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歷少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抹紅色身影消失在殿門外。
耳邊還回蕩著皇帝那句「長公主該啟程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不可能。
這一定是假的！
司嫻月怎么可能是長公主？
她明明只是他從江南帶回來的孤女，明明只是......他的未婚妻啊！
「陛下！」
歷少欽突然沖上前，雙膝重重跪在金磚地上，聲音嘶啞得可怕：「司嫻月是臣的未婚妻子，絕不可能是長公主！一定是哪里弄錯了！」
大殿內瞬間寂靜。
皇帝緩緩抬眸，眼底一片冰冷：「歷卿，你在質疑朕？」
「臣不敢！」歷少欽額頭抵地，手指死死摳著磚縫，「但嫻月她......」
「歷少欽！」玉嫣公主突然沖過來，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你瘋了嗎？父皇已經下旨，你......」
「滾開！」
歷少欽猛地甩開她，力道之大，竟讓公主踉蹌幾步，跌坐在地。
「啊！」
公主的驚呼聲讓殿內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皇帝的臉色瞬間陰沉如墨。
「放肆！」
歷少欽這才如夢初醒。
他看著跌坐在地的公主，又看向高座上面色鐵青的皇帝，渾身如墜冰窟。
「臣......」
他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歷少欽目無尊上，沖撞公主，即日起禁足將軍府，無詔不得外出！」
皇帝冷冷道，「好好反省！」
侍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歷少欽的手臂。
「陛下！」歷少欽掙扎著，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司嫻月她......」
「帶下去！」
皇帝一聲令下，侍衛再不容情，拖著歷少欽往外走。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殿門，仿佛只要他堅持到底，就能讓皇帝收回成命。
「嫻月......嫻月！」
他忽然發狂般掙開侍衛，朝殿外沖去。
「攔住他！」
更多的侍衛涌上來，七手八腳將他按倒在地。
歷少欽的臉頰貼著冰冷的地磚，卻仍不死心地朝殿門方向伸出手。
「嫻月......」
他的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
侍衛們將他架起來，拖出大殿。
殿外夜色如墨，早已不見那抹紅色的身影。
「她走了......」
歷少欽喃喃自語。
忽然他低低笑了起來，笑聲卻比哭還難聽。
「她真的走了......」
侍衛們面面相覷，卻不敢多言，只是沉默地押著他往將軍府走去。
一路上，歷少欽渾渾噩噩，腦海中全是司嫻月的影子。
她為他煮茶時低垂的眉眼；
她被他冷落后強撐的笑容；
她在獵場上墜馬時絕望的眼神......
最后定格在今晚，她一身紅衣，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
「為什么......」
他喃喃自語，心臟像是被人活生生挖走了一塊。
疼得他彎下腰，幾乎站立不住。
侍衛們將他送回將軍府，大門在身后重重關上，落鎖的聲音格外刺耳。
歷少欽站在空蕩蕩的院子里。
忽然，他想起司嫻月剛來府上時，也是站在這里。
她小心翼翼地問：「將軍，我住哪里？」
那時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隨便。」
就這兩個字，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
歷少欽后悔了。
他總以為往后還有大把的時光，不在乎這一兩年。
司嫻月那么乖、那么愛他。
所以他總是對她不好，心里想著日后再彌補。
歷少欽緩緩蹲下身，抱住自己的頭。
月光冷冷地照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嫻月......」
他驀然地想起最后一次見她時，她說的那句話。
「臣女告退。」
那么平靜，那么決絕。
原來她早就知道，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原來她早就決定，要永遠離開他。
歷少欽猛地站起身，沖到大門前，用力拍打著厚重的門板。
「開門！放我出去！我要見她！」
門外侍衛無動于衷。
「求求你們......」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后變成無力的哽咽。
「讓我再見她一面......」
回答他的，只有夜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司嫻月走了。
帶著他從未珍惜過的愛，帶著滿身的傷痕，頭也不回地走了。
而他，連追上去的資格都沒有。