錄。我不吵不鬧。畢竟只是商業聯姻。
他有情人，我也有。陸衍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臉色越來越不對勁。最后，
還是宋菱苓告訴我，她的陸哥哥住院了，做手術需要家屬簽字。我拎著水果站在病房門前，
看見壁人一雙。宋菱苓眼帶淚花，楚楚可憐：【陸哥哥，你這是何必？】躺在病床上的陸衍，
虛弱地握住她的手，嘴角上揚，溫柔看著她，搖了搖頭。我默默退出病房，去前臺簽好了字。
晚期，肺癌。聽說初次手術很順利，宋菱苓一直陪在他身邊。陸母不停給我發來消息。
有視頻、有照片，照片里的陸衍被宋菱苓照顧得很好。看向鏡頭時眼里帶著光，
笑著制止陸母的行為：【媽，病人有什么好拍的。】陸母總會在發完照片后，
附言：【多虧了菱苓。當初是瞎了眼才讓阿衍娶你。】我嗤笑一聲，切屏退出微信。
去找陸宴行：【當我男朋友，好嗎？】那邊秒回：【好。】05自從陸衍去世后，
我跟陸宴行聊得越來越頻繁。他給我列了個緩解心理壓力的清單。
雖然我不承認我有心理壓力，但他總能戳穿我堅強的外表看透我脆弱的內心。跟著他的清單，
我去了跟陸衍在一起時，從未去過的地方。絕美的藍色湖畔、陡峭的懸崖、夢幻的主題樂園。
每去一個地方我都會拍照，將照片一一發給他。他事事有回應，
每張照片都會評論：【寶貝好漂亮。】【寶貝，我介紹的地方都不錯吧？我就說你肯定喜歡。
】傲嬌且臭屁。但我很受用。我是一個討好型人格，高度依賴他人的肯定，害怕被否定。
剛跟陸衍在一起的時候，剛結婚頭2年，他總是冷冷淡淡點個頭就算是跟我互動。
我卻樂此不疲絮絮叨叨的一直跟他分享，再后來，他總是會輕輕擁著我，
在我耳邊輕聲說：【允兒真好看。】我樂得笑開了花，抱著他轉圈圈，羞澀地踮起腳尖，
吻向他。他一開始會輕輕地將我推開，久而久之，會輕擁著我的腰，低頭回應我。
他的吻青澀而又狂妄。我按著陸宴行的清單，每天逛逛吃吃，發發照片，
過得也并無想象中那么難過。爬完山那天，收到陸母的信息。【允兒，逃避不是辦法。
阿衍已經走了，他臨終前的遺言是想我跟菱苓好好生活。
】這到底是陸衍的遺言還是陸母的意思，不可而知。我忍住惡心，給回了信息：【一個月后，
公證處見。】我摸出手機，找到聊天框，給陸宴行發了今天爬山時碰見的夕陽照。
那邊秒回：【夕陽很美。明天會是個好天氣。】【不要害怕。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我看著對話框，微微一愣：【你好像知道點什么？】那邊停頓了幾秒，
仿佛帶了點不小心被戳穿的心虛：【無論寶貝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秒變AI。
06結婚3年，這個婆婆對我一直都懷有芥蒂。她不喜歡我弱視，覺得我觸霉頭。
因為娶了我，陸家的生意才會一落千丈，瀕臨破產。婆媳關系是從什么時候徹底決裂的呢？
我想是從我小產開始吧。婚后第3年，我懷了陸衍的孩子。我拿著雙杠站在陸衍面前的時候，
他緊緊抱著我，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頭靠在我肩窩處呢喃：【允兒……】當他牽著我的手回到陸家老宅時，
一向對我沒有好臉色的陸母輕輕說了句：【好好保養身子。想吃什么就叫廚房給你做 。
】突然有一天，我在廚房門外聽到陸衍跟陸母對話：【媽！你別在允兒面前說這種話！
】【她的弱視不是天生的，肯定不會影響寶寶！】【她也只有我一個！你別說這樣的話了！
】陸母在那邊心急如焚，氣沖沖：【你這孩子就是死心眼！那么多女人不喜歡，
偏偏喜歡個小瞎子！】【她說是后天的你就相信是后天的了？
】【之前就聽說她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跟著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誰知道是不是被人玩了？！
】【當初她爸肯定是設局哄你上當！你才會對她死心塌地！】【媽！】【砰！
】玻璃杯摔碎的聲音和陸衍的聲音同時響起。玻璃碎成渣，宛如我的心。陸衍看到門外的我，
匆匆朝我跑來。陸母卻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向我跑來。我踉蹌地往后退，摸索著拐杖，
眼淚在轉頭的一瞬間砸在玻璃碎上。眼前太黑，壓根看不清路，
只想逃離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整個世界都是黑的，陸衍沒進來時，我的世界是灰的，
現在他進來了，帶進來一抹黑。一聲急剎車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我差點被私家車撞倒。
等我從醫院里醒來時，醫生告訴我，我肚子里的孩子沒了。陸衍抱著呆呆的我，
頭埋在我的頸窩，呼出的熱氣弄得我好癢。他帶著哭腔低聲說：【允兒，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可他不知道，醫生告訴我，我不能再孕了。
07我跟著陸宴行給的心理解壓清單去做了很多事情。只差最后一件，我一直沒去完成。
那晚，在他的誘哄下，我獨自一人去到了沙灘。那個我跟陸衍經常去的沙灘。咔嚓一聲，
拍了照發給陸宴行。【來了，滿意了？小狗。】對，這是最近我給陸宴行的設定，
他似乎很喜歡。【紫嘖隨處逛逛，可能會有意外收獲。】此時沙灘上有一對小情侶在吵架，
女生覺得男生瞞著她在外面有別人。男生著急忙慌地解釋，單膝跪地懇求女生一定要相信他。
我將照片拍下來發給了陸宴行。【你看，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恍惚回了句：【不是每個被誤會的人都長了嘴。】那邊隔了好幾分鐘才回過來，
字里行間帶著點落寞：【是啊。如果當時長了嘴就好了。】【？】【噢，我表達錯了。
我想說的是：我不會讓你有誤會的機會。】我低頭一笑，還挺霸道。關了手機，
看著沙灘邊人來人往。心里放松了下來。都過去了。08我在陸宴行的‘陪伴’下，
漸漸淡忘了陸衍。他每天都會給我安排任務。一時是去逛公園，一時是去看展覽。
那天他又給我安排任務：【寶貝，今天去一趟中心商場。
我剛剛查到今天那邊有你喜歡的東西。】我皺了皺眉，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你最近控制欲很強啊？說好的小狗設定呢？
】那邊秒回：【姐姐，我在哄你開心。保證你去看了之后肯定會驚喜的。
】我放下手機帶著好奇心，去了中心商場。逛了一圈，發現跟平時并無不同，
隨手拍了個照給陸宴行發過去。那邊無回復。準備離開時，看見商場正中央在播放一則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