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尾狐大妖,為愛耗盡修為,卻被他親手鎮壓。我在地宮夜夜哀嚎,他夜夜噩夢。
他曾許諾與我結為夫妻,一生只愛我一人。可當他登上皇位,卻轉身娶了別人。封后大典上,
天雷劈下,地宮崩塌。世人歡呼妖邪得除,
他卻在廢墟里發瘋般扒找我的尸骨——我倚在太虛觀那位清冷道長的肩頭,笑吟吟看他瘋魔。
「道長,你說這人間的帝王,怎么比妖還會騙人呢?」 1.地宮陰冷潮濕,
玄鐵鎖鏈不僅禁錮我的法力,還日日吸取我的精血。每隔三日道士就來取血煉丹。
算了算時間,那個取我血的小道士就快來了。鎖鏈上的符咒亮如赤炭,
燙得我喉間溢出半聲嗚咽。是了,每當動了殺意,這禁制就會發作。青丘的火,燒穿了記憶。
三姐被鎖魂釘貫穿心口,妖丹被活生生剜出;族兄的狐尾被天雷斬斷,
仍在血泊中掙扎著結印……那些畫面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著我的神魂,而比痛苦更刻骨的,
是姥姥消散前烙進我靈臺的那句話。「小九,活下去。你是青丘一族最后的希望。」
族人們化作流光涌入我的血脈,在臂上烙下三百道妖紋。滔天烈焰中,
我聽見萬千同族的嘶吼在元神深處震蕩:「救出老祖宗……唯有她能重啟青丘的日月!」
漫天的火光中,族人們一個接一個倒下,妖丹在我眼前被生生挖出......「嘩啦——」
一聲打斷了我的回憶。牢門被打開,一個宮女端著食盒走了進來。她的腳步很輕,
身上淡淡的脂粉香,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妖氣。那氣息微弱,幾乎難以察覺,
但對于我這樣的妖來說,卻如同黑夜中的螢火,清晰而刺目。「娘娘讓我來給您送些吃的。」
宮女低著頭,將食盒放在地上。就在她露出獠牙的瞬間,我猛地撲了上去。鐵鏈嘩啦作響,
我咬破舌尖,用最后一點妖力催動了禁術。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
我感覺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撕裂,但我顧不上這些了。我的魂魄化作一道白光,
鉆入了宮女的身體。「啊!」宮女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隨即軟軟地倒了下去。可笑,
我是妖,怎會需要這人間的吃食。‘她’的妖力微弱,卻真實存在,正被我一點點吸收。
2.九尾狐妖,百年難得一見。我的妖丹珍貴,無數妖與靈修覬覦著我的力量,
想借此一步登天。這個無辜的宮女因我而死,但我別無選擇。為了族人,
為了還未完成的使命,我必須活下去。原先狐妖軀體漸漸失去生機的,靜靜地躺地上。
我踉蹌著站起來,感受著這具陌生的身體。這張臉很普通,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正是我需要的。理好宮女的衣衫,我低著頭走出地宮,守衛看了我一眼,并未起疑。
皇宮的走廊很長,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響。遠處傳來禮樂聲,今天是封后大典,
裴宣禮正在迎娶他的新娘——凌蕭雪。我握緊了食盒的提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遠處太和殿的煙花映紅了半邊天空。宮人們仍無知無覺地捧著鎏金喜盤穿梭在回廊間,
御膳房里蒸騰著甜膩的香氣,廚娘們正將蜜糖澆在"百年好合"糕點上。她們哼著歌謠,
把狐族心頭血煉制的紅曲粉,一點點揉進雪白的面團。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歡欣的笑臉。
3.三年前我因貪玩溜出結界,不慎落入獵戶陷阱,靈力漸失,癱在雪地里等死。
一個披著玄色大氅的男子向我走來,出手救了我。那雙手養尊處優的手利落地扳開鐵夾,
又撕下錦緞衣擺替我包扎。他將我抱在懷里輕聲安撫:「別怕。」我抬頭看他,
發現他的眉眼如畫,卻透著幾分病態的蒼白。這人便是當朝六皇子,裴宣禮。傷愈后,
我化為人形去找他報恩。他起初很驚訝,但很快便笑了:「原來那日的小狐貍,
竟是這般絕色。」我那時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他救了我。他教我說話,教我認字,
教我人間的規矩。我留在他身邊,用靈力替他調理病弱的身體,助他在奪嫡之爭中站穩腳跟。
他待我極好,會在我修煉時替我護法,會在我貪睡時替我蓋上外袍。我曾以為,
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他說:「待我登基,必以江山為聘,娶你為后。」我信了。這三年,
我為他擋過刀劍,為他解過劇毒,甚至不惜損耗修為替他續命。我以為,這樣的付出,
足以換來他的真心。可這一切,卻抵不過凌蕭雪的一句:「阿禮,我回來了。」
4.第一次見到凌蕭雪時,我還以為是裴宣禮書房里的那些畫像成精了。
她一身白衣仙氣飄飄,淚眼朦朧的撲進裴宣禮懷里。「阿禮,我錯了。」
「當年我不該任性離開,不該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一切。」「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后悔了。
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阿禮,我回來了。你還會娶我嗎?」裴宣禮一碰見她,
心都亂了。我自覺地后退了一步,心中五味雜陳。他倉皇回頭,
眼中有一瞬間的恍惚:「雪兒,小九她...為我付出了很多。」凌蕭雪抬頭質問:「阿禮,
你真的愛她嗎?還是...只是因為感激?」裴宣禮沉默了。
5.凌蕭雪曾是太虛觀的天之驕女,卻因急于突破瓶頸,被心魔所困。
裴宣禮對我說:「雪兒,是我的故人,如今道心破碎,總該給她個容身之處。」
他只是簡單的通知了我,轉身就興高采烈地為這位久別重逢的故人布置新居。
自凌蕭雪在宮里住下后,裴宣禮開始頻繁"舊疾復發",每次都需要我的心頭血做藥引。
我雖疑惑,卻從不拒絕。銀刀刺入心口時,我總望著裴宣禮映在屏風上的剪影分神。
那年冬獵狼妖利爪貫穿他胸膛時,是不是也像現在這樣疼。血珠滴進玉碗里,
發出細微的聲響。他執筆批閱奏折的姿勢紋絲不動,連睫毛都不曾顫一下。「好了。」
?御醫捧著碗退下。裴宣禮這才擱下朱筆,走過來用帕子按在我心口。「疼嗎?」
我疼得眼前發黑,卻仰起臉沖他笑:「陛下摸一摸,就不疼了。」他指尖微頓,
突然掐住我下巴:「小九,你耳朵露出來了。」我慌忙去摸發髻。他低笑出聲:「騙你的。」
6.某夜,我無意間撞見藥童端著那碗心頭血拐進了凌蕭雪的院子。我質問裴宣禮,
他卻只柔聲安慰道:「你想多了,雪兒只是幫我配藥。」我本該警覺,可我太信任他了。
御醫呈上藥方,說南海有一株仙草,若能得之,裴宣禮的傷就可痊愈了。
我聽到這消息便迫不及待只身趕往南海。離開皇宮那日,裴宣禮捧著我的臉,
用拇指輕輕摩挲我眼角那顆淚痣說:「小九,此去南海兇險,務必當心。」
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讓我想起那個雪夜,正是這雙手將奄奄一息的我從獵戶陷阱里抱出來。
「不過一株仙草罷了。」我故意撇嘴,耳朵卻誠實地在發髻間抖了抖,
「當年我能從狼妖口中救下你,如今還怕什么南海妖獸?」裴宣禮笑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慌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又要用那個嗎?」衣襟散開露出心口觸目驚心的疤痕。
半年來,這道傷痕反復結痂又撕裂,從未真正愈合過。銀刀刺入血肉,
他冰涼的唇貼上我鎖骨:「最后一次。」我忍痛咬住他肩頭的龍紋繡線,
恍惚聽見他說:「等你回來,朕要昭告天下立你為后。」7.南海的浪頭比傳說中更兇。
當我終于擰斷那只八爪魚妖的最后一根觸須時,左臂傷口已經潰爛見骨。九條尾巴,
怎么就剩下...唉,不打緊。拿到仙草,裴宣禮的病就能好了。
我想象著裴宣禮服下仙草后紅潤起來的面色,心里越發甜蜜。
我抱著裝著仙草的玉匣回到皇宮,卻發現往日森嚴的守衛稀落得可憐。
一個面生的小太監見我落地,竟嚇得打翻了手中銅盆。我拉住一個宮女問:「陛下呢?」
被我問話的宮女癱軟在地,顫抖著回答:「陛下……陛下領軍去青丘了。」
「凌姑娘說狐族妖孽禍亂朝綱,必須...必須斬草除根...」8.我瘋了一般趕回青丘,
卻只看到漫天火光。曾經開滿靈花的山坡如今插滿殘破的旌旗,
裴宣禮的玄甲軍正在清掃戰場。我踉蹌著踩過溫熱的血洼,
看見族人的皮毛被整張剝下掛在旗桿上,幼狐的頭顱堆成小山丘,
最頂端是我三姐那雙永遠含笑的綠眼睛。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是身披銀甲的裴宣禮,
和一身白衣,笑容妖異的凌蕭雪。「為什么?」我嘶吼著現出妖相,十指暴長如刃,
「我青丘閉世千年,連螞蟻都不曾踩死過一只!」裴宣禮的劍鋒向我指來,
眼神淡漠:「妖便是妖。」「雪兒需要萬妖丹重塑道基,你們狐族的金丹...成色最好。」
凌蕭雪指尖纏繞著我的心頭血,朝我輕笑:「多謝你的癡情,否則青丘的結界,
還真破不了呢。」那一刻,我終于明白——他救我,不過是看中我的靈力。他留我,
不過是為了今日的血洗青丘。而我,竟傻到以為他愛我。9.皇宮各處漫天飛舞的喜慶彩綢,
紅色刺眼。我站在宮墻上,看著裴宣禮一身明黃龍袍,牽著凌蕭雪的手緩緩走上祭臺。
裴宣禮,該你了。你欠我族的,該還了。我抬起手,催動著法力,
發現手腕處已經浮現出青灰色的尸斑。天色突然暗了下來,遠處翻滾的烏云,
我知道這是天譴要來了。使用禁術的代價,就是魂飛魄散。「快了。」
我撫摸著地磚上無人察覺的裂痕,那里藏著我用利爪一點點刻出的符紋。「轟——!」
第一道驚雷劈下時,整座皇城都在震顫。「護駕!快護駕!」禁衛軍統領高聲呼喊,
士兵們慌忙圍住蕭景禮和凌蕭雪。我站在狂風里,看著下面亂成一團的人群突然想笑。
這些年來錯付的真心多可笑啊。「陛下可還記得,」我輕聲開口,
聲音卻奇異地傳遍整個廣場,「去年冬夜,你身中蠱毒,命在旦夕?」裴宣禮猛地抬頭,
怔怔地看向太和殿的方向,那里是關押我的地宮。「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小九,
快停下這妖風怪雨!」妖風怪雨?我撫上心口,那里本該有一道三寸長的疤痕。
現在那里空空如也,連心都沒了,哪來的疤?裴宣禮,莫要忘了我和你締結的生死血契。
幾道天雷劈下,驚呼此起彼伏。侍衛長跌跌撞撞跑來稟報:「陛下,
地宮...地宮里的妖女被天雷擊中,已經...已經...」「說!」
裴宣捂著心口跪倒在地,眼中血絲密布。「灰飛煙滅,尸骨無存!」裴宣禮推開攙扶的侍從,
跌跌撞撞沖向太和殿。他的冕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束發的玉冠不知何時已經松散。「讓開!
」他喝退阻攔的侍衛,竟然想往火場里沖。可天雷之火,凡水難滅。
我的"尸體"早就被燒了個干凈,連灰都不剩。「陛下不可!」凌蕭雪從背后抱住他,
「天雷誅邪,此乃天意。太和殿地宮鎮壓妖邪多年,今日終于得除,實乃大梁之福!」
四周官員紛紛附和,有人振臂高呼「妖邪已除!」,有人跪地叩首「天佑大梁!」。
人群高聲歡呼著,仿佛我灰飛煙滅是什么普天同慶的大喜事。10.天雷焚身是假,
金蟬脫殼是真。我冷眼看著腳下那群蠢貨歡呼雀躍,突然腳踝一涼。低頭看去,
地縫里涌出的一團黑霧,它如活物一樣纏上了我,這熟悉的氣息...——是老祖宗!
黑霧滲入經脈,我渾身戰栗,不是恐懼,而是狂喜。滿朝文武都以為妖邪伏誅,
卻不知天雷劈下的那一刻,我早就算準了方位。那道雷不是來殺我的,
而是我故意引來破陣的。地宮封印開始松動,裴宣禮還跪在廢墟里徒手扒找我的尸骨。
他十指血肉模糊,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發瘋喃喃,「小九......小九......」
地縫深處,黑霧翻涌,一只枯爪猛地探出。「陛下小心!」
凌蕭雪突然指著裂開的地縫驚呼?:「地底下有東西要出來了——」
一道劍光突然自九天劈落,「太陰鎮魔,封!」清冷如霜的嗓音劃破喧囂,劍氣所過之處,
黑霧發出刺耳的尖嘯,金色符文憑空浮現,結成天羅地網壓向地縫。老祖宗被迫松手,
怨毒地嘶吼:「顧家的小雜種!三百年前你祖上封印我,今日你又——」話音未落,
一道修長身影踏劍而來,月白道袍在狂風中翻飛,白衣道士指尖掐訣,一劍釘入地縫中央。
霎時地動山搖,太和殿的盤龍柱轟然倒塌。我踉蹌落地,正對上白衣道士那清冷的雙眼。
他唇邊溢著血,盯著我臂上未消退的妖紋。「你……沒死?」我輕笑一聲,
轉身倚進白衣道長的懷里,笑吟吟望向廢墟中早已瘋魔的裴宣禮。「沒死啊,
怎么你也要殺我么?」「道長,你說這人間的帝王,怎么比妖還會騙人呢?」
11.我出青丘第一個遇見的不是裴宣禮。而是眼前這個白衣道士。凌蕭雪的師兄,顧墨白。
當時他渾身是傷躺在竹林里,我看他可憐就救了。這個修仙的呆子,明明傷重得走不動路,
還非要每日早起打坐。我故意變出狐貍尾巴逗他,他就板著臉說:「狐妖姑娘請自重。」
后來我看見他腰間的太虛觀玉牌。氣得我一掌將他擊暈,頭也不回地離開。
太虛觀——那個鎮壓我族數百年的門派!此后,我每每遇見他,都直接動手開打。
碎石仍在簌簌落下,地宮深處老祖宗的咆哮聲漸漸微弱。救出老祖宗的計劃失敗了,
我想若是再落到他手里,下場必定凄慘。我絕望地催動妖丹,
不甘心的瞪著眼前這個白衣道士,卻被他丟出的捆仙繩將我捆得動彈不得。
傳聞中冷若冰霜的太虛觀首徒,用劍鞘輕挑起我的下巴:「你這只小狐貍怎么又要尋死。」
我沖他齜出獠牙:「怎么,太虛觀首徒也喜歡玩捆妖的把戲?」顧墨白神色肅然,
目光沉沉地望向我:「之前的傷可痊愈了?每次我好心救你,為何總將我打暈?」
我冷笑一聲:「你是人,我是妖。你會好心救我?別再這里假惺惺!」顧墨白垂下眼眸,
神情落寞:「我沒想過要殺你。」我瞇起眼,回想起青丘滅族那日,結界外曾閃過一道金光。
「你不殺我?」顧墨白搖搖頭:「我不殺生。」他低頭看向我,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玉小瓶,
「上次給你療傷的藥膏,我特意加了三錢雪靈芝……怕你嫌苦,還摻了蜜。」我一時語塞。
雪靈芝珍貴難尋,克妖毒卻極苦,尋常修士得了必然私藏,誰會舍得給一只妖用?
還……加蜜?「你...」我狐疑地打量他,「不知雪靈芝配上九幽冥蘿加劇毒性發作?」
「還說不殺我。」他聞言急忙又從袖中抖出本翻舊的《百妖藥譜》,是我不慎落下的。
「怎會如此?我明明查過的...」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睛此刻竟透著一絲委屈,
泛黃書頁上赫然畫著只被畫了紅圈的小狐貍,旁邊批注:性溫,畏苦。可佐蜜調和。
傷后畏寒,忌陰濕。 不喜魚腥,可喂甜糕。……這呆子,真是好騙。
他不知道狐貍生性狡詐嗎。12.狂風卷著瓦礫在我們之間呼嘯而過,
顧墨白手忙腳亂按住快要飛走的道冠,月白廣袖糊了自己一臉,
絲毫不見半分方才劍鎮八方的氣勢,活像只被雨淋懵的鶴。遠處傳來凌蕭雪哭喊聲:「師兄!
陛下心脈被妖氣侵蝕..」顧墨白回過神來,隨即一把拽緊捆仙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